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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修改版至284章-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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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持望书虎符出发’在当地官员的见证下,共同调动军队。虎符为兵权凭证,而玺书明确带兵将领的战事任务和权限,只有二者共同存在,调兵才算完全合法。  
   
     
左相国王陵在心中计较:曲周侯邸商与吕氏一直亲近,若天子驾崩,吕家倒台,他也不会再有好前程。这才肯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仅凭符节便带领巴蜀材官出战;颖阴侯 
灌婴为人看起来虽然莽撞,却立场中立,且胆大心细,处事谨慎,若没有虎符,却未必肯拼上前程赌在吕氏身上。偏偏之前天子调遣往上郡的军队,是大汉最精锐所在,若不出战 
,对匈奴就没有了取胜的把握。   

而且,最紧要的是:
  
王陵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心中忧虑。 

天家春秋尚盛,不过二十有四,膝下并没有皇子。若此次真的在北地蒙难,这大汉煌煌万里河山,威严未央长乐二宫,又该何去何从? 
 
思虑之间,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来,与吕后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各自避了开去。 
 
希望天家平安无事。  

毕竟’这大汉,实在经不起又一次长君崩逝的噩运啊。    
  
吕后的面色重新坚毅起来,‘‘外间明细,本宫自有打算。这朝中 
诸事,就要拜托老相国了。” 

 
‘‘太后万万不可,”王陵连忙拦到.承诺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老臣便是拼尽了这把血脉,也会护卫皇家到底。”   
 
‘‘那好,’’吕后扬起下颌,道,“本宫值此危难之际,暂且以太后之身,暂代国事。”凤眸微挑,坚韧明亮,带着说不尽的威严,‘‘那么多年的风浪,本宫都闯过来了 
。本宫不信,本宫会倒在这里。” 
 
暗夜微垂,长信宫中一片寂静,茅草在墙角青铜琴餐香炉中吞吐着香气。   
吕后重新睁开眼睛,将软弱褪去,拾起骨子里的坚韧刚强.声音清冷,‘‘苏摩,将永巷中那对母子带进来。’’  
‘‘诺。” 
 
穿着洗的发白的麻衣的孩子,脚上鞋履破了一个洞,露出脚趾。站在富丽空旷的殿堂之上,怯怯的看着上首华丽威严的女子。 
 
‘‘怎么看上去这么瘦弱?”吕后皱眉问道,“今年几岁了?”
   
苏摩忙笑道,‘‘太后可是忘记了。这孩子是今上三年三月的生辰,今年五岁了。’’
  
‘‘是么?”吕后淡淡道,‘‘看起来可怜见的,若不是知道.谁见了都会以为才三四岁吧。   
 
过来。’’ 
 
男孩向母亲方向瞧了瞧’得不到任何提示,又看了看上首的女子,终于慢慢的走过去。  
 
吕后握住他枯瘦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阿娘叫我团子,永巷里的其他人都叫我小山。”男孩虽然害怕,话语却说的极清晰。 

‘‘山?’’吕后沉吟了一下.‘‘你可知道,你姓什么?”
   
男孩的面色猛的暗沉下去,许久,方嗫嚅道,‘‘我没有姓。”

吕后唇边浮起一点冰凉的笑意,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记得,“你以后姓刘。大汉皇朝的刘姓,就是你的姓氏。”
  
她起身,走到跪伏在下面瑟瑟发抖的绿衣女子面前,‘‘你就是那位袁使女?”   
 
‘‘......是。”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我大汉皇长子的生母.岂能是这样 
 

的懦弱女子。将孩子留下,你自个退下吧。”  

‘‘太后娘娘,”袁萝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尊贵女子,露出一张并不年轻的面容。永巷这些年来的艰难生活,将她磨砺的太过于粗糙,丝毫不见二十余岁女子的青春 
。    
  
当此是时,一驾普通的青布牛车正从宣平门驶入了长安城。   
 
白衣青年登上亭来,拱手拜道,‘‘侄儿见过叔父。” 

戚里一间宅子庭院中的广亭上,玄衣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笑道,‘‘贤侄来了。”     
  
‘‘贤侄刚到长安,’’青年朗声笑道,‘‘还没有安定下来,便过来拜见叔父,还未多谢叔父遣人相告之恩。” 
   
从廷中高台往下望过去,是长安棋盘密布的民居。再往南,是巍峨的长乐未央二宫。朱红色的雕栏画栋,矗立在风雨之中,静默而沉郁,宣示着属于大汉帝国最高的威严。 
 

‘‘这长安城,”玄衣男子轻轻吐口,‘‘真是山雨欲来啊。”  

刘邦建汉之后,以同姓诸侯王拱卫汉廷。诸侯王成年就国之后.非皇帝征召不得入京。每一次也只能在长安驻留一段时间。诸般严格限制.便是为了制约诸侯王以行悖逆之事 
。   
   
诸侯王过去臣服安顺,不过是因为刘盈以嫡子身份继位’君臣名分已定,而他这些年来治国颇有章法,没有可以挑剔的败德之处。这才彼此相安无事。但此时匈奴犯汉,皇帝 
却因病重,大半个月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年轻的大汉帝国,形势骤然间变的诡话起来。
 
‘‘....可是皇叔,太后娘娘那可是杀伐果断的人物。想当初,准阴侯那样的人物,也终究处置  
     
在她的手中。”滔天的富贵在眼前,齐王刘襄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只是终究存着对吕雏的忌惮。 
 
这样一个刚强的女子,能够束手就擒么?   


‘‘怕什么?’’刘濞端然笑道,藏住了眼中的蔑然。开解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什么都不做,只待在封国之中安安稳稳的等着皇帝的位置能掉在你头上?太后再 
强悍,终究只是一介女子,若真是个人物,如何能先前在乡里容得你大母及先父,后来当了皇后,也只能让着戚夫人,直到她儿子登了基.才将一腔怨气发作出来。淮阴侯,淮阴 
侯倒也真是个人物,他不是败在吕雏手里,而是败给了萧何。如今,太后一无儿子做倚仗,二无萧何曹参做臂助,两个相国,陈平是个谨慎的,只会做壁上旁观。只余一个老朽匹 
夫安国侯王陵,你还拿不下么?”

‘‘皇叔说的是。”刘襄咬了咬牙,定下决心。   

‘‘齐王侄。’’刘谤若有深意道,‘‘你记得。我们不是犯上作乱,而是维护刘氏一脉尊荣,这也是当初先帝分封同姓诸侯王的用意。’’
‘‘如今刘盈失去了踪迹,太后手里唯一能紧紧握着的,便是她藏在长乐宫的皇长子,但是因为她这些年的心思,皇长子在两宫以及朝廷中名声都不显,这是她的手段,也是她致命的软肋。到时候,我们以这个把柄威胁她,借着天下之势.将她逼下台去。”
‘‘善。’’刘襄承诺道,‘‘若襄他日真能登继大宝,必不会忘了吴王叔的好处。’’二人相视而笑。
‘‘送齐王回去。’’
刘濞目送齐王的背影消失在后门之外,唇角带鲁一缕讥诣的笑意来。问身边的黑衣侍从道.‘‘都安排好了么?”
‘‘回王爷的话,上青门的一个城门卒是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刘濞点点头,‘‘等到皇长子庙见之时,我们就连夜出长安,从武关出关中,直回吴地。”
刚刚建立未满二十年的年轻的大汉帝国,此时犹如黑夜下的水面,混沌不清。局势变的分外诡谲起来。

注:在这里,简要介绍一下大汉的符玺制度和调兵制度。

秦汉时期,仅皇帝皇后太子三种人的印章称垒。皇帝有垒无数,但具有实用价值的不过六枚。卫宏《汉旧仪》中说,“玺皆白圭蜡虎纽,文曰: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凡六玺。皇帝行玺,凡封之玺赐诸侯王书;信玺,发兵徵大臣;天子行玺,策拜外国,事天地鬼神。皇帝之玺用于赐诸侯王书,天子之玺用于征召大臣,这俩玺由皇帝自佩。其余四玺则存符节台保管。但事实上,在汉朝初年的时候,皇帝身边重要的玺只有三个,而不是后来发展成熟的六个。颜师古注引《孟康》曰:‘‘汉初有三玺,天子之玺自佩,行玺信玺在符节台。这就是我在之前第三卷一八二章中,介绍的刘盈出宫之前的安排。在此之前,无论是天子三玺,还是虎符,都是由符玺御史掌管的大家可还记得,现在的御史大夫赵尧在升职之前,干的职务就是这个符玺御史。刘盈玩了一个手法,就是另立符节台,将御史寺掌管符玺的职责独立出来,转到符节台去,并以心腹舒异为符节令。但是,在所掌符玺转移的时候,刘盈只将皇帝行玺,皇帝信玺交给了符节台,将虎符另托,而天子之玺带在了身边这也是后面一个情节的伏笔。
那么,我们再来介绍一下汉朝发兵制度。
西汉最初的时候,发兵制度是比较松散的。刘邦在四处征战中,一道诏书,一道羽缴都可以征发军队。
但是后来立国之后,发兵制度便渐渐严格丰富起来。文帝二年,初
与郡守为铜虎符,竹使符。调兵用铜虎符,其余征发用竹使符,各分其半,左与郡守,右在天子。文帝前,惠帝朝的发兵制度,我没有查到相应资料,这里也有一定自弓揣测,大家不必太当真。
虎符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代,信陵君窃符救赵,偷的就是这个虎符。并不是文帝时首创。在文帝时候下发到郡守手中.在我猜想,刘邦立国稳定之后,文帝之前,大汉也是有虎符的,只是数量没有文帝时候那么多一个郡一对虎符的话,大汉一百多个郡,汗,符节台要保管一百多个虎符啊。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中藏有‘‘西汉堂阳侯错银铜虎符” 
一枚,可见,西汉虎符并不是只有郡守持有。按照最严格的汉朝发兵制度,发兵必须是玺书或诏书虎符或符节齐全无误,且有当地主要官员在场的情况下,才算完全合法。虎符是臣属兵权和调动军队所用的凭证,而玺书明确带兵将领的战事任务和权限等。

其中,以玺书发兵所用之玺;为‘‘皇帝信玺”,即刘盈留在符节台的两枚御玺之一。此玺极为重要,与虎符并用可征调全国兵马与竹使符并用可以任免全国官吏。
符节在有些时候也可以调动军队,但是权威性远逊于虎符。军队见到玺书虎符必发兵助战,只见到符节则没有必须发兵的强制性。举例子来讲,当初武帝在外的时候卫太子谋反,以节令军队发兵,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受节出兵,就可以看出来。
在之前.‘‘刘盈”病重不能视事的情况下,吕后作为太后暂时出面掌政,她的命令,在这段时间’可以暂时代替玺书。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吕后以玺书及符节调动了巴蜀材官。但是,要调动之前刘盈安排在上郡的颖阴侯灌婴的军队,就必须要虎符,才完全合法。汉元帝时,西域副校尉陈汤擅发西域诸国兵马击匈奴郅支单于,光有符节还不够,仍需‘‘矫制”伪造或假传皇帝制书。‘‘制书’’就是玺书。
最后,大家可以猜猜,刘盈将虎符放到哪里去了?

第二零三章袁萝

“阿嫣……”鲁元从睡梦中醒过来,犹自气喘未定,冷汗涔涔的从背后落下,浸透了衣衫。

身后,丈夫的气息环过来,穿着中衣的张敖拥着她安慰道,“满华,不怕,不怕。”
“敖哥,我梦到阿嫣了。”鲁元拉下丈夫的手,急急倾述着,“我梦到最后一次见她的样子,她看着我,眼光怀念而难过,跟我说‘阿母,珍重。’”她眼泪落下来,“我真傻,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来,她是在向我告别。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娘亲。”
“胡说。”张敖抚着她的泪眼,安慰,“满华是天底下最的娘亲,不然,你去问问阿嫣和偃儿,他们谁会说不是。”
“阿嫣,阿嫣——”鲁元泪落如珠,“不知道,陛下和阿嫣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张敖沉默了好一会儿。
“满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撑住。”
鲁元霍然回头,“你是什么意思?”

张敖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匈奴如今大举来袭,这种时候,偏偏,发兵的虎符不见了踪迹,天子失踪,大臣们各有自己的想法……也许……”
“虎符……”鲁元根本没有听着丈夫后面的话,只沉吟着。
益寿馆中,刘盈面上淡淡的不经意的神情忽然浮现在她的心中。
“我记起来了。”她猛然站起来,“陛下临走之前,曾托了一个匣子交给我保管,说是若我遇到为难的事情,便可打开一看。” 
张敖听的一怔,随即,狂喜而释然的色彩在他的目光中绽放出来,“快些拿出来看一看。”
鲁元赤着足下榻,从箱笼底部取出沉香木匣,啦的一声推开盖子。
黄色绫缎之间,以错银篆书“与颍阴侯灌为虎符第一”于颈肋之间,半个平头翘尾的青铜伏虎虎符静静的躺在其上,正是众人遍寻不至的调兵虎符。
前元七年秋八月甲戌初七,吕太后以玺书虎符,发上郡兵,以颍阴候灌婴为大将军,迎击匈奴。
“今有袁氏女萝,贤淑惠中,育有皇子,册封为少使,即日起迁入含光阁,皇长子山,为上长子,恭顺体孝,更名为义,策为襄成侯。制曰,可。”
宫装女子跪伏在地上,待听完最后一个字,才将长袖展开,在身前伏下,同时以额触手,“太后恩典,妾昧死敢辞。”
黄门将诏书递给起身的袁萝,笑意吟吟,道,“恭喜了,袁少使。”
“谢过阿监。”袁少使力持雍容,然而突如其来的欢喜让她维持不住自己的神情,漂亮的宫装越发衬托出面上肌肤的粗糙,黄门的脸上便有些黑,勉强笑道,“奴婢告退。 
帮着将家具搬入含光阁的内侍退出后,宫婢乌兰喜极而泣,“夫人,咱们终于苦尽甘来了。” 
“是啊。”袁萝瞧着阁东的方向,笑的辛酸而又阴沉。
那里一片亭台绵延,是后宫中最大繁华的宫殿——后殿椒房,据说,天子卧病之后,便在椒房养病,张皇后衣不解带,伺候在天子病榻之前。
那是她的夫君,却偏偏在他弥病之时,自己才能够走出长乐永巷,重见天日。
在最初的时候,她只是长乐宫钟室的一名小小的洒扫宫女,既没有出众的家世,也没有美貌的容颜,甚至一双女子的手,也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长满了厚得的茧子。本以 
为一生不过就是在深宫之中消磨年华,日复一日的将钟室洒扫干净,直到三十五岁那年,遣送出宫,不曾生出奢望。命运却在前元二年的那个夏夜,与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那一年,大家在长乐宫中幸了她。
很多个月以后,她才知道,那一日,太后继杀害了赵隐王之后,又一次将先帝宠姬戚夫人杀害,为此,大家与他的母亲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对母亲的极度失望化作为对自己的不满,寄情声色犬马,而她,是他走出母亲宫室遇见的第一个宫女,也是他那段时间宠幸的无数个女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太后并不希望未央宫有庶皇子出现,每每在大家宠幸宫人之后让人送去一碗红花汤。
但,可能是因为大家宠幸的宫人多半是未央宫人的缘故,当时身在长乐宫的她,侥幸的被人忽略,过了一个多月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天葵已经许久未来,而送红花汤过来的长乐宫监寇安,也终于推开房门来到她的面前。
当时,是怎么躲过这场浩劫呢?
她想起来了,她跪伏在冰冷的地上,苦苦的哀求寇安,寇安却面色冰冷的站在她面前,无动于衷,就在她终于绝望,以为自己会同那些同样不知名的宫人一样,还没看见孩子就失去了的时候,听见寇安轻轻伏下身子,在她耳边道,“明儿便自请搬去永巷吧。”
寇安回到吕太后面前,禀道,“袁使女已经饮下红花汤,胎儿应该落掉了。”
吕后漫不经意道,“知道了。”

在长乐宫永巷,她孤零零的产下了当今天子的第一个皇子。没有人祝福,没有人安慰,那个新生的男婴瘦小的像一只猫儿,发出细弱的啼哭,他没有阿翁,没有大母,没有 
亲人期待落地,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母子二人被整个大汉所遗忘,若非寇安这些年来一直若有若无的照顾,只怕根本不能在荒凉凋敝的永巷宫掖中活下去,直到匈奴的烽火叩破了大汉北地的边关,年轻的皇帝卧病不能视事,才终于被命运捉弄,推到了政治前台。
八月辛巳十四,定襄城破。
癸未十六,雁门失去了联系。
短短一个月内,边地十数个郡县陷入战火,匈奴铁骑踏遍大汉萧关以北的土地。
华美庄严的长乐,吕雉走在驰道之上,偌大的宫殿,雕檐凤藻,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有一个内侍,只听得“砰”,“砰”“砰”的声响,似乎极为细微,又像是敲响的巨大,从殿阁深处传来。
 
“是谁在那里?”吕雉扬声问道。 
四周一片静默,却无人回答。
揭开漫天的帷幕后,碧绿的轻纱的轻,女子停下了舂米的石杵,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轻而娇媚的容颜,熟悉而陌生,是她纠缠了半生的名字。
 “戚懿。”吕后惊骇欲绝。
 “皇后娘娘。”戚懿笑道,“妾已经舂了好久的米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啊——”吕后尖叫一声,“贱人,你不是早就死了么?不过来做什么?”

“阿吕,愿汝生生世世为鼠,我为猫,”戚懿笑的疯狂,“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便也杀了你的儿子。”
 “胡说,滚回去,”吕后跌跌撞撞,奔了一段来路,跌倒了,抬起头来,见到刘盈,大喜过望,一把抱住儿子,摸着他的眉眼,“盈儿,你没事?没事就好。”
 “母后,”刘盈微笑唤道,声音很温柔,“我看到如意了呢。”
“你说什么?”吕后不悦皱眉,“那个死鬼的名字,不要再提了。” 
刘盈面上持续的微笑,身上的血却涌了出来,大片大片的,止也止不住,仿佛整个身体的血液,在那一刹那,都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盈儿。”吕后倏然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太后娘娘还没有醒么?”殿外,熟悉的男音问道。
“没有。”苏摩细声细气的言道,怕惊扰到她,放低了声音。
“是食其么?”吕后扬声道,“进来吧。”
殿外一顿,之后帘子打开,审食其弯腰进来,拜道,“臣参见太后娘娘。”半晌听不到首有回音,于是抬头,不禁恻然。
不过一月不到,这个刚强的女子,面上已经现了衰颓。
她已经很疲惫,审食其握了握袖中的书策,心中不忍,自己却要给她传来更绝望的消息。
“有什么消息么?”吕后问道,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今儿个申时,北郡用七乘传送来了上书。”
“呈上来。”
短短的一封被汗水浸透的信笺,“上面潦草的字迹:臣昧死敢言,壬午,难民从云中入上郡,言,云中城中箭矢尽,破。”
“太后娘娘。”长信殿中苏摩尖叫一声,吕后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昏厥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仿佛所有的生机,都从她的眼中衰退下去,剩下的,只剩一个浑浑噩噩的年老女子。
“雉,”审食其从背后拥住她,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你更要坚强起来。”
话语劈尽她的意识中,她凝住了一丝注意力,听着身后情人絮絮话语,“我有句话,想了很久,说了明知道你会生气,但还是想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吕雉轻轻问道,背上肌肤微微紧绷起来。
审食其斟酌了一下,“如果陛下北狩,你身为太后,该考虑一下自己——”话音未落,忽听得嘭的一声,自己肩上一疼,却是吕雉将手边的香炉狠狠的砸过来,里面纷纷扬扬的茅草灰洒出来,落在足上,烫的自己几乎要跳起来。
“盈儿他不会有事。”吕雉坚定的道,像果说服自己。
匈奴本性悭狠,越花力气攻下的城池,城破之后,屠城越是凶狠,云中苦守旬日,匈奴百般费心,若最终破城,只怕城中居民,百不存一。
这大半辈子,从小到大,有多少次,她对那个儿子恨的牙痒痒,觉得他太软弱,太善良,太温吞,太忤自己,没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
刘盈有千万个不合己心的地方。
但是,他是她儿子。
那是她血脉相连的儿子。
那是她辛辛苦苦一心为之筹谋的儿子。
那是她,这一辈子,最能够安心爱的,属于自己的,儿子。
“这话长信宫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只是都不敢对太后明言。臣岂不知臣开这个口,会让太后生气。只是臣不得不说。”
审食其一动不动,大声道,“太后,臣身为臣子,难道不希望陛下平安无事?只是,陛下失去踪迹已经有半个多月,到现在,依旧音信全无,只怕已经……。本来,若无匈奴袭边之事,陛下的行踪还能够拖一阵子,而如今……形势不利,太后心中也该有些打算才是。”
“太后是否知道,”他沉声道,“长安城中,齐吴楚三国府邸附近,今日人员出入比往常多了不少,吴王刘濞,齐王刘襄,楚王刘交都已经秘密派手下入长安了。” 
吕雉倏然色变,咬牙激恨道,“狼子野心。”
“盈儿在的时候,一直维护他们,说他们是至亲,结果呢,他生死不知的时候,匈奴人还没有退去,这些个至亲不思为国效力,却一个个惦记着他的皇位了。”她的面色忽然变的有些狰狞起来,“早知道如此,哀家便拼着被盈儿埋怨,也不惜一切的将这些个诸侯王一个个鸩杀,哪里会有今日之祸。”
当生存的领土受到威逼而蜷缩,吕雉骤然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心头,声音冰冷,“既然那个黄口小儿觉得我孤儿寡母软弱可欺,本宫便让他试一试。” 

长信殿里,吕太后悲恸惊惧之下,振作起来,未央宫中,新封的袁少使却只觉得宫廷之中,嫣红柳绿。
新进的少使往椒房殿晋见张皇后,在配殿候了一会儿,听的帘外守帘侍女道,“女御长来了。”掀开帘子,一个身穿六百石绛衣女官服饰的青年女子从内出来,揖道,“婢子见过少使。”
 “不敢。”袁萝手忙脚乱的避过,“妾只是四百石少使,姐姐却是张皇后身边的得力女官,位列六百石,如何能得参拜于妾,反倒是妾该参拜姐姐才对。” 

赵荼蘼目光掠过袁萝面上惶然神情,抿嘴笑道,“少使是主子,荼蘼不过是一介奴婢,自然该当大礼参拜。”
“这样啊……”袁萝嗫嚅。
荼蘼笑的端容,“不劳多言,张皇后闻少使新晋之喜,特赏赐黄金五百斤,明光锦两匹,银釦器两盏,少使在椒房殿外拜得两拜,便算是谢过恩了。”
袁萝恭敬接过托盘赏赐,放在一旁,再拜叩谢道,“妾袁氏,谢过皇后娘娘厚赐”
赵荼蘼含笑看着新少使恭敬的退出椒房殿的背影,这位袁少使看起来,倒不是一个麻烦的人。但是,她在这座宫廷中也过了这么多日子,明白了一个道理,从来没有人是真正的无辜的。

每一个初进宫廷的人,并不是都天生都具有野心和心机的,只是时势造成了不得不争的地位。如果袁萝永远都是长乐宫中一位拘在深宫永巷的家人子,也许她不会生出什么野心,可是当命运让她成为了未央宫的新少使,并一步一步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她还能一直永远是那个笨拙的洒扫宫女么?
楚傅姆从屏风后转出来,道,“那个小侍史若准备好了,就送到这位袁少使身边去吧。”
“是。”荼蘼应了,复又问道,“按制,少使身边有两名宫女,一名内侍伺候,永巷归属于少府,不是中宫直属,我们插人进去,是不是太过于显眼?这时候,椒房殿动则得咎,我们若是一静不如一动,是不是会更好?”

没有听见回答,抬头看着傅姆,楚傅姆含笑看着她,“自皇后娘娘事后,荼蘼你倒是长进了。”
荼蘼惭愧不已。

“只是,你要知道。”楚傅姆抬起头来,声音冷下去,“如果大家还在未央宫,以他的仁义,椒房殿上下性命无恙,但如今这种状况,稍有不慎,只怕椒房殿上下倾巢不存 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打起精神来,不能给敌手一丝机会。”

新进的袁少使,便如同投入沸腾的粥中的一滴水,因了皇长子的缘故,成为除了天子笃病,未央宫中最惹风波的人。

“寇大监,”袁萝将右手搭于左手之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揖礼,“今日,我们母子终于出头,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我母子二人从前受了大监救命之恩,阿萝愿意为大 
监做牛做马,以报大监的恩情。”
寇安伸手扶住了袁萝,冷笑道,“怎么,难道袁宫人仅仅得了一个少使的名分,便满意了?”

袁萝讶然抬头,嗫嚅道,“大监,阿萝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我便说到你懂,”寇安声音清淡,“若是之前,皇长子能够得承认身份,袁宫人得封少使,的确也该知足了,只是如今,大家病重膝下并没有皇子,太后娘娘将 
你们母子从永巷中领出来,这其中的用意,你不妨思考一下。”

第二天,袁萝起床,对着铜镜深思,宫女燕宁在身后为她梳理略带枯黄色泽的长发,忽听得袁少使轻轻问道,“燕宁,你觉得,张皇后为人如何?”

燕宁吃了一惊,见铜镜中袁少使的神情沉静,便乍着胆子道,“张皇后……,这些年,未央宫倒没有说皇后娘娘不好的。” 

袁萝微微沉吟。

癸未,天子在病中下旨厚赏皇长子及其生母袁少使。

乙酉,以袁少使德才兼备,升任美人,椒房殿里张皇后用皇后玺盖印,认可了这份升迁旨意。
丁亥,封皇长子刘义为恒山王。
日复一日的惊喜令袁萝受宠若惊,只觉得生命中所有的苦都已经过去,从此以后,她便是人上之人,那些肮脏的,灰色的,过去,都离她远远的,她再也不用回到那个逼仄的永巷小院,她剩下的人生,将会一片光明。 
袁美人行在未央宫秀丽的亭台楼阁之间,有着不自禁的欢喜,听得假山之后,传来切切切的私语之声。

“瞧情形,大家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在宫人面前露面了,只怕病的不轻。”

“这么说,岂不是……”
另一个宫人挡住了她的话,“胡说八道。”

她拦的住这个,却拦不住那个,另有宫人在一边沉吟起来,“……如此说来,袁美人岂非飞黄腾达。”

假山后静的一静,那位先前拦着别人说话的宫人轻轻道,“是呢,……待到皇长子继承大位……”
“你以为太后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中连续两次提拔袁美人的位份,不就是为了给皇长子一个体面的身份,太后是大家的亲母,都对大家的病不抱希望了,何况其他人?只可 
惜张皇后,出身尊贵,从小受疼宠,如今年纪轻轻就要面临守寡的境地,膝下无子,只怕以后就艰难了。”
乌兰与燕宁寻着袁美人的时候,她正站在一株柳树下,神色怔怔,面上却有些潮红。
 
“夫人可是受了风寒到了?”乌兰有些担心,上前殷殷询问,袁萝却是一惊,忙挥掉她的手,道了声“不用了。”匆匆转身离去。
晚上,内侍文鉴奉热汤入含光阁的时候,袁萝问道,“文鉴,进含光殿之前,你是在哪里伺候的?”

文鉴目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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