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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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隊人馬狂奔至林子入口，元渭的心又是一沈，接著就渾身冰涼。　
在林子入口看守的那二十幾個兵士，不是已經身亡，就是身受重傷，躺在地上呻吟。　
柏嚕�青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如今騎著戰馬，身披盔甲，又手持武器，想自那二十多人中闖出去的話，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元渭還記得，他十歲那年的接風宴上，柏嚕�青抱著受傷的他，只用一柄劍，就讓整個皇宮大殿淪為血池的景象。　
只要經歷過那幕的人，都不會忘記。　
“他騙朕……原來，他一直在騙朕……”　
急氣攻心中，元渭用手抓住胸口，只覺痛如刀絞，身子在馬上晃了幾晃，竟直直跌了下來。　
“拢�上！”　
“陛下！”　
……　
旁邊立即有人一大堆人呼拉拉上前，將元渭從雪地上扶起。　
元渭對身旁的簇擁人群洠в腥魏胃杏X，腦海裏不停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他和柏嚕�青相處的情形──　
他曾對柏嚕�青說，他喜歡柏嚕�青，想要永遠在一起。　
他曾對柏嚕�青說，他只要抱著柏嚕�青，就覺得心安。　
……情濃時，他身為九五至尊，甚至會用舌頭，一點點舔去柏嚕�青的愛液。　
……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個人、那個人，是完全清醒的，把他的愛慕盡收眼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嘲笑他的多情醜態，然後隨時等待時機，準備逃走，逃離他的身邊。　
元渭羞憤到了極點，一對俊目佈滿血絲，白皙面皮漲成紫紅，只覺自己被人玩弄後，又將心在泥地上狠狠邸�踏。　
他強自穩住心神，忽然想起了什麽，甩開左右扶持的人，站直了身子，厲聲道：“來人！傳朕口諭，立即把宮裏的朱御醫召來，不得有铡�！”　
那個向他獻所謂秘藥失心散的人，一定是柏嚕�青的同郑�一定知道些什麽。　
周圍人群靜默片刻，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拢�上……朱御醫已於三日前病逝，全家老少皆遷出京城，說是回鄉，不知所蹤。”　
元渭聽了這話，怔忡片刻後，一股濃重甜腥就從嗓子眼裏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他張開嘴，就見一口鮮血噴出，落在面前的潔白雪地上，樱�目驚心。　
“陛下保重！”　
周圍的王爺重臣，以及侍衛們，見元渭這種情形，又驚懼又惶恐，齊齊跪倒一地。　




叛將（40）　




下午，柏嚕�青出了林子後，按照守林侍衛們所說，一直朝枺�南方向策馬狂奔。　
他知道，再怎麽樣，淩逐流最多也只能把時間拖到日落前後。　
天色只要暗下來，元渭必定要率隊回行宮，那時候，不可能洠Оl現他已經逃走。　
元渭只要一聲令下，無數兵馬就會聚集在冬狩林場。按照常理，這些兵馬會分散成幾隊，分別朝幾個方向，同時進行搜捕。　
柏嚕�青生怕再回到那個牢弧⒃僖姷皆�渭，入夜後也不敢放鬆，催促烏雲踏雪連夜趕路。　
夜空中薄雲漫捲，星光將寒輝點點灑落，映照在雪地上，雖不及日光明亮，但道路和周邊的景物，都還能辨得清楚。　
就這樣一夜狂奔，直到枺�方微微露出晨光。　
烏雲踏雪雖然神駿，畢竟有些老了，經過半日加上一夜的奔波勞累，不停喘息吐著熱氣，身上的毛粘著白灰，濕答答和肉貼在一起，活是匹骯髒的灰色劣馬。　
柏嚕�青見它這樣，有些心疼，又見到前方有一條江，不遠處有嫋嫋炊煙，似乎是個小鎮。　
烏雲踏雪腳程驚人，這一路狂奔而來，恐怕洠в星Ю镆灿邪税倮铩Ｔ僭貅針樱�追兵也不會這麽快。　
於是下了馬，牽它到江邊飲水。打算讓它喝過水後，再去那個小鎮上，為它找點草料。　
紅日初升，將一江水映照得如同春花嬌紅。　
馬兒在江邊飲水，柏嚕�青站在旁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由啞然失笑。　
他的臉上，橫一道豎一道，全是傷疤狀的枺�西。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認出自己來。　
如果真能變成這樣，換得一世的平安自由，也好。　
他思忖片刻，將身上的盔甲，以及腰中佩劍取下，一件件，奮力朝江心處扔去。　
江心的水面撲通撲通響了幾聲，泛起一陣漣漪，便安安靜靜地將那幾件枺�西吞洠В�不著半點痕跡。　
柏嚕�青站在江邊，等烏雲踏雪喝完了水，便牽著它離開，再不回頭。　
在此處，他決定扔掉的，並不僅僅是幾件枺�西。　
他的過去，他所有的恥辱，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榮耀，所有的傷痛，也一定會被如同流水般的時間吞洠В�消失無痕。　
和烏雲踏雪一起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在小鎮入口處，他看到一名穿著身粗布衣的樵夫，背靠著一捆柴火，在那裏歇腳。　
樵夫見柏嚕�青牽馬過來，走在路中間，擋住了他，揚聲道：“這位兄弟，我見你氣色不祥，須和我換了衣褲，易屋而居，方能免災。”　
柏嚕�青愣了片刻，忽然會過意來，朝樵夫抱抱拳：“那麽，有勞兄弟。”　
樵夫和柏嚕�青互換了衣裳，樵夫扛了柴火，扔給柏嚕�青一把銅鑰匙，說句：“我家住在鎮上西北角，磚坯房一間，家火用物都齊全，梁上有金，屋角有銀……我只能幫兄弟到這裏了，兄弟暫且住著，等災禍過去，將來如何，全懀�兄弟自己做主。”　
說完，便扛起柴火，繞過柏嚕�青，朝江邊遠遠走了。　
柏嚕�青握住那把銅鑰匙，摸摸烏雲踏雪，與樵夫背道而馳。　



**********************　



兩年後，成眩�十四年，秋，豐鎮。　
柏嚕�青在這鎮上，平平安安地生活了兩年有餘。　
雖說懸賞國俚母媸举N得到處都是，但誰也不會懷疑到，一個靠匹灰色髒馬，專門替人拉柴拉煤討生活的疤臉男人。　
這天清晨，天色微明，柏嚕�青如往常般，牽著烏雲踏雪，到江邊游泳。　
柏嚕�青自幼就有每天鍛煉體魄的習慣，或習槍練劍，或打幾套拳。但以他現在的身份，這樣做的話，難免遭鄰人懷疑，就改為渡江游泳，順便讓烏雲踏雪吃點江邊的草，比總吃草料強。　
他臉上的傷疤是面灰敷就，遇水就會消溶，平常人多的時候，他不敢下水，就只有清晨，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候游一撸А５鹊教炝粒�趁街上路上人還少，再用大斗笠遮了臉，牽馬回去。　
他泳技只是比常人好一點，但勝在身強體健，再加上此處的江水水流和緩，很快就在江面上，渡了一個來回。　
瞧著時候差不多到了，他赤條條地掛著滿身水珠走上岸，看到烏雲踏雪面對著他，焦急地打著響鼻，半截馬腿已踏入江水中。　
“怎麽，老夥計，你也想洗洗……”柏嚕�青笑著去牽它的砝K，笑容忽然慢慢凝固在臉上。　
薄薄的霧斐抗庵校�他耄щ＇看到了馬隊的影子，聽到了馬蹄的聲音。　
以他征戰沙場多年的經驗來判斷，這樣整齊的隊容，這樣迅捷的移動速度，絕不是商隊，只可能是騎兵隊。　
而屬於軍中的騎兵隊，來到這小鎮上的理由，只可能是一個。　
原以為，已經將自己藏得再妥當不過，他們又是如何找到？　
柏嚕�青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咬了咬牙，撿起地上自己的衣服褲子，迅速墸�在烏雲踏雪的背部，然後跨騎上去。　
這兩年，烏雲踏雪是真的被當作駑馬在使用。因為平日只扛扛煤炭、柴火之類的枺�西，只有用來牽引的砝K，連坐鞍都洠в袀洹！�
“瘢�！”　
柏嚕�青大喊一聲，烏雲踏雪揚頭長嘶，撒開四蹄，朝前方拔足狂奔。　
無論如何，柏嚕�青還是對烏雲踏雪的腳力有絕對信心。　
後面的追兵，是洠мk法追上他的。　




叛將（41）　




眼下四周並無去路，但沿江再行二十餘裏，就有一條三岔路，分別通往三個去處，渡口、驛站、城鎮。　
事發突然，柏嚕�青和烏雲踏雪只有沿著江流而行，敚�脫身後追兵後，到了岔路口再做打算。　
過了一刻多鍾，柏嚕�青到達了岔路口，身後追兵被遠遠甩開，他卻勒住烏雲踏雪的馬恚�停下了步伐。　
岔路口處，密密橫排著一列騎兵隊，足有千騎之眾，就攔在他面前。騎兵們鎧甲兵戈森寒，從服飾和手持武器和精良程度來看，竟是皇城的禁衛騎隊。　
騎隊看見他，並洠в辛⒓葱袆印！�
其間，元渭騎著西域汗血寶馬，緩緩行出，來到柏嚕�青對面不遠處。騎兵隊中，只有他未著盔甲，身穿一襲衣料做工都極其考究的青衫。　
元渭比兩年前瘦了些，身形筆直地騎在馬上，氣勢凜凜，衣袂在秋風中翻飛。整個人美而寒冽，如同一柄出鞘名劍。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柏嚕�青，朕看你再往哪里跑！”　
元渭用馬鞭指向柏嚕�青，恨得心都疼了。　
他懸賞了柏嚕�青足足兩年多，幾乎絕望。　
幸好豐鎮上，有個相馬的路過，相出鎮上的一匹專門替人拉貨的灰色駑馬，就是名駒烏雲踏雪，偷偷去皇城揭了懸賞皇榜，密報朝廷，元渭才能設下這個局。　
眼前，柏嚕�青赤裸著身子騎在馬背，應該是從水裏出來後，洠�來得及換衣裳。　
這兩年來，他的容貌洠�什麽大的變化，身體……也是記憶中的模樣。　
湝的麥色，高瘦身形，每一塊優美勻稱的肌肉下，都蘊含著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左肩處，是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飛龍，屬於元渭的印記。　
他清楚地記得，這具身體的熱度，這具身體的淡淡水香氣息。　
元渭的下腹，開始不爭氣地發熱。元渭為自己身體的諏嵎磻�，又羞又憤，厲聲朝左右喝道：“把他給朕拿下！”　
這一聲令下，元渭身後的騎兵隊，立即如同潮水般，朝柏嚕�青湧過去。　
柏嚕�青看了看四周，唇畔泛起個慘笑。　
他是真的再無去路……除了，面前的那條江。　
這裏，正好是兩條江水支流交匯處，水流激烈澎湃，就連熟練船工，也往往不敢在這裏行船。　
如果從這裏跳下去，大概是洠мk法再活吧。然而，他已經別無選擇。　
他掉轉馬頭，朝不遠處的一座懸崖上奔去。　
那座懸崖之下，就是滾滾江濤。　
後面追逐柏嚕�青的軍馬群，有著天生的敏銳感覺，走到崖下，知道前面是絕地，紛紛放緩了腳步，或乾脆嘶叫著停下來，任懀�打罵也再不肯前進。　
但烏雲踏雪不同，他是見慣了刀光血影的戰馬。只要主人驅使，無論前方是怎樣的境地，它也會勇往直前。　
只有元渭跨下的汗血馬，血統高貴，是馬中帝王，絕不肯在任何馬面前折了威風，一直跟著烏雲踏雪後面，來到崖邊。然而，汗血馬到了距懸崖處五十步開外，也再不肯上前。　
元渭只有棄了它，邁開步子，拼命朝柏嚕�青跑過去。　
懸崖邊上，柏嚕�青下了烏雲踏雪，站在原地等著元渭。　
元渭到達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邊喘氣，邊咬牙道：“你這種賣國求榮的人，必定是愛惜生命的吧……做這種姿態，又給誰看？放心，你隨朕回去，朕不會要你的命，也不會太為難你，只要和以前一樣，朕……”　
元渭這話，一半是為了穩住柏嚕�青，倒也有一半是真心。　
“……陛下。”柏嚕�青看到後面棄了馬匹的追兵，也紛紛爬上了懸崖，忽然微笑，“請保重。”　
留到現在，柏嚕�青只是不願意自己跳崖後，元渭出任何意外而已。　
相處的那些日子，他神智清明，不是洠Э吹皆�渭對自己的心。　
如今，後面的將領兵士們已經趕到，他不必再擔心元渭。　
說完這句話後，柏嚕�青驀然用力，一把將元渭朝對面的人群中推過去，轉身，再不猶豫地朝崖邊一躍而下。　
滾滾浪濤，很快就將他的身體吞洠А！钣驼ā畋�激淩☆整理☆　
“不！！！”元渭大喊著，朝崖邊沖過去，神情和聲音，都淒厲到了極點。　
幸好後面有將領兵士，及時將他抱住。否則，難保那刻，他不會隨著柏嚕�青一起跳下去。　
立在崖邊的烏雲踏雪，見主人跳落懸崖，仰頭悲嘶一聲，竟也撒開四蹄，同樣朝江心中一躍。　
元渭失魂落魄地被眾人圍在中間，眾人誰也不敢開口，只有將頭顱深垂，靜靜跪了一地。　
半晌後，眾人才聽到元渭的聲音──　
“不，他洠в兴馈�…洠в幸姷綄剖字�前，朕絕不相信他死了。繼續懸賞下去，繼續追捕下去。”　
眾人抬頭，看到元渭神情中雖仍有狂態，但大致已恢復了平靜，這才紛紛安下心來。　




叛將（42）　




成眩�十五年，春。　
細碎的白色花瓣，仍然不停地飄進來，落在柏嚕�青的床頭枕畔。　
船窗外，耄щ＇有侍衛和使女的笑聲。　
是了，他跳進迅湧洶急的江水之中，懀�著本能的求生意志，掙扎著在亂流中浮游了很久，到底被一股急流捲入，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就已經睡在阿留家。　
這時，太陽還洠в新渖剑�元渭也剛剛離開房間洠Ф嗑茫�柏嚕�青就已經回憶完了自己的全部過去。　
人生彈指一摚чg，仿若雲煙過眼。　
在卸甲村獲救以後，他等於死過一次。那時，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化身洪引，留在阿留身邊，平平安安地侍候她終老，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卻終究，還是逃不開前世宿命糾纏。　
有兩個人走進房間，一個端著裝了溫水的銅盆，一個拿著藥箱，來到他身邊，他緩緩椋�上眼睛。　
這種情形，這種極致的恥辱，他不是洠Ы洑v過。只要椋�上眼睛，不看不想，就會好過些。　
洠в腥苏f話，只有侍從用蘸了溫水的棉巾，擦拭過他身體上的血漬白濁後，放進銅盆中漂洗的聲響。　
足足換過五盆水，才算將他體外和體內的所有不潔物，徹底清洗乾淨。　
再就是上藥。後庭撕裂的傷，被元渭咬出的傷、掐出的傷，統統用最昂貴的藥膏敷過一遍。　
之後，如同安安靜靜地進來一般，兩個人又安安靜靜地出去。　



**********************　



大船在江面上行駛了三天，一行人又搭乘車馬，走了兩天陸路，終於再度回到了皇城。　
元渭再洠в幸姲貒＇青。回到宮中後，也是命人把他往吟芳宮剪風院一丟，再也不管不問。　
元渭和皇後所出的太子，名叫周君逍，已經有三歲多，發蒙一個月了，會背幾首五言詩，幾頁三字經。　
西宮的嬪妃，也有好幾位育有皇子皇女的。　
這天，元渭處理完政事，到皇後那裏坐了會兒，察看完君逍的功課後，就回到了武瑤宮。　
這些年，他恪盡皇帝的職責，勤勤懇懇處理政事，夜裏稍微有點興致，就臨幸覺得順眼的嬪妃，盡可能地讓她們留下子嗣。　
只是把一切都看得淡了。朝廷中的殺伐決斷，誰倒誰立，後宮裏嬪妃的溫柔婉約，爭寵鬥豔，都無法讓他有絲毫的情感樱鼊印！�
他只需要沿著既定的方向行走，維持這個國家的咿D。其餘的枺�西，誰的犧牲也好，誰的血流成河也好，都不在他的計算內。　
現在的他，如同柏嚕�青、淩逐流、簡叢，以及他母親所希望的，越來越像個完美的帝王。　
回到武瑤宮，元渭支走了身旁侍候的內侍宮女們，只留小太監呂曖一個人在身旁侍候著。　
元渭一向喜歡男色勝過女色，而且身邊的女人，雖然穿花蝴蝶般換來換去，身旁男人卻往往只固定在一人。　
原本，他若有需要，都會召阮娃解決。但阮娃今年已經三十五歲，開始老了。　
去了勢的男人，年輕時皮滑肉嫩，比普通男人顯得美貌清秀，但非常容易衰老，而且一旦衰老，就皮松肉弛，摸也摸不得，在床上看著也難受。　
所以這半年來，他換了呂曖在身邊侍候。　
呂曖見元渭支走身旁的人，只留自己一個，就明白元渭要做什麽。　
呂曖慢慢跪在元渭腳邊，小心翼翼地解開元渭的褲子，張開嘴，將那碩大的龍根整個含進去，一直頂到喉嚨口，使出渾身解數技巧，輕咂慢吮。　
元渭動也不動，任懀�他侍候著。　
等到呂曖跪著將嘴裏的枺�西全部咽下後，元渭淡淡道：“行了，今天侍候得不錯，想要什麽，說吧。”　
呂曖幫他系好褲帶，心頭頓時砰砰直跳。　
原本，他是想要點什麽值錢的枺�西，但想起昨日阮娃的吩咐，於是跪著開口道：“拢�上……對剪風院裏的那個人，到底怎麽看？”　
他能到元渭身旁服侍，成為最受寵的內侍，全靠阮娃提攜。　
再說，阮娃既然能安排他，就也能安排別人。阮娃雖然老了，相貌差了，不能再服侍拢�上，卻還是紫衣供奉大太監，管著事的。　
“什麽怎麽看？”元渭微微眯眼看他。　
“這個……奴婢聽說，他曾經在這宮裏住過段日子。那段日子裏，拢�上洠в信R幸過別人。”　
呂曖是一年前才進宮的，對從前宮裏的事情，還不太清楚。　
“哦。”元渭倒也不生氣，勾起唇角，“怎麽，拈酸了？還是怕他威茫�到你的地位？”　
“奴婢不敢！”呂曖連忙朝元渭磕了個頭，伏在地上，嚇得發抖，不敢直起身子。　
當今拢�上喜怒無常，又是殺伐決斷的性子。他非常清楚，這話一問出口，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　
但阮娃吩咐，他若不問，恐怕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瞧瞧，怕成這樣。”元渭站起身，走到窗前，去看窗外的景色，“從前的事，朕都忘了、淡了。所以，洠�什麽好說的。”　
那個男人，三番四次地背叛他、逃離他，將他一傷再傷。他若再抱著那份感情，執著不放，豈不真是個傻子。　
柏嚕�青在暗地裏，想必也會對那樣的他，嘲笑不屑。　
儘管有時候，還是會想柏嚕�青……想得痛入骨髓。但至少，他要維持自己的尊嚴。　
他要讓柏嚕�青知道，他並不是還喜歡柏嚕�青，絕對不是……他只是，洠мk法讓屬於自己的奴搿�，逍遙法外罷了。　
那有損他帝王的尊嚴。　
只是這樣而已。　




叛將（43）　




……　
呂曖不敢繼續追問，也不敢直起身看他，只在原地跪著。　
元渭望了一陣子窗外的風景，又走到呂曖面前，將腰間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扯下來，扔到他懷裏。　
然後，用修長如玉的十指抬起他的面頰，輕輕摩挲他的眉毛：“你這眉生得最好，濃淡適宜，透著英氣，和他一模一樣……”　
說到這裏，元渭自覺失言，便不再往下說。　
呂曖緊緊攥著那塊玉佩，看著元渭俊美的容顏，覺得元渭眼神中，竟耄щ＇透著溫存的意味，一時也有些癡了。　
他的眉，究竟生得像誰？是哪宮的娘娘？　
他一時想不出。　



**********************　



春凋盡，盛夏已至。　
吟芳宮剪風院中，四處雜草樹木亂生，翠綠得蓬蓬勃勃。　
門簷朱漆剝落，屋內的傢俱用什，被褥衣物，還都是三年前的，全部都透著股腐敗陰濕的塵土氣息。　
柏嚕�青來到剪風院，有三個多月了。　
剛開始時，宮人們侍候得還算認真仔細，但看元渭總不聞不問，也漸漸淡下來。　
到現在，已是三兩天才送一次殘茶剩飯給他，吊著命而已。同時，吃得少喝得少，也方便照顧排泄。　
柏嚕�青身體的斷骨已經癒合長好，拆了紗布和夾板，但手筋腳筋按元渭的意思，一直洠в薪由希�完全不能行動。　
除了兩天一次的排泄，成日裏只能躺在鋪滿寰劊瑓s總泛著股陰濕黴味的床上。　
這天正午，陽光從窗櫺處瀉進屋內幾道，照亮了兩步見方的地面，無數灰塵，在這幾道光束中流動翻滾。　
窗外，是蟬鳴聲聲。　
柏嚕�青半蜷著躺在床上，臉頰深深凹進去，嘴唇幹得裂出血口子。他看了看身旁桌子上放著的，浮著一層油灰的半小碗涼茶，舔舔嘴唇。　
兩天前，當值內侍喂他吃飯喝水的時候，因為中途有人喚那內侍去賭錢，那內侍走得急了，就把洠�喂完的涼茶放在這裏，惡聲惡氣的讓他自己喝。　
誰都知道，他根本洠мk法自己喝。　
眼下正值盛夏，柏嚕�青渴得嗓子裏冒煙。無論如何，他想喝到那半盞涼茶。　
他顫抖著，用手肘撐著床鋪，爬到靠近桌子的床沿。然後將頭伸過去，想將嘴湊到碗邊。　
但他身上洠в邪朦c力氣，又抖個不停，整個人竟從床上翻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茶碗也被他碰翻打潑，碎了一地尖銳瓷片。　
三年前，這裏地面，原本是鋪著毯子的。然而現在，卻是冷硬的青石。　
摔下來的時候，柏嚕�青的額頭，擦到了包銅的尖銳桌角。他趴在地上，一道細細血流就從額頭處，慢慢蜿蜒至下巴，然後一滴滴落下來，落在地面。　
洠�想到，他竟落到連半碗茶，也喝不到口的境地。　
他椋�上眼睛，胸口難過糾結，卻只覺眼內乾澀，哭都哭不出來。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只知道地上那塊兩步見方的光斑，扭曲了形狀移向枺�邊，他頭上的傷口也慢慢凝疤，不再流血。　
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　
一雙柔白纖細，保養得極好，戴滿了金銀寶石戒指的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抬起頭，在黯淡光線中，看見的是阮娃的臉。阮娃一身紫袍，頭戴鑲玉紗帽，身後跟著兩個青衣小太監。　
幾年洠б姡�阮娃明顯老了些。　
眼角和唇角都微微鬆弛下垂，還出現了幾道細細的紋路。　
不過，在這陰暗光線中看過去，輪廓眉眼，仍然是清秀標緻的。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過來幫忙！”　
阮娃轉過頭去，喝斥那兩個小太監，聲音和架勢，都透著凜凜威嚴。　
到底是，做了多年供奉大太監。　
那兩個小太監連忙上前，幫著阮娃，把柏嚕�青重新抬回了床上。　
“你們出去吧。”　
阮娃摚�摚�手，兩個小太監就立即倒退著離開了屋子，順便把門從外面關嚴。　
現在，屋裏就只有柏嚕�青和阮娃，兩兩相對。　
“看來，你的陛下，是打算把你扔在這裏，讓那些不長眼的枺�西，把你折磨到死為止。”阮娃伸出手，一點點撫過柏嚕�青乾裂的唇，凝望著柏嚕�青的眼睛裏，跳躍著異樣火焰，“不過……以後不要緊了，我剛剛把在這裏侍候的人，全部換過。”　
柏嚕�青別過眼去，艱澀地開口：“……阮娃，我以為你恨我。”　
“我當然恨你！我為什麽不恨你？！”阮娃驀然鬆開手，聲眨�變得高昂尖銳，“就為了那個狗屁娘娘，為了那個蠢皇帝……你、你……”　
柏嚕�青望向他，悚然瞪大了眼睛。　
“洠уe，我什麽都知道。”阮娃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臉頰上的血漬。轉眼間，又換上一臉溫和笑容。　




叛將（44）　




“……不、不可能！”柏嚕�青沙啞著嗓子，脫口而出。　
那件事，阮娃不可能知道。　
淩逐流和簡叢，一個身為丞相，一個身為當朝太尉，都絕非阮娃能輕易接近和威茫�到的人。　
阮娃不可能從他們那裏，得到關於那件事的任何消息。　
“呵呵……淩丞相和簡太尉，當然是把這件事，瞞得緊緊的，誰也不告訴。”阮娃把手探進他的衣服裏面，玩弄拉扯著他的乳粒，“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人知道……你把那個人，已經忘了吧。”　
他咬著牙，扭動身子，想要掙開阮娃的手，卻換來阮娃狠狠一掐。　
柏嚕�青悶哼一聲後，阮娃松了手，只見他身上穿的白色輕綢衣胸口處，就有一小點血漬，如同宣紙上點出的的桃花瓣，慢慢浸染開來。　
“那個人，就是姜娘娘身旁的金寶太監。你叛變那天，下著大雪，是他到白虎門那兒找的你，你還記得嗎？”阮娃望著他，咯咯一笑，心情極好的模樣，“我整治不了別人，整治個失勢的老太監，總不在話下。”　
“你是不是，在想那個老太監怎麽樣了？嗯？他死了。我問出那些話以後，就把他堵了嘴，交給人活活打死……否則，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對天朝的將來，對當今的拢�上，可都不好呢。”　
阮娃語眨�輕鬆地說著，柏嚕�青的心就一點點往下沈。　
“柏、嚕А⑶唷！薄�
下一瞬，阮娃忽然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喚出他的名字：“那母子倆，榨盡了你半輩子青春，簡直是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就那樣死心塌地？！”　
“……阮娃。”柏嚕�青洠в锌此�，背靠床頭半坐著。神情疲憊，聲音沙啞低沈，“你為什麽會懷疑到這些？為什麽會眨�查這些？”　
“因為我始終不相信，你真能下手殺了姜娘娘。”阮娃一撩紫袍，坐到他對面，用手捧住他的臉，一對眼睛毒蛇般盯著他看，“你喜歡她、你深深愛著她……我認識的柏嚕�青，寧願自己死了，也絕不肯讓他的娘娘傷半根寒毛……可惜的是，那個被保護得過了頭的皇帝，根本不懂你。”　
“這全天下，只有我最明白你……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樣的人。”　
阮娃忽然吻上了柏嚕�青的唇，吸吮著他起裂的唇瓣，舔著他幹幹的口腔，激動得渾身顫慄，下腹燥熱。　
他想這樣做，想了多少年。　
洠уe，他和他，本來就是一樣的人。連魂兒，都是相似的。　
他和他，本來就應該永遠在一起。患難在一起，榮華也在一起。　
那次分開，只不過是個意外。　
洠Я私�娘娘，洠Я嗽�渭……柏嚕�青就屬於他，只屬於他。　
柏嚕�青驚懼交加，卻洠в辛�氣反抗，只能任懀�他一直吻下去。　
阮娃的親吻，滋潤了他乾裂的唇，其實並不難過，反而很舒服。　
頭腦開始變得混混噩噩。　
模模糊糊地，想起阮娃剛才問他的話──　
為什麽不說？　
是啊，為什麽不說？　
從前，是為了成全姜娘娘的願望，讓她的兒子，成為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帝王……但是，遇到了阿留以後，就開始耄Ъs覺得，並不完全是為了這個原因。　
天朝也好，金摩也好，誰或誰當權執政，並不重要。　
百姓，千千萬萬像阿留一樣的百姓，只是需要一個穩定而強大的政權來統治保護他們，讓他們能夠安穩平靜地，好好過日子。　
無論哪個皇朝統治天下，其實都是殊途同歸。但洠в腥魏我粋�皇朝的政權，不是踏著成山的屍骨、成河的鮮血建立起來。　
他柏嚕�青，只不過是其間的犧牲中，一顆小小卒子罷了，微不足道。　
戰場上，多少男兒為那些虛幻誇大的堂皇理由，拋卻頭顱熱血。他們和柏嚕�青一樣，同樣是生命。　
就像阿留死去的孩子。　
不願說，是因為清楚元渭對自己的感情，不願動搖這個辛苦建立起來的政權根基。　
每一次朝代的顛覆變更，諸王奪謫，莫不是以巨大的犧牲為代價。　
不願讓朝廷動盪，再度讓百姓陷入苦楚的輪回。　
當然，除此之外……他是真的，還想活下去，無論以怎樣的形式方法也好。　
這次，不僅僅是人的本能。　
因為，阿留流下的淚，讓他開始對人世有所期待。　
也因為活下去，就可以看著這個皇朝，在元渭的統治中，變成真正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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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眩�十五年，皇城的夏天格外炎熱，暑氣蒸騰。　
正午時分，元渭做什麽都洠�心思，就打算讓內侍打著扇，小睡一場。　
他脫了龍靴，正要上床的時候，忽聽有人來報，說是供奉太監阮公公求見。　
元渭想了想，就讓人宣阮娃進來。☆油炸☆冰激淩☆整理☆　




叛將（45）　




阮娃低頭來到龍床前，栈陶恐地對元渭深深一躬：“有件事，人人都洠Я粜闹�，奴婢卻不敢瞞陛下，怕陛下將來不歡喜……吟芳宮裏的那個人，真的不用把手腳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