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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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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守则心里打的谱是:你们不是说我是山胯子吗,我偏是打一年鱼让你们看看!只要大鲶鱼愿意我们明年照样可以合伙,合伙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这本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大鲶鱼哼哧了好一阵儿就是不肯应声,被逼得急了才告诉说村里有过明确交代,像他这种人在岸上干点粗活还可以,上船出海和挣钱多的活儿一律不准安排,谁安排了谁负责。“他不就是想翻天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天还成神仙了呢!”年传亮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紧箍咒”解除,卓守则原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什么事儿也能办到,哪想人家安的还是把自己一辈子踩在脚底下的心思!他要去找年传亮,想想自己被批了三十多年压了三十多年,人家怎么可能看着让自己富起来好起来呢!这一来他明白了,只要村里的权握在年传亮手里,他就绝没有好日子过,改变贫穷改变命运就只能是一个白日梦!他悲愤莫名,回到家里一头栽到炕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天起来,喝干了两暖瓶水,吃下了十四个海菜豆末团子、两盘萝卜咸菜疙瘩,接着把一床露着三个窟窿的线毯向肩上一背,出门而去。
  卓守则的目标是城里,先是烟台,而后是大连。四叔听说了,两只小眼忽地变成了两盏灯笼,说你爹当年就是进城才发的,进城时孤身一人,回来时小老婆都有两个了!那是在三十里以外都引起轰动的!四叔眼睛仄仄着嘴角斜斜着,似鼓劲又似挑唆地说:“你小子不是想吃天鹅肉吗?吃得上吃不上,可就看你有没有你爹那点能耐了!”
  “天鹅肉”原本说的是华云。四叔的话让卓守则想起了华云,那个光芒四射、笑暖人心的华云,那个明着已经忘了实际上已经扎了根的华云。天知道,这样一种无奈至极狼狈至极的时候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可父亲当年走的时候就一点心思没有?
  站到村口,卓守则心想,走以前无论如何得告诉华云一声,哪怕仅仅看一眼或者说一声再见也好。他等在华云回家的路上,想再来一次“偶然相遇”,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又等到下午两点,就是不见华云的面儿。大着胆子找到养殖场,得到的消息是华云发烧,已经两天没上工了。华云住的是年传亮的家,年传亮的家卓守则是去不得的。去烟台还有二百多里路,再晚就赶不上汽车了,卓守则只得向华云住的方向用力看过几眼,上路了。
  进城去的是建筑工地,干的是壮工。因为有九年劳改农场的基础,壮工干了不到三个月就成了壮工班长,壮工班长干了不到三个月又成了包工头的副手,专门负责工程预算。工程预算算的是工程成本,包工头关心的则是工程利润。第一次卓守则在工程成本上大着胆子加了百分之四十,包工头看了摇了摇头说再加。他又大着胆子加到百分之五十,包工头还是摇了摇头说再加。他加到百分之七十、九十,百分之一百,加到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水,包工头还是摇着头说:“这钱又不用你出,你小子怕的哪一回呢?”卓守则这才把胆子一猛,加到了百分之二百,这一来包工头的脑袋才算不摇了,露出了两颗又黄又大的锯齿牙。
  百分之二百,我的天老爷!
  包工头说:“没经过事吧。比这高的多了,别忘了三分之一得送出去,送不出去连预算人家也用不着你做!”
  第一次是学习和摸底。学过摸过,做起电讯大楼的工程预算时卓守则心里就有数了。可做好的预算交到甲方,甲方负责的杨科长把脑袋摇成了货郎鼓子,说:“八十四万三千五百元……不行,这个预算根本不行!”卓守则连忙解释说你那儿地质不好,地基不深挖几米不行;市场上钢材紧缺,非买高价材不可;木料要自己从东北进,运费和工本费不打进来你说从哪儿出?杨科长说:“我不听你这些!我说的是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二十万!”
  工程预算照例双方都要做,发包方做的比起承包方来总要低出大半截子。这是常理也是常情:谁家搞建设不想节省几个?就是从迫使承包方多给回扣和讨价还价出发,也只能把工程预算向低里压。卓守则第一次遇到了难以理喻的另一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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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六章(3)
杨科长说:“你看你看,我这可是为你们好!这样吧,这儿说话不方便,咱找个地方说去。”
  杨科长找的是烟台有名的一家宾馆。进了宾馆点名开的是一个豪华套间。住进豪华套间先洗了澡,在席梦思上打了几个滚儿,又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这是卓守则有生第一次见到“电视”——杨科长这才把自己做的预算摆出来,告诉说这儿可以提个什么理由增加三万五万,那儿可以提个什么难题提高五万六万,这儿可以增加一个什么设施提高十万八万,那儿可以提高一个什么技术含量再增加十万八万。卓守则惊魂如奔。杨科长说:“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帮你是吧?这么说吧,电讯大楼反正花的是公家的钱,我就是省五十万也没人领我一分情、给我一分钱的好处,我要是给你们多挣出二十万,你们总不会也那样对待我吧?”
  卓守则说:“科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好处的事儿你得跟老板说,我可负不了那个责。”他对这位杨科长没有一点好感,心里说这算个什么玩艺儿!谁家摊上这么个管事的,就是有座金山也净等着要饭去吧!
  杨科长说:“先说也行,你去把老板找来。我就不信他会是个榆木疙瘩!”
  包工头被叫来了,果然喜得把膝盖一拍说:“奶奶个熊的,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当即海参鲍鱼地把杨科长“表扬”了一通,临走又叫来一位年轻性感的小姐,让她再“犒劳犒劳”杨科长。
  杨科长在豪华套间里“犒劳”了三个晚上,拿出两个新的预算。一个是一百零五万六千元整,一个是一百二十八万七千元整;低的是发包方即杨科长的,高的自然是承包方即卓守则的了。
  四天后谈判开始,杨科长和卓守则当着电信局几个头头的面儿,一个压一个抬,唇枪舌剑面红耳赤,斗了不下五六个回合,才在一百零八万三千元上拍了板儿。更有趣的是,卓守则的预算凭空增加了二十四万,露出的是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而电信局几个头头没等卓守则和包工头离开,先###着杨科长的肩膀,夸奖他为局里省了二十多万,立了一大功。
  两万块钱的花销和好处费,换回的是二十四万的额外利润,包工头狂喜之下给卓守则长了一级工钱,塞了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这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捡了一个金元宝,而卓守则却视之为奇耻大辱。在又做了一年零八个月预算,摸清了工程承包的大大小小的秘密之后,卓守则毅然拉出一支队伍,独立承接起工程。他第一个接的是宿舍楼,半年下来净赚了十三万。十三万!这对卓守则说来真要算是一座金山了。他拿出三千寄给青草和四叔,拿出五千给手下的弟兄们发了奖金,又拿出三千摆了十桌酒席,请来了几乎所有关系单位的头头脑脑,从下午四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直到把自己连同所有来宾全变成一摊烂泥,才算是结束了。可好运只持续了两年,一道整顿建筑市场的命令下来,公司就被停掉了。卓守则只得做起了生意。可生意做了两年,到底也没做出多大名堂,那天卓守则心绪烦闷,便找到当年一位狱友家里。
  狱友是与卓守则住过五年同一间牢房的,前几年一直做的是小本生意,日子过得好不可怜。见面后卓守则二话不说,把狱友拉进一家酒店。两人往那儿一坐,服务员问了一句:“先生想吃点什么?”狱友先从兜里掏出一叠大票,对服务员说:“今天我请客,什么菜好尽管上就行啦!”
  卓守则不敢相信地把眼珠翻了几翻,这才知道狱友已经是个大款了。他认定狱友发在生意上,便把自己这一段的苦闷一古脑儿倒出来,请求帮忙。狱友说:“你做的哪门子生意啊!累死累活一年,还不如我打几个电话的!”
  卓守则说:“这倒怪了,不做生意你的钱是哪儿来的呢?”
  狱友说:“这你就不用问了。你信不信你老弟吧?信,保险用不着一年就让你发起来;不信,你老弟可就管不着你那档子事了!”
  卓守则知道狱友绝不至于拉着自己去干打家劫舍或者贩毒走私的勾当,便硬着头皮说:“信!别人谁也不信我就信你!你就说干什么、怎么干吧!”
  狱友并没有说干什么、怎么干,第二天领着卓守则进了一家股票交易所。所谓股票交易所那时还不公开,属于探索试验阶段。狱友把两条大中华朝一位经理面前一扔说:“我这位朋友也想试试,有兑现的没有?”经理说:“雪豹扔了三四百万,上面已经开了口子。我这不正准备着吗?”
  “卖的多少钱?”
  “职工股一块,关系股两块,你要是用得着的头头脑脑一分钱不花,保准给你送到门儿上。”
  狱友告诉卓守则,玩股票的诀窍在原始股,比方雪豹,内部职工一块钱一股,关系单位两块钱一股,可一上市少说也得七八块钱一股,好了蹦到十一二块也属正常;你买几百股几千股觉不出来,要是买几万股、十几万股、几十万股你试试看,一夜不成百万富翁那才是怪事!
  卓守则被说得心惊肉跳,原本他以为利润百分之二百就算是高到天上了,哪儿知道……
  “那原始股不好买吧?”卓守则且惊且惑。
  狱友说:“好不好买全在你自己。雪豹你打谱要多少吧?我帮你第一次,以后可是不管了。”
  

过龙兵 第六章(4)
卓守则说:“那得多少钱?”
  狱友说:“多少钱都行。要不先买一万试试?”
  卓守则说:“这么个闹法长久不了吧?要是哪天停了……”
  狱友说:“停了?这可是上边让办的,为以后摸路子的。人家外国那边……你倒是说买不买吧?”
  卓守则说:“让我琢磨琢磨,给你一个回话行吧?”
  狱友说:“怎么不行呢,你琢磨两年还省了我操这个熊心呢!”
  接下来一晚上,卓守则想方设法了解的是这么个股票交易法儿保险不保险,那个雪豹啤酒可靠不可靠。可了解来了解去,到底也没得出结论。第二天他把疑虑摆到狱友面前时,狱友说:“你管得了那些?能挣钱就得了吧!”见卓守则还是犹犹豫豫,又说,“你买不买我不管,我可是买了十万股,不信你看吧。”他拿出的是票据。卓守则把票据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知道再说什么这个朋友就算完了,这条路就算堵死了,只得狠着心甩出一万“买路钱”,又甩出五万买回两万五千股。几年建筑和生意下来,六万块钱在卓守则不过是毛毛雨,但他还是哭丧着脸说:“这一回我可是把命都押上了,赔了你不管可是不行啊!”狱友说:“放你妈的屁!我操心受累,倒欠下你的情了?回去等着发你的大头财去吧!”
  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一会儿说雪豹马上要上市,超不过一个礼拜去了,一会儿又说上边遇到麻烦,什么时候上说不准了;一会儿说上市价定在一股七块五,一会儿又说七块五太低,上边有的领导要求定到九块;一会儿说雪豹老总行贿的事儿被人告了,厂子要垮、股票要成废纸了,一会儿又说雪豹老总非但没垮,还当上了人大代表;一会儿说……消息传过来传过去,时而喜得让人上天,时而悲得让人上吊,提心吊胆熬过三个月零十四天,雪豹终于以每股七块九的价格上了市。狱友一倒手二十万成了七十九万,卓守则的那五万也变成了十九万七千五。把“买路钱”和本钱加到一起,三个半月翻了三点三倍!驴打滚?老虎打滚狮子打滚又能打到哪儿去!卓守则当晚开了两间豪华大套房,请了两位俄罗斯小姐,与狱友玩了一夜乐了一夜,接下来把挣下的十九万七千五,连同银行里的四十四万统统拿出来,开始了“专业投资者”的生涯。他与交易所那位经理成了铁哥儿们,盯准哪个发行原始股或要上市就一头扎进去,甩出几万买通主管人员,从中抠出十几万股甚至于几十万股,然后便静等着赚钱数钱的时候到来。那真是一个轻松无比、美妙无比的过程。除了抢银行和贩毒走私,卓守则想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行业、办法,比这更能让人享受一夜暴富的刺激和美妙;抢银行和贩毒走私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而玩原始股则除了兴奋只有兴奋……
  不过两年,卓守则奇迹般地变成了一位腰缠千万的大富豪。揣着一千多万,卓守则终于想起海牛岛和那个“天鹅肉”来了。华云是两天后得知卓守则找过自己以后进城去了的。她不知道卓守则有什么事儿、去了哪儿,无形中对有关卓守则的消息生出了兴趣。那消息断断续续,先是说卓守则成了包工头的助手,接着说卓守则搞起了自己的公司,再接着说卓守则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出门得有“小蜜”陪着保镖跟着……开始华云还信,听到后边只有撇嘴的份儿: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她怎么也想不出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的卓守则会是副什么模样儿!
  卓守则发了大财的消息还是得到了证实。那是进城五年后的一个傍晚,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载着卓守则驶进海牛岛。面包车是进口丰田,崭新铮亮,晃得人两眼发花。车在村口停住,卓守则走到一伙老人和妇女面前大声地问候着,分送着大前门香烟和双喜牌奶糖。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藏青色纯毛料西服,脖子上扎的是浅红色的金利来领带,一头乌发向后梳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几乎被填平了,就连原本黝黑粗糙的肌肤也光亮白皙了不少。
  “哎呀,这不是老卓家的守则吗!”一位老人不敢相信地说。
  “是啊,我就是老卓家的守则呀!我这不刚从城里回来吗!”卓守则一边把烟糖向众人手里塞着一边朗声地应着。
  从村口向里,卓守则一边与街上的人打着招呼一边还是散发着大前门和双喜。开始街上并没有多少人,随着孩子们的喧嚷吵闹,不一会儿就人头攒动,跟赶集似的了。卓守则要的就是这个场面,从村口到街心发了四十几条烟五十几斤奶糖,从街心到家门口,又发了四十几条烟五十几斤奶糖。单是这一项有人算了算,就足够村里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吃喝穿用了。
  华云是丰田牌小面包停到卓家门口,司机和几位卓家的后人大包裹小提溜地搬东西时,远远地看了几眼的。只那几眼,对于卓守则进城发了大财的传闻,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年传亮一笑哂然,晚饭时听着水娟等人的议论说:“你们哪!卓守则那是叫花子摆阔你们没看出来?那年卓守礼当兵他饭都吃不上,不也张狂了一阵子?他发财,你就看他那个熊样儿吧!”
  好像是为着让年传亮看清自己的样儿,卓守则接下来翻修起房子。房子破得不能再破,一遇风雨青草、智新只能躲到四叔屋里。可卓守则的翻修不是修漏补残,而是对包括四叔的正房在内的整个屋院的重新设计重新施工。地基被垫高了四尺。院子被扩展了三丈。屋里安了瓷砖通了土暖气。房顶安了太阳能淋浴器。院里建了冲水厕所。三腿凳四腿桌变成了沙发和写字台。连祖祖辈辈睡惯了的大土炕也换成了大沙发床,祖祖辈辈烧惯了的柴火灶也换成了开关一扭就喷蓝火儿的煤气炉。经过整修的房子说不上富丽堂皇,在海牛岛却是首屈一指的。更好的是,卓守则以每月一百五十块钱从邻村雇了一个妇女,专门负责起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一类的家务劳动。这一来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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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六章(5)
亮的“笑”就再也“哂然”不起来了。
  真正使年传亮震惊的还是一月后的黄昏。那时落日正把远海近山染得一派金黄,年传亮从码头回村时,刚巧赶上卓守则从那辆丰田车上下来。他有意要躲,想想自己一个大村书记还怕了一个暴发户不成?便挺胸腆脸,大徜大徉地迎过去。往常碰到这种情形卓守则头也不会抬,这一次迎过的却是一张开花的笑脸:“哎哟书记,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啊!”
  年传亮的那个“书记”已经被人叫了快二十年,叫得一点滋味没有了,卓守则却是第一次,这是怎么了呢?
  “是守则呀。”年传亮应着,眼睛先自打了几个回旋。五年不见,自己的皱纹越来越深白发越来越多,卓守则怎么倒着长了呢?过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有钱也能使人越长越年轻了不成?
  “听说你小子发了大财,怎么没见请客呢?”年传亮打着哈哈。
  卓守则心里骂:请客,你小子没把我整死我就得请客?做你的狗梦去吧!嘴上却说:“哪能啊。像我这种人能混口饭吃也就不错了,要说发大财,还得你当书记的才行!”
  年传亮越发觉出奇怪,说:“现今是革命不光荣发财光荣。你以为我不想发财?就是没地方——怎么,你在等人?”
  卓守则说:“没有啊,这不是刚巧跟你书记碰上面儿了嘛。出去几年,想碰还没处碰呢!”
  年传亮心里骂:放你的狗屁!你想跟老子碰面老子还不想跟你碰呢!嘴上却说:“那是,你现今是大财主,哪像我,绿豆眼儿大的小书记,整天也就是压压大街吧。”
  卓守则心里骂:你小子知道就行,海牛岛不叫你压大街还不至于现在这样呢!嘴上却说:“
  哪能呢,没有你大书记,海牛岛的群众有事还不知找谁呢!”
  年传亮有事要办,心里骂一声:好,这小子出去几年也学精了!就快步向村委会那边走去。
  “书记你别急呀。”卓守则紧跟几步说,“我可是海牛岛的村民,有个事儿你不帮我解决可是不行!”
  年传亮一怔,心里说敢情,是真的有事求我呢!嘴上却说:“好玄!你现在了得吗!什么事儿也用不着我这种土老帽儿!”
  卓守则只得换出另一副神情说:“是这么回事儿。我最近发了点财你也知道了,我是想怎么着也得给村里办点事儿吧。”
  年传亮说:“哟!这个想法好!可不知你想办……”
  卓守则说:“这么说吧,你们干部特别是你年书记,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老是蹲那么个小办公室也太憋屈了点儿吧?”
  “这么说你是想给村里盖办公室了?”
  “那没问题!只要你书记开口,我包了!”
  年传亮说:“你该不是想赚村里的钱吧?我可告诉你,村里账上总共两千块钱,还是前几天我从船上抠下来的!”
  卓守则说:“你看吧!既然是我说包了,当然是我来盖,你村里那点钱我还看不上眼儿呢!”
  年传亮说:“这倒是奇了!你不会是想学雷锋吧?”
  卓守则说:“雷锋不学行吗?那报上喇叭上可是每天都在喊。”
  “不得了!”年传亮两手一拍道,“几年不见,你小子成学雷锋标兵啦!好,你盖!盖好了我不让你扬扬名,我他妈的就算是……”
  卓守则说:“那倒没必要,我是想帮村里办点事儿,也让村里给我提供点方便。”
  年传亮说:“好啊!只要你能帮我盖一个新办公室出来,你要什么方便就尽管说吧!”
  “有你这话就行了!”卓守则喜形于色,“我那老房子不是整修完了吗,那是给青草他们娘儿俩准备的,我还得盖个大点的自己住。”
  年传亮被说糊涂了:“自己住?怎么个自己住呢?”
  “你还不知道啊。”卓守则拿出一张离婚证送到年传亮面前,离婚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卓守则和青草的名字。
  “怎么回事儿这是?”年传亮怔住了。村里离婚得经村委会同意,但这是由一位副主任负责,年传亮从来都懒得过问。
  卓守则说:“青草有病你也知道,原先是没办法,这会儿总不能让我守着她过一辈子啊!”
  年传亮这才想起一次开会,分管的副主任说过像青草这类人允不允许结婚的事儿,当时他根本没向离婚上想,否则……他不觉忿然了,说:“行啊卓守则,刚发了几个财,这陈世美就当上啦!”
  卓守则如同被戳了一刀,却还是笑模笑样地说:“书记你别这么说呀,为着青草我遭了多少罪你也知道。”话到这儿,渔船承包时年传亮的那句“他不就是想翻天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天还成神仙了呢”的话忽然出现在耳边,卓守则当即把离婚证一收说:“这可是镇上同意的,你看准了。”
  年传亮心里骂:还了不得你啦!当年娶的时候怎么不说有病?这会儿倒跟真的似的了!嘴上却说:“那是,同意了好,同意了好!”
  见年传亮一心离去,卓守则只得又跟紧几步说:“书记,那村里盖办公室的事儿……”
  年传亮说:“那也跟你离婚有关?”
  卓守则说:“要说也算有,我不是想要块宅基地嘛。”
  年传亮说:“宅基地,又冒出个宅基地来?”
  

过龙兵 第六章(6)
卓守则说:“这不明摆着,我跟青草离了,总不能还住一起,不盖个地方你让我住野地里呀?”
  年传亮似乎明白了又似乎糊涂着,问:“要宅基地就说要宅基地,跟盖办公室扯不到一起吧?”
  卓守则说:“我是想盖个小楼,要个大点的地方嘛。”
  “小楼?谁?你?你想盖小楼?”
  “我寻思反正也是盖,盖个小楼也省了以后再操这份心了。”
  一句话说得年传亮心惊肉跳。盖小楼!卓守则要盖小楼!小楼是过去的大官僚和现在的大干部住的,你卓守则不就是一只刚刚从湾里爬出来的癞蛤蟆?也太狂得没有边儿啦!
  卓守则看出年传亮的震惊,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他要的其实就是这个效果,不是为着这个效果,说不定还想不起盖小楼来呢。可眼下这份心思他还得藏着。
  “书记,我是想,上边老说改革开放成绩大,要是盖起座小楼,不也给咱村和你脸上擦点粉嘛!”
  年传亮说:“那你的意思是你帮村里盖一个办公室,村里帮你找一个宅基地,我没领会错吧?”
  卓守则说:“你书记是干什么的!真那样可就太好啦!”
  “行,这个事儿我看行。”年传亮思忖了一下说,“你不会是看中了哪个地方吧?”
  卓守则说:“咱村哪儿也是好地方,只要你书记……就是小楼占地多,得有个大点的地方才行。”
  年传亮说:“多大?你不会是想把办公室挪个地方吧?”
  卓守则说:“这就看你书记了,你要是不嫌弃,再找个地方盖个像模像样的,保险比现在的好得多,你信不信吧!”
  话到这儿年传亮总算明白了:卓守则看中的是村委会的那个小院。那是海牛岛的中心,据说也是海牛岛的风水宝地,更重要的那里还是卓家的老宅院,是卓立群被镇压后才一半分给贫下中渔,一半做了村里办公的场所的。
  “到底还是你卓守则有眼光啊!”年传亮一副嘲弄的口吻,“你该不是想把当年卓家的财产都收回去吧?”
  这一下轮到卓守则目瞪口呆了。为了盖小楼和要回卓家的老宅院,他是费了一番脑筋的。这有怀旧的意思,但主要的还是看中了风水,而年传亮却把这扯到了另一个极端。他有点慌了说:“不不,书记,你千万别那么想!我绝对没那个意思!你要是觉着不合适别处也照样。今天我把话说这儿:只要你支持我把小楼盖起来,我保证一分钱不要交给你一个新办公室!还有,以后要是你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我要是皱一皱眉,我那卓字就倒着写啦!”
  后面的一句话,已经带着别样的意思了。
  年传亮噗地笑了,一张白皙端正的面孔,变成了一个贲门怒张的狮子头。
  “卓守则你小子听着!别以为你有了几个臭钱就可以翻天了!只要海牛岛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你就小心大风闪了舌头根子!”尽管碰了壁,尽管年传亮说了那么上纲上线的话,卓守则盖小楼的念头并没有打消——非但没有打消还越发执拗了。他不相信他盖不起一座小楼来,不相信他盖起一座小楼来就定准成了“翻天”。“翻天”的念头不能说没有,但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明目张胆的程度。他要的是感觉和人心:从感觉和人心上夺回卓家丧失多年的地位和影响。一个被推进污水坑里多年,被认定臭气熏天的人,是有必要清清白白站在太阳地里,让人们重新认识一番评判一番的。如果这就是“翻天”,他倒宁愿“翻”上一回!眼下的关键是必须压住年传亮,迫使他把宅基地划出来。他想到了展工夫:那年如果不是展工夫,卓守礼的那个兵是绝对当不上的。对,就是展工夫,这个既是冤家又是救星的展工夫!
  因为有当兵时的经验,卓守则直奔满记者。满记者是原先的称呼,现在的称呼是满副主任——《海州日报》新闻部副主任。
  满副主任比几年前发福了不少,他听卓守则做了几句自我介绍,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边让座一边就问起了卓守礼的情况。卓守则把一份三等功的奖状、两份通报嘉奖的报喜信摆到面前,满副主任拍着手说:“不简单!这个卓守礼还真是争了气的!”卓守则见他高兴,这才拿出两瓶茅台三条云烟,向他办公桌下一塞说:“守礼早就让我来看看你,我总也没抽出时间来。”满副主任嘴上说:“别别,咱可不兴这个的!”脸上却乐开了花儿。
  “怎么样,这几年挺好吧?”满副主任问。
  卓守则说:“还行吧,经济上总算是翻了身。”
  满副主任说:“那就好。改革开放经济是第一位的,经济上翻不了身说什么也是空的。村里呢,村里变化也挺大吧?”
  “你说海牛岛?”卓守则一下子抓住了话题,“这么说吧,那一年你去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新盖的瓦房都超不过十间。”
  满副主任露出几分惊讶:“那怎么回事儿?不是个大渔村吗?”
  “这么说吧,书记还是原先那一个,就他那德行,再过二十年当不了还是那副破七缭乱的熊样儿!”
  满副主任想起那一年采访遭到年传亮拒绝的情形,说:“那个人确实够戗!你们村就没人把他顶下来?让他老占着窝儿不把什么都耽搁了?”
  卓守则说:“这不就是说嘛!他自己占着茅房不屙屎,还不允许别人冒头。谁冒头就打谁。拿我说吧,好不容易挣了点钱,想盖座小楼,那小子死活就是不给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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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六章(7)
满副主任说:“谁?你说谁想盖小楼?”
  卓守则说:“我呀!连你也不相信?”
  满副主任说:“哎哟,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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