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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休书糖果缘(全)-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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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她蹬着双脚,想要挣扎,却没有预期的冰凉刺骨和沉闷窒息。诧异间,她睁开眸,却发现自己确实在水中,四周有许多游鱼来回游动,而她则被好好地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既能正常呼吸,还能水不沾衣。
摸了摸干爽的衣袖,唐糖忍不住地拧了自己一下。疼,不是梦。
转身,趴在那层薄薄的膜壁上向外张望,却正对上了一双极为漂亮的银眸。
“是你!”唐糖倒退了几步,却是惊讶多于惊喜。
眼前,如黑夜般璀璨的墨发犹如浓密的海藻随着水波起伏飘荡,掩盖着白玉般纯净的肌肤。晶莹地鳞片似钻石镶嵌在那条绝美的鱼尾上,与她的银眸交相辉映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小巧的鱼鳍在发丝间时隐时现,微勾的薄唇轻吐着水泡,那白藕丝的长臂上赫然戴着一如月色迷离的玉镯,正是那曾经在望星河畔嘤嘤泣吟的鲛女。
鲛女的银眸一片清澈,倒映着唐糖的身影,宛如镜子般干净且不沾尘垢。她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伴随着不知名的天籁,在这深蓝色的铜川河下。
唐糖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曲抚慰人心的鲛歌,直到尾音落下,她才将脸贴在气泡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鲛女见唐糖与她说话,欢喜地游了过来,隔着气泡将自己纤细的手掌覆着其上,微笑:『你忘了,我说过,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就像水会保护我一样。』说着,鲛女张开双臂,宛如幼童戏水般拨起点滴水珠,又调皮的拂过那些游在她身边的鱼儿们。
“谢谢你,我很好,让我回岸上去,好吗?”唐糖笑了笑,她晓得鲛女是不会伤害她的,只不过,这般保护,真不知道岸上的君落月会如何的震怒与疯狂,她一刻也不想离开他,更不想让他为了自己担心。
鲛女听唐糖这么一说,笑容渐渐被眼中溢出的悲伤所掩盖,那双银眸缓缓地移向唐糖的腰间,那里系着君落月送给她的血玉。
『我不能,那人是杀了小白的凶手,所以他是坏人。我要保护你,不让他再伤害你。』鲛女摇了摇头,缓缓地摆动着鱼尾,将气泡向前推着。
“不,他不会伤害我。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我,让我回去,我们虽然不能让你的小白复活,但是却可以把你带回你的家乡、你的大海。相信我,送我上岸。”只是,任凭唐糖如何解释,鲛女只是悲伤的摇头,轻轻地吟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悲曲。
『我看不见他灵魂的颜色,娘说,那些灵魂看不见颜色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宛如白昼与黑夜。唐糖,不要怕,我带你远离这个大恶人,你和宝宝都会坚强地活下去,和我一样。』
谁都知道,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可谁都不知,鲛主宰着水的一切,他们是水中的王者,他们拥有谁也无法比拟的速度,日行万里。
在气泡里的唐糖很安全,水下的景色又是一层不变。她说服不了鲛女改变主意,只能等待。
不知是何时睡着的,唐糖只知,待她醒来时,人已躺在了一结实的木板床上。
这是一间很小的木屋,不见鲛女的身影,也不见任何人。
她试着唤了唤,过了很久,才见一穿着灰布衣的女子冷着脸走了进来。女子约莫三十上下,风韵犹存,若是穿得好些,不怕不比那些贵族夫人们差。只是脸色颇为不善,看她的眼神像飞刀一样嗖嗖地朝她射来。
但见该女子端着个白瓷碗,哼也不哼一声便往桌上一摔,阴阳怪气地斜睨着她说:“也不知道是和哪里的野男人整出来的娃,你赶快喝了上前屋来,爹娘要见你。”说完,她便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出,那模样就好象唐糖抢了她的男人似的。
唐糖气结,醒来便被人陌生人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瞧那副颐指气使的神奇样子,若非她见惯了大场面,只怕当场便要回嘴了。最无辜的只怕就是君落月了,连脸还未露个,就被人说成是野男人,真真叫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从床上爬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仍旧是原来那套。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鲛珠和腰间的血玉取下,塞入怀里,她看也没看那桌上的碗,便推门而出,向着那女子所说的前屋摸索着走去。
所幸这片院子小得很,细细一看,不过就是连着几栋屋子的农舍。偶尔还会从旁边蹿出来一只大公鸡,在地上随意地啄两下。地上还算干净,不远处洒了一地的谷子,正在日头下干晒着。角落里还载着几盆菊花,虽然还是盛夏,不过已长出了零星几个花苞,惹得唐糖抿嘴一笑。怪不得从一醒来她便是闻到股淡淡的香味,如今细想,便是这菊花的香气。
她估摸着路,没几步便来到了前屋。所谓的前屋,不过是个待客吃饭的客厅,也小得很。唐糖是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人声,这才断定了她的猜测。
敲了敲门,果不其然,说话声顿时止住了。过了好半响,才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道:“进来吧。”
唐糖撇了撇嘴,心想,好大的派头,边推门而入。
厅堂内,坐着两个花白老人,身上的衣服都算得上朴素,唯有那外貌倒是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出色。方才传话的女子恭顺地立在老妇人的旁边,而那老爷子的身边则坐着两个男子。
年龄偏大些的身材很是壮硕,一双粗糙的手一看便知是干农活的庄稼汉,不过外貌倒是阳刚中透着几分俊秀,使得脸上的线条不至于太坚毅,也不会太女气。他与传话的女子偶尔会来一两个眼神的交流,但更多的时候,他却将视线停留在唐糖的身上,眼中隐隐带着份欢喜。
而另一个年龄偏小的,大约也就二十左右。她才进来没一会儿,便瞧那男子手脚动得没停过,脸蛋倒是漂亮,挺挺的鼻梁,略厚的肉唇,配上一双干净的星眸,眨巴眨巴地,倒还能眨出几分风流潇洒。只可惜,那表情略显憨傻,直勾勾地看着她傻笑,末了还流了一衣衫的哈喇子。
家里的其他人似乎对那男子的憨傻劲儿很习以为常,唐糖似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笑笑并未作声,只是朝那座上二老福了福身。
那两个老人过了大半辈子,不说看人个个准,也是八九不离十。他们先是见唐糖一身虽素雅却不俗的衣裳,便知她来历不凡,再加上容貌确是姣好,礼仪又得体,定是大府大院里调教出来的人。更难得的是,凡是第一眼瞧见他们那傻儿子的人,无论男女,眉头定是要皱上一皱,唯有眼前的女子,脸上既无嫌恶、也无惺惺作态,更多的仿佛是种事不关己的无所谓。这一想,心里的分数便是打上了一个档次。
唐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像市集上卖的猪头一样被人从里到外的评价过了,只等上砧板切上一切。她以为鲛女是将她留在了岸边,却有恰巧被这户人家所救。盘算着君落月此刻定是将蒙国翻了个底朝天地来找她,她便笑着开口道:“小女子唐糖,夫家丰裕朝人士,不想几日前遭了歹人暗算,一时与夫君失算。多谢两位长辈与在座几位哥哥姐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想请告知此地为何处,若是方便,可否派人通知夫家的人,到时定有重金酬谢。”
唐糖试想着那些夫人们若是碰过如今被人搭救这一情形,当是如是说,便试着模仿了她们的样子和语态,这般说道。心道,眼前都是务农的老实人,听她这么一说,定会怜她身世,助她一臂之力,就算不能直接找到认识她的人,也不会多碍什么事。
岂料,她甫一说完,那老头儿便轻哼一声道:“你以为菊花村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我们也不求你报什么恩、答什么礼,这肚里的娃可以留下,不过得冠上我们家的姓,等生完了,你也就是我们的儿媳妇了,这一辈子你就呆在这儿哪也别想去了。”
唐糖初听这村子,正感好笑,却被那老头儿后面半句话噎得愣在了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强抢民女也就算了,敢情这一家子就是土匪窝,还强抢有夫之妇的,不仅霸人,连肚里的娃也不放过。
她顿时冷了脸,“两位长辈可考虑清楚了,小女子是什么身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儿,是福是祸还不知道,你们就要我这嫁了人的妇人改嫁你们儿子,到时候,只怕祸害的可不就单单是你们一户人家了。”她的话很明显,用全村人的性命做威胁,聪明的人就算猜不到她的身份,也该也疑惑个五分、敬畏个五分。
只可惜这户人家竟似吃了熊心豹子胆,任她好说歹说,再不中听的话说出口,到他们耳中不是换得一声轻蔑的笑,再中听的好话也打动不了他们那颗吃了秤砣的心。
唐糖那个气啊,当场就想抡菜刀杀人了。无奈她一弱女子,又撑着个七月大的肚子,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得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敢挣扎得过了,只能半屈服地被那健硕男子和传说的女子架到了里屋去关了起来,盘算着待他们日后松懈下来,再想如何逃跑的事。
至始至终,这一家子,两老的一脸严肃,女子拉着张脸从没给她好脸色看过,还算正常的男人时不时的瞧上她几眼,摸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唯一一个还算无害的,却是个大孩子,只知道傻笑和流口水。苦了唐糖,怎就一不小心被这么户全是怪人的人家给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别催我让糖糖和月月重逢,我总得花点笔墨写写为什么这一年多以来,糖没法联系到月,还有他们的娃娃,嘿嘿
第一百十一章
后来,唐糖才知,这菊花村人都姓赖,那天的冷脸女子叫赖瓶儿,嫁给了这户人家的长子赖沙为妻,只可惜婚后未孕有一子,在这以传宗接代为主的古代,没将她以七出休离已是不错了。她自然以为自家的婆婆公公是想留下唐糖取代她的位置,只是没想到,却是为了那第二个儿子赖石准备的。
赖石是这家的二子,生来便是个傻子,村里自然没有哪家姑娘想嫁给一个傻子的,正巧唐糖在这个时候送上门了,赖家两老就想出这么个损招来。
而最古怪的还不止这些,而是这前前后后种满了无数菊花的神秘小村庄——菊花村。唐糖在无数次的逃跑被抓后渐渐发现,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男人俊女人俏,且再无别的外人。不管她向谁求助,到最后都会被打包了送回去,无一例外。
菊花村建在一个很大的山谷中央,漫山遍野的菊花丛中却摸索不到一条通往外头的路。
赖家两老让自己的大媳妇,也就是赖瓶儿照顾唐糖的一切起居饮食。待混熟了,赖瓶儿也不再整日冷着个脸,虽然还是以冷嘲热讽居多,但至少,唐糖可以从她嘴里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她是被赖家老大也就是赖沙发现的,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昏倒在村外一口最大的潭水边。再比如,菊花村几乎没有外人,所以村里过了几代就演变为近亲通婚,外貌都很不错,只是夭折的孩子,或像赖石这般天生的傻子也不在少数。于是,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唐糖便犹如给这村子灌入新鲜血液般强留了下来。
似乎知道唐糖的不情愿,赖瓶儿也曾冷笑着对她说过,这个村子向来是有去无回的,因为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山谷通往外头的路在哪里,更别说挺着个大肚子的唐糖了。
在秋菊盛开的十月,唐糖在菊花村里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在她还卧床坐着月子的时候,宝宝便被赖家两老抱去向村长求个名。这菊花村似乎对物什特别的执着,凡取名无一例外都和身边随处可见的东西有关,比如沙石、比起瓶子,于是宝宝便有了一个让唐糖哭笑不得的名字,赖小树。不过,私底下,还无人监视她的时候,她还是会一遍遍地思念着君落月,一遍遍地唤着宝宝君小树。
大概是唐糖不再逃跑的行为让赖家两老放了心,大概是生下了宝宝的缘故,在唐糖坐完月子后,赖石便被赖家两老故意地赶到了唐糖那屋去。
那一晚,唐糖刚哄了君小树睡着,心里却恨得直咬牙,她出不去,更联系不到外人给她带信,而且不知何故,外头的人也找不到她,在这个一点也不讨喜的世外桃源,她竟无助到施不出任何方法来解救自己和宝宝。
就在她辗转难眠的时候,屋子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唐糖警觉的翻身而起,先护着君小树,随即恶狠狠地瞪向来人。
借着月光,唐糖看到了一张英俊憨笑着的脸庞,熠熠星眸微微弯着,清澈得很。
“你来这里做什么?”唐糖已经知道赖家人想让她当赖石的媳妇,所以在夜里见到突然出现的赖石,说不怕那是假的。
似乎是她的语气很不善,似乎是她的表情过于凶恶,赖石竟吓得往门外缩了缩,半天才探头探脑地盯着唐糖,咧嘴一笑道:“娘让石头来和媳妇睡觉。”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了门,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床边,边呵呵傻笑边瞪着唐糖。
唐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无力,门外又适时地传来一个沉闷的咳嗽声,她知道,外头有人盯着,今晚,她是注定不能赶赖石出去了。
“你睡地,我睡床。”唐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
赖石委屈地瘪了瘪嘴,却因害怕只得屈服,扒拉着自己的衣角,往地上睡去。
唐糖松了口气,抱着君小树重新躺回床上。听着床边地上不断传来的翻身声,她也知道睡地上有多难受。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赖石是个傻子,智商也不过是个小小孩,她又何必因为他父母的作为将气撒到他身上。如此一想,她便从床上扯过一床被子,随手扔在了赖石的身上。
“媳妇……”赖石的声音轻轻地传来,似乎带着几分开心。
“睡觉!”唐糖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语气仍旧很不悦。
“哦。”赖石乖乖地应了声,可过了半响,又轻轻地说:“媳妇……”
“闭嘴!”唐糖闭着眼睛低斥道,果然,再也不见赖石开口说话了。她望了望屋顶,想念着君落月在她耳边那一声声温柔地“糖儿”,心里不禁犯了酸,胸口更是痛得发胀。怀里的君小树睡得香甜,像面团一样的小手缩成小拳头抵在脸颊边,还咿咿呀呀地发出几声梦呓,终是让险险掉泪的唐糖转移了注意,也赋予了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对待傻子就和对待孩子没什么两样,你待他好,他也待你好。唐糖在与赖石小朋友的一次次交锋中总算是摸索出了一套对付他的法子来,以至于这家里也就赖石待她还比较好一点。
从回忆的思绪中回来,唐糖看了看不远处时时拿眼刀射她的赖瓶儿,苦笑不已。这一年多以来,无论她用什么方法,甚至还想着从傻子嘴里套话,最终却都无法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娘……娘……娘娘……”伴随着甜甜糯糯的呼喊声,一香香软软犹如面粉团的小东西扑进了唐糖的怀里。
小东西力气大得很,还没等唐糖站稳便将她扑倒,一同摔坐在了地上。
“小树宝宝!”唐糖一见到君小树,登时什么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她紧张的抱起君小树,拍了拍沾在他身上的泥土,待知道儿子没事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君小树见到娘亲,乐得咿咿呀呀直叫,他现在只会唤“娘”,其他的话还一概说不来。
唐糖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君小树的小鼻子,随即在自家儿子粉嫩嫩的小脸上左亲亲右亲亲,直逗得君小树挥舞着小手咯咯直笑。
君小树现在才一岁,刚生下来时那皱巴巴的小脸已经长开了,因为跑的关系,整张小脸都红扑扑的,像极了苹果。比面粉团还软的小脸胖嘟嘟的,却已经能瞧见君落月的影子了。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躲在睫毛下的桃花眸仿佛两颗水灵灵的葡萄,逗得人十分欢喜。身上穿着赖瓶儿给缝的小袄子,上头还绣着两只蝴蝶。
虽说唐糖在这个家里不是那么受欢迎,不过君小树却仗着那可爱的小模样而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包括从不给唐糖好脸色看的赖瓶儿。
这一年,唐糖没再逃跑过,自然也被允许在村子周围溜达溜达。她去过赖瓶儿口中的那个大水潭,只是围着岸边转了一圈又一转,她仍旧想不出脱身的办法,只得作罢。但她知道,既然村里的人能在这山谷里生活,当初必须还有别的出口。
抱着君小树的唐糖眼神一黯,心想到这一年来她与君落月的分离,心中便似有一把锤子锤得她生疼。尤其是看到小树宝宝长得越来越像他爹,每每午夜梦醒,总是忍不住地掉泪。
逃过、骂过、用尽一切办法,若不是为了小树宝宝,她只怕连一刻都熬不下去了。但现在,她却害怕自己会在这个见鬼的菊花村里过一辈子,对着一个待她还不算坏的傻子。
一想到这儿,她就疼得忍不住蹲下了身,将小树宝宝泛着奶香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是谁说的,若是哪天将她弄丢了,就算翻遍这整个江山也要将她找出来;是谁说的, 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穷极一生永不违誓。
君落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让小树宝宝亲口叫你一声爹爹,想让你欢喜的将我与宝宝抱在怀里,一辈子不分开。
唐糖闭上眼,耳边是小树宝宝的笑声,风中传来淡淡的菊花香,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娘……”君小树软软的小手摸上唐糖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固执得很。
唐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泪,对上君小树眉头微皱的小脸,再看看身旁赖石一脸的手足无措,她欣慰地笑了。谁说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她家小树宝宝可是比任何人都来得贴心。
第一百十二章
就在唐糖快要绝望的时候,老天却在这个时候为她和君小树开了扇逃生的窗户。
临近过年,天气自然是愈发得冷了,村里的人忙里忙外也多了几分过年的热闹气氛。赖家这一家老小自然也为了这大过年的忙着和面、扫除、贴春联。
大年夜的晚上,赖家两老高兴,便将存在酒窖里的几坛子酒拿出来喝了个畅快。唐糖如今只能算是半个外人,自然也得跟着喝上一杯。
喝了酒,自然睡得香,不过唐糖为了在晚上方便照顾小树宝宝,已经养成了浅睡的习惯,稍有动静便能睡醒。这一年,赖石自然还是睡在她屋里,一个床上、一个地上,从未有半分逾越。那赖家两老只当给他们点磨合的时间,便也没有太过强求。
是夜,唐糖被一阵响声吵醒,一开始以为是风吹着窗子发出的啪啪声,待细听,却发现是敲门声。她看了看熟睡中的君小树和赖石,还是决定披着衣服起来。
走至门前,她压低着声音问了句“谁呀”。半响也不见有人回话,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正想转身回去,却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回她说:“是我。”
唐糖一愣,她没想到,这大半夜找她的竟是赖瓶儿。她想了想,还是把门打来了。
门外,赖瓶儿仍旧穿着一身厚厚的外衣,倒叫唐糖看着疑惑不已。
赖瓶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将唐糖拉到屋外,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下四周,这才悄声道:“喂,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去哪?”唐糖一时没听明白,不知这平时横竖看她不顺眼的赖瓶儿如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废话这么多!我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你要放我离开?为什么!”唐糖忍不住惊呼了,她以为最讨厌自己的人如今却说要带自己的离开,怎叫她不惊讶。
“别问这么多了,再说下去,你也走不成了。”赖瓶儿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她在顾忌着什么。
唐糖点了点头,转身回房给熟睡中君小树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又看了眼睡在地上兀自流着口水的赖石,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这一年来,待她最好的便是这傻子,一口一个媳妇的虽然遭了她不少白眼,却依旧没心没肺地憨笑着,说没感情那是假的,但却是对弟弟的那种照顾般的亲情。
赖瓶儿似乎在门外等急了,一见唐糖出来便拉着她,脚下生风地朝外走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守完岁便都睡下了,此刻正是最安静的时候。夜里的风灌进唐糖领口里,让她禁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君小树还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她的双手紧了紧,希望尽可能地替宝宝挡去些寒风。
一路疾行直至村外山谷的一处山壁,赖瓶儿拨开那茂密的草丛,在一长满了无数藤蔓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砍柴用的刀,几下便将那些藤蔓割断了。
夜里视线很不好,但唐糖还是借着微弱的月光见到那藤蔓后覆盖着的小洞,洞口只能容一个大男人人弯腰爬着进去,对于抱着孩子的她来说也是正正好好。
赖瓶儿做完这一切,只是冷冷地看着唐糖,过了半晌,才道:“你顺着洞口往外爬,大约一个时辰就能出去了。记得了,出去后就再也不要回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唐糖实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来,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无论赖瓶儿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
“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说的明白些,我是为了我自己。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他们是不是随时会醒。”赖瓶儿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越来越急躁。
唐糖朝她道了声谢,将小树宝宝抱紧后,连忙爬进了洞里。
赖瓶儿见唐糖进去后,这才将那些掩住洞口的藤蔓又盖了起来,横竖看不出什么破绽后,才急匆匆地往回赶去。
再说那洞,竟凿得极小,人在里头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慢慢地往前爬。唐糖还得一手抱着君小树,自然爬得很慢,又担心后面有人追出来,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只能在漆黑一片的洞里不断地往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那条厚棉裤已经被磨破了,一只手掌也蹭破了皮,生疼生疼的,头发散了,呼吸也渐渐喘了起来,只是这所谓的一个时辰仿佛没有尽头般,她始终看不到出口。
爬到最后,她只能靠在石壁上休息会儿,再继续往前爬。似乎又过了很久,一阵很细微的风轻轻地吹拂到她的脸上,终于将她所有的疲惫给吹走了。
唐糖知道,有风便是离出口不远了,她登时鼓足一口气,终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星星点点的亮光。
越接近洞口,路便越窄,到最后,唐糖几乎是紧咬着牙,一分钟挪一步的向前爬着。
终于,迎面带着股潮气的风吹打在了她脸上,她终是抱着小树宝宝完全脱离的洞口,有惊无险。再回头瞧去,那黑漆漆的洞口小到几乎只能容纳一个孩童,也不知她是如何爬出来的。
膝盖火辣辣的疼,右手手掌也几乎磨去了一层皮,空气中竟泛着股淡淡的血腥味。唐糖痛得几乎站立不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靠在石壁上不住地喘息。
虽是大冬天,唐糖却浑身如浸在水里般出了一身的汗,内衣紧贴着,风一吹,冷得她直哆嗦。
君小树兀自睡得香甜,柔软的小小手掌抵在唐糖的胸口,红润的小嘴轻轻嘟起吹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泡。
唐糖轻笑着在小树宝宝泛着奶香的光洁额头上亲了亲,腿一软,就这么靠着石壁滑坐了下去。
借着光线,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枯井中,通往菊花村的洞口就凿在这枯井的井底。石壁上覆满了滑腻的青苔,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所幸这井里没水,如今只有早晨附着在石壁上的露珠滴答滴答地落下。井口离井底并不深,废弃的枯井中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井绳悬挂在中央,其余便再无任何可以供人攀爬的工具了。
唐糖咬了咬牙,她在洞里花了太多的时间,离开的时候才是大半夜,如今已然天亮了。她知道,再拖下去,她不见的事迟早是要曝露的。
想到这儿,她便不再犹豫,虽然冻得浑身发抖,她还是将自己那层薄薄的中衣褪下,扯成布条,将君小树牢牢地绑在自己背上,又连打着好几个死结,确定够紧后,才深吸一口气,扶着石壁站了起来。
膝盖传来的钻心之痛让她晃晃悠悠地差点又跌坐下去,她紧咬着唇瓣,手指抠在石壁的缝隙处,才勉强站了起来。饶是如此,已经痛得脸色煞白。
唇被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嘴中,唐糖贴着石壁慢慢地挪向井绳,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绳子。绳子被常年累月被露水浸泡的已有部分地方翻卷腐烂的,但她扯了扯,发现还算结实。
踌躇了片刻,她终于把磨破了手掌的右手也伸向绳子握牢,顿时那痛楚让她脑中一片空白,险险昏厥过去。
背后的君小树砸吧了下小嘴,梦呓地唤了声“娘……”。这一声轻轻软软犹如棉花糖似的呼唤终于唤回了唐糖的意识。她咧嘴一笑,明知君小树听不见也听不懂,却还是犹如给自己鼓气那般,边双手抓着井绳,脚沿着石壁的缝隙一点点地往上攀爬,一边自语道:“小树宝宝,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可不知道疼昏过去几次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看妈妈化身蜘蛛侠,几下就能把你带出井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找你爸爸,让我们的小树宝宝每天都能吃到最好吃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夏天的时候,还能抱着爸爸睡觉,绝对比空调还舒服。”
唐糖不停地说着话,努力让四肢传来的痛楚不要带走自己的意识。石壁太滑了,她几次爬到一半又滑回了井底,井绳上沾满了鲜血,她那右手已然鲜血淋漓,连左手也被磨破了皮。
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抽离,她只能作为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慢慢地往上爬,一次又一次。
日头渐渐移到了井口上方,熟睡中的君小树也醒转了过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在玩,高兴的手舞足蹈,待到后来却因为肚子饿而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唐糖很紧张,神经紧绷着,生怕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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