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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晋江VIP文·超给力-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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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十三爷送礼回来了。〃
十格格迅速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先收起来。〃
看小丫头走远,她转过头来,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冲她一笑:〃你当我还会吃你的醋?快看看他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吧。〃
我慢慢地走回翠云馆,独自坐在院子里愣神。
本来以为,就此可以做十三最好的朋友,不谈风月,不论过往,像往常一样,在彼此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大闹。
可如今方清楚地感到,我们恐怕都回不去了。我做得到,但一时忘不了;他本坦荡,此时却再难放下。
奂儿悄悄地走到我身边,轻声回道:〃主子,有个小太监求见,说是有信送来。〃
我霍地站起,又惊又喜又有些怅然——到底是十三,我早该想到,他怎会拘泥于那些纷乱的感情纠葛,原来我竟错估了他。
那小太监笑着打了千,递过了封信:〃爷儿说刚刚起程,事务繁忙,所以今儿个才给格格消息,请您见谅。〃
我笑着点点头,让他下去领赏,自己捧了信回了书房,关了门,准备独自享受这一刻的欣喜。
封皮上没有落款。我深吸口气,展开信纸,不禁一阵眩晕——满纸都是完全陌生的字体。
稳了稳心神看下去,原来终究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和我一样执著的男人,太子爷。
我自嘲地大笑起来,也无心再看下去,躺在床上蒙头便睡。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决定:有些往事要轻拿轻放,有些哀伤不得不忘。
二月,天上开始飘起小雪。
我带着奂儿,缓缓地沿着湖边往回走。故宫的雪景也自有其大气华丽之感,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我避免触碰有关这湖边的回忆,晃去脑海中极力要蹦出来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地哼起歌来。
奂儿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回头一望,却见她竟冻得哆哆嗦嗦,忽地想起她是从南方来的,每到冬天总是有些恐寒,比不得我从小在东北长大,忙帮她搓了搓手,领她到附近的晨莘阁暂时暖和身子。
谁知刚一进门,就见一个高挑的女人背对着我们,旁边一个丫鬟正帮她拍掉身上的雪。
那女人转过身来看到我,我们两个不禁同时挺了挺背脊——十三福晋。
我笑着冲她点了个头,她却是几不可察地颔首。好一个傲气十足的女人!我不想再理她,兀自在屋子的另一角坐下来,看管阁子的丫鬟奉上热茶和手炉,我硬塞在奂儿手里让她取暖,却见她的手背都冻得肿了起来,着实吓了一跳,忙叫她跟了那丫鬟去敷上热帕子。
第17节:三 花落(5)
却听得那边十三福晋的丫鬟尖声道:〃这伞到底是南方物事,却不能遮雪,现下破了,好不可惜。〃
十三福晋淡淡地道:〃府里那么多好玩的物事,坏了一两件却有什么打紧。〃
那丫鬟笑着接道:〃要说爷对福晋上心得很,只怕把南方的新巧玩意儿都搬回咱们府上了。〃
十三福晋只轻声一哼。
一字一句都清楚地钻进我的耳内,我不禁摇了摇头——难道她以为只凭这几句话,便可以如愿地伤了我,让我痛个半日?可我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
毕竟,只有一颗不满足的心,才需要这样来掩饰自己的无力。
我悄望着十三福晋漠然的脸,这个女人,不过比我多了一个地位、一个称呼而已啊……谁都一样,没有谁赢得了那人的心。
想到这儿,我心中真的升起些许苍凉之感,遂再也坐不下去,起身便出了门,临走前送给十三福晋一个大大的苦笑,她若聪明,便会明白;她若愚钝,就让她觉得胜了我这一回好了。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撕棉扯絮般扑面而来,我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但仍然不想停下脚步,只好艰难地向前迈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我抹抹脸,抬头望了望漫天飞舞的白色蝴蝶:这雪花曾经是老天的眼泪吗?还未滴落便已冻结,还未风干便须坠落。
忽地,一件外袍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回头一望,八阿哥正静静地看着我,雪片卷起他的衣袖,轻轻地拂过我的脸,让我霎时感到一丝温暖。
他动动嘴唇,轻声道:〃自己这么走下去,不冷吗?不累吗?与其独自一人,何不找个人结伴而行?〃
我只冲他一笑,道:〃你错了。自己慢慢地向前走,并不累。不得不选择和谁一起走,才让人疲惫不堪。〃说着仍是走进雪中,身后传来的是一声叹息。
前面是一座花坛,里面挤满了枯枝败叶和厚厚的积雪。八阿哥仍是走在我身边,只是低头不语。
我慢慢地踏上花坛,往那窄窄的一条边上小心翼翼地走去——不禁想道,上一次这样走边边,是什么时候了?那时的我,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一时身形有些不稳。
下面的八阿哥适时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扶着我,直到我走下花坛。
我俩回头看看坛边积雪上留下的一串方形的脚印,都是微微一笑。
他抬手圈住我的肩向前继续走去,而我也不想挣脱,两人似乎都觉得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我忽然想到,我的老爸和我最好的哥们儿,都曾这样轻轻地揽着我……
马上就要出花园了,八阿哥拍了拍我,笑道:〃你若倦了,就别想明天的事,只管今天开心就好。〃
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会意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自此,八阿哥每隔几天就会来翠云馆,果然再没提起过我暂时不想触碰的事。有时候独自一人在院内喝茶,有时候陪我去看看十格格,有时也带上十阿哥。
两个人要么带来些民间的小吃,害我狼吞虎咽撑破肚皮;要么抱些新鲜怪异的冬生花草来装点庭院却都差点被我养死,只能任他们对着那些蔫头蔫脑的植物笑个不住,之后赌气地抱去给了叶子——那女人仗着自己擅长这个着实鄙视了我好半天,直问我怎么做到把仙人掌的刺都养没的。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后,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还一起在院里堆了个以十阿哥为模特的雪人……
开心吗?我想是的。有叶子,有十格格,时间平缓地滑着,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却有滋有味。
有些人和事,都已经淡得变成了符号。
转眼已到了三月中旬,早春的风吹过了庭院,带来了丝丝湿意。
面前又堆了一封信。
我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把它和其他的信放在一块儿搁在匣子里——太子爷每隔十天必会有信送到,不过若是他知道他的洛洛从未拆开读过,会作何感想?
忽地十阿哥拎了只鸟笼推门而入,后面竟跟着九阿哥,我不禁诧异——自从上次我骑马撞他泄恨之后,他每次见到我都只是阴阴沉沉地绕路走,怎么今天却……
十阿哥笑道:〃芷洛,上次你说十妹妹的鹦哥看着好玩,今儿特地寻了给你带来。〃
我接过鸟笼,连声道谢,随即用眼神瞟瞟九阿哥,又询问地看向十阿哥。十阿哥还没开口,只听九阿哥声音平平地道:〃这鸟儿本是我的,八哥叫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养才养不死。〃
本来正常的一句话被他阴恻恻的嗓音说来,让我暗暗打了个冷战,忙道:〃不劳九爷的驾,改日我自去问如儿。〃
他瞥了我一眼,道:〃既是八哥交代的,我自要办到。〃说着也不管我听不听,自顾自地讲起如何给鹦哥喂食,什么时候放风,怎么教它说话……
第18节:三 花落(6)
嘿,这位爷儿多大了,这是和谁怄气呢?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瞅向十阿哥,他却只是咧嘴。
终于,九阿哥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站起身来,道:〃老十,走了。〃
十阿哥笑道:〃还是留下尝尝芷洛泡的好茶吧!芷洛,你也得谢谢九哥不是?〃
我不禁苦笑,心想十爷你倒是做了和事老,只是这位九爷的人情我不想要,这个人我恐怕也不愿费心结交,只是不想驳了他的好意,只好点点头。
九阿哥也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转身叫了奂儿随我一起去茶房,却忽地想起忘了问十阿哥要不要尝尝他自己上次带来的雨花茶,遂转了身走回院子。
刚要拐过回廊,却听得九阿哥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哼,不过……小丫头……八哥……〃
我不由得顿住脚步。
十阿哥的嗓门却大:〃芷洛这丫头是顶尖的人儿,八哥真的挺喜欢她。〃
九阿哥冷哼一声,声音压得更低:
〃……佟佳·芷洛……宠着她……〃最后几不可闻。
我狠狠咬了咬嘴唇,不愿再做隔墙的耳朵,转身就回了茶房。
刚进了景辉阁,便见十格格正躺在院中的软椅上逗鸟儿,十四陪在一旁似在说笑话。那鹦哥却忽地扑闪翅膀道:〃没趣,没趣!〃
十四不禁瞪大了眼睛。
我憋住笑上前道:〃鸟肖主人,到底是如儿的鹦哥通人性!〃
十格格也扑嗤一笑。
十四斜了我一眼,哼道:〃鸟肖主人,你那只鸟儿一定没有人性。〃
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十格格忙打岔道:〃怎么你也有只鸟儿?〃
十四指指我:〃还不是八哥送她的?只一句话就让九哥白白割爱。真宠得她没边了。〃说着笑看向我。
〃宠着她?〃我默然不语。
十格格诧异地看着我,眼里透着诸多询问。
十四和我斗足了嘴,起身向十格格告辞。我送他到门口,两人都敛了神色。
〃她过得很好,不能再好了。〃我轻轻地说。
十四点点头,微微一笑:〃若是她问起我,就告诉她,我也会过得好。〃说着转身走远。
回到院子,十格格已经坐直了身子,鸟儿早已被丫鬟带走。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道:〃要兴师问罪不成?〃
十格格蹙眉道:〃该是我问你,就要糊里糊涂下去不成?〃
到底是兄妹——看着她的样子,我抑制不住地想到了十三,一样的呵责,一样的关切……
摇摇头,我轻描淡写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儿,你该知道我的心。〃
她点点头:〃我只再说一句,洛洛,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八哥怎么没来宫里?〃
我侧头看着她,她冷冷地道:〃八嫂病了。〃
〃若真如此,他可算费了天大的心思。〃叶子听了我的猜测后,感叹道。
我耸耸肩:〃大抵皇宫里的男人都善做戏,演着演着自己都相信了。〃
叶子皱眉道:〃这么猜来猜去,何不直截了当地问问他?〃
我轻笑道:〃我可懒得猜,也不想问。〃
又想到从前我们都爱的经典句子,遂摇头晃脑地吟道:〃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叶子静静地看着我,随即释然一笑,道:〃还是喜欢现在的我们。〃
我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你的舒坦日子是刚开始,我可是回光返照!〃
她无奈地看着我故作可怜状,终于忍不住,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三月末。
面前的这封信较平常来得却迟了些。
我照例把它往匣子里一放,却忽然发现里面的信都有些不一样,竟是每封都被拆开过了!翻开来细细一看,更不免心惊肉跳——信纸不翼而飞。封封信都只剩薄薄的一层。
我一时愣住,脑中千头万绪。有谁知道太子爷和芷洛的不同寻常?又有谁会对这来信如此感兴趣,以至于要一封不落地搬走?若是这信的内容可以授人以柄……
我连忙把手上仅存的一封信打开,心中不住地打鼓。定神看去,信很短,前无称谓,后无落款,字迹竟有些散乱:
十三弟昨日笑叹:〃烟花三月,不知与谁能共?〃
吾忽忆昔者形影相依,心神与共,纵挂碍繁多,亦属人间至乐。
今,世与我而相违,其魑魅魍魉,眈眈而向,吾自仰天而啸,不知其有何所惧焉?
却终不免怅然作想,时飘飘然若沙鸥而无所依,时茕茕乎独立于袤野天地间。怎奈佳人善体之心,胡不归?胡不归?胡不归?
然则,虽鸿雁入海,吾十年之心未变;倘风波陡升,虽万千人吾亦往矣。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将这短短几行字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对于太子爷,我一向自以为可以应对自如,以为可以不留情面不动感情,但如今望着那满纸呼之欲出的感情,心中柔软的东西仍是不禁怦然一动。
第19节:三 花落(7)
最初以为,芷洛代表了太子爷的一段不能放弃的过往,是属于他风华正茂时天真的回忆;后来以为,狂纵如他,即使执意争取,即使难以舍弃,也只不过是将这女人变成了手足间另外的战地。
而现在,看着那连续三个越来越大的〃胡不归〃几乎要从纸间蹦出来,带着他的声声质问,我全身一震——谁能给出答案?谁来给答案?或者只能说这就叫天意弄人——本属于他的一切,注定都要被残忍地夺去,不带一丝余地。
注定,注定……这些日子的波折动荡,甚至让我忘了这一点:历史的痕迹,再难涂抹;命运的旋涡,岂容挣扎?
我慢慢合上信纸,直了直背脊——
只有我和叶子,会在这里留下怎样的一笔,尚未可知,因着这份未可知,或许才反而能让我们带着劲头走下去,走下去。
我暗暗地冲自己也冲叶子点了点头,慢慢冷静下来,不禁又回到了原点:这拆信之谜究竟如何作解?宫中妃嫔多随驾南巡,最近翠云馆的来客更是屈指可数。小格格们无动机可寻,而阿哥们反倒也可以排除,因为即使是关乎和太子的争斗,却也不必在这种无关痛痒的男女情事上做文章,更不会笨到把信纸明目张胆地统统取走,那……难道是馆内的人?我脑中霍地闪过一个人影。
稍加思索,我扯了张纸头就在上面写道:〃汝可餍足?若仍不足,信封并送!只望好自为之。〃之后把纸头放进原来的信封里照旧封好,如今且等着这谜自解了,我可不愿再浪费心思,毕竟,好日子越来越短哩。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无意识地在纸上反复写着这句诗。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闷笑:〃你的书法是再难长进了!〃
掉过头,果然是久违的八阿哥,久违的弯弯的眼,久违的悄然的笑,我回过头,淡淡地道:〃写的只是意境。〃说着继续下笔。
他轻轻夺过我的笔,站在身侧,侧头看我一眼,俯身下笔:〃烟花三月下扬州?怎样的意境?〃他收住笔锋看着满纸的诗,抹平了纸面,缓缓地道,〃我却从不知晓。皇阿玛六次南巡,我从未随行。〃
说罢放下笔,冲我微微一笑,示意我继续。
那一瞬,我只觉他的笑那么无奈,忍不住道:〃人人心里都可有个扬州。〃
他怔忡地看看我,随即摇头浅笑。
我也不禁苦笑——这〃执者失之〃的道理恐怕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参透,若参得透他也不会是我面前的暗暗执著了多年的人,不会是甚至感情都可能被拿来待价而沽的八阿哥。
遂换了话题问道:〃舒蕙姐可大好?〃
他敛了神色,黯然道:〃这半个月却苦了她……〃
我忙问道:〃究竟是什么症候?〃
他偏过头,神情古怪,也不搭话。我皱眉急道:〃快说啊!〃他仍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你竟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说完耸耸肩,转身出了书房,坐在石桌边自斟自饮。
我快步跟出去,装傻道:〃谁说我不在乎?下次出宫便去探望舒蕙姐。〃
他挑眉看看我:〃免了。〃我一时被他噎住,气结半晌。
到底是他打破了沉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慢慢把从南方传回的消息讲给我听……我看着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不禁觉得自己也陷入大雾之中:真真假假,到底何时是真,何时为假?虚虚实实,到底什么是虚,什么才是实?
〃回格格,是她。〃奂儿轻声回道,〃今儿中午您去探十格格,大家伙结了伴去看柳树,独她一个落了单,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您的书房。〃
我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是那小丫头私自拿了信。不过,她这么做用意何在,我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格格,菊喜求见。〃门口一个平平的声音响起。
我一挑眉:〃进来!〃
菊喜慢步走进,面色静若死水。我不禁有些讶异:好个不同寻常的丫头,此时还波澜不惊!恍惚间我险些以为她不是领罪的丫头,而是落难的格格。
她静静立着,只看了看奂儿。奂儿按捺不住地动了动身子,我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愤愤不平地看了菊喜一眼,快步出了门。
我懒懒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怎么我的信就那么好看?〃
菊喜忽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格格,那日奴婢来打扫书房,出于一时好奇,才偷看了您的信,请格格恕罪。〃虽是请罪,她的调子仍是淡淡。
我冷笑道:〃好个丫头,你这副样子,却像是我请你恕罪。我问你,知不知道谁是主子?你若好奇,是不是当今皇上的信都敢看?〃
她仍是额头贴着地面:〃奴婢怎敢?奴婢自小跟在格格身边,看着您和太子爷长大,现下确只是好奇……〃
我暗暗思忖着她的话,用〃一时好奇〃来解释这么件可大可小的事,不是完全不足为信,但未免有些荒唐。索性趁此机会送了这丫头出去……打定主意我正要开口,却见菊喜抬起头来,眼里闪耀着某种光芒:〃奴婢自知这次大错特错,只求格格看在多年主仆的分上,别赶我走。〃
第20节:三 花落(8)
说完,她左右开弓,便给自己掌嘴。
我一怔之下,她已经一连重重扇了自己十来个耳光,双颊迅速地红肿起来,我哪见过这阵势,一时心惊肉跳,只觉得与其让我狠心看下去,还不如自己被人掌嘴痛快,忙喊道:〃住手!〃
菊喜慢慢住了手,仍是叩下头去。
我有些筋疲力尽,细细思量到底拿她怎么办,忽地外面有人急急喊道:〃格格,格格!主子不好了!〃
我一惊之下,起身便向外跑,又转头道:〃罢了罢了,你今后好自为之。〃
她闻言,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我猛地想起来,问道:〃那些信呢?交回来。〃
她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奴婢偷了信,甚是后悔又怕被人发现,便都烧了。〃我暗暗皱皱眉,看这架势生怕她又上演刚才那一出苦肉戏,只好挥挥手,向景辉阁就跑。
四月中旬。
十格格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只是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让人看了心疼。康熙爷也特地下了口谕,令留守京中的冯太医必须竭力而为:〃朕要看到从前的小格格〃。
而十格格呢,的确是老样子,只是把所有站着做的事情挪到了床榻上,看上去瘦弱却精神奕奕,每每我看着她发呆,她只是笑我傻得像老太婆便真的不用嫁人了……
思及此,我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五月初。八阿哥和四阿哥、三阿哥、十二阿哥等多人先行到畅春园准备康熙爷回京事宜。
五月二十。消息传来:康熙爷已驻跸南苑,隔天即回銮畅春园,而由太子爷回宫主事。几月逍遥已过,一时宫中有条不紊地张罗起来,人人复又神色自重。
某种熟悉的气息又慢慢回到了身边,萦绕开来,让我一天都有些心神恍惚。
晚上到了景辉阁和十格格聊天,也是心不在焉。
却见八阿哥带着冯太医进了门来,两人眉目间都颇为严肃。
冯太医自为十格格细细诊脉。
十格格边坐起身边笑道:〃冯大夫,要不是你这慢功夫还算地道,我可不愿这么呆呆地耗上这大半个时辰!〃
隔了片刻,她边放下水袖边淡淡地问:〃你说,我这病症,究竟是如何?〃
冯大夫笑道:〃格格且宽心。此症虽顽,格格心宽神凝,若是好好加以调养,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必当好转。〃
十格格轻声一笑,也不答言。
出了景辉阁,冯大夫即敛了神色,道:〃真不知如何向万岁爷交代。〃
我和八阿哥忙停住脚步盯着他。他叹了口气:〃格格这病,是从小风寒滋长而来,病人看似稳定,其实就如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病情就会步步加剧。唉,如履薄冰,如履薄冰啊!〃
说着,这位老太医自顾自转了身子,缓步迈了开去。
暮春的晚上已颇为温暖,我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八阿哥拍拍我的肩,我只能僵硬地向前走去,心里晃过无数的画面和问题,我却一个也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翠云馆终于出现在面前。八阿哥静静地开了腔:〃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恩怨荣辱,竟是样样由不得自己。〃我心中一酸,咬紧嘴唇低下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八阿哥柔声续道:〃洛洛,这许久以来,我都竭力想让你忘了这样的身不由己,让你做回从前的佟佳·芷洛。我希望我做到了,也愿自己一生都做得到。〃
我苦笑着摇摇头,小声对他说,也对自己说:〃从前的芷洛?从前的……桑璇?恐怕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皱皱眉,正待说什么,却忽地盯住我身后,目光一凛。我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却是满目漆黑。
转过头来,八阿哥已恢复了神色,拍拍我的头,道:〃你且回,什么都别想。〃说着亲昵地掐掐我的脸。
我一颤,连忙躲开。他扯嘴一笑,转身便走。我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一直缠绕着一句话始终没有问出:你要的究竟是〃佟佳〃,还是〃芷洛〃?
〃主子,老爷来信了!〃奂儿满面笑容地奉上一封信来。
我眼前一亮,暂时抛却了这一天沉在心里的悒郁——不知为什么,我的这位名义上的阿玛虽从未和我有半点交集,但我却总感觉,只要他在那儿,我就有某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安全感。
〃谁送来的信?〃我边快速拆开信边问。
〃十三爷。〃奂儿笑呵呵地回道。
我心跳错了两拍,停了动作猛地看向奂儿,她被我吓得一愣:〃格……格格?〃
我急问:〃什么时候?他却怎么现在便回?〃
奂儿仍是结结巴巴:〃十……十三爷说他……先行回宫,帮太子爷打理些事情。只放下了信便走了。〃
我定了定神,垂下了肩膀,摇摇头——此时的我,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几个月的锤炼,早该云淡风轻,早该心如止水……不想,不想……
第21节:四 日子(1)
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的字体古拙而自有意趣……
吾女芷儿:
为父归矣!
此五年游于外,特斩断尘根,而其间纵横经历,唯三声长笑可表。
而今终归故里,因缘皆回,然则其欣慰之情,其无二致。
是故方内方外,果在于一心之间。
汝之婚姻,父早料为万人之所瞩目,而今事悬一线,顷刻将发。父自有所思量,但仍盼晓汝作何想?芷儿虽年幼,但若明道,亦乃为父之乐……
我摸摸信纸,不禁嘴角上扬——原来这就是他,无怪乎康熙爷要与他相交,无怪乎十三和四阿哥都对他悠然神往——我仿佛看到了一位超然物外的男子,独立于尘世之中,微微含笑。
突然觉得,即使我现在身处这波涛汹涌的岸边,暗流似乎随时能拍打到我的脚面,但得父若此,我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心中雪亮而通畅,我铺开纸面迅速地写了回信,叫了奂儿送去佟家花园。
翌日傍晚。
我赶到景辉阁,正待向里边冲,却忽见两边侍卫重重,一个侍卫伸手便要拦我。
忽地一个人低喝道:〃住手!〃却是鄂伦岱。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神色慌张,低声在我耳边道:〃快回去……快。〃
他的紧张感迅速传染了我,我下意识地转身便想迈出门去。
可是来不及了,内堂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芷洛吗?还不快快进来。〃我定了定神,冲鄂伦岱一点头,稳步走了进去——避无可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刚刚的女子却是宜妃,她正立于康熙爷身旁,冷冷地看着我。病榻上的十格格形状似比往日颓靡,不过精神依旧,此刻却是略带焦急地皱眉望过来。
康熙爷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声音低沉有力:〃佟佳·芷洛,如儿被你照顾成这副模样?你当初却是如何答应朕的?〃
我全身一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稳住声音说:〃芷洛甘愿领罪。〃
心脏终于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只觉得放在地上的手指都微微颤动。
十格格急道:〃皇阿玛,这怎么干洛洛的事?我……〃
宜妃却是柔声道:〃皇上何必动气?臣妾早听说芷洛这些日子几乎长在了这景辉阁,对如儿,她可说是情意深重。何况如儿现在精神大好,只需慢慢调理,皇上大可安心。〃
康熙爷沉吟半晌,只轻吐道:〃下去。〃
我忙磕头起身,强稳住脚步,也不敢抬头再看一眼,便晃出门去。
一夜无眠。
次日,圣谕传来……
〃佟佳氏芷洛,自幼生于宫中,苏麻妈妈躬亲抚养,然恃宠生骄,辜负浩荡圣恩。姑念其祖功勋卓异,今留其承谨格格封号,即日遣离出宫,望汝静心养性,潜心思过。〃
门丁缓缓拉开了佟家花园的大门,阳光一点一点地透出门来,亮晃晃地刺进了我的眼睛,我不禁伸手一隔,只见阳光下,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正直立于微风中,微笑着冲我走来……
日子
〃啪!〃我一记漂亮的扣杀,让桑桑彻底无力回天。
〃你这个女人,都这么惨了,拜托拿出点怨妇的样子来好不好?〃桑桑气急败坏地冲我喊。
〃那拜托芷洛格格先敬业一点,表现自己被贬的惆怅好不好?〃我哼了一声,拿着拍子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桑桑一撇嘴,跟了过来。
中国历史上的羽毛球,难道是我们首创?望着手中不伦不类的木制球拍,和奂儿勉强做成的一堆羽毛黏在一起的像毽子一样的东西,我不由得佩服,这芷洛格格的身份就是爽啊,这样也会有人给弄出来,也不枉了我撺掇她一番。
满身是汗,我随手抹了抹额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服就一会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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