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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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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究竟会发展到怎样一种地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甚至不愿考虑这个问题。

外面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太阳下山了,房间里到处笼罩着黑影。隔着门厅,我看见客厅里那些家具正在渐渐地变成一堆黑色的阴影,便走出厨房,打开了照明灯。从这里我能够看见原来长沙发和沙发罩所在的位置。我看着客厅,突然感到了极度的孤独。该死,我是如此孤独,我真想大哭一场。

我想打开冰箱门,再拿出一罐啤酒,干脆喝个酩酊大醉。可是我不希望这样做。

我不想将整个夜晚都浪费在家中。

我走出房门,开车上了科斯塔梅萨高速公路,一直向南开去。等到开出一半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要去哪里,那时我已经不想再改变主意,尽管我内心的痛苦正在变得越来越尖锐。

我在高速公路的尽头转向了纽波特和布瓦尔方向。我一直开到了海滩,这里曾经是我和简的两人世界。我把汽车停在离码头不远的小型停车场上,锁好了汽车,在拥挤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人行道上到处是身着漂亮的比基尼泳装、被阳光晒成了棕褐色的女人和体格健壮、长相英俊的男人。玩滑板的游人从人们身旁飞快地一闪而过。

我又听到了影楼酒吧里传来的那种音乐声,同样是是桑迪。

欧文的曲子,不同的是它这一次似乎没有了魔术般的穿透力,而是带着某种悲哀和忧郁的情绪,我又一次感谢上帝,在不同的夜晚里它让我从同一支音乐中听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向码头望去,洋面上是幽暗深透的夜空。

我在想念着简,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现在跟谁在一起。

第11章 没有对话者

德里克在10月份退休了。

我没有参加他的告别聚会,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受到邀请。

但是我知道聚会在什么时候举行,因为通知就贴在休息室的公告牌上。聚会那天我特意请了病假。

奇怪的是,他走了以后我居然有些想念他。不管他是德里克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这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我就不会感到孤独。他简直成了我跟外界交往的惟一纽带。他走了之后,办公室变得空旷了许多。

我开始为我自己担忧起来。我跟外界的联系已经彻底中断了。德里克离开的那天晚上,我意识到我这整整一天里没有说过一个字、一句话,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过。

我在别人眼里却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我是如此孤独。

第二天我去公司上班,早上跟斯图尔特说过一两句和工作有关的话,中午向德里。泰克公司的雇员交待了工作方面的要求,整个下午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家后我准备了晚餐,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上床睡觉。在这整整一天里,我跟斯图尔特和德里。泰克公司的雇员总共说过6句话。情况就是这样。

我需要采取行动。我必须换一份工作,改变自己的性格,同时改变我的生活内容。

然而我却做不到这一点。

“平庸。”我想,这个词对我的描述并不是最准确的。尽管它基本上正确,但是还不够充分和深刻,它显得过于宽厚了,算不上是一个贬义词,“被冷落‘洲更符合我目前的状况。我遭到了人们的冷落。

也就是说,那个在英文书写中永远大写的“我”受尽了世人的冷落。

第二天我故意走过程序员以及霍普、弗吉尼亚、路易斯的办公桌。我向每个人都问了一声好,他们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我的样子,极力地冷落着我。连平日对我最善良的霍普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冲我点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一句问候话。

事情正在变得日益恶化起来。

我的形体正在日渐消遁。

在回家的路上,我疯狂地开上了高速公路,一口气超越了前面的许多车辆,而且不给任何一辆超车的汽车让路。当我感到后面有人距离太近时,我便突然刹车,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他们把喇叭按得震耳欲聋,并竖起中指以示愤怒。

我想,我终于受到了别人的关注。我现在不再是个隐形的人了。这里的人们都知道,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超过了一个黑肤色的女人,听到她在我身后猛按喇叭,我感激涕零。

我又在一个朋克青年的奔驰车前方来了个急转弯。他从窗口伸出脑袋,冲着我大喊大叫,我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开始在每个星期三和星期六去买彩票,每周仅在这两天里举行开奖。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中大奖,按照报纸上一篇文章的分析来看,我遭雷击的机会应该大于中奖机会。然而我仍然开始热心地观看比赛了,因为这是我把自己从工作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惟一途径。每个星期三和星期六夜晚,当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些标上号码的白色乒乓球在密封的玻璃瓶里飞来飞去时,我不仅希望赢,我还认为自己能够大获全胜。我开始在头脑里编织着更多的故事情节,暗自计划着怎样花掉这笔从天而降的横财。首先我会一解心头之恨,雇人买一吨牛粪放在班克斯的桌上;其次我还要雇一名杀手,强迫斯图尔特随着爱情歌曲的旋律赤身裸体地在一楼大堂里翩翩起舞;我还要用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大声辱骂这个公司的私人助理制度,直到人们找来保安,强行将我赶出大楼为止。

这之后,我就立刻离开加利福尼亚。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我暂时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这个鬼地方代表着我生活中所有的错误,我要摈弃它,找到另一块净土,一个全新的、从未去过的未知世界,一切重新开始。

至少我是这样计划的。

但是在彩票揭晓的星期四和星期一,每当我拿自己的彩票跟中奖号码对照之后,我照例失望地回到办公室里去上班,兜里又减少了一个美元,又迎来了更加沮丧的一天,我所有的计划都见鬼去了。

其中有一个星期一,我在电梯地板上无意中捡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测试部的全体会影照,约6X8英寸见方,显然是一幅60年代的作品。男人们留着过时的连腮胡,系着宽大而鲜艳的领带,女人们穿着短裙和喇叭裤。我从照片上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实在让我感到沮丧,一位长发披肩的美貌女郎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剪短发的老太婆;几位笑容可掬的、有着无穷魅力的男人现在已经皮肤粗糙、身材臃肿,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永久性年轮。二者之间的区别如此明显,使我感到似乎目睹了一部恐怖电影的化装术。我从来没有这样明白无误地看到过如此真实的化装效果。

就像狄更斯小说里的吝啬鬼在圣诞前夜看到了幽灵似的,我从那张照片中看到了我的现实,又从现实中那些长满皱纹的脸上看到了我的未来。

我回到了办公室。我不愿意承认我遭到了极其惨痛的打击。我在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堆文件,封页附有一张黄色的即时贴,上面是斯图尔特字迹潦草的留言:“为人事部修改一下终止程序。明天早上8点钟交给我。”

交稿时间是早上8点。

这是第二次了。我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拿起了文件。我用一个小时将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看到斯图尔特在页边距上写着一些东西,显然他想让我把它们补充到文件之中。我进行了一些润色之后,拿着修改好的文件来到了大厅另一侧的速记中心。我微笑着对路易斯和弗吉尼亚打了个招呼,她们两个人却对我毫不理睬。我扫兴地在墙角的终端机旁坐了下来。

我全神贯注地开始工作。当我把软盘插进驱动器,准备打印终止程序的修改稿时,不知为什么突然停止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钻进了什么想法,总之我不由自主地用键盘敲下了这样的话:“全日雇员可以在以下三种终止程序中任选一种中止其生命:绞刑,电刑,注射药品。”

我把这段文字又读了一遍。我打算放弃了,几乎要把光标移动到这一行的开端,将它全部删掉。

就差一点儿。

我的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秒钟。我知道,如果我把这样的修改文字交上去,我一定会遭到解雇。可是出于某种原因,我希望这种事情会发生。至少它能结束我长期以来所忍受的遭到冷落的痛苦。它将迫使我去别的地方,寻找另一份工作。

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不会有人读我写的这篇东西。每当我把修改好的东西交给那些人,他们从来都不把它放进适当的文件中,更不用说会浏览立了。现在甚至连那个该死的斯图尔特也不再过问我的工作。

“按照最新规定,由于表现不好而被执行终止程序的雇员无权享受溺水和肢解的方式,”我继续在键盘上敲着,“经过修改的大纲中明确规定,对这类雇员只能用绳子勒紧颈部,直至生命终止。”

我把这句话又读了一遍,一个人暗自发笑。路易斯和弗吉尼亚在我身后一边工作一边聊天,谈论著她们前天晚上看过的一部轻喜剧。开始我担心她们会从我肩膀上偷窥这份杰作,后来我想大概不会,因为她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无病假条或非疾病原因无辜旷工3天以上者,执行电椅终止程序,”我继续在电脑上敲着,“电椅的开关由部门管理人员控制。”

我急切地等待着,想知道那篇被称做“终止程序”的作品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响。然而任何动静都没有。一天过去了,接着又是一无,很快时间过去了好几天。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完了。

显然斯图尔特自己也懒得读那篇修改稿,尽管他交给我的时候对我表示过不放心,非要我立即改完不可,好像那是一份最重要的文件。

为了确保不出任何问题,我还是去斯图尔特那里问了一次。

一天早上,我正好在霍普的办公桌前碰到了他,我问他是否读过我的修改稿,我想知道它是否符合他的要求,“哦,”他毫无兴致地摆摆手示意我走开,并说,“还行。”

他根本没有读过。

或者……也许他已经读过了。

我的胃部出现了一阵熟悉的痉挛。难道我所写的东西和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也跟我的性格一样毫无个性吗?难道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写的那篇作品吗?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极有可能。

我想着英语成绩单上的那一大堆“中等”。

在我的下一份地质商务软件屏幕指令中,我写道:“在所有的联机指令正确的情况下,按一下回车键,你妈会把它塞进你的屁眼儿里。她最喜欢这么做。”

除了这句话以外,我没有再加任何评论。

由于依然没有人注意我,我又采取了进一步措施。我穿上了牛仔裤和T恤衫,那是平常上街穿的休闲服装。我再也不容正规的西装衬衣,也不再打领带。既没有人当面谴责我,也没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每天早晨身穿着皱皱巴巴的棉布裤子走进电梯,夹在一片白衬衣、红领带中间,人们从来都没有任何表示。我还穿着裤腿紧绷、腰上钉着铜牌、已经有裂缝的莱维斯牛仔裤,肮脏不堪的旅游鞋以及从摇滚音乐会上买来的T恤衫,去参加过斯图尔特和班克斯召开的会议,他们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的这身打扮。

10月中旬,斯图尔特打算休息一个星期,临走之前在我桌上留下了下一周要完成的工作任务以及交稿的日期。他离开之后我感到轻松了许多,但是他离开期间也将意味着我和别人之间的小范围交往在本周内即将中断,他走了以后不再有人跟我谈话。没有人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没有人能够看到我、注意我,我简直完全变成了一个隐形人。

星期五晚上我回到了家,极度渴望著有个什么人能够跟我说说话,什么人都行,什么话题都没有关系。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与之说话的人。

我绝望了。我随手翻着一本过时的杂志,偶然在上面发现了一个色情电话号码,一般说来,在这种电话中总会有女人跟你谈一些有关性的话题,每分钟收费3美元。我拨通了电话号码,但愿跟什么人说说话,或者听一听她们的声音。

我听到的却是电话录音。

第12章 新来的同事

下个星期一早晨,当我走进办公室时,有个人正坐在德里克的座位上。

我格外吃惊,并停住了脚步。那个家伙跟我年龄相仿,也许稍稍年长几岁,留着棕色的胡子,浓密的长发。他身穿公司规定的白衬衫、灰裤子,打着一条极其宽大而且色泽鲜艳的丝绸领带,上面印着几只站在菠萝上的巨嘴鸟。他看见我便微笑起来,笑容宽厚、大方、真挚。“嗨,伙计。”他在跟我打招呼。

我点点头回答了他,一时无法确定应该如何反应。

“我的名字叫戴维。”他站起身,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我是从书局调到这里来的。你大概就是鲍勃吧?”

我又一次点了点头,“你接手德里克的工作吗?”我痴呆呆地问道。

他笑了,“什么工作?那个职位已经不存在了。它只不过是个职位而已。他们完全是出于同情才让那个家伙一直在这里呆到退休。”

“我一直纳闷,他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大家都跟你想法一样。你跟他相处得怎么样?”

我含糊其辞地耸了耸肩膀,“我不太了解他。我到这儿才几个月——”

“知道吗,那个家伙是个性无能。”

我发现自已被他逗乐了,“没错,”我承认道,“而且我们根本就谈不上是朋友。”

“说实话,”戴维说,“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感觉好极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真正的谈话了,刹那间,我长期压抑的感情被这种眼外界的接触激发了出来。我突然有了一个新同事,而且他真正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这使我变得精神饱满,信心大增。

也许我的状况从此将发生一个彻底的改观。

“你做什么工作?”我问。

“还是跟书籍保存有关,”他说,“只不过现在改在你们这个部门工作。他们设立了这个职位,以便把我从楼下赶到楼上来。

我们部门的那些蠢货们不喜欢跟我在一起。“

我大笑起来。

“我不骗你。”

我冲他直乐。他那个部门的人很可能不喜欢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却很喜欢他。

我猜对了。戴维和我一拍即合。我们年龄相仿,有着同代人之间的共性,而且他很好相处,性情温和,平易近人,有一种天生开放型的性格,从他刚开始跟我谈话时起,我就感到我们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没有任何话题不能跟我一起讨论,也没有任何观点需要向我隐瞒。在我和戴维之间绝对不存在恐怖主义者之间的那种俗套。

他不仅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接受了我,而且还喜欢我。

星期三,他终于向我提出了“那个问题”。我知道这是迟早要发生的,我早已有所准备,可是仍然感到有些吃惊。那天下午,我正在校对着我打印出来的地质商务系统指令,而戴维则正在休息,他靠在椅背上,用力咀嚼着福丽多斯牌薯片。

他往嘴里扔了一片薯片,扭过头来看着我,“我想知道,你有妻子或女朋友之类吗?”

“女朋友,”我说,“是前任女朋友。”我纠正自己的话。我感到我的胃开始折腾起来。我的感情一定流露在脸上了,因为戴维立即缩了回去,“真抱歉,老兄,我不是故意想伤你的心。如果你不想谈的话……”

但是我的确想跟他谈谈。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到过我跟简分手一事,我发现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把所有的一切对什么人全部说出来。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戴维。哦,并不是一切。我没有告诉他我受到了冷落。但是我告诉他,自从我得到这份倒霉的工作以后,我们就怎样开始逐渐疏远起来,我变得很固执,甚至很少跟她见面,后来有一天当我回到家时,才发现她已经收拾行李离我而去了。我希望谈出来以后感觉会好一些,但是说句实话,我却感到更加糟糕了。事情刚刚过去没多久,那些记忆还很新鲜,把它们抖落出来只能稍稍减轻痛苦,不能驱除心中的魔鬼。

戴维摇了摇头,“这太残酷了。她留了张便条就走了吗?”

我点点头。

“哦,你追上她的时候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对你解释这一切?”

我眨眨眼,“什么?”

“你找到她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她最终决定彻底离开了你?”他看着我脸上的奇怪表情,皱了皱眉头,“也许你真的把她追回来了,我猜的对吗?”

难道我应该把她追回来吗?难道她真希望我这样做,以此证明我在乎她、关心她、爱她、需要她吗?难道我应该追随在她的左右,像电影上的男主角那样,带她回家吗?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确应该这么做,这是她希望我做的事情。我看着戴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去找她。”

“哦,老兄,事情被你搞砸了!现在你别想让她再回到你身边了。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个月以前。”

他摇摇头,“时间太长了,她大概已经找到别人了。你的机遇已经飞走了,兄弟。你难道没有试着给她打过电话吗?”

“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你应该给她父母打电话。他们一定知道。”

“她说她要彻底切断一切联系,跟我一刀两断。她还说这样做比较简单一些。”

“她们嘴上总是这么说。但是毕竟只是说说而已,跟实际情况完全是两码事。”

走廊里有动静。原来是斯图尔特,“嗨,孩子们,”他说着,把头伸进了办公室,“别聊了,赶快干活儿。”

我迅速拿起笔,开始读指令。

“我在休息,”戴维说着,吃了一片福丽多斯薯片,“我还有5分钟。”

“那你去休息室,别在这儿打扰——”他在回忆我的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琼斯。”

“没问题。”戴维慢慢地站了起来,冲着我咧嘴一笑,跟随在斯图尔特身后走出了办公室。我也对他笑了笑,但我感到心里很难受。

人们嘴上说的和实际情况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

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他的话是对的。

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快车道上有3辆车连续追尾,等我回到家时已经6点半了。我把车开进车库,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台阶,回到了公寓。我打开信箱,摸索着里面的邮件。有一张煤气公司的账单,本周余额明细表……还有一张卡片,摸上去像是贺卡之类的东西。

一张贺卡?会有什么人给我寄贺卡呢?

简?

我心中的希望猛增。也许她等待着我跟她取得联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也许她终于决定跟我联系了。也许她像我想念她那样在想念着我。

我迅速地撕开了信封,眼前是一幅热气球在蓝天白云中飘荡的彩色画面,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我打开了生日贺卡。

白色的卡片上用喷墨打印机打印着电子信息:“自动化界面公司的朋友们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心沉下去了。

一张非常正现的、来自单位的生日贺卡。

我把贺卡揉成一团,随手往台阶上一扔,眼看着它落在了地上。

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几乎把这事忘光了。

第13章 被遗忘的生日

我的生日是在不停地打印、起草文件、起草文件、打印的过程中度过的。戴维病了,因此我一整天都是独自一人。

晚上我一直在看电视。

单位里没有一个人为我祝贺生日。我原本就没有指望他们为我做什么,但是我仍希望简能来个电话——或者至少给我寄张贺卡。她知道节日对于我来说多么重要。不过我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收到。更使我垂头丧气的是,连我的父母也不记得我的生日了。既没有礼物,也没有生日贺卡,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试着给他们拨了很多次电话,但是始终在占线,最后我只好放弃了。

我想,再过5年我就该30岁了。我记得当我母亲30岁的时候,她的朋友们为她举行过一个生日聚会,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天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也获准比平常睡得晚了一些。那年我才8岁,我母亲却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了。

现在我也在衰老下去,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按照文化人类学教授在课堂上所说的,美国文化中没有那种人生新阶段如出生、命名、结婚、患病、死亡而举行的特别仪式,也没有成年仪式,因此在童年与成年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正因为如此,多年来我仍然感到自己是个孩子。我没有父母在我这个年龄时的那种感觉,无法用他们进行自我评价的方式来评价我自己。我也许过着一种成年人的生活,但是我的感情仍然是儿童式的,我对事物的态度和兴趣也是青少年式的。我并没有真正长大成人。

我距离30岁只剩下5年了。

我整夜想着简,想着这个生日应该怎样度过才对,有哪些方面跟过去有所不同。

我躺在床上,怀抱着一个又一个希望,渴望着能听到电话铃声。

但是它始终都没有响。

夜深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到几点钟才睡着。

第14章 已是孤儿

感恩节来了,又走了,我一个人在公寓里度过了节日,收看着5频道转播的“黄昏地带”马拉松比赛,心里仍然嘀咕着,不知道简在干什么。

一个星期以前,我曾试着给我父母打过很多次电话,希望他们邀请我去吃感恩节大餐,但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尽管他们曾经连续3年邀请我和简跟他们一起过感恩节,我们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理由无非是学校、工作等等,总之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用遍了。今年,当我终于渴望着回家过节的时候,却再也没人向我发邀请了。尽管我感到自己受到了伤害,但是找并不吃惊。

我知道我的父母不是出于恶意,或者故意不邀请我去——他们只是猜测我和简仍然有自己的安排——其实我没有任何安排,我渴望他们能给我一些爱。

我还没有告诉父母我和简分手之事,因为事情发生之后,我跟他们一次都没有通过电话。我父母从来没有对我真正表示过亲热,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用成千上万个问题来问我,最终使我感到尴尬和难为情——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谁的过错?你们打算彻底分开吗?我不想强迫自己跟他们谈这类问题,我也不想处理这个问题,我想尽可能让他们知道得晚一些。我宁愿他们从别人那里间接听说这个消息,而不是从我嘴里直接听到。

如果我打算去圣地亚哥过感恩节的话,我就得准备撒谎,告诉他们简临行时生病了,只好回家去跟她的父母一起过节。尽管这个蹩脚的理由明显站不住脚,但是我坚信我的父母一定会相信。他们属于那种很容易受骗上当的人。

但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他们。我很清楚,我完全可以自己邀请自己,在星期四那天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台阶上。不过我感到这样做不太合适。

因此我便留在了家里,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直播“黄昏地带”马拉松竞赛。我的感恩节晚餐是我自己做的通心粉加奶酪。

我感到十分郁闷,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孤独感和被抛弃感。

我几乎盼望着感恩节尽快过完。

星期一早晨,戴维比我先到了,他双脚搭在写字台上,慢慢咀嚼着不知什么牌子的松饼。经过了4天的孤独时光之后,我很高兴终于又见到了他。但是当我看到办公桌上那一大堆文件的时候,我仍旧感到心情无比沉重。

我喜欢戴维,但是,我的天,我痛恨这份工作。

我转过脸看着他,“真他妈的该死。”我说。

他吃完最后一块松饼,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两张办公桌之间的垃圾桶里,“我读过一个故事,它说地狱是一个长廊,那里塞满了你这一辈子消灭掉的所有苍蝇、蜘蛛和蜗牛,你只能在这个长廊里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永远无休止地走下去。”戴维微笑着,“这就是地狱。”

我叹了一口气,“它似乎离我并不很远。”

他耸了耸肩,“其实这应该叫做炼狱。我倒不认为它就是人们所说的普通地狱。”

“你说得对,这的确很有可能。”我回答说。

我拿起笔,将最后一稿地质商务系统指令又浏览了一遍。

我已经厌倦了这个该死的地质系统。从表面上看来我好像前进了一大步,承担了更加重要的任务,但是它却变成了我的沉重负担。我开始想念过去的日子,那时我的工作很少,而且每天都有所不同,尽管工作十分琐碎,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千篇一律和乏味无聊。

4点钟了,按照弹性工作时间上班的雇员们已经要走了,他们经过我的办公室,向大厅另一侧的电梯走去。戴维靠在椅背上,转过身来看着我,“嗨,你下班以后干什么?有空吗?”他问。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无论他邀请我去哪里,我都应该婉言谢绝,找一个不能跟他一起去的理由。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人去过任何地方了。我听到自己对他说:“有空。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亨廷顿海滨。那里有很多女孩儿。我想也许你应该去。”

这实际上是一个邀请。

我有些想去,我沉思了一秒钟,觉得这可能会救了我。我应该提议由各人分别承担费用。我们会变成很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伙伴;他会帮我找女人;我的生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得到彻底改变,这一点并不难。

但是我真正的自我战胜了我自己。我摇了摇头,遗憾地笑着说,“可惜我不能去。我已经有安排了。”我说。

“什么安排?”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他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他说。

从此以后我跟戴维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过错,但是我们之间的那根感情的纽带似乎已经断裂了。我们的关系当然不同于我跟德里克之间的关系。我是说,戴维跟我仍然说话,依旧友好相处,我们只是不再那样亲密无间了。我们似乎曾经接近过友谊,但是又远离了它,我们最终发现,我们更适合保持一种相互了解的关系。

我们又开始了例行公事。其实我们始终没有摆脱过例行公事,但是自从戴维跟我分享了这个办公室以后,从某种角度来看,我已经不再适应日常的惯例和俗套了。然而,既然我已经逐渐退出了戴维的周边生活,他也逐渐退出了我的注意,我又开始每天面对枯燥乏味的日常工作。

我是一个毫无个性的人,干着一份毫无个性的工作,过着一种毫无个性的生活。

我注意到我的公寓也是那样平淡乏味,没有任何特色。新买来的家具看上去极其普通,既不丑陋也不漂亮地摆在房间里,无论漂亮或是丑陋,它们都展示着家具主人的审美倾向,至少它打上了家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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