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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修改版至284章-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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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张嫣摇头,声音清冷,“你们都下去吧。”

    “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好。”

    两个女侍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屈了屈膝,应道,“诺。”轻轻退了出去。

    铜镜中的容颜,消瘦的不成模样,愈显得一双杏核一样的眼眸更加的大而明亮,面色苍白。

    张嫣抿了抿嘴,自己都觉得有些凄凉,于是目光游弋,落在了案上的脂粉盒中,将桃花粉拍在脸上,再看镜子之中,面色便显得似乎红润了许多。

    刘盈,很快就要到了吧。

    这样的念头一浮现在心头,心情便飞扬了起来。忍不住便推开支摘窗,倚楼眺望,希望在下一个瞬间,就看到刘盈的车驾初见在驿站大门之前。

    忽然,她眯了眯眼睛。

    从窗中的一个角度望过去,可见驿站游廊转角之处,先前入房两个侍女其中的一个,正在与一位灰衣男子悄悄说话。二人左右张望,行踪鬼祟。

    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回到大汉之后,赶路时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安闲;也许是因为逃离匈奴那么久,故土已经近在眼前,张嫣就觉得自己变的娇气起来,警觉力也有所下降。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在心中警铃大作。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并不是难见的事。越是如此,越是要心谨慎。若是在这样的关头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刘盈想要为自己收场,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虽然理智如此劝慰着自己,但,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这些日子,她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谨慎来。

    张嫣踏着木屐,披了一件大氅,正想出门吩咐一下,忽听见粼粼的车驾之声从驿站之外传来,不过转瞬,便有沓沓脚步声入了院子。直到那个玄色的身影出现在室门之外,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隐忍了半响,才心的唤起那个名字,“阿嫣。”

    张嫣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男人,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一时哽咽。只觉得所有复杂的思绪都堵在喉咙里,什么声音都不出来。

    从前元七年秋八月中,到中元元年冬十二月末,从匈奴到月氏再到大汉,她用了三个月时间,足足行了万里路,绕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圈子,才终于回到了你的身边。

    刘盈。

    (本段不算字数):

    今天毕业答辩。不幸的是分到了死亡之组,组中五位老师,有两个老师十分严厉,问题犀利,标准严苛。幸运的是,咳,咳,我的论文课题不在这两个老师的研究范围之中。于是,我答辩的时候,这两位老师都没有问。

    因为答辩,今天延迟了几个时。sorry呀

    二二三:闻喜

    她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仿佛一张帘子,遮住视线迷离,只见了刘盈一步一步走过来,小心而缓慢,仿佛害怕惊醒了*梦,又一次唤道,“阿嫣,”再也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泪水已经是倾盆而下。

    刘盈闭了闭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心爱的女子紧紧的拥在怀中,只觉得鼻子发酸,抱着阿嫣的双手也在得微微颤抖。“张嫣,”他的声音咬牙切齿,“谁准你自作主张,对我用药?”

    “对不住,对不住,”张嫣急急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谁准你自己逞强一个人去了匈奴大营?”

    “对不住,我也不想这样的。”

    刘盈鼻子一酸,纵是男人,也忍不住有了点泪意,强忍住了,道,“从今以后,不准你自作主张,不准你离开我身边。”

    “好。”眼泪好像不听话似的掉下来,她慨然应允,“从今以后,我就当将自己栓在你身上,只要你不说不要我了,我便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她的表现十分温顺乖巧,终于安抚得刘盈,声音渐渐缓和下来,“从今以后,不准你胡思乱想,生出离开的想法。”

    她抽噎着,仰起脸,唇角却在泪眼滂沱中微微扬起来,“好。”

    “从今儿个以后,我若有不开心的地方,一定会先告诉你。不会让你猜我的心思,自找麻烦。”

    “从今以后,不准你自以为是,离开我的身边。”

    “好。”那一双沾染着迷蒙水雾的杏核眼眨了眨,微微喟叹,“从今儿个以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殷红的唇儿渐渐靠近,刚刚触上,顷刻间又分了开来,刘盈狠狠吻住妻子娇艳的红唇,碾转,痴缠,只觉得齿间的芬芳从记忆深处泛上来,与怀中的佳人合在一处,直到她终于回到自己身边,这些日子,为她担足的心思,才终于能够落下来。可是仅仅这样一个亲吻,却是不够,不够,还不够。

    明明她的娇躯温顺的扣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唇舌触尽她口中的每一个细微角落,婉转的碾磨痴缠。他还是觉得拥有她的不够。潜意识里,似乎怀着一种恐惧,惧怕在他的一个松手之后,她又将消失,如同自己过去的三个月中一样,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刘盈在心中轻叹一声,愈发用力扣住怀中的女子。

    也许,唯有将她镶到自己的骨子里去,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能真正的合二为一,从此以后,不再牵肠挂肚,若有所失。

    张嫣,你是朕命里的魔星,一辈子,无法忘记。

    “持已,持已,你放开我。”

    张嫣咿咿唔唔的挣扎,这次重逢,刘盈的激烈有些吓到了她,她从没有想到过,不过是一个区区亲吻,能够带着这么浓烈,悲伤,喜悦的情绪,仿佛抵死缠绵的高歌,席卷所有的知觉。

    挣脱之后,张嫣已经是气喘吁吁,双颊嫣红,杏核眸子间亦染上了一层明媚水意。眉目里原来带的一丝憔悴便被这种明艳给润泽了起来。像是带着些枯意的芙蓉花得到了水分,蓦然间从寒冬到春暖花开。

    “持已,”她的眼圈儿发红,唇角却微微上扬,“我好想你,从离开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你,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撑不下去了,可是想着你在长安等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刘盈怔怔的听着张嫣的话语,同时用目光珍惜的打量着怀中的佳人,三个月的风霜,让阿嫣瘦了整整一圈,落在他的怀里,显得单薄的像一抹影子,透着伶仃。昔日一头浓密墨黑的青丝,为了扮男装掩人耳目,如今只余下齐肩长度,因为刚刚沐浴过,没有挽起,散放下来,楚楚可怜,尚带着一丝湿润水汽,好在面色看上去还不错……

    刘盈鼻子一酸,连忙别开头去,忍了泪意。

    他的阿嫣,从小从金尊玉贵里出生,在绫罗绸缎里长大,小半辈子,都没有真正不顺过什么。这一趟,究竟吃了多大的苦,才将花儿一般的女郎,硬生生折腾成如今的消瘦模样?

    “持已,”张嫣轻轻唤道。

    “我没有事的。”她努力微笑,安慰着他,“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好么?

    宽大的大氅罩在她的身上,愈发显的她身形瘦弱,中单连嶙峋的锁骨形状都隐隐绰绰的显露出来,唯有腹部在衣裳的遮掩下微微隆起。

    等等。

    他的目光从张嫣踏着木屐的足上掠回去,重新落在衣裳掩映下微微隆起的腹部,一双凤眸微微睁大。恍遭雷击。

    其时,张嫣虽然有孕已经将近五月,但因为一路操劳,几乎没有显怀。若非刘盈对妻子的身体十分熟悉,以及仔细打量的缘故,只怕根本不能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阿嫣,你,怀孕了?”

    “嗯。”

    张嫣的嘴角微翘,轻轻点头。

    “快五个月了。”

    “在匈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直到快要到蜀郡的时候晕眩倒下,这才诊了出来。为了这个孩子,我在羌地休养了一个多月,这才能回来。”

    ……

    刘盈神色怔怔,依旧保持在不能置信的状态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没有对这个孩子生出欣喜的情绪,回想起前些日子阿嫣的辛苦,已是渗出一身冷汗,“你好大的胆子,”眼圈蓦的发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续道,“都有了孩子,还胆敢迷昏我,自己孤身一人进匈奴军营……”

    ……

    回想起前一段日子,张嫣禁不住也涌起一阵委屈,“我当时也不知道么。”

    明明,刘盈已是声色俱厉,她的回答却透着绵意,带着淡淡的甜蜜。

    她便被刘盈重新狠狠的抱在怀中,感觉这个男人将脸埋在她的肩上,

    “阿嫣,我真的很怕,”

    有什么东西落下来,隔着衣裳,一时感觉不到濡湿,却有一种灼热,一直从肩膀绵延开去,染到心里。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后怕,“怕你再也回不来,我就这么失去了你。如果你和孩子就这么离开了我,你叫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呢?”

    ……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悲喜难辨。一种温柔的,钝痛的,喜悦的,伤感夹杂的情绪,从心底满满的泛上来,渐渐将整颗心都浸润。而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这么静静的窝在丈夫怀中,有一种难以企及的满足。

    ……

    也不知坐了多久,刘盈忽然醒过来,起身道,“阿嫣,你换件衣裳,我们去信平侯府。”

    张嫣怔了一怔,这才醒过神来,不免暗暗愧疚,与刘盈久别重逢的相处太过喜悦,让她在一瞬间居然忘记了阿翁与阿母,她这个做人女儿的,实在是有些不孝。

    “阿翁阿母身体好么?”

    “还好。阿嫣,”刘盈的声音略微迟疑了一下,“我跟你说件事,你先不要着急。”

    张嫣的脚步顿住,回头,目光投到刘盈身上,心中微微紧起。

    “……自今年年初,椒房殿中的张皇后以为母侍疾的名义住在信平侯府——阿嫣,你不要担心。你阿母最近的身子的确不大好,不过后来看了你的来信之后,就好转了很多。”

    “我要立刻回家。”

    宫制辎车碌碌的行在安门大街上,动荡的黑色帷帘之下,张嫣抿了抿嘴,面上有着不住的担忧和自责,若非为了担忧离家的自己,她的阿母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理当心宽体胖,何至于卧病在榻?

    她倚在刘盈怀中,心思紊乱。

    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的确太过于任性。只顾着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忘记了那个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一直以来,为自己担了多少的心。

    心头的愧疚排山倒海而来,让她急着回到母亲身边,再唤一声鲁元一声阿母。

    “阿嫣,”刘盈扣紧了她的腰,大声唤道,

    “你不要担心,”他的声音好像是一把好听的琴弦,低低的安抚她的焦躁情绪,“一切都会好的。”

    张嫣点了点头。

    尚冠里在长乐未央二宫之中,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界之一,贵人宅邸沿着前街林立。一辆普通的黑蓬辎车沿着尚冠前街慢慢行来,停在信平侯第之前,侯府小厮正要上前拦着,寺人上前吩咐了几句话,小厮面色变了变,恭敬的退了下去。

    很快,侯府外管家张宪迎了出来,在辕下恭敬道,“不知陛下到来,侯府失了远迎。”

    “嗯。”辎车中传来了刘盈淡淡的声音。“让人大开中门,直接将马车驶进去。”

    信平侯一路门房大开,御人将辎车驾到了鲁元长公主的秋实院仪门之前才停下,公主家令涂图急忙从院中迎了上来,在车外伏拜道,“奴婢参见陛下。”听得车中一个清脆但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唤道“阿母”,便要掀帘跳下车来。背后传来男子的劝阻声,“慢点儿。”一只玄色夔纹衣袖的手伸出来,揽住前面女子的腰,直到侯府寺人将杌子放到车下,才放女子踩着杌子下车。

    “皇后娘娘。”涂图惊呼,声音微颤,眼眸中已经是有了点水光。

    来人一身缃色冰纹上襦,缇色明光锦下裙,同色宽幅腰带系着,显得身姿纤瘦高挑,柳叶一般的眉毛,杏核一样的眼眸,不是信平侯府的长女张嫣又是谁?

    “涂姑姑,”张嫣急急问,“我阿母如今怎么样?”

    涂图连忙抹了泪,“公主刚刚用了摇,在房中歇下了。”眼睛却微笑起来,连忙答道,“睡前还说,她昨夜里梦到皇后娘娘了呢。

    张嫣抛下刘盈,拎起裙摆拾级而上,进屋的时候春华正端着食盘从内室出来,见了张嫣,险些拿不稳手中食盘,惊呼一声“皇后娘娘。”张口结舌。

    外边的动静惊醒了鲁元,迷迷糊糊的喊道,“是阿嫣回来了么?”从榻上探出一只手来,打开帘子。

    张嫣捂了唇,泪水已经不要命一样的掉下来。

    不过是一年不见,阿母的手已经是见了枯瘦,就如同她憔悴的病容。

    “阿嫣,”见了久违的女儿,鲁元的眸光骤然间亮起来。

    “阿母,”张嫣已经是砰的一声跪在她的榻前,“女儿不孝,让阿母担心了。”

    “说什么呢。”鲁元已经是急急的揽过女儿的身子,“阿母能够见到你平安,便心满意足了。“

    ……

    涂图知机,早就遣开了秋实院中婢子,院中轻悄悄的,刘盈踱到檐下游廊之上,抬头望了望天空,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绀碧色,听着屋里传来的喜极而泣的痛哭声。心里觉得平静而又踏实。

    “陛下,”涂图行了一礼道,“大家,奴婢在寒山院置办了酒菜,陛下可要过去歇歇?”

    刘盈回过神来,“不用了。朕在这里站站就好。”

 二二四:母病

    屋中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变成了哽咽,

    鲁元自前些日子忧惧病倒之后,一直卧床在榻,心情积郁。{吞噬零点看书如今终于见到女儿张嫣平安归来,放心心中挂念,顷刻之间仿佛注入了一股生机,已经是自己支撑着坐起来,面上气色也比之前红了三分。

    “如今见着皇后娘娘已经无恙了。公主也该放心了罢。”涂图掩过泪眼笑道。十年的岁月转瞬间已经是悄悄过去,曾经年轻爽利的公主家令,眼角边也已经有了掩不住的纹路,“正该快快把病养好,才好为皇后娘娘关照……”

    张嫣垂面而坐,羞惭不已。

    阿母的身体,当是生生是为了担忧她而垮下来的。

    一年前,她做出离开未央宫抛弃过往的一切的决定,任性而又肆意,她沉溺于自己的伤痛之间,只想要挣脱,却忽略了,在她看不见的背后,阿母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忧心。

    这样的她,是不孝的吧?

    在尘埃落定的今日,回望过去的一年,她不是不爱她的阿母,只是,若要为了阿母忍受所有加诸自己身上的委屈伤痛,她无法做到。于是,只先顾了自己,却在远行归来之后,面对着缠绵病榻面色憔悴的鲁元的时候,才真真体会到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含义,将自己的莽撞后悔到骨子里去。

    “陛下,”她这样想着,便转过头来,看着走进屋的刘盈,殷殷求道,“我想留在侯府,为阿母侍疾。”

    那杏核一般形状的潋滟眸光望进刘盈的凤眸中去时,便觉出了他一刹那的微讶,不悦,及不舍缠绵之意,一瞬间面色微赧,低下头去,在阿母的面前,只觉得手足都无处摆放。

    “说什么呢?”一旁,鲁元斜倚在身后朱红蜂赶花忙髹漆床屏上,嗔道,“见你平安回来了,阿母的病自然就好了。你既好容易平安回来了,作为大汉皇后,自当早点回皇宫去。”也好早日将那些风潮暗涌都平息下来。

    “阿姐,”刘盈已经从不舍与阿嫣分离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想清楚了前后,劝道,“你就依阿嫣吧。”

    “如今对外名义上,阿嫣本来就在为你侍疾。朕纵然要接她回宫,也得回去安排一番。更何况,””刘盈望着坐在鲁元榻旁的妻子,目光柔和中带着丝丝抑不住的情意,

    “阿嫣的身子如今弱的很,若回未央宫,总会有些闲人杂事找着她,反而不能安心休养。倒不如留在信平侯府,调养身体,我才能放心一些。”

    ……

    鲁元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在阿嫣离开长安一年后回来之时,鲁元忽然觉得,她和自己的弟弟之间的感觉,似乎生了一些变化,至于这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她一时想不清楚,默然了一会儿,轻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廊下耳房中的药已经煎了一沸,春芜端着药掀帘进来,张嫣见了,便起身道,“我来伺候阿母用药吧。”

    虽然阿嫣是自己的亲女,但她毕竟已经是大汉的皇后,更何况,刘盈如今也在这儿,鲁元正想要婉拒,却听得刘盈已是急急道,“阿嫣,”

    张嫣愕然回头,迎着他的目光,这才想起他是担心自己腹中的胎儿,受不得药味冲撞,一时间又羞又窘,低下头去,听得刘盈续道,

    “你阿母知道你的孝心,可是你也得想想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要你自己好好的,你阿母就知道你的孝心了。”

    ……

    鲁元一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刘盈这话说的都是这样没错,自己私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本该由自己这个做亲母的人说的话,由刘盈抢了过去,她的心里,怎么就那么怪异?思绪正纷乱乱的,便听得阿嫣的声音道,“那我今晚要和阿母睡在一起。”

    “阿嫣,”鲁元咳了一声笑道,“你又何必……?”张嫣已经是伏到鲁元身上,“你总要让我为阿母做一点事儿吧。”眼圈儿已经是红了。

    “傻孩子。”她摸了摸女儿的脸,笑的欣慰。

    母女两人便一起望向刘盈。

    刘盈顿了一会儿,方点了点头。

    鲁元便欣喜笑起来,用轻快的声音吩咐道,“春芜,你亲自领人去将后罩房收拾出来,好让皇后娘娘歇息。”

    春芜是近年来鲁元长公主身边最心腹得力的大侍女之为人缜密,做事干练,闻言忙屈膝应了一声“诺。”匆匆去了。

    日线西斜,时间过的很快,便到了酉正,中侍长长骝不得不上前催道,“大家,看是不是该起程回宫了?”

    刘盈瞟了瞟外面天色,见已经渐渐暗下来,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很是不愿。

    鲁元察言观色,一时福至心灵,笑着对张嫣递了个眼色,“阿嫣,你去送送陛下。”

    张嫣抬起头来,漂亮的杏核眼眸眨了眨,应了下来,起身出门,在前头带路,沿着屋下檐廊行走,一转从侧门入了后罩院,刚推门进了屋子,便被刘盈从身后紧紧扣住。

    “你轻一点儿。”张嫣唔了一声,微微挣扎,声音压低急促,“门还没关上呢。”

    “有什么关系?”刘盈挑眉,缠绵的亲吻落在妻子的眉间,脸颊,声音含糊,带着一丝显见不满,“你从不是胆的性子,我们夫妻在私下里如何亲密,都是光明正大,纵被那些仆妇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做的好像和**一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样子?

    张嫣身体向后微仰,承受着刘盈的亲吻,颉的一声笑了,“成啊。”事已至此,她干脆放松下来,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我是没什么关系,反正从我嫁给你开始,我阿母就知道我喜欢你,如今得偿所愿,心中实是欢喜。只要你不芥蒂,我乐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大声宣告,你是我的男人。”让那些有的没的女人,统统都给我离你远远的。

    刘盈的身子微僵,狠狠的噙住她咿咿呀呀的唇,碾磨厮缠,倒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悻悻的放开她。

    从云中城的那一次开始,他既然得到了阿嫣,也就自然有了他日将面对天下目光的心理准备。尤其,

    他的目光落在阿嫣腰线上,尚未显然隆起的腹部,目光转柔。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为了让这个孩子光明正大的立于人前,他就不可能退后半分。

    只是,他可以安然面对天下人,却惟独在自幼患难相依的阿姐鲁元面前,不自觉的有些尴尬。无他,他迎娶阿嫣四年余,一直纠结于无法在心中将阿嫣从一个乖巧的外甥女转变为一个可以亲近的妻子,却在阿嫣放弃离开之后,还是动手撬了自家阿姐辛苦带大的佳人的墙角,想到阿姐得知时可能会表现的无法置信,刘盈便觉得……

    自家还是暂时在阿姐的院子里收敛一点为妙。

    当时先帝为罢黜赵王之位的张敖修建府邸的时候,因为存了一分补偿的心思,建的十分奢侈,这主院秋实院中的后罩房便也修得颇为宽敞。因为靠北,院后又植有一株老榕树,夏季的时候十分阴凉,长公主夫妇会搬过来避暑。适才春芜领人过来,用暖色棕红毯子铺满室中地面,在对角线两个角落烧起火盆,然后点了一段兰香,驱散屋中因久无人居住而生的尘气,最后在对着那株老榕树的支摘窗下的楠木书案上供着的梅瓶之中,插了几枝新采的梅花,黄灿灿的,让人看着欢喜。

    刘盈抱起张嫣,放她单薄的身子坐在室中卧榻之上,手想要摸摸她怀着孩子的腹部,犹豫了片刻,终于落了下去,轻轻摩挲,

    “算起来,若是有了,当是在秋八月的那次东厢?”

    “我也是这么猜的。”张嫣点了点头,忍不住心中委屈,抱怨道,“都是你欺负我。”

    “……这又关我什么事?”刘盈分外无辜。

    “怎么不关你的事情。”在历经了艰险终于回到他的身边后,这时候,她只想胡搅蛮缠,“你明知道我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你前头有那么多女人,怎么会不记得要……那啥?”

    ……

    刘盈叹了口气,在她耳边道,“阿嫣,你听我说。”

    “天可怜见,你终于能回到我身边。但是,你这次离宫,实在是时间太久,我需要回宫做一些布置,才能接你回去。你的脉案,不能轻易透露出去。明儿个,我派淳于太医来府里给你诊脉,这段日子,你乖乖的待在侯府,好好养身子。”

    张嫣将脸颊枕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应道,“好。”

    刘盈亲了亲她的青丝。

    理智明明知道,这样子安排是最好的。可是感情上,再经历了那么悬心长久的离别之后,他根本不舍得让阿嫣离开自己一步,只好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撷取一点记忆香。

    两个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刘盈道,“在你离开之后,朕命人做了一方私印。印上用篆书阴刻了持云二字。”

    “嗯?”张嫣抬头看着他。

    “你留在信平侯府的日子,若是见了钦有这方私印的书信或物件,便是朕送过来的。这些日子,你便住在家中,将身子养的好一点,不要再这么瘦了,让我看着心疼。

    她唇角微翘,闭了眼睛,埋在他怀里。

    重新回到刘盈的身边,相处了这大半天,她敏锐的现,相较于从前,刘盈的有所改变。

    从前的刘盈,虽然做了七年的皇帝,但气质依旧温和,堪称仁爱之主。却在经历了这次云中匈奴围城以及自己走失之后,生变化,好像蕴了太久光华的宝剑,终于出鞘,有了属于自己的利光。这一次未央宫里的空当,令匈奴以及诸侯王,魑魅魍魉粉墨登场,各自为政。失去了自己之后的青年皇帝,爆了从先帝那里继承来的果敢,以独自的魄力,先安内,再镶外,举重若轻控制住了政局。

    这样的变化,因为时日尚短,与张嫣而言,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她心中想,每个人都是会成长的吧。

    “好。”张嫣的唇角微微上扬。

    那些大部分的成长,都伴随着蜕皮的阵痛,若有心爱的人陪在身旁,看着他的目光,当都是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的。

    刘盈离开的时候,张嫣留在室中补妆,没有送出来,他便又去见了鲁元一趟,絮絮叮嘱,“阿嫣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弱,烦着阿姐,多照顾她一些。”

    “我自然会顾着阿嫣的。”鲁元应的时候尚带着一丝茫然的笑意。

    不说张嫣如今的身份,便凭阿嫣是她的女儿,疼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亏待。

    刘盈尴尬笑笑,只觉有些话难以启齿,犹豫半响,终究开口道,“阿姐,朕想求你件事情。”

    “什么?”

    “我想请阿姐去母后那儿,帮阿嫣求个情。”

    刘盈叹了口气,声音沉重,“因为阿嫣之前离宫的事情,对阿嫣一直有些不满,若是你能够出门的话,请你往母后跟前为阿嫣说一些好话。”

    鲁元的神色变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方道,“此事我自然当尽力。”

    待得刘盈离开,鲁元怔怔的站在廊下,看着雕着富贵云团花案的阑干,问身边的公主家令道,“涂图,你说,我是不是真该放手了?”

    “长公主这是想到什么了?”涂图笑着安慰道。

    鲁元转身回房。

    虽然刘盈和张嫣适才在她面前尽力的收敛,但她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懂得两个人眉间稍上来去的情意,那是属于情人才有的甜蜜和羞涩,和一份独有的灵犀。

    “阿嫣是我的女儿,为她着想自然是我的职责。刚才,陛下那么切切托付,让我觉得,阿嫣是真的嫁人了,她的所有事情,都是另一个男人该操心的事情,而我,只是个帮忙的母亲而已。”

    “那不是好事么?”涂图笑的开怀,“公主往日一直担忧皇后娘娘日后不能幸福,如今,陛下终于能够善待皇后娘娘,公主也该放心了不是?——至于谁托付谁,这不过是个名义上的问题,长公主和陛下都很着急皇后娘娘,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也是吧。”鲁元轻喃,终究有些怅然。

   二二五:父罪

    汉制,帝都长安居民家宅设于坊中,出入需经过坊门,唯有权贵之家,称为宅,经天子许可,可与坊墙之上开门。{吞噬零点看书尚冠里中,信平侯第大门厮远远的见了一辆熟悉玄锦帷帘马车从尚冠前街转角处驶过来,车前御者正是自家主子信平侯张敖的御者,连忙上前打开大门,侯府下人在门道前排成两行,低下头来的时候,余光瞥见,信平侯张敖匆匆下车,面上神色阴暗。

    张府管家张敬迎出来,在主子耳边禀道,“侯爷,你可算回来了。今儿个未时,陛下来访侯府,带着久别归来的皇后娘娘。”最后半句话,声音压的很轻。

    张敖在外院大道上急急行走,问道,“如今陛下人呢?”

    “见天色已晚,陛下已在酉时回宫。”张敬跟在张敖身后,继续声音轻轻道,“皇后娘娘留下来了。今日里住在秋实院。”

    张敖唔了一声,脚下方向轻轻一转,便进了内院,向妻子所居的主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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