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恶人自有恶人磨-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刘白
【由文】
作品相关
卷一
001 要不赔钱要不嫁人
八橹的大帆船一路从京城向南,到了处州折头向西逆青江而上,不过三日便到了饶州。
林雅蓉一下船,便见连绵群山一座紧挨着一座,远远看去,像上好的水墨画,极远处是浓绿青色,沿山顶而下,由浓转淡,到了山脚便是淡淡青色,透着凉透着一丝清幽。
拎着不多的行李,林雅蓉站在码头上,听到船工那辽亮的号子,看着码头上来来回回的行人,林雅蓉这心里是感慨万千,真想振臂一呼,大叫一声回来了。
左右看看,却不见母亲同弟妹,林雅蓉心里不免奇怪。二个月前特意央了人从宫里带信回来,说好今日归家,按理母亲应该早早就到,可是……
林雅蓉等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便叫了马车,说了地址,一路往家赶。
她家就住在提梁城外临安村,坐马车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到了村口,林雅蓉跳下马车付了二十个铜板,自个拎着包裹往家走。
相比十年前,临安村又扩大了不少,黑土硓的房子一家紧挨一家。林雅蓉才走了几步就有些犯糊涂,离乡十年,回家的路早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过了村口,有一棵大松树,往南便是她家。
此时已是秋末,刚刚收了秋粮,家家户户都借机在家休息,田里基本上不见人影。林雅蓉沿田埂信步走着,绣着杏花的从头鞋沾了些泥土,可林雅蓉看着心里舒服。
这时,从远处隐隐传来吵闹声,林雅蓉抬头便见不住有人往南边一处院子跑去,心里好奇,她脚下也不由快了几分。
一间不大的四合小院,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纵是再多的声音也难掩从院井里传来那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说婶子,要不是我家男人心好,这几年一直看顾着你们一家老老少少,起早贪黑为你们一家忙前忙后,要不柱哥儿和妞妞能养得这般好?如今你身子越来越弱,田里的活柱哥儿和妞妞又帮不上什么,你不如把地卖给我们,一家亲戚难不成还会亏了你?这年前年后自然也会有份例送上,这可是享清福的事呀。”
“大牛媳妇,话是这个理,可是你们给的这个价……”
不等那道苍老的声音说完,已经被人打断:“婶子这个价可不算低了,再者说这些年,你们借我家的牛,我男人前前后后帮着栽秧打谷晒谷可什么也没说呀。婶子,我刚刚不是说了,这每年都有份例给你们,绝对不会让你家娘三个吃亏。”
这话才一说完,院外的人群全哄笑了起来,更有嘴快的人已经骂道:“这大牛家的婆浪一向仗着牙尖嘴利贪小便宜,分明是想趁大牛生病,来哄贵柱家把那二亩水田卖了。”
有人插嘴道:“听说还不是为自个家,说是娘家那边的主意,谁不知王喜家的地紧挨着贵柱家,往常也没少占贵柱家的便宜,如今听得贵柱家出了事,就趁机打发姑娘来讨好处。这婆娘胳膊往外拐,真是欺负人。”
众人纷纷议论,林雅蓉站在后面,大体也听了个明白。
“劳驾,麻烦让让。”林雅蓉轻声开口,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字字入耳,待身前那男子转过头,她微微点头示意,脸上是云淡风轻。
那男子一回头,便愣住了,临安村啥时候有这等女子?一身勾线素色对襟窄袖褙子,隐隐可见领下的白色内里,梳着百花分肖髻,头上没多余的花式,可是一眼看上去,干净又端庄。
林雅蓉也不在意旁人眼色,分开人群挤到最前头,才踏进院子,“哐当”一声,一个铜盆便砸到身前。
抬头看去,一个总角小姑娘指着院井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骂道:“你这贱妇,有本事拉着大牛哥来说事,别趁我哥不在家就上门来占我娘的便宜。说的倒是好听,每次去你家借牛,我们都给了足份银子,又是割肉又是做饼,就怕别人说我们不是,你们得了好处自然不说什么。你也不摸着良心说说,这些年你一时说建房一时说修灶,哪次来我们家要银子我们不给了?如今来说什么亲戚情面,有你这样落井下石的亲戚吗?”
林雅蓉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一声好,见那妇人被一个孩子削了脸面,神色一变欲伸手要打人,林雅蓉忙扬声道:“住手。”
院里几人俱看过来,半晌,只见一个妇人轻颤着从后面走上前来,眼里含泪,神色又是激动又是迟疑,看了林雅蓉半天,才哽咽的唤了一声:“大妞儿。”
林雅蓉这心里百感万千,一别十年,如今再看母亲,双鬓已经花白,身子消瘦,哪还有记忆里半点印象?强忍心里那翻涌的激动,林雅蓉规规矩矩上前福身行礼:“娘,我回来了。”
然后,她转身看着那二十岁妇人,眼眉微微一挑:“桃春,好些日子没见了,我大牛哥还好吗?”
那叫桃春的妇人此时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指着林雅蓉,抖抖索索颤声道:“雅……林雅蓉,你……你怎么回来了?”
林雅蓉也不理会桃春,却看着母亲身后的小姑娘笑了起来:“你是青薇吧?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记得走的时候,娘还怀着你,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林青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林雅蓉,看了半晌,突然脸上一红,躲到母亲身后,探出半个头,轻轻叫了声:“大姐。”
见没人理会她,桃春尴尬的站在一旁,脸上时青时白,看着林雅蓉的侧影,心绪复杂。轻咳一声,桃春在脸上挤出笑,上前一步,欲伸手去拉林雅蓉的手,不想手还不及碰到衣角,一抬眼却正正撞上林雅蓉看过来的目光,桃春没由来的身上一冷,像是数九寒天掉到了冷窟窿里,身上蹭蹭直冒冷。心里是突突直跳,桃春也不知为啥,没敢出声,只得站在一旁。
见桃春那躲躲闪闪的目光,林雅蓉心里越发不喜,可是脸上却是淡淡神色:“娘,你同青薇先回屋,我同大牛媳妇说两句话。”
秦氏看看大闺女又看看桃春,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倒是林青薇是个机灵的孩子,一见林雅蓉那淡定自若的神情,就觉心安,拉着秦氏的手,帮林雅蓉把行李给先拿回屋。
见秦氏和小妹进了屋,林雅蓉才转头看着桃春,轻声道:“听说大牛哥生病躺在床上,这天冷物燥,大牛哥要想喝口热水,这床前却没个人侍候,倒真是可怜。”
这话不轻不重,桃春却听得分外清楚,林雅蓉这是暗地里骂她不在家侍候生病的男人,却有闲功夫跑来闹事。桃春打小就不喜同林雅蓉玩,两人也没什么好交情,若不是后来桃春嫁给林大牛,同林雅蓉做了亲戚,恐怕就是在路上见了面,桃春也不愿打声招呼。十年不见,桃春只肯定一件事,比起从前,她更加讨厌林雅蓉。
林雅蓉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为难桃春,正想打发桃春回家,不想屋外突然有人叫了声:“村长来了!”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汉,一身青色布衣,手里拎着烟袋,直直走进院子,却在看到林雅蓉时脚下一滞,半晌才带着疑问的口气问道:“大……大妞儿?孩子,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来者正是临安村的村长林奎山,是林雅蓉本家大伯,此时一脸惊讶,看着林雅蓉是不敢相信。
“大伯父,我回来了。”虽然心里奇怪大伯为什么会这般说话,可是林雅蓉还是依礼上前请安问好。
林奎山心里有事也忙不得计较什么,眼睛一转,却见桃春站在院井中阴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林奎山想起刚刚在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话,不由的将脸一板,冲着桃春道:“大牛家的,你怎么还在这?我刚刚在村口看到小泥巴,恐怕是去找你。大牛还病在家里,你快些回去吧。”
桃春见村长发话,不敢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林雅蓉,又忙的低下头,匆匆忙忙归家去。
林奎山站在院门口,将围在院外的人哄走,把院门一关,回头看着林雅蓉不由叹气:“大妞儿,贵柱儿出事了。”
林雅蓉不由一怔,脑子里有什么突然一断,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秦氏所在的屋子。
“大伯,您先坐,您慢慢说,贵柱儿出什么事了?”林雅蓉心里虽然着急,还是先把林奎山请到厨房里,见灶上有热水,她抓了一些茶末放在碗里,倒上热水端到林奎山面前。
林奎山也顾不上烫,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说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你爹死之前给你定了一门亲事,可后来你进宫去侍候陛下,因为之前你母亲并不知道,所以也没人和你说起这事。可十天前孙家派人上门,说等你归家后就娶你过门,你娘自然不同意,要知道当年订亲时,你爹与孙家也不过是口头约定,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个意思。最主要的,孙家是想让你嫁给他们家那瘸子。”
林雅蓉听了半天,句句都关于她,可是贵柱儿呢?转念一想,林雅蓉心里大概有了谱气,这贵柱儿出事恐怕与那孙家有关。
林雅蓉道:“孙家是不是对贵柱儿做了什么?”
林奎山叹了一声:“大妞儿,你也别怪贵柱儿,那孩子也是心里替你不值,才去找孙家的麻烦。他在书院里听得孙家二小子在背后议论你,压不住火就上去同孙家二小子打了起来,不仅打伤了对方还毁了东西,孙家人现在闹着要让书院把贵柱儿给除了学名。”
林雅蓉不由的眉头一皱,打架固然不对,可是孙家人的做法也欠妥当,想了一会,她沉声问:“孙家就没说什么条件吗?”虽然不知道那孙家的底细,不过看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
林奎山面色一沉,好半天才开口:“孙家说了,要不赔钱要不你就嫁过去。”
林雅蓉嘴角向下一压:“赔多少?”
“三千两白银。”
002 那东西可金贵了
林雅蓉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提梁城。
昨天夜里同母亲挤在一张床上,说了一晚上的话,也才知道因贵柱儿的事,母亲忘了她归家的日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秦氏一想到大女儿才回家就遇到烦心事,心里不免有些愧对,拉着林雅蓉的手不住哽咽。
家人没去接她,又不是多大的事,林雅蓉倒没放在心上。只是想到自家兄弟的事,心里是又气又急,孙家再无理也不可能一张口就是三千两,明显事情绝不是大伯说的那般简单。
林家小弟大名叫林少腾,小名便是贵柱,林雅蓉进宫时林少腾只有三岁大,如今在提梁城的县学里学习,再过一二年,便可以参加科举。
县学在城南,林奎山一大早就套上牛车拉上林雅蓉往城南去。路上,林雅蓉向林奎山打听孙家的事,她对孙家充满了好奇。
林奎山道:“孙家也是半年前才搬到提梁城的,在西盛街有几间铺子,听得孙家祖上是饶州人氏,不过几十年前就离乡在外讨生活,如今得了富贵,便让子孙回来落叶归根。”
林雅蓉心里奇怪,她家祖祖辈辈都在临安村生活,父亲又是什么时候同那孙家有交情的?还帮她订了亲?更何况这事母亲从来都不曾提过,因此昨天一听林奎山说她与孙家有婚约,她都吓了一跳。
“大伯,我记得你昨天提到孙家有个瘸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林奎山却摇了摇头:“那瘸子是孙家大儿,孙家搬到提梁城也有一段日子,可偏偏就没人见过孙大少长什么模样,坊间传言说孙大少长的如夜叉般丑恶,又有人说孙大少痴傻不及三岁小儿。反正不论怎么样,我和你娘是一个意思,孙家再有钱,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林雅蓉听了她大伯这话心里感动,自打父亲过世,她入宫当差,这十年来要不是大伯多方看顾,恐怕母亲和弟妹生活更加辛苦。
不一会,远远便见提梁城城墙,林奎山一挥鞭子在牛背狠抽了一下,牛车不由又快了几分。林奎山扭头看了林雅蓉一眼,道:“大妞儿,这几年多亏大牛帮你娘料理田里的杂事,桃春昨天要是说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雅蓉忙道:“大伯您这话可见外了,真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大牛哥呢,桃春那人就是嘴巴利害,我知道她心地不坏,昨天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林奎山见她也是个知礼数的人,心里不由舒坦几分。而至于桃春,林奎山一想起来就有些来气,林雅蓉家里的那二亩水田本来就是族里专门分给她家的,桃春昨天那举动,分明是不把林氏族人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替娘家占便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牛车停在县学外,林雅蓉道:“大伯,这事我看有些蹊跷,我先去看看贵柱,若有什么不妥,再请您老人家出面帮忙。”
论辈份论年岁,林奎山为大,可若论见识,林奎山自知他不如这个刚从宫里出来的大侄女有见地。林奎山点头应下,心里寻思着,他小儿子媳妇娘家同县学王训导有亲戚关系,实在不行,他走走关系去求求训导,怎么着也要保住贵柱在县学里的学名。
林雅蓉进到县学后,欲去见教谕,事情不论大小,孙家自有商量的余地,林雅蓉只是担心小弟在县学里的学业。也是今天不凑巧,教谕上州里见学正去了,县学里只有一位训导主事。林雅蓉扑了个空,只得先去见林少腾。
见到林雅蓉,林少腾愣了半天才傻傻叫了一声姐。
本来一肚子的气,可是在看到自家小弟后,林雅蓉哪还有气?爱怜的摸了摸林少腾的头,林雅蓉道:“知道孙家怎么走吧?一会跟我去孙家赔礼去。”
林少腾一听,脸不上由浮现出几分悔意,拉住林雅蓉的手懊悔的道:“姐,这事是我没作对,孙家那边我自有交待,你回家吧。”
林雅蓉瞅着林少腾:“你且先说说,这事你准备怎么交待?”
林少腾一时语塞,脸上神色略显苍白,想了好半天他一跺脚,狠狠道:“大不了,我回家种地去。”
“胡闹。”林雅蓉脸一板,喝斥道,“林少腾,你怎么这般糊涂?一经县学除名,十年内不得参试,你若真不想读,这些年又何必白白浪费银子?你虽没作对,可是孙家也有不周全的地方,凡事自有解决的方法。一出事,你不想如何解决,却只凭意气用事,看来这些年你书是白读了。”
被林雅蓉教训了一顿,林少腾也知不对,的确是他先打碎孙二少的东西才引发两人动起拳脚,理上他已经站不住脚,三千两他赔不出来,可也不能答应孙家另一个条件呀。
见林少腾纠结的脸都皱成一团,林雅蓉心里有些不忍,放柔声音道:“我听得那孙家也是大户出身,不会不讲理的,虽然咱们要吃亏一些,可是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这样好了,你先回舍里换套衣服,一会同我去孙家赔礼去。”
林少腾有些垂头丧气,应了一声,塌着肩膀去换衣服。
孙家住在城南,宅子是新盖的四进四出的大院子,从青末街向南一转,远远便能见到孙家的白墙黑瓦。
林雅蓉买了四色鲜果和四色甜点,用上好的雕花漆盒装好,不忘吩咐林少腾一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声。见林少腾是一脸不服气,林雅蓉脸上不由扬起宠溺的微笑。
到了孙家,原还想着要费些力气才能见到孙家人,可不想,话才递进门房,不一会就见一管家模样的人疾步从宅内走出,打量了林家姐弟一阵,领着人进了孙府。
一进正屋,便见一妇人端坐正中,大约四十岁上下,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极显富贵。
“姑娘,这位是孙家主母,孙老夫人。”管家也算客气,低声说了一句。
林雅蓉上前问安,林少腾也算识趣,跟在她身后揖了一福。
那妇人却只顾着瞅着林雅蓉猛看,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还有莫名的鄙视。林雅蓉心里不解,可是脸上神色不变,只是静静站在那任由孙老夫人打量。
终于,孙老夫人收回了眼光,可似乎不打算让林雅蓉坐下。
“老夫人,今日贸然上门拜访,主要是带家弟来给二少爷赔不是,当日家弟鲁莽失礼多有得罪,还望老夫人多多见谅,念他小孩子不懂事无意冒犯二少爷。”
林雅蓉这话说的有些卑微,可是却滴水不露,其实是拿话堵话,你孙家一富贵人家若是同小孩子计较其实是失身份的事。打进门见到孙老夫人的打扮,林雅蓉猜测这妇人应是个极爱面子又好讲究的人,光看那满头金光闪闪的步摇珠钗,生怕戴少了一样被人看不起似的。
孙老夫人听了林雅蓉的话,微微一笑,看着林雅蓉慢条其理的开口:“小孩子打打闹闹倒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是你家小弟打碎东西可不一般。不是我孙家爱欺负人,只是那东西太金贵,我也没办法呀。”
林雅蓉不由皱起眉头,金贵的东西你还让孙二少拿着随意到处玩?怕是在诓她吧。
心里略有不满,可是林雅蓉还是轻声开口道:“打碎了东西的确是家弟不对,是该赔。不知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望老夫人指点一番,也让我们这些乡下人长长见识。”林雅蓉把话一撂,心想今日孙家之行恐怕没预想的好。
孙老夫人眼眉慢慢扬起,嘴角边那抹嘲讽之色异常打眼。
“你兄弟打碎的东西……是御赐鸟纹爵。”
林雅蓉神色终于一变,那东西,的确金贵呀。
003 要嫁
若是旁人,听到爵也只会以为是一件普通的酒器。可林雅蓉在宫里十年,见过的宝物也不少,自然知道那鸟纹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酒器,它代表着一种荣耀一个被人铭记的名字。
本朝开国至今,陛下一共赐下三件玉制鸟纹爵,第一件赐给了三百年前定国大元帅蒋地青嘉奖其开国之功;第二件于明崇二十五年即一百年七十三年前赐给了保疆大吏吴元之;而第三件鸟纹爵于四年前陛下赐给了镇国将军孙靖邦。
关于孙靖邦有着太多的传说,从一介平民到名震四海的大将军,十二年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并促成了皇朝与周边各国互订百年不侵犯之约。四年前陛下不仅赐下了鸟纹爵还御封孙靖邦为镇国侯,一时之间,镇国侯风光无限。按理说,这样一个人物应该站在那权力之巅,笑看风云。可是有一天,镇国侯从众人视线内无声无息消失了,没有人知道镇国侯去了哪做了什么,陛下也下旨不让下面的臣子们去打听有关孙靖邦的消息。渐渐的,大家都认同一个传言,说孙靖邦惹怒了陛下,被陛下流放边疆软禁于西南不毛之地。
可是没有人会想到,孙靖邦住在饶州。
不知过了多久,林雅蓉才轻声道:“没想到是侯爷。”她语气间不掩感慨。
孙老夫人脸上扬起一丝得意:“林姑娘说说,你兄弟打碎的东西金贵不金贵?”
林雅蓉是暗中苦笑,这何止是金贵,应该说是独一无二,不要是说赔三千两,纵是要了林少腾的性命,也抵不上那御赐鸟纹爵的一个角。
定定心神,林雅蓉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敢问夫人,以侯爷的身份又为什么要找上我?”以孙靖邦的身份地位要找娘子,还愁没大把大把的千金小姐送上门来吗?为何偏偏找她?一个大龄宫女,同时还是一个村女。
林雅蓉这句话像是触到了孙老夫人的疼处,老夫人脸色不由一寒,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恨意,过了良久,孙老夫人才开口道:“我看过你的八字,与邦儿倒也相配,更主要的是我孙家是讲信用的人家,老爷生前订下的亲事,理应遵守。”
林雅蓉没出声了,孙老夫人给出的这个理由怎么看都没法让人相信。
一直站在林雅蓉身后的林少腾此时却是心急如焚,虽听不太明白林雅蓉与老夫人的对话是指什么,那见鬼的鸟纹爵是什么东西?更主要的是,林雅蓉似乎像是应了孙家什么。
一想种种可能性,林少腾急得顾不上礼数,在林雅蓉身后猛扯她的衣袖。
林雅蓉没理会林少腾,沉默片刻后,她低声道:“老夫人,我能见见侯爷吗?”
孙老夫人冷笑一声:“邦儿一向不爱见外人,林姑娘,你认为你此时是什么身份?”
话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了。
林雅蓉将手上的食盒放到桌上,轻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夫人莫嫌弃。多有打扰我们就先告辞了。”行了一礼,林雅蓉转身拉着林少腾往外走。
姐弟俩刚走门口,身后传来孙老夫人的声音:“林姑娘,你这是同意了?”
回身看着孙老夫人,林雅蓉问:“侯爷没意见吗?”与孙家的婚约纵是父母之言,林雅蓉也不信孙靖邦没想法。
孙老夫人哼了一声:“有人能侍候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如此……”林雅蓉一顿,脸上扬起笑意,“那请侯爷三天后来我家提亲下聘吧。”
一出孙家大门,林少腾顾不上什么,大声叫嚷起来:“姐,你要嫁到孙家?”
林雅蓉见门房上的小肆正探头探脑的往她们这边看来,淡淡然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林少腾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林雅蓉到底想干什么。
不给林少腾再问的机会,林雅蓉一抬眼远远便见林奎山的牛车往这边来。她拉住林少腾,低声道:“回家再说。”
林少腾心口像是燃着一把火,可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好憋着一口气,乖乖同林雅蓉坐上林奎山的牛车一道回了临安村。
虽然知道林雅蓉一早进城是去见林少腾,秦氏依然不放心,每过一个时辰,便打发小姑娘去村口看看。到了午时,秦氏刚把淘好的米煮下锅,就听到院外林青薇格格的笑声。
“娘,我回来了。”一进院门,林雅蓉便见秦氏急匆匆的从厨房冲了出来。
见到跟在大姑娘身后的林少腾,秦氏先是将脸一板,想了想才扭头对林雅蓉道:“大妞儿饿了吧,洗洗手,一会就可以吃饭了。”说完,拿眼瞪了一下林少腾,似乎还在生他的气。
林少腾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见母亲生气他甚是委屈,不由嘴角一压,道:“娘,你快劝劝我姐吧,她准备嫁去孙家。”
“哐当”一声,秦氏拿在手上的烧火棍一下掉在地上。
扭头看着林雅蓉,秦氏一脸震惊:“我……我没听错吧?少腾刚刚说什么?”
林雅蓉不满的瞪了林少腾一眼,见秦氏脸色苍白,忙道:“娘,咱们进屋再说。”说完,又横了林少腾一眼。
秦氏忙扯着林雅蓉往屋里走,把林少腾同林青薇拦在门外。关好门秦氏就立马问道:“大妞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见秦氏神色比之前稍好一些,林雅蓉才道:“娘,您没听错,我已经决定嫁到孙家。”
“为什么?”秦氏眼眶一红,“莫不是孙家人逼你?都怪少腾那混小子只会到处惹事。”说到后面,秦氏忍不住哭了起来。
见秦氏伤心难过,林雅蓉将秦氏扶到炕上坐好才开口道:“娘,没有人能逼我,嫁到孙家是我自个拿的主意,不是因为小弟。”
“可是……可是那孙家……”秦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那孙家大儿是有名的克妻,才半年就已经克死了两任娘子,大妞儿莫不是你有什么苦衷?娘不能看着你嫁到孙家去,孙家要钱咱们就赔钱,把田把房都卖了,不够的咱们慢慢还,总之,你不能嫁到孙家。”一想到孙家大儿克妻的名声,秦氏就坐立不安,大姑娘才回家不能转个身就把闺女往火炕里推。
听到孙靖邦有“克妻”的名声,林雅蓉也不由的一愣。孙靖邦八年前曾经成过亲,娶了金明府太守家二小姐,可是明经一役,蛮人冲进金明府,孙夫人不愿被俘受辱自个抹了脖子,此后一直没听说孙靖邦再娶妻的消息。
可听秦氏的意思……
林雅蓉道:“娘,您别听外人胡说,您可知那孙家大儿是什么人?”
秦氏抹了一把眼泪,问道:“只知道是个大户,说是从北方搬来的。”
“娘,孙家大儿叫孙靖邦,是陛下亲封的镇国侯。”
“啊?”秦氏一怔,虽说她是一个村野妇人,可也听过镇国将军镇国侯的名头,“可是……可是……不可能呀,要是真是孙侯爷提梁城里不可能没有人知道。”秦氏不相信,那个有“克妻”之名的孙家大儿就是镇国将军。
林雅蓉知道秦氏的意思,孙靖邦不让家人提及他侯爷爵位,恐怕是另有隐情。
知道了孙靖邦的真实身份,秦氏仔细一想,更觉不妥:“那样的人家,怎么会看上我们?莫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隐情?哦,我知道了,定是孙将军粗暴凶残爱打人,明着说是‘克妻’,恐怕那两任娘子是被他活活给打死的。”
林雅蓉见秦氏是越想越糟糕,不由好笑,忙截住秦氏的话头:“娘,我且问您,那两任夫人是嫁到孙家后出事的还是出嫁之前?”
“花娇都还没进门,人就没了。”秦氏不明白林雅蓉为什么要这么问。
“既然是没过门之前就出事,那关孙将军什么事?”林雅蓉知道母亲是担心她,柔声道,“娘,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咱村有哪个姑娘到我这个岁数还没出嫁的?您看桃春,大儿都已经十岁,小女儿也会叫人了,我可真拖不起了。纵是以后有个上门提亲的,也是丧了妻要娶填房的,反正都是嫁给鳏夫,嫁到孙家不更好?”
“可是……”秦氏有些犹豫,大姑娘说的在理,自打听说林雅蓉要出宫回家,前些日子村里有几家媳妇婶子都拐弯抹角的来说亲做媒,而男方基本上全是鳏夫,唯有一个不是的也是媳妇跟人跑了的没脸汉子。
然,一想起孙家大儿“克妻”就像一盆凉水当头泼下,立马把秦氏心底那几分松动又变得牢不可摧。
秦氏道:“我家闺女样子好有见识,定有好男子上门来提亲。孙家虽是大户,可咱们又不图他家金银,也用不着去求他家什么。”
林雅蓉一笑,继续劝道:“娘,我在宫里虽是做女官,可外人说起‘宫人’总会下意识认为我是陛下的人,敢问有几个人会敢娶‘陛下的女人’?”
这次,秦氏没开口了,不要说旁人,纵是以前林雅蓉还没进宫前,秦氏也是这般认为的。
见秦氏开始有些动摇,林雅蓉道:“娘,我以前曾在宫里见过侯爷,他是个好人不是坏人,再者今天我已经去过孙家,孙家老夫人说算过我的八字,与侯爷极是相配,侯爷克不到我。”
说了这么半天,秦氏见林雅蓉是铁了心要嫁去孙家,一时之间,心头乱麻麻。最终,秦氏长叹一声:“这事,等我和你大伯合计合计再议。”
林雅蓉嗯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晚上睡觉,小妹林青薇钻到了林雅蓉被子里,好奇的问:“大姐,你在宫里是不是常常能见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是不是长的很威武,留着长长的胡子,一说话胡子就会一翘一翘的?皇后娘娘是不是长的很美很美?”
伸手轻轻刮了刮小妹的鼻子,林雅蓉轻声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哪是说见就见的,是见过几次,不过陛下可没长胡子,皇后娘娘倒是长的极美。”
林青薇啊了一声:“呀,我还以为陛下都同戏台上的一样呢。那……那大姐,公主长的好看吗?是不是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