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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男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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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紫瞄了一眼他身边的小媳妇,没什么好气地说:“小心回家去跪键盘。”
  纪翔一脸的无所谓,嬉笑中揉乱她的一头长发,又冲孟溪林伸出手,说:“纪翔。”
  孟溪林面不改色,只是眼内倏忽一闪,存着几分戒备,用中文说:“孟溪林。”
  四个人成行,在经理的带领下看房,居然不约而同都喜欢其中一套带泳池的洋房,预备一层楼一层楼地看格局。
  宣紫走得累了,向孟溪林请假,没上去二楼,就在白色沙滩椅上歇着等他,远远看到纪翔和他太太耳语了什么,继而活蹦乱跳地跑过来。
  宣紫将墨镜抽出来,往鼻梁上一架,隔着镜片冲他狠狠白了一眼,埋怨:“你走远点,我想静静。”
  纪翔拖着椅子靠到她身边,调皮地问:“静静是谁?”
  宣紫挑了挑唇角,“冷。”
  纪翔又说:“祝贺你生活走上正规。”
  宣紫这才确定了他这是来找茬的,从椅子上把自己捞起来,面对他坐着,冷冷说:“你知道我和孟溪林的事?”
  纪翔耸肩:“圈子就这么大,虽然不是百分百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想一点都不知道,也是很难的。”
  宣紫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泳池,淡淡说:“当时安宴病得很重,治疗的时间一天也不能多等,我只好答应订婚来做交换。只是没想到离开的代价,居然会有这么大……这些话,你没想过会告诉安宴吧?”
  纪翔摇头:“我什么时候那么三八,你们感情的事情,我何苦去插一脚。我和你多说几句话,他都能黑脸,我要是告诉他你和别人订过婚,他一定把我阉了——何况就是我不说,安宴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吧。”
  宣紫苦笑:“不仅知道,还打了照面,安宴狠狠揍了孟溪林一顿,孟溪林当然也没客气。”
  纪翔笑得手舞足蹈,连连感叹没能现场见证安宴的失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终于还是一再被宣紫破的千疮百孔。
  另一边,一行人有说有笑,从别墅里出来,穿过一丛长势很好的棕榈树,正往浴池的方向走来。
  纪翔的太太满面春风,和孟溪林并排走着,异常兴奋地说着什么。
  宣紫提醒纪翔:“满园春色关不住,小心别被挖了墙角。”
  纪翔摇头:“想挖也挖不了,谁会对一个孕妇感兴趣?”
  宣紫大吃一惊地看向他。
  纪翔则语气平淡地叙述:“厉害吧,蜜月宝宝,一次就能中。她不想住家里,我说好啊,早晚也得搬出来,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能游戏人生了,是时候该履行起责任了。”
  宣紫尚且不能消化这个信息,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想对他说的话有千万句,不能说的理由也有千万个种。
  心中反反复复念叨着,纪翔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还曾有过另一个孩子。
  宣紫说:“纪翔——”
  纪翔仿佛能读懂她一般,过来抱她,说:“什么别说了。”又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松开的时候,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和他,一定别走我的老路。”
  ***
  回程的路上,孟溪林说:“你那个朋友一看就是游戏花丛的老手。”
  宣紫觉得新奇:“很少听你评判别人啊,孟溪林,来中国之后适应国情适应得很快,越来越往中国大妈的方向上走了。”
  孟溪林手扶着方向盘,笑着往她的反向看了一眼,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怎么惹你了?”
  “当着太太的面和其他女人拥抱,这在中国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当着先生的面和人家太太讨论热烈,又是哪一国的风俗?”
  孟溪林一挑眉:“吃醋?”
  宣紫一点不给面子:“不至于。”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宣紫觉得孟溪林实在奇怪:“你怎么这么关心起别人来了。”
  孟溪林淡淡说:“我闲的。”
  “……”
  宣紫只好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就是他要做父亲了,所以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他太太搬出来过活,好好照顾下一代。”
  孟溪林又问:“是自由恋爱的吗?”
  “不是,家里给安排了一系列的相亲,最后选了个条件最好的。”
  孟溪林说:“和咱们挺像。”
  宣紫轻嗤:“怎么会像,我们又没结婚。还是说……”她一顿,“你想和我结婚。”
  孟溪林一怔。
  宣紫叹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亨利,我们不可能的。”
  孟溪林眉间倏忽一敛,眼神忽远。
  正遇红灯,车子纷纷降速,孟溪林仍踩紧油门,毫无反应。宣紫吓得按上他手臂,说:“快刹车!”
  他这才回神,手将方向盘拼命一打,连转向灯都未来得及开,车子已生硬越过车流占上非机动车道。
  身后一串车猛按喇叭,关着窗都能听见一片叫骂。
  宣紫紧张地从倒车镜往后看,看路上是否有行人被刮到。所幸孟溪林尽管任性,运气却是很好,最近的一个还在百米开外慢悠悠地蹬车。
  宣紫这才回头来看他,很认真地说:“孟溪林,咱们以前说好的,订婚只是在那个时间点不得已为之的权宜之计,根本是当不了真的。等我们找到了彼此的爱情,就会努力帮对方解决这个问题。”
  孟溪林看也不看她,说:“你下车吧。”
  “……”宣紫头疼:“孟溪林,你不必这么没绅士风度吧。”
  “下车。”
  脸皮黑得如同锅底,宣紫只好遵命,开了车门,站在低矮的路牙上,扒着车窗玻璃往里看。
  她说:“我今晚不过去你那边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安宴说清楚——”
  孟溪林没等她说完,直接升了玻璃,一脚油门,车子快的屁股后头扬起尘土一片。
  宣紫灰头土脸站在一边,干干地笑了笑。
  孟溪林这个人其实不赖,但看一张脸也足以卖出个好价钱。他眉骨很高,双眼深邃,高鼻梁又挺又直,侧脸比正脸还要好看。
  如果没有安宴珠玉在前,接受这样一个男人,不会用去太多的力气,光凭长相便可看上一辈子。
  可万事总有个例外。
  宣紫随意找了个咖啡馆,点了一杯喝的,坐在一隅僻静角落,将关了几日的手机开机。
  短信里都是未接电话的通知,安宴贡献了绝大部分,剩下的无一例外居然会是金志明。
  她想了一想,先给这许久不曾理会的编辑去了一个电话。
  金志明接到来电,几乎诚惶诚恐,不用看也想得到他此刻一脸的谄媚样。
  宣紫说:“找我什么事?”
  “大事!”金志明语气激动,“麻烦大神你来公司一趟吧,我们朱总编说要找你几天了,你再不出现,我怕她一个急火攻心就把我灭了。”
  宣紫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出了原因,打车赶去欣铭,朱总编一把拉上她的手,果然说:“宣大神一来,我们古言组就有希望了。”
  朱总编是古言出版的忠实拥趸,强烈要求公司将更多的资源放在古言这一块。现言的从泠却是正好相反,认为古言已经占尽便宜,何苦要来对他们赶尽杀绝。
  朱主编说:“于是我们之间打擂台,看谁能先做到单本百万的销量。”
  宣紫连连摇头:“单本百万谈何容易。”
  “所以才要求大神你帮忙,看看有没有现成的稿子救救急,我们在宣传上多造势,地面铺货也用足心思。哪怕没有百万,能超过他们就是好的。”
  宣紫说:“稿子有是有,之前兴趣使然写过一个题材,只是写了大半,没有想好收尾就拖了下来,许多情节也要推敲。”
  “不急不急,您先写着,写完的部分拿过来我先校对,也好安排画手美工开始设计封面。”
  宣紫不忙着答应,想了想,很慎重地问:“既然是打擂台,赢了的人固然可以趾高气扬,多得资源和帮忙,那输了的人又怎么说。”
  朱总编以为她的顾虑大多是何时完稿和如何修稿,冷不丁听到她对这赌约关心还真有点反应不上来。
  她看着金志明笑了笑,金志明也冲她笑了笑,这才说:“输了,对组里的人其实影响甚小,大不了换个组别重头再来。可对总编来说,于理上虽然没有要离职的必要,于情上却是败走麦城非走不可,不蒸馒头争口气,你说是吧?”
  宣紫方才莞尔:“好,我一定尽力。”
  朱总编喜笑颜开,亲自领着宣紫出去,金志明跟在后头,又是拎包又是帮忙喊的,十足的小跟班模样。
  早过了春分,天光放长,明明已至傍晚,太阳依旧又高又烈。金色的光线被对面摩天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大喇喇穿入这一层的空间。
  宣紫迎光而看,被刺得眼前发黑,正对面电梯门洞开,朱总编和金志明都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安总。”
  宣紫闭了闭眼睛,待视线恢复,便自这片金黄里又看见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7

  Chapter 27
  慎重起见,默默被安排在医院躺了两天。
  安宴出面将默默移入了最好的病房,又请专家会诊。小丫头哮喘不重,再加上见到妈妈心情舒畅,吃吃睡睡歇了几天,出院的时候居然胖了几斤。
  从泠收拾东西的时候,安宴恰好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问他:“里头装着什么?”
  安宴置若罔闻,只说:“我有点事要先走,司机留下来送你们。”
  从泠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说:“你有什么事啊?”
  安宴拧着眉头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像是急于撇清什么。
  从泠胸口窝着一团火差点发作,可他样子冷淡,细想想若惹火了他真不是闹着玩的,只好咬牙切齿又把火吞下来。
  和他说话的时候到底没了好脸色,从泠几乎是恶声恶气地说:“我妈今天回去,我得送她走,默默放你那边呆几天。”
  安宴想也没想便说:“不太合适吧。”
  从泠恨不得一拳揍他脸上,“你还是人么!”
  一边从母小心翼翼瞅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见局面僵到如此地步,不得不上来打圆场。
  她拉过自己女儿,小声说:“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你还有工作,又要照顾默默。”
  从泠将自己母亲一瞪:“你少废话,让你送默默过来都能弄丢,我还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吗?”
  从母一怔,面对比自己强势太多的女儿,习惯性的退缩了。
  从泠四下望了望,横下一条心,将在病床边一口一口咬苹果的默默抱了起来,又急匆匆跑回安宴面前,将女儿往他怀里一推。
  一瞬间,几乎连同时间都停止,安宴听得到自己因愤怒和紧张而急促的呼吸。他被动地抱过孩子,被她柔软的细头发扫过颈部,她正慌张的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他。
  从泠说:“安宴,默默是你的女儿,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以前我不愿意让你知道她的存在,就是不想大人的纠葛影响到孩子身上,可现在事已至此,你再想不履行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
  “默默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本来说话就晚,又生得内向,轻易不和陌生人讲话。这些年,药也吃了,医生也看了,都建议她多和父亲呆一块,说兴许会对她有帮助。现在父亲是出现了,他却一点都不想认她。”
  默默听到妈妈喊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苹果回头看从泠,冲她挥了挥手想要她抱。妈妈却只顾着看面前身材高高的叔叔,她只好嘴巴一扁又将身子扭了回来。
  安宴则欲来堵默默的耳朵,说:“你也知道孩子存在障碍,这些话能不能不要当着她的面来讲。”
  从泠气得胸脯一阵耸动,她在说理,偏又被人说。
  她走到安宴身边,将默默的一张小脸抱在手心里,看着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默默,你不是一直问妈妈爸爸在哪吗?你听好了,这个人就是爸爸。”
  默默两排雪亮的小牙齿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猛然一听她说爸爸就像放了电的玩偶,嘴里含着的半块果肉掉下来,她转着眼珠子拼命看刚刚还算是陌生人的“叔叔”。
  安宴只觉得那颗本就束缚成团的心脏,在这一刻瑟缩得更紧了一些。
  偏偏兜里的手机也来凑热闹,短促的短信提示音一响,他不得不掏出来看,是下午三点十三分在某处咖啡馆的刷卡记录。
  从泠冷冷打量着他,讥笑着道:“还真是有事。”
  安宴瞥了她一眼,无暇理会,手将默默往上托了托,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那你就和我走吧。”和从母道别一声,便匆匆离开。
  只是冤家路窄,踏出住院部大门的一刻,正好和黑着脸的孟溪林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孟溪林看了看安宴,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孩子,不用再去打听,亦不用从铁嘴的宣紫口中抠消息,便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想得一清二楚。
  孟溪林嗤声一笑。
  这笑脸映在安宴眼中几乎如刺,陷在肉中左摇右摆,再瞅准最柔软的一点一击致命。
  防守的最好方式便是主动出击,安宴在他即将开口之前说:“麻烦你尽快离开这里。”
  明明话语平淡,可安静之中往往蕴藏波澜,力量在冰层之下积聚,推动海水冲破一切。
  安宴不怒,孟溪林却闻到火的气味。
  可他怎么会怕他?
  孟溪林甚至都不用多打嘴仗,潇洒地从他身边走过,他的声音未泯,还在说:“离开这里,不要再在我们的世界里出现。”
  孟溪林这才刹住,回过身,余光一扫他背影,用生硬的中文说:“你根本配不上她。”
  ***
  车子驶至半路,助理来电,告诉安宴宣紫已经离开咖啡馆,现在在欣铭总部。
  车如流水,安宴将手机一收,告诉司机调头。
  禁止转弯的标志赫然树立在道路一侧,来往车辆如织,司机不想冒如此大的风险违规,语气很弱地提醒后座的男人:“安总,这儿调头也太危险了啊。”
  安宴面不改色:“调头。”
  车子只好缓慢穿过车道,进入另一条原本相逆的航线。
  安宴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却发现身边两只精亮的眼睛拿他作怪物般的打量。
  苹果被咬开的一面已然生锈,默默早已顾不上吃,仰着小脑袋,灼灼地盯着这只名叫“爸爸”的生物看。
  直到被他发现,两条浓浓的眉毛拧成一条弯弯曲曲的虫子,她“啊呜”一声将头低下,肉呼呼的下巴抵在白色毛衣上。
  安宴没管她,调出手机上的输入法遣词造句,隐隐中又感觉有两道光射向他。他一去寻,她便躲,再忽略,她再看,再找,再躲……
  默默忽然将这股漠然误以为是爸爸和她玩的新式捉迷藏的游戏,于是一只小手捂住嘴巴,嘻嘻地笑了出来。
  安宴看她乐得直不起腰,却是一头雾水。
  而再等五分钟,刚刚还玩疯了的小丫头在安宴的身边找到一种舒服的姿势,两眼一闭,呼呼大睡起来。
  “……”
  默默是个好看的孩子,特别是胖了之后。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头发,圆圆的脸,善意看着你的时候,两只眼睛如扑闪的蝴蝶,讨喜到人心坎上。
  她不太说话,所以也就不会聒噪,哪怕是放声大哭,也会审时度势打量你的态度,许多时候只是默默的流泪,湿一脑门的头发,教人没法生气没法厌烦。
  可当这一切特质都冠以他女儿为前提时,安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冷漠。
  他当然能记得宣紫发现默默真实身份时的态度,不多说话,没有表情,看起来若无其事,却是她被伤至深的自我保护。
  这个让他爱着恨过直入骨子里的女人,他永远都不能放弃;可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儿,他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他将一份文件自刚刚就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来,翻到写有判定结论的最后一页。
  一行字盖棺定论。
  身边,默默依旧睡得香甜,他将她手里的苹果抽出来,扔进文件袋里,用手护着她随车颠簸的身体。
  一路飞驰,车子来到欣铭的时候已至傍晚,安宴确认宣紫未走,嘱咐司机先将默默送回去。
  临下车的时候她却忽然醒了,说什么也不肯放他离开,两只小手死死抓住他胳膊。
  默默怕他要跑,将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抿了抿嘴,两只眼睛已经浮起泪花。
  安宴哄她:“这里有些事要忙,我让叔叔先送你回家,我保证一会儿就到,好吗?”
  默默开始撅嘴,小鼻子揪了揪,鼻翼翕动,受委屈的样子。
  安宴又说:“你还记得上次那个阿姨吗,在机场的时候你只要她抱的那个,我现在就是去接她。”
  默默拧着眉头,脑袋歪到一边想了想,似有松动,又听他说:“别耍脾气,我是你爸爸,我不会不要你的。”
  安宴感受到孩子的身躯莫名一颤,他弯下腰去抱了抱她,默默终于愿意松开他,腼腆地低头冲他笑了笑。
  他出了车子一路狂奔,电梯正来到负一层,助理的脸出现在开启的门后,紧张地对他说:“幸好你来了,安总,宣小姐已经和人谈完了事情准备走了。”
  安宴点头,急忙按下楼层,手回来的一瞬,发现手心湿的黏腻。
  电梯门再开的时候,安宴终于又能看见她。
  默默胖了一圈,宣紫却瘦了一圈,一张脸原本就小,此刻瘦的棱角分明,好像只剩下了一层面皮。
  他心中震撼。
  宣紫见到他倒没怎么意外,一边热心肠的朱总编充当了介绍人,和安宴打过招呼后,对两人说:“宣大神运气真好,我们安总八百年才来一回公司,居然一来就让你碰上了。安总,这就是我一直和你说的一叶秋,宣紫。”
  后头金志明听得脸红心跳,上前弱弱地牵了牵朱总编的衣角。
  朱总编说得眉飞色舞正在兴头上,哪里管得了这小子,亲亲热热地拉过宣紫的手,说:“宣大神,你看我们安总长得英俊吧,潇洒吧,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绝对的钻石王老五。宣大神你呢,又年轻,又漂亮,写得一手好小说。”
  安宴轻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朱编是给想我们做媒呢?”
  朱总编哈哈笑起来:“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要真是能发展成一对,可一定要给我杯媒人酒喝。”
  安宴说:“那是一定的。”
  宣紫赔笑,也不忙着戳穿,对朱总编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安总是不错,可我已经订过婚了。”
  她也不管安宴黑如锅底的脸色到底有多怖人,向大吃一惊的朱总编告别后随即匆匆往电梯走,一边,享受因撕裂他稀薄幽默感而带来的奇异快、感。
  下一秒,却被一只手牢牢锁死手腕。
  安宴几乎是拽着宣紫进的电梯,在下巴落到地面的朱总编等一干人面前关上电梯,按下B1的按钮。
  宣紫站在他的身后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而手被他紧紧抓住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索性不动不闹,要看他如何继续。
  空间狭小,风声,机械声,还有他们之间流窜的吱吱电流声。
  安宴忽然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冰冷的电梯壁上,高大的身躯覆盖下来,投下一片深沉的阴翳。
  宣紫毫无畏惧地抬头看他,挑着唇角,明知故问:“你要干嘛?”
  安宴已经用手扼住她脆弱的下巴,吻恣意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8

  Chapter 28
  安宴吻得又急又冲,毫无技巧可言。
  一方面死死掐住宣紫下巴,一方面仍怕她挣脱似的,将她两只手缠在一起压在身体与电梯壁之间。
  宣紫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大大方方张嘴诱使他进入,在如火如荼的战役里更添一份硝烟。
  他们吻得用力,吻得投入。
  热气渗透进冰冷的金属,金属都流出汗来。
  混乱之间,仿佛两只身负重伤的兽,激烈地互相撕咬,只是为了生存而战,一念退缩便是束手就擒,奄奄一息,于是谁也不愿先败下阵来。
  直至电梯降至底层,“叮”的一声响奏起终场的序曲,宣紫忽然睁开眼睛,意识清明,在他湿滑的舌头抵住她上颚的时候,用尖利的牙齿狠狠一咬——
  她一点都没留情,嘴里几乎是立刻便有铁锈的味道。
  安宴捂着嘴离开她,红着两只眼睛,没有半点狼狈,更像是闻到血腥的狼。
  宣紫却不怕他,仰着下巴,一脸嘲讽的笑容,调侃道:“怎么,这么一点疼就受不了,可和我心里的疼相比又算什么?”
  安宴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两只眼睛死死锁牢她,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刻用手臂挡开了,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宣紫只觉得这处有如火灼,痛得难以忍受,别扭地抽了一下手臂,他条件反射般握得更紧,一个收力,将她几乎砸到他前胸。
  宣紫偏偏不要屈就他,脚下用力站稳,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我放开!”
  吵闹的声音惊扰到来停车的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专程过来了解情况,好心地问宣紫:“需要帮助吗,小姐?”
  安宴侧过头狠睨他一眼,语气低沉的威胁:“走远一点。”
  犹如一支冷箭直刺心脏,好心多管闲事的男人被蛰了一下,乖乖服软,灰溜溜地走开。
  宣紫看着那人背影嗤笑,又懒懒打量安宴,说:“你别一生气就这么幼稚好不好,我既然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找到,就不会一声不响地走掉。”
  那可不可以理解成,如果她想走,便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他找到她?
  就像消失的那五年,一个转身,便如野火烧过荒原,留给他的不过一地荒芜。
  这个认知让他恐惧,眸光一闪映在她眼中,她几乎是立刻就读懂了,于是只能苦涩地笑了笑,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在一街之隔的西餐厅里,礼仪周到的侍应生帮宣紫拉开座椅,尤为熟练地从桌下抽出一张单子,热情洋溢地说:“两位,请问要点些什么?”
  宣紫说:“我还真是饿了。”翻开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分量十足的套餐,刚要把菜单递去给安宴,安宴说:“给我一杯水就行了。”
  侍应生收了菜单,说:“餐点马上就到,二位慢慢享受。”
  享受?宣紫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刀子钝钝的割着,自知道默默的存在,到如今再次和他见面,那把刀始终在不依不饶地工作,一秒都没有放过她。
  安宴又何尝不是在忍受痛苦。自那晚凛冽的风中,看到她和孟溪林拥抱起,他便一晚也没有睡好过。
  与当初她的离开,或是知晓她曾订过婚的消息相比,这更能摧毁他的意志和自信。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和那个孟溪林是什么关系?”
  沙拉上的很快,宣紫拿起叉子一边对付那丛深绿浅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在我父母亲心里,他算是我的未婚夫。”
  “你没告诉过我。”
  “我以为不用等到告诉你的时间点,就能和他撇清关系,后来,我也试图向你提起,不过你没给我机会说。”
  她嘴里塞得满满,还在不停送蔬菜,安宴按住她的手,将那盘沙拉拖过来,正色:“宣紫,你别逃避我的问题。”
  “我是真的很饿!”宣紫将盘子重新拖回来,叹口气:“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和孟溪林除了是一对玩得还算不错的朋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订婚是被逼的,装成一对,互相串门也是被逼的。我们之间有过约定,只要谁有了合适的对象,就和家里坦白退婚。”
  “过去五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宣紫一怔,继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摇头:“他是一个医生,住在多伦多,忙的时候一天要完成五台手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宴,不过我要恭喜你,坐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在过去的五年里没有哪怕一刻忘记过你。我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男人,但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无可奈何。”
  她紧紧攥住叉子,下唇咬得雪白。牛排被端上桌面,她将叉子狠狠戳在肉上。安宴的尖锐棱角却收回了一些,一声不吭地接过餐具,帮她将牛肉分成小块。
  他说:“你别把我想得这么坏。”
  宣紫已经按住他的手,要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身上,四目交对的那一刻,她说:“你要问的我都回答你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
  刚一进门,默默就哭了。
  司机小刘是个老实人,没结过婚,讨老婆的本事都没有,更别说是要对付一个正在刁钻年纪的小女孩。
  默默站在他面前,狠狠跺了跺脚。
  小刘张着嘴:“……”
  默默歪着脑袋瞅了半天,见陌生叔叔没反应,委屈地哼一声,背着自己的芭比小书包,瘪着嘴,一摇一摆地躺去沙发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流泪。
  小刘觉得情况棘手,成天揣摩领导的心思已经够累,现如今还附带了一个小祖宗。
  遇事多请示,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安宴去个电话。
  安总接得倒是很快,然而语气很差:“有事?”
  小刘觉得腿软,一屁股坐上沙发,孩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小刘咽口唾沫:“安总,我已经把小姐送到家了……不过,她一直在哭。”
  ***
  安宴沉吟几秒,“我很快回去。”
  挂了电话。
  宣紫坐在对面,没有问题,甚至没有吱声,专心致志对付盘里的一份牛排。
  安宴见她狼吞虎咽,真像是饿了,问:“还要不要再来一份?”
  宣紫将叉子放下来,端起一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说:“你不是急着回去么,就别浪费时间在吃饭上了。”
  “宣紫。”
  “默默在你那儿吧。”
  安宴叹气:“宣紫。”
  “默默在你那儿吧?”宣紫蹙着眉头,“这就是我的问题,安宴。”
  安宴只好点头。
  “从泠有事离开几天,把默默托付给了我。我做过亲子鉴定,默默确实是我的女儿,这是我躲不开的责任。”
  宣紫毫不吃惊:“听上去你还挺得意的。”
  “对不起。”他低下头,拿手撑着额头,疲惫的闭上双眼,“对不起。”
  他终于说对不起。
  宣紫拿温毛巾擦过嘴,喊来侍应生埋单。
  侍应生说:“小姐,还有一份甜点没上。”
  宣紫想了想,说:“帮我打包吧。”
  她看了看对面形色寂寥的男人,拍拍他的手,说:“安宴,你还记得以前我总爱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安宴看着她,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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