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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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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我天王承帝命,永掌山河。金田起义,用肇方刚之旅;金陵定鼎,平成永固之基。京曰天京,一一悉准乎天命;国为天国,在在悉简乎帝心。迄今建都既成,天下大定,天王降诏,咨于群臣。诏于是,爰为之论曰:穆穆皇皇,赫赫我王,奄有四海,抚绥万方。恩覃普宇,德遍要荒,遐迩壹体,率宾归王。宜乎永奠千百代无疆之福,肇基亿万年有道之长。
  “这样的满腹经纶,绝大手笔,居然连个举人都得不到。若不是天国承运而起,岂不埋没了这个人才!”洪秀全为何震川以前的怀才不遇,大大感到不平。何震川是广西象州人,秀才出身。金田起义时,全家投军,战争中他一家死了二十二人,现仅剩一弟一侄和他自己三人,是一个为天国事业满门尽忠的功臣。天王立即封何震川为恩赏丞相,调来天王府掌文书承宣事宜。何震川的建议很好。金陵既定为天京,北京和直隶就应该贬斥。天王略为思考一下,亲手写了一道诏书:
  诏曰:有功当封,有罪当贬。今朕既贬北燕为妖穴,是因妖现秽其地。妖有罪,地亦因之有罪。故并贬直隶省为罪隶省。天下万廓,帝无二,京亦无二。天京而外,皆不得僭称京。故特诏清,速行告谕守城出军所有兵将,共知朕现贬北燕为妖穴,俟灭妖后方复其名为北燕。并知朕现贬直隶省为罪隶省,俟此省知悔罪,敬拜天父上帝,然后更罪隶之名为迁善省,庶俾天下万国同知妖胡为天父上帝所深谴所必诛之罪人。钦此。
  

第四章 天王定都(3)
建天京于金陵,看来是众望所归。天王想幸亏当初采纳东王等人的意见,没有用罗大纲的上策、中策。不然,小天堂一下子还进不来,建部登基之事就得推迟。都城已定,下一步是群臣如何朝拜天子了。天王爱读史书,知道汉高祖得天下后,第一次在长安宫殿里大宴群臣,那些臣子是和高祖一起,百战艰苦打天下的功臣,他们自恃有功,酒席之间,还和战争年代一样,一点不讲礼节,有时甚至直呼高祖之名,提起高祖过去一些脸红的事,弄得高祖很不痛快。后来,叔孙通制定礼仪,群臣朝见高祖时,依职位高低排列,跪拜行礼,山呼万岁,再也不敢大声喧闹越次行动。高祖大喜,算是真正过了皇帝的瘾。还是在由安庆往金陵的船上,天王又把这段史事温习了一遍,心里非常佩服叔孙通的学问。是的,只有礼仪立,才能名位正;名位正了,权威也就建立起来了,今后谁也不能再起歹心,觊觎天王宝位,自己的子子孙孙就能无穷尽地传下去,坐稳铁打的江山。
  天王设计了一个朝拜图。
  金龙殿里,自己坐在大殿台上正中。台左边空一个位子,是天父耶和华的宝座。台右边空一个位子,是天兄耶稣的宝座。台下左边摆一个矮几,是幼西王之几。台下右边同样地摆一个矮几,是幼南王之几。幼西王、幼南王年纪都小,不要他们朝拜,但为他们留两个位子,表示对为天国捐躯的西王和南王的尊崇。每当想起在最艰难的年代,南王冯云山和西王萧朝贵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情景,天王便黯然神伤,心里很是感激这两个既忠诚又有才干的兄弟。因此决定把这两个幼王的座位摆在最前面。靠着幼西王后面的,依次为东王,翼王,天、地、春、夏、秋、冬各位正丞相,靠着幼南王后面的依次是北王、天、地、春、夏、秋、冬各位副丞相,又副丞相。这之后,按官职大小,两边依次排着检点、指挥、将军等等。设计好后,天王亲自绘出一幅天国朝主图,他对这幅图很满意。
  再就是开科取士,一提起考试,天王就有一股冲天怒气,有时这种怒气发作起来,他恨不得杀尽天下考官。偶尔夜半静思,他想自己为何扯旗造反,走上与大清王朝作对这条路,说到底,怕就是因为考场上屡屡受挫的缘故吧。倘若那时府试、乡试、会试节节顺利,可能没有今天的天王了。即使做了万民之首的天王,洪秀全一旦想起那些伤心失意的往事,心里仍然浮起一种因为被人瞧不起,而产生的悲哀——
  洪秀全出生广东花县官禄布一个农民家里,父兄都以耕田为业,全家省吃俭用,供洪秀全读书,秀全从小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因家贫,十六岁辍学,助父兄耕田。十八岁受聘为本村塾师,第二年,他到广州参加府试。不选。二十五岁那年,又去广州参加秀才考试。在广州认识一个叫梁发的传教士。梁发给他一本《 劝世良言 》。他回到寓所细细读了一遍,觉得很有趣味。但那时他并不想洗礼做教徒,他要做孔孟的信徒,通过科举爬上去。最后当尚书,当大学士。谁知榜发,再次落选。这个打击非同小可,他当时昏厥在地。被同乡送回家后,在床上足足躺了四十天,成天发高烧讲胡话。家里为他准备好棺材,只是还有一口气,不忍心装进去。第四十一天早上,他醒过来了。二十八岁、三十二岁,他又两次到广州应试,两次皆报罢。这第四次名落孙山,使得心高气傲的洪秀全气得脸发白,唇发紫。他当天就烧掉家藏的全部“四书”“五经”和诸如《 闱墨观止 》之类的书,愤然地对族弟洪仁轩说:“满洲人主持的考试我再也不参加了,日后我要自己开科取士,气死那些混账东西!”后来,他索性连孔子的牌位也砸掉,出走到广西贵平一带,和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六人结为异姓兄弟,将梁发送的《 劝世良言 》加以发挥,在广西紫荆山组织拜上帝会,发展会众,积极筹备起义。那时,六兄弟对着天父天兄起誓,日后成功了,六人坐江山,都称王。洪秀全还特别提出,每年于各人生日那天开科取士,在天下读书人面前出这口怨气……
  “今成功了,六人共坐江山的誓言可以不必兑现,但开科取士,则非实行不可!”天王在心里狠狠地说。
  连日来,金陵城里摆开成千上万桌庆功酒。拜上帝会的人们在尽情地享受小天堂的幸福,虔诚地感激天父天兄的恩赐。天王宫金龙殿里,天王也摆了二十桌酒,把他当年广西传道最亲密的“袍泽”和这两年劳苦功高的高级将员们请来,他要亲自犒劳这批兄弟,并向他们宣布几项重大国策。
  这批兄弟暂时还不需要山珍海味,他们最喜欢吃什么,天王清楚。每个桌上,天王特赐三大碗菜:一大碗油焖狗肉,一大碗爆炒狗内脏,一大碗狗肉炖萝卜汤。果然,入席者人人称赞天王知心贴己。山呼万岁后,便大嚼大喝起来。酒过三巡,一个个都微有醉意了。天王站起,几句祝酒辞说过后,庄严宣告:“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将都城天京定在金陵。”全体起立,高声拥护,纷纷举杯庆祝,齐声称赞天王的英明。接着天王命人将天国朝主图悬挂起来,定于二月初一日按此朝拜。金龙殿里醉醺醺的功臣们,几乎没有一个人去看它一眼,又一齐起立,高呼万岁,狂欢通过。最后,天王以宏亮的声音郑重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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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王定都(4)
“从今年起,天国将在天京和各省开科取士。科试分天试、东试、北试和翼试。每年开四科,每科分别取状元、榜眼、探花一名和进士若干名,为国选贤,让天下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又是一阵欢呼声。在醉意矇眬的酒席桌上,天王的三大国策,像春风吹过秧田一样,畅行无阻地通过了。天王醉了,功臣们醉了,整个金龙殿都醉了。没醉的人只有两个:一是东王,一是翼王。
  三 东王揽权,翼王献策
  由江宁将军衙门改建的东王府,是太平天国实际上的最高权力机关。天国大大小小的政令均由这里发出。各处禀报、奏本也都递往这里。东王杨秀清事事躬亲,日理万机。
  杨秀清五岁丧母,九岁丧父,由伯父杨庆善收留,十二岁便在平隘山上烧炭糊口,是太平军诸王中最贫苦的人。他从小聪明过人,精力充沛。十年的传道、建会及战争生涯,磨练他极为强悍的性格,培养他非凡的组织才能,锻炼他指挥打仗、处理政事的杰出本领,也赋予他机巧权变的出众智慧。他虽不识字,但身边有十多个承宣为他服务:阅读报告、汇报情况、传达命令、起草文件。所有该办的事,他都以极高的效率处理得有条不紊。
  这些日子来,杨秀清主要办了这样几件大事。第一件事,是定下天王宫及东、北、翼和幼南、幼西各王府的建制。第二件事,安置随军进入天京的眷属和留在城内未走的十余万百姓。东王在原来男营、女营的基础上设置男馆、女馆。每馆二十五人,设馆长一人。十馆为一卒,设卒长一人。十卒为一旅,设旅长一人。十旅为一师,设师帅一人。另设童子馆、残废馆、敬老馆,安置小孩及老弱病残。按馆分配劳作,发放口粮。天王在武昌许下的进了小天堂就夫妻团聚的诺言,暂时不能兑现。许多人虽有不满,但一时只得遵守。因为东王的禁令很严,自从杀了几对偷偷聚会夫妻后,大家都害怕,只得忍受着。第三件,建立各种为王宫王府、军队和百姓服务的工商衙门,如圣库、圣粮仓、铅码衙、弓箭衙、红粉衙、豆腐衙、茶心衙、竖斩衙、提报衙、人医衙、兽医衙、织染衙等等。这些衙门全由东王府直接掌管,归天国所有,任何人不得开办。
  这几件大事办好后,天京城便纳入了正轨,刚进城时的混乱局面已不复存在。人人无失业,个个有衣食,各级官员的意图,都能在所辖区内得到有效的贯彻。阖城都听东王的号令,万众齐心,犹如一人。不久,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等人又克复镇江、扬州。喜讯传来,人心振奋。天国的事业,在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杨秀清心里很明白,天国不能只局限于一隅之地,它要发展到全国去。当天京城内部署已定的时候,对外的征战,便应该在议事的日程中占第一位了。北征和西征的决策必须立即定下来。
  杨秀清和洪秀全不同,他的心灵深处,从来就没有天父天兄的位置。他不相信真的有什么天父天兄,也不相信洪秀全是天父的次子,自己是天父的四子这一类无稽之谈。他参加拜上帝会,信仰天父上帝,只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要办大事,就得有很多人,人多了,就要组织;维系这个组织,就要有信仰。至于这个信仰是真理还是谬误,暂时可不管,只要大家相信就可以了,杨秀清拜上帝,其实不过如此而已,他也知道,诸王中,除冯云山以外,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也和自己差不多,都明白神道设教的作用。不过,他也从不点破。杨秀清表面上显得比天王的信仰还要虔诚,以至于天父对他的宠爱,似乎超过了天王。他几次装扮成天父下凡的附身,居然使天王完全相信。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起来。
  北征和西征是天国成立后最大的军事决策。东王清楚,北征是对清妖的犁庭扫穴之举,按道理应该是天王御驾亲征。但是,天王已在王宫里安富尊荣,再也不想亲冒矢石了。东王不去劝天王,他心里正是希望天王不出征。他想到,天王之所以能进小天堂,完全是自己的功劳。论功行赏,自己才最有资格坐在金龙殿里,接受群臣的山呼万岁。不过,他也知道,天王毕竟是拜上帝会的创始人,两广老兄弟对他的崇拜超过了自己。现若抢着坐金龙殿,老兄弟们绝不会答应的。如果天王这次御驾亲自北征,成功后,威望就会更高,今生今世自己就永远坐不了金龙殿。天王提出让林凤祥、李开芳带人马从扬州出发,北上幽燕,东王完全赞同。林、李一直是萧朝贵的部下,不是自己的嫡系,正好让他们出去。杨秀清料定北征不会顺利,一万人也太少了。过段时期,待天京城内各方经营妥帖,将天王完全架空后,自己再指挥大军渡江北上,拿下北京。到那时,不怕洪秀全不让位。
  连日来,翼王石达开很忧虑。北征西征,这个保卫胜利成果、发展天国事业的头号决策,天王似乎并没有把它摆在重要的地位上。据说北征的是林凤祥、李开芳,西征的事还没有消息。他两次到天王宫去晋谒天王,但都被挡了回来。天王因身体不适,所有人都不见。今天,翼王第三次来到天王宫。天王宫门口已新竖起一块高大的石碑,上刻四行字:“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云雪中①。”他感到惊诧,但不得不停步。自己并非奉诏,如何能见到天王呢?正在思忖中,一个女承宣进来。见是翼王,忙下跪拜见。翼王要她回宫代请诏命,说有要事禀告。女承宣出去后不久,王宫传命,天王诏命翼王进宫。
  

第四章 天王定都(5)
自进入天王宫后,东王、北王又相继送来十二名美女,全是江南娇娃。天王大喜,都封为王娘。自此天天锦衣玉食,夜夜洞房新婚,耳中笙歌如天上仙乐,眼前姬舞似杨柳曳枝。
  天王对这种生活已十分满足了,他脚步再也不迈出天王宫一步,怕刺客暗杀;昔日铁马金戈的岁月,已成为十分遥远记忆了。洪秀全知道达胞这是第三次来天王宫,不知他有何事,再阻挡,又恐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他无可奈何地传旨召见。
  “达胞,你有何事,这般急着要进宫?”
  “二兄,北征的阵营要加强,最好二兄亲征。”石达开开门见山,直陈来意,洪秀全心里不大高兴,慢慢地说:
  “北征已决定由林凤祥、李开芳带一万人马,阵营已不弱了。当年我们在金田起义时,才不过几千人。有天父天兄的庇佑,不用我亲自出马也会胜利的。”
  “二兄,北伐幽燕,比不得浮江而下,清妖重心向来在北方,长江以北,必定防守森严,且兄弟们都是两广、两湖一带人,不服水土,林、李此行困难会不小。倘若北征有个三长两短,定会长清妖之志气,而失我天国之威风。”石达开忧心忡忡地说。
  “哈哈哈!”天王一阵大笑,“达胞,你过虑。从岳州到天京,时间不过三个月,大军发展到两百万之众,所过城池,望风归附,旌旗指处,江山易主,所仗者何?难道是我们自己的力量吗?这是天父天兄的旨意!凤祥、开芳必然旗开得胜,一路凯歌。达胞,你就等着看捷报吧!”
  翼王见天王如此迷信天父的力量,深感不安,但他又不能直率指出,沉吟片刻,说:
  “二兄,既然你不亲征,就让我代二兄往北边走一趟吧!”
  天王关切地对翼王说:
  “达胞,这几年来你也太辛苦了,休息几个月吧!王府里头侍候的人不够,朕再给你挑几个送过来。”
  达开摆摆手,说:
  “二兄,西征之事也要早议了。芜湖、安庆、九江都是长江重镇,直接担负着屏蔽天京的责任。我们走后清妖又把这些城池占去了,得马上再收复回来。”
  秀全说:
  “西征一事,我早就考虑了,叫胡以晃、赖汉英和令兄祥祯率领水师五千、陆师一万前去。以晃智勇双全,汉英老成持重,祥祯勇猛善战,他们三人会合作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对于西征的安排,达开略为满意,就是兵力还弱了点,至少应增加一倍,这段路曾经是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再收回来,把握也较大。达开点点头,对秀全说:
  “二兄,据情报说,咸丰妖头已任命前礼部侍郎曾国藩为湖南团练大臣,正在长沙大办团练。我们起义以来,长沙是顽固的一颗钉子,围攻八十多天不能下。现在曾国藩又在训练新的军队,我们要多多留心才是。”
  秀全笑道:
  “我们在长沙虽然打了几场猛仗,贵胞也牺牲在那里,但没有攻下,不是因为他们强,而是我们主动放弃,这也是天父天兄的旨意。倘若我们当初不接受天父天兄的旨意主动放弃,我们就不能赢得战机,顺利进入小天堂。曾国藩不过一书生,不足为虑。他长期朝廷做官,既不谙民情,又不懂军事,成得了什么气候?团练乃乌合之众,岂能称之为新的军队?此更不必挂心。天色已晚,六弟,你今晚就不要回府了。清胞昨日送来一对熊掌,今天炖了大半天,已经炖烂了。朕今夜和你再来个一醉方休!”说罢,亲热地拉着石达开的手,向花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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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办团练(1)
一 乱世须用重典
  紧靠巡抚衙门的鱼塘口,新开办了一个衙门,招牌上写着“湖南审案局”五个大字。曾国藩在这个衙门里办事,当起以安境保民为主要职责的帮办团练大臣已经有两个月了。记得进长沙的那一天,他和郭嵩焘、国葆、康福一行来到大托铺时,江忠源便带着一百楚勇在镇上恭候,亲自陪他们进城。来到新开铺时,左宗棠又带着一班长沙乡绅和昔日师友,如黄冕、孙观臣、陈季牧及岳麓书院山长丁善庆、城南书院山长丁辅臣等来迎接。来到又一村巡抚衙门口,只见中门大开,张亮基带着前鄂抚罗绕典、布政使潘铎、按察使岳兴阿及盐道、粮道等一批高级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当夜,张亮基在巡抚衙门大摆酒席,为曾国藩洗尘。张亮基如此隆重而诚恳地迎接,使曾国藩深为感动。一连几天,张亮基和曾国藩密谈。二人对湖南吏治松弛、匪盗横行,都深恶痛绝。曾国藩认为乱世须用重典,对官场要严加整饬,尤其对匪盗要严加镇压。张亮基完全赞同。对曾国藩所持的“宁可失之于严,不可失之于宽”的方略,张亮基也甚为欣赏。曾国藩又提出在省城建一大团,从各县已经训练的乡勇中择其优者,招募来省,严格训练,以这支团练来保卫省城安全,镇压各地匪乱的建议。张亮基个人也表示同意。只是兹事体大,要曾国藩亲给皇上上一奏章。最后,张亮基紧握曾国藩的双手,说:“今后有关湖南保境安民的一切,都拜托给仁兄了,全仗大才经纬。湖南是仁兄桑梓,仁兄对湖南的挚爱之心,定不在亮基之下,千万莫存避嫌之念,尽管放开手脚,施补天之术,使三湘父老早得安宁。”
  这番话,说得曾国藩热血沸腾,恨与张亮基相见太晚,对先前的谢绝颇感愧赧。
  第二天,曾国藩便向朝廷呈上一道奏折。曾国藩要在省城建大团,自然并不是仅仅为了防卫省城,镇压匪乱。他的主要意图在于建立一支新军。他的想法是:先招募少数人,加以严格训练,使之起到以一当十的效果;然后以这批人为骨干,再招募十倍二十倍的人,立即就可成为一支劲旅,到时拉出省外,与太平军较量。满人对汉人向来防范甚严,兵权由朝廷牢牢控制,从不放心让汉人多带兵,更不允许有人像明代戚继光那样建“戚家军”。或许是曾国藩的奏折写得含糊,或许是由于时局危急,咸丰帝知绿营不足依靠,希望有一支新的军事力量出现,也或许有恭王、肃顺和唐鉴的竭力担保,使得咸丰帝特别相信曾国藩,居然很快便亲自批复:“悉心办理,以资防剿。”
  曾国藩奉了这道圣旨,立刻把罗泽南和他的几个高足调来长沙。他的一千团丁,经过挑选后,带来八百。这些团丁编为两营,每营三百六十人,罗泽南带一营,王錱带一营;又从中抽调八十名精悍团丁,组成亲兵队,由曾国葆统领。曾国藩又亲自通过考核比较,从八十名亲兵中挑出彭毓橘、萧庆衍等六人来,由康福负责训练,充当自己的贴身保镖。这六个人都是曾国藩的亲戚或世谊。曾国藩认为,大团练勇中的大小头目,都必须有亲谊关系,这是将这支练勇连为一个坚强整体的纽带,彼此之间才能荣枯与共,生死相关。曾国藩叫罗泽南、王錱全力练勇,另外再请几个委员来办理日常案件。一听说新开办的审案局衙门中要委员办事,立即便有许多官员和士绅前来推荐人。曾国藩本想自己物色,不受推荐,但一来一时不易找到合适的人,二来刚办事碍不过情面,便从那些被荐人中挑出十余名,委托过去岳麓书院的同窗好友在籍江苏候补知州黄廷瓒负责。
  春节刚过,道州天地会头领何贱苟,以道州岩头村、常宁五洞、桂阳白水洞、宁远赖子山为据点,发牌吊码,扩大组织,会众发展到四五千人,分布十余州县,在太平军节节胜利的鼓舞下,宣布起义,自称普南王,围攻县城,杀把总许得禄、典史吴世昌。曾国藩速派刘长佑、李朝辅带楚勇四百、王錱带湘勇四百前去镇压。刚出发不久,衡山草市刘积厚又起事。曾国藩急忙派人通知王錱,叫他先去草市,然后再去道州。过几天,安化蓝田串子会又宣布起义,江西上犹刘洪义的义军进入桂东,杀死清兵把总吕志漳、绅士黄达三,进据沙田。还有攸县的红黑会、桂阳的半边钱会、永州的一股香会,都在积极发展会众,酝酿起事。更使曾国藩头痛的是,这几个月里,又新冒出一批游匪。这批游匪主要有三种人:一种是从岳州、武昌、汉阳等城逃出的兵勇,无钱回家,又无营可投,沿途逗留,随处抢劫;一种是太平军与清兵交战过程中,被烧了房屋而无家可归的百姓,弱者沦为乞丐,强者聚众生事;一种是清兵行军打仗中所掳的长伕,用过之后,没有盘缠回家,于是辗转流落,到处滋扰。这些游匪大半混迹市井,破坏性很大。
  曾国藩指示审案局,对这些危害社会治安的不良分子,一律处以重刑。为着鼓励团丁,他规定,凡捉一匪徒,赏银五两。重赏之下,团丁个个踊跃,有的一天甚至捉几个送来。不管是游匪、土匪、抢王、盗贼及其他闹事者,捉一个,杀一个。不管谁来讲情,曾国藩都不宽宥。他常对委员们讲,镇压匪乱,要心狠手辣,不讲仁慈,要以申、韩、商鞅的手段办案,不要怕今后得车裂的下场。为着收到杀一儆百的效果,曾国藩命人制作十个木笼,取名叫站笼。站笼约一人高,犯人头卡在木枷中,四肢捆绑,站在笼子里。白天用车拉着,在城内四处游街。夜晚则放在露天里,派兵守住。不给吃,也不给喝,不出三四天,犯人便惨死在笼子里。这十个站笼天天都装着犯人,天天都在长沙城内巡游,弄得全城百姓见之发怵,无人不知审案局的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残忍酷毒。士民乡绅要求废除站笼施行仁政的状子,雪片似的飞往巡抚签押房,有几个心肠软的委员们也到张亮基那儿告状,并以辞职相威胁。张亮基对此一概不理,反而称赞曾国藩有胆有识,刚强干练。曾国藩看到团练有成效,匪乱报警日渐减少,感到一切都很顺利,心中甚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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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办团练(2)
但不久,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自太平军在江宁建都立国,与朝廷作对,一百八十年前的三藩之乱重演以来,朝廷在任命曾国藩为第一个帮办团练大臣后,又火速在安徽、江苏、江西、直隶、河南、山东、浙江、贵州、福建九省任命四十二个帮办团练大臣,用以协助地方文武镇压各地风起云涌的骚乱。太平军声威大振,东南河山烈焰腾空,千里长江,战舰如云。向荣、张国梁奉命带领从广西跟踪出来的绿营沿江追击,在江宁南部建江南大营,把江宁城团团围住。琦善带着一支军队匆匆南下,在长江北岸扬州建起江北大营,虎视江宁。本已积贫积弱、灾难深重的中国百姓,从此以后,又陷于血与火的战乱之中,命运更加悲惨。
  武汉三镇失守,使咸丰帝大为震怒。署湖广总督徐广缙被革职严办,张亮基奉调到武昌,接替徐广缙的空缺。张亮基视江忠源为左右手,他把江忠源及其一千楚勇也带到武昌,剩下的五百楚勇编为一营,由江忠源的表兄邹寿璋、弟弟江忠济统带,作为大团的第三营,接受曾国藩的指挥。这时,郭嵩焘也离开长沙回湘阴募捐。接着罗绕典奉命到江西当巡抚,潘铎因病告免,岳兴阿迁升湖北布政使。骆秉章又回到湖南来当巡抚,他请朝廷调老僚属徐有壬从云南到长沙来当布政使,又向朝廷推荐衡永郴桂道陶恩培升任按察使。一时间,湖南高级官员更换一新。在曾国藩看来,骆秉章庸碌、徐有壬平凡、陶恩培无能,他从心里瞧不起。曾国藩知道今后会有掣肘,但他不顾这些,仍然像张亮基在长沙时那样我行我素地干下去。
  近来,长沙城里常有小股骚乱,抢劫、斗殴、聚众闹事等时有发生。团丁一去,肇事者先闻讯走了,往往抓不到。曾国藩很是恼火。为着警告闹事的匪徒,也为着在新巡抚面前表示团练坚决镇压的强硬态度,曾国藩亲自草拟“格杀勿论”的告示,印刷数百份,每份都盖上“钦命帮办团练大臣曾”的紫花大印,大街小巷,城门码头,广为张贴。又加派团丁,四处巡逻监视,市中心和各主要街道上,更是严加防范。百姓人人低眉敛容,生怕与闹事匪徒沾上边。长沙城俨然处于恐怖之中,几天来,一片肃杀死寂。眼看坚决镇压的措施取得成效,曾国藩想:看来严刑峻法,确为治国治民的不易之道。
  谁知没有安静几天,长沙城又爆发一场更大的骚乱。
  二 曾剃头
  这天上午,曾国藩正在审阅道州报来的告急文书,一个团丁急匆匆闯进审案局报告:
  “曾大人,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样惊慌?”曾国藩两眼离开告急文书,盯着那团丁问。
  “大人,有人抢米行。”团丁急忙回答,紧张的神态还没恢复过来。
  “有这样的事?”曾国藩颇感意外。这几个月来,长沙城闹事虽多,抢米行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意识到事态严重,不禁有些急迫,“抢的哪家米行?有多少人?”
  曾国藩的凶恶神态,使团丁吓了一跳,一时语塞,竟答不出话来。
  “快说!”曾国藩又盯了团丁一眼,心里骂道,“一个不中用的脓包!”
  团丁定定神,结结巴巴地回答:“小西门,不,说错了,是大西门内五谷丰米行。人很多,很多,怕有一两百,也可能有两三百。”
  “曾国葆!”国葆急忙来到大哥身边,曾国藩果断地命令,“将你的亲兵队所有团丁集合起来,带着他们立即赶到大西门内五谷丰米行,把打劫米行的歹徒一个不漏地抓住。有抵抗者,就地处决!”
  “是!”国葆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停一下!”曾国藩喊住满弟,“叫彭毓橘骑一匹快马,到罗山营里调一百团丁支援你!”
  待国葆出去以后,曾国藩换上平民衣服,戴上墨镜,由康福、蒋益澧保护,悄悄出了审案局,抄小道奔向大西门。审案局离大西门不远,两刻钟后便到了。曾国藩见五谷丰米行前人山人海,除看热闹的外,有上百人或提着米袋,或拿着木桶、脸盆等围在米行门前,大部分是老人小孩,有人在给他们发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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