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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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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在黄老爹回府之前便到了蜀味楼,于掌柜上前禀告说黄老爹在宴请友人吃酒,金穗昨晚上已经知道了,没有大惊小怪,也没去打扰黄老爹和黄来喜、秦淮两人“叙旧”,怕黄来喜对黄老爹不利,特意吩咐多叫两个店小二伺候,然后她呆在书房看账本。
作为账房管事,她可不能白白挂着名头不办事。
看完当季的账册,金穗无事可做,黄老爹不说出口的秘密让她百爪挠心,黄老爹不告诉她,她不问,但是她可以偶尔“偷听”。在蜀味楼溜达了一圈后,她溜进了黄老爹订的豪华包间长江阁。
因为是溜进来的,金穗没好意思问店小二里面的情况,因此不晓得黄老爹回府了,只看到软榻上躺着一个满身酒气的人,络腮胡,黑脸,满脸的褶皱,梦里嘟嘟哝哝的,嘴巴咂了咂,似在回味口齿生香的稻香里,醉态可掬。
金穗想,倘若不是亲眼见过黄来喜对黄老爹的试探,以及黄来喜对秦淮的珍珠起的贪婪之色,恐怕她也要认为这是一个很慈祥很可爱的老爷爷。
黄来喜醉了归醉了,梦里仍惦记着那只鎏金酒盏,迷迷糊糊地塞到嘴里咬了咬,翻个身,把酒盏揣怀里,又睡过去了。这期间,眼睛一直没睁开,更不晓得有人在打量他。
金穗捂嘴轻笑,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吓得一个转身,同时狠狠地打了下那只拍自己肩膀的手,敏捷地倒退数步,抬眼便见一个年龄比她稍大的少年立在她面前,满脸的惊愕。
这人正是秦淮。
秦淮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张了张嘴巴,他本来以为金穗是来偷东西的,金穗一转身,他看见她脖子里的金项圈,想着这人绝不可能是来偷黄来喜的东西的,遂一时语噎。
金穗躲在屏风后见过秦淮,陡然与秦淮见面难免错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方才鬼鬼祟祟的,这可是被当场抓包啊!故而,心里无比尴尬,幸好她穿的是男装,应该能搪塞过去。
秦淮一惊之下,定了定神,他本来就没吃多少酒,加上黄老爹特意让人喂了他醒酒汤,醒酒也快,这一细看之下,越发惊愕了,他不记得小时候的金穗是什么样子,但是眼前的少年却与黄老爹有两分相像。因惦记着幼时的金穗小姑姑,他见过黄老爹之后,在脑海里勾画过金穗的模样,便是按照黄老爹的模样勾画的。
“小兄弟,我是黄老太爷的客人,这包厢是他订下的,请问,小兄弟与黄老太爷是什么关系?”秦淮迟疑地问道。
他记得非常清楚,黄老爹除了一个孙女,再没有旁的亲人,眼前出现个与黄老爹长得有两分像的少年,而且与金穗年纪相当,疑惑一下子灌满他的心,满脑门的问号。
金穗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脸,听秦淮的话,她似乎长得很像黄老爹?随即她唾骂自己一口,她是黄老爹的孙女,黄秀才长得像黄老爹,她继承了黄秀才的三分样貌,长得像黄老爹没什么稀奇的。
金穗暗暗瞪了眼睡得跟猪似的黄来喜,听他打呼噜的声音十分不爽快,都怪黄来喜疑神疑鬼,害她差点怀疑自己不是黄老爹的孙女了。
“小鱼儿,我们到旁边屋子里说话。”秦淮不是个傻帽,他一时猜不到自己的身份,事后总会反应过来的,与其那时候给他欺骗的感觉,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所以,金穗索性叫出了秦淮的乳名。
话说,秦淮小时候得叫自己“穗姑姑”,因他年纪比她大,又不是在双庙村长大的,总是别扭得叫不出口,一直没礼貌地唤她名字“金穗”,这回她倒要瞧瞧,长大后的秦淮是不是还那么“没礼貌”。
怀揣着这等恶趣味,金穗请呆愣的秦淮到了旁边的锦官阁。
两人坐定,金穗亲手斟了杯茶,秦淮惊疑不定地坐下,眼瞅着金穗白皙细腻的手行云流水地斟茶,等金穗眉眼含笑地请他吃茶时,他突然醒悟过来,那分明是一双少女的手!
秦淮神情变得激动,猛盯着金穗瞧,结结巴巴地道:“你是……是金……”
金穗一挑剑眉,颇为威严。
秦淮忙转了口,道:“你是黄老太爷的孙女。”这回就顺溜多了。
金穗好笑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肯叫我姑姑。”
秦淮略显腼腆地揉了揉后脑勺,道:“我一心想着你比我小,村上的辈分排得奇怪,总是叫不出来。”
“不叫便不叫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我这副打扮,别人都叫我金管事,你也可以这么叫我。”金穗不在意地笑道,让一个与她不熟的人叫她姑姑,她自己也觉得别扭。对秦淮,她一向是有好感的,说话的口吻特别和蔼可亲。
秦淮又惊讶又局促,见金穗不对他陌生,心里紧张又高兴,双手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金管事?这称呼怎么来的?”
金穗确认秦淮这人有小聪明,没坏心眼,便把金管事的来历略略讲了讲,少不了跟秦淮道谢,秦淮则抓耳挠腮地说不用,哪里还有面对黄老爹时的侃侃而谈,完全是一副不善言辞的少年模样,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金穗描画得精致又英气勃勃的脸,又是兴奋,又是黯然,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金穗和秦淮在锦官阁里感慨世事变迁,斜对面的牡丹阁里却坐着姚长雍和连年余。因听闻连年余赞过蜀味楼的菜色,不管是不是恭维之词,姚长雍都当做他确实喜欢这里,便把洗尘宴和践行宴一起放在蜀味楼请,两个大男人,也没必要关门、挡屏风。
金穗蹑手蹑脚地进了长江阁,出来时身后跟了个面目清秀的斯文少年,接着两人进了锦官阁,关门,这些都落在了连年余和姚长雍的眼里。
连年余心惊肉跳地偷偷望向姚长雍,只见姚长雍面沉如水,不动声色地招呼他吃酒吃菜。
连年余忙打哈哈道:“金管事可真够忙的哈!每天有谈不完的买卖。”
姚长雍温声道:“的确是,听说金管事要开第二家分店了。”
姚长雍越是心平气和,没有丝毫异样,连年余越是觉得心肝胆颤,默默无语地吃了几盏酒,着三不着两地聊些有的没的,一顿酒宴吃得格外漫长,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对面的两人出来。
ps:
亲们猜一猜,黄老爹到底是不是黄鹰,黄老爹是不是金穗的爷爷?
第424章 争风
连年余一看见金穗的身影,便松了口气,偷觑姚长雍的神色,果然见他轻轻吐气。连年余庆幸的同时,暗道,这姚府的天要变了。
金穗是掐着时辰出来的,与秦淮的交谈十分愉快,她也从秦淮口中打听到了不少黄来喜的消息,黄来喜是去年底开始跟王家的船,姚家在恢复本家的商船出海之前,大部分的舶来品是靠王家出海交易而来。
秦淮的外祖父亦姓王,跟王家的本枝关系比较近,世代打渔为生。因秦淮的外公在海难后抓住时机弄了几条大渔船,王家为拉近跟本枝的关系,首先选择的是坚守祖业的秦淮外公,是以,秦淮才有机会被外公推荐进王家的商船,成为海商。
秦淮这是第二回跟王家商船出海,时间相差一年,一年前,黄来喜已经在王家的商船上了。黄来喜刚来王家商船时做的是搬货工,无意中救了王家一个落水的孩子,王家船长发现他的泅水技术不错,便招他为水手。
金穗暗暗把秦淮的话记在心上,认真地聆听。
秦淮以为金穗是对他的经历感兴趣,越发局促和兴奋,以至于两人走出锦官阁时,秦淮的眼神变得炽热,隐含情愫,只是金穗在推算黄来喜当水手的时间,故而未能察觉到。
“小鱼儿,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啊!得了空闲,回去瞧瞧你太太和奶奶吧。”金穗看秦淮就像看个孩子,语气温柔。
之所以特意提这句话,是因着她想起了当年兖州王家村的王老太太便是因太过思念当兵的孙子,一直没有消息,最终忧虑过重,好好的福寿便这么断了,着实挺可惜的。
秦淮心口噗通噗通跳。比吃醉酒还要目眩神迷,亦是温声道:“嗯,得了机会我一定会回去探望的。金穗……金管事放心。”
金穗因他的那个称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直到秦淮改了口才罢。他们都长大了。叫名字显得不尊重,她却忘了,她一直叫秦淮小鱼儿,秦淮沿用小时候的称呼是有样学样。她正要教训这个看着沉稳,骨子里却仍旧有些小别扭的男孩子,忽然听见隔壁有动静,应该是黄来喜醒了。
金穗便丢了前头的话。说道:“黄来喜是我爷爷的老乡,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黄来喜花花肠子比较多,你莫跟他走得太近。他是我爷爷的老乡。却不是你的老乡。”
秦淮连连点头,金穗又叮嘱两句,忙走开了,独留秦淮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喃喃道:“金穗。我一定还会来锦官城的。”心想,金穗打扮成个男子在外经商,而且和黄老爹住在一起,他庆幸她没成亲,又有五成的把握她没定亲。
他握了握拳头。这说明他还有机会,他们俩都喜欢在外经商,如果能娶到金穗,那么,他们可以一起出海见识外面的世界了。
黄来喜在屋内喊道:“人啦?黄鹰,你小子把哥哥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秦淮微囧,连忙把神智从憧憬中拉回来,奔进屋内安抚黄来喜。
秦淮刚走,姚长雍从拐角处的阴影处走出来,看着长江阁的门皱起了好看的剑眉,如果秦淮看见姚长雍肯定得惊讶,因为金穗画出来的眉毛和姚长雍的眉毛简直一模一样。姚长雍只听见两人最后分别时的几句话,可金穗对秦淮的亲近和毫不设防,让他心里跟长了刺儿一样不舒服。
姚长雍在金穗设在蜀味楼的书房找到她,一进这间有着粉色纱帐的屋子,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中毒时的情景,那时候的疼痛在身上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可是记忆更深刻的却是当初心动的那个瞬间。
他的脸色好了些。
金穗还以为是晓烟送饭上来了,毕竟快到晌午了,她一面在纸上画着秦淮提供的信息,一面头也不抬地对门口的人道:“晓烟,把饭菜放桌上,我这会儿忙呢,一会儿再吃。”
“金管事在忙什么?”姚长雍含笑问道,语气带了两分调侃。
金穗一听这个声音,以为是自己幻听,手下顿了顿,饱蘸墨汁的毛笔尖在纸上滴了一颗墨滴,她却没空管那颗墨滴毁了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姚长雍。
不怪她稀奇,因为她很少在蜀味楼碰到姚长雍,即便碰到了,两人不过是互相见个礼罢了,毕竟互相知道身份的两人应该避嫌,而姚长雍直接冲到书房来找她,不让人通报,这是头一回。
她莫名地想起那天姚长雍摩挲她下巴的情景,脸上不争气地热了热,须臾,她定定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答反问:“姚公子今儿的来有事?”
姚长雍闻言,莫名有些怒气,冲口而出:“没事便不能找金管事么?”
发现自己的口气有些冲,姚长雍赧然地咳了声,掩饰性地关上门。
而金穗发现他关门,一下子紧张起来,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个男子,但是仗不住有人知晓她是个女的啊!
姚长雍善于察言观色,霎时间看出她的紧张和紧张的缘由,他有些好笑,心想,到底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再怎么老成,遇到这种事总会害羞的——他把金穗的紧张自动自发地理解为羞涩,虽然金穗的脸上从未出现过所谓的娇羞。
金穗眼见姚长雍反客为主地坐下,只好搁下手中的毛笔,迎上来笑道:“姚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我才以为姚公子来是有事。”
以前姚长雍在她的规矩教养上十分严格,金穗下意识地没敢就座,等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地盘而懊恼时,姚长雍已开口道:“金管事请坐,不用这么拘束。”他家祖母明天就会遣媒人上门提亲了,过了明天,除了肌肤之亲,他们真不用避讳什么。
金穗讪讪地坐下,率先短了气势。
姚长雍闲话家常似的道:“连掌柜从伯京回来,我在对面的牡丹阁宴请他。”
原来是宴请连年余啊!金穗“哦”了声,表示明白了,又对姚长雍的解释感觉怪怪的,好像丈夫在对妻子交代行踪似的,其实,他真没必要说的这么详细的。
“连掌柜回去了?这还没到晌午吧,怎么吃这么早的饭?”
姚长雍道:“连掌柜要早些出发去江夏府。”
金穗了然,姚莹莹嫁到江夏王府,连年余应该是去找姚莹莹的,至于为什么找姚莹莹,金穗没问出口。
姚长雍显然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过了今天,金穗自然会知道连年余为什么去找姚莹莹,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茶粉,用案几上煮开的水分茶,动作熟练而优雅。
金穗惊艳了,姚长雍的手常年摸刻刀、毛笔和刀剑,看似纤长细腻,实则暗藏力量,搅动茶汤十分快速,比小翠的动作还要漂亮,分出后是一副桃花盛开图。金穗只顾看姚长雍分茶,眼底毫不掩饰的赞赏,几乎进入忘我的境界,等图成,金穗数了数,一共有五朵花,因茶粉不均匀,那些散在桃枝上的茶粉末像是千万朵未开的花苞。
“真美啊!姚公子下了不少功夫吧?我瞧着比小翠分的还要更胜一筹。”金穗毫不吝啬地赞叹道。
姚长雍笑了笑,金穗全副注意力在他身上的模样让他心情十分愉悦,口中谦虚道:“雕虫小技罢了。小翠这两年练得很认真,比金管事第一回见到时更为精湛,金管事有空闲要想看分茶,可以随时派人去叫小翠。”
姚长雍只说小翠的技艺提升,没说自己的比不上小翠,说明他现在的分茶技艺已经高于小翠了,这话说得十分巧妙,看似自谦,实则在夸自己。
金穗转瞬便想明白了,暗暗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这才发觉姚长雍今日似乎比往日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又无法用语言描述。
当然,姚长雍逾矩的话,金穗没接,双手接过姚长雍递给她的桃花图,欣赏了会儿,恐茶凉了,这才依依不舍地饮了一口,味道先苦后甜,清香在口齿间蔓延,沁人心脾。
姚长雍等她尝完茶,收起茶粉,金穗惊讶,姚长雍居然随身带着茶粉,幸好她这里有分茶的工具。她曾经在晓烟面前夸过小翠的分茶技艺,晓烟一时兴起,便在金穗办公时,自己拿着古籍,照本宣科地研究分茶。
姚长雍沏了盏茶给自己,品着上等的云雾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和连掌柜看见金管事和一个少年说话,这少年我貌似在哪里见过。”
他当然不会告诉金穗,那少年看着她的眼光发绿,就像狼盯住了感兴趣的猎物。他心中不屑,这少年一看就是没经历过风浪的,青涩,稚嫩,即便是狼,也是一只没有牙齿的狼。金穗才不会看上这样青果子一般的人。
但他心底有个声音在默默说,黄老太爷可从来没放弃过为金穗找个赘婿。那少年稚嫩归稚嫩,却是做赘婿的好人选,稚嫩才好掌控嘛!
第425章 碍眼
姚长雍在心里给秦淮画小人儿。
两个人认识同一个人,自然会围绕这个人有话题。姚长雍也绝对不会告诉金穗,他所谓的“貌似”是在今天看见的。
金穗想起秦淮的话,王家的船上有姚家的货,姚长雍去过王家的船,偶然间见过秦淮倒不稀奇,而且姚长雍的记忆力非常好,她丝毫没怀疑他会说谎,兴奋道:“这位少年叫做秦淮,父亲在慕容水军效力。幼时,秦淮和父母回乡探亲,我的辣椒种子便是他给我的。”
又说了下秦淮和王家的关系,为的是能让秦淮在姚长雍眼里留个好印象,王家卖秦淮外公的面子,可秦淮毕竟是外姓人,王家不会倾囊相授。由此,秦淮才会对黄老爹提起的提携感恩戴德。
姚长雍了然,原来是为辣椒的缘故,但金穗直接叫出秦淮的名字,让他十分不爽,尤其是他可听得清楚,金穗当面称呼秦淮为小鱼儿,想也知道,小鱼儿是秦淮的乳名。
真是一根刺拔了,另一根刺又扎在心上。
姚长雍默默无语,思及明日两人便要商量亲事了,而那秦淮应该今天便会离开,他的心瞬间安定了,抛开秦淮不谈,状似无意地问道:“黄老太爷这两日在忙什么,怎不见他来焰焰坊了?”
金穗面色些微难看,勉强笑道:“我爷爷有个老乡也在王家的船上,这几日正与那位长辈叙旧饮酒。”
姚长雍微微眯眸,眼前浮现与秦淮一道离开的那个老酒鬼,目光恢复清明,循循善诱地轻声问道:“这个老乡难缠?”
他发现金穗在提到黄老爹的那个老乡时,变得紧张和焦虑,这种紧张和她因羞涩而起的紧张是不一样的,而像是在掩饰什么。
金穗含糊回答道:“倒不是难缠。只是和爷爷曾经有些过节罢了。”
黄老爹身上的秘密不知会涉及到什么,黄来喜是谁派来的还未可知,金穗不想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节外生枝。因为,她不确定。当黄老爹的秘密暴露时,姚家是不是站在对立面上。
蓦地,金穗的心情变得沉重,转念一想,若是黄老爹真站在姚家的对立面上,那么黄老爹不会默许姚家的这门亲事。
之所以没瞒着姚长雍,是因为瞒不住。黄府上下都知道黄老爹的老乡找来了,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到姚府,藏着掖着的,反而让姚府产生更深的怀疑。以为黄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反倒弄巧成拙。
姚长雍寂静地坐观金穗的脸色变来变去,他暗暗思索着黄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同时影响了金穗和黄老爹,又与那位老乡相关。蓦然间。他微微变了脸色,黄家搬到梁州来时,他命祝叶青去查黄老爹,当时的消息是,黄老爹的原籍村子已经被海水淹没。除了黄家人之外,无一生还。
这个冒出来的“老乡”貌似真是海村里的老乡?那数年前为什么没查到此人的户籍呢?总不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过,此刻黄家已经被姚长雍划为自己人,不管这个老乡是什么来历,是来干什么的,他肯定会站在黄家这边。
“有些过节?”姚长雍故作惊讶,戏谑笑道,“黄老太爷好脾气,实在想不到能与谁有过节,真有什么过不去的节,需要我出手的地方,黄姑娘尽管说。”
最后一句话,姚长雍站起来,几乎是贴着金穗的耳朵说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金穗的耳廓上。
金穗浑身僵硬,呆愣愣地坐直身子,不能动弹,先是被热气烘到的耳朵变红,紧接着火烧火燎的感觉开始蔓延,两颊跟吃醉了酒似的,粉粉的,红红的,又是羞,又是恼。上回的教训才多久啊,姚长雍怎么又这样?
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
姚长雍没事人似的站直身子,含笑拱手道:“金管事,我外面还有事,先告辞了。金管事明日还是不要出行的好。”他用这种方式打乱金穗的胡思乱想。
不等金穗纠结清楚是该问为什么明日不要出行,还是该呵斥姚长雍没规矩,姚长雍已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门外站着的巫秀跟上,斜眼睨了下战战兢兢的晓烟。
姚长雍一走,晓烟忙提着食盒进来,笑得有些狗腿:“姑娘,饭来了。”
因为被巫秀吓到,晓烟一时没注意到金穗的羞愤,反而有些心虚,毕竟姚长雍与金穗孤男寡女的,她应该坚定地守在金穗身边,而不是被巫秀的淫威吓得连叩门都不敢。
金穗暗自生了一回气,郁闷地凝了晓烟一眼,暗道,这丫头的筋可真够粗的,不由地叹回气,才多久啊,晓烟又恢复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来,想要把晓烟培养成第二个月婵是没指望了。
等金穗吃完晌饭,伸个懒腰,摸出帕子擦嘴时,突然发现荷包里的玉佩忘了还给姚长雍,难怪她觉得总有什么事没做,原来是为这块玉佩。
这玉佩便是在北阳县时,姚长雍暂时放在她这儿的羊脂白玉,绝对能象征姚长雍身份的玉佩,就只差在玉佩上刻一个“如朕亲临”了。从北阳县回来的路上,姚长雍碍着连年余而避嫌,两人见面不好把玉佩拿出来让连年余看笑话,后来回了锦官城,金穗一直没见着姚长雍。托过姚真真一回,姚真真直接推拒,振振有词地说,这玉佩十分贵重,她怕丢了磕了,四叔要她的命,让金穗自己还回去。
所以,玉佩至今还在金穗手上。
金穗掂着玉佩陷入沉思,俄而,把玉佩装回荷包里,继续写黄来喜的背景。
姚长雍亦是惦记着黄来喜其人,至于秦淮嘛,他为金穗分茶时,看见金穗眼中的惊艳,便不再把秦淮放在眼里。有他这个珠玉在侧,金穗只会把秦淮当做小孩子。
骑马赶到码头,王家船上的人纷纷下船,王船长甚至受宠若惊地迎上来,作揖道:“姚东家怎么亲自来了?”
王船长有一手掌船的经验,每每出海船上带的货物大多数是各个大商户的,他自己的反而没多少。不是说他只懂掌船,不懂做买卖,而是他深谙,即便他满船的货全是自己的,他也没办法把货物顺利全部卖出去,说不得还得招人嫉恨。
这时候,他聪明地选择了依附大商户,既能做自己的生意,又能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个什么事,这些商户为了货物总会帮个一二。其中,姚家是他一直拉拢的对象。而且,姚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现在有了商船,依然会用他的商船运货,给足了他的面子。即便以后不用他的船了,有这层交情在,以后在海上还能护他两分。
所以,他对姚长雍特别客气。往年每回下货起航都是姚府的大管家周管家送行,姚长雍能来,是在给他撑面子啊!
姚长雍微微勾唇:“王船长为我姚家奔波数年,往年因身体以及各方面的缘故未能来送行,一直心存遗憾,好容易有个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王船长,我没耽搁你们起航的时辰吧?”
“没有,没有,我王家的船随时欢迎姚东家。”看见姚长雍直接朝船上走,王船长知姚长雍想看看他的船,如是说道,一面引路,一面吆喝人放下最大的船板。
姚长雍边和王船长寒暄,边在船上象征性地走了一圈,不住口地夸赞,并表达了对出海的向往,这一圈下来,他看清了秦淮的脸和黄来喜的脸。然后,他以酒为王船长践行。
下了船后,这条船上的姚家管事们纷纷簇拥到姚长雍身边见礼,姚长雍低声在其中一名管事耳边说了几句话,那管事神色郑重地点头,目光一扫,在黄来喜身上凝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转开。
姚长雍站着等船起航,最后看见有趣的一幕,月婵给了黄来喜一个盒子,又隐着身形给了秦淮一只小袋子。月婵是金穗的管事嬷嬷,她的举动代表的是金穗。他眉一蹙,觉得秦淮格外碍眼。
不过姚长雍料错了,月婵是奉黄老爹之命而来,因黄来喜在黄府吃饭,都是月婵摆饭,黄来喜已经能认出月婵的脸了,加上黄老爹因金穗的缘故信任月婵,才有月婵的这趟差事。
月婵离开后,黄来喜乐滋滋地打开盒子,发现是两支胖人参,看不出年份,乐得嘴都合不拢,暗道,黄鹰倒是识相,不枉他没在凶神恶煞的王老五面前添油加醋。
而秦淮在背人处打开小袋子,发现里面正是自己送给黄老爹的那十颗珍珠,又是惊讶又是臊得慌,紧接着便是黯然和惭愧。黯然是因黄老爹根本没把这些珍珠放在眼里,把他当小孩子哄,这珍珠可就到不了金穗的手上了;惭愧则是他拿了黄老爹的银票,黄老爹却又把珍珠送还给他,而且交代了姚府的管事们照顾他,这份恩情欠大了。
思及此,秦淮望着越来越远的江面,眼光中充满了留恋,他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要把份人情给还了。
第426章 提亲
金穗整理出三份黄来喜的背景,一份是黄来喜自己对黄老爹说的,一份是从秦淮口中得知的,一份是她自己揣测的,整理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要拿去给黄老爹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黄老爹这时候找来了。
金穗惊讶地问道:“爷爷有急事找我?”
“穗娘儿,确实有急事,跟我回府。”黄老爹面带焦灼地道。
金穗惊得一怔,受黄老爹的感染,心里急惶惶的,以为家里出了大事,忙把手中的纸随便一折,塞在袖子里,说道:“嗯,爷爷,我这就走。”
一路火急火燎地回到黄府,当两人坐在黄府的书房时,黄老爹反而不急了,面色镇定。
金穗好笑又好气,到底是自己的爷爷,她可不敢真笑出来,温声问道:“爷爷,到底啥事儿啊?”
她随手把方才整理的资料放在书案上。
黄老爹摊开宣纸,看见上面黄来喜的背景整理得有条有理,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但是他控制力很好,觉得一个大男人当着孙女的面哭很掉份,便忍住了,把自己在黄来喜醉酒中听到的话添加在纸张上,等写完了,方才望向对面的金穗:“穗娘儿,姚公子的玉佩,羊脂白玉还在你那儿么?”
金穗不解地把玉佩拿出来,她今天差点便把玉佩还给去了,把玉放在黄老爹面前:“爷爷,是这块玉佩么?”
黄老爹接过玉佩,微微叹口气,心道,姚长雍把玉佩送给金穗,这么久没收回去,说明对金穗是有真心的,口中则郑重道:“穗娘儿。今儿的爷爷要用这块玉佩做一件事,一件事关你终身的事,希望你能尊重爷爷的安排。”
事关她终身的事?金穗念头一转。明了指的是她的婚姻大事,只有这件事会关系到她的终身。但是看黄老爹神色有异,她心里实在没底,不由地颤声问道:“爷爷,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么?”
天知道,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黄老爹的神色像是在交代遗言,她心里痛得跟有只手在绞似的。黄老爹一直着急她的亲事。但是黄老爹舍不得她,巴不得多留她几天,从来不曾催过姚家,或者以前的张家。
黄老爹微微笑道:“你放心。爷爷不会害你的。”
接着,他神色一变,带着愤然之色:“虽然是咱们高攀姚府了,可是姚大太太态度一天三变,耍着咱们玩儿呢。我的穗娘儿我捧在手里当宝贝还来不及,哪儿能容得他们想要就要,想糟践就糟践!爷爷要去给你讨个说法。”
金穗大囧,她怎么感觉黄老爹被什么俯身了一样,黄老爹说话从来没这么刻薄过啊?
“爷爷。你今儿的没事吧?啊?”金穗担忧地摸了摸黄老爹脑门。
黄老爹朝后靠在椅背上,躲开金穗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没啥,我没生病。唉,穗娘儿,是我今儿的听人议论,有些难听,你娘当年的事……”
黄老爹说着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金穗大惊失色:“爷爷,外面咋会有流言?”
她这些年进出姚府跟家常便饭般普通,和姚长雍的亲事从来没拿到明面上来讲,除了姚府正主,只有几个亲近的丫鬟知晓,而那些丫鬟又不常出府,即便有流言也是姚府里面传一传罢了,怎么会传到外面呢?
所谓的“流言止于智者”,智者会相信流言不过是流言,可世上更多的是“不智者”,她与姚长雍传出闲话,那些“不智者”的口水绝对会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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