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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朝惊魂之山雨欲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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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二年五月十日,入梅时节(公元1639年6月10日)
四川布政司。成都府
绵州。丰谷井
崇祯十二年的第一场雾,来得比以往的时候要早些。
乳白色的晨雾像一床厚实的羽绒,松软的盖在丰谷井的大街小巷林间山野。
“咚—咚!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高个更夫李四明敲着竹梆。“当—当!当!当!当!防贼防盗,谨守门户。”矮个更夫张三清打着铜锣。两个人肩并肩在雾中慢吞吞的走着。几只喜鹊在路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给宁静的清晨带来欢快的喜意。
“三嘴蛙,奇了怪了。喜鹊叫得早,喜事来不了,谷雨没叫来,梅雨没叫来,却叫来这么大的一场怪雾。”李四明缩着双手,哈着白气,对张三清抱怨道。
“四眼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年初福生盐行毕姥爷的盐船刚到山东,运河中突然出现大漩涡,连人带船吸了进去,漩涡过后,整条运河水竟一下子全干了。整整二十船白生生的丰谷井盐,得值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哦。”张三清眼睛发出羡慕的光泽,嘴里啧啧有声。
“是啊,这亏本的亏得裤儿脱,赚钱的赚得手发软。赵大爷这些年那可是挣了不老少银子喔。”李四明向路边的水沝淼努努嘴,两人会意的一笑,继续打着更,渐渐消失在浓雾里,。
一个黑影从雾里面急促的跑了出来,轻轻扣响水沝淼的门环。
北厢房的灯亮了起来,赵白宇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望了望身边熟睡的妻子王翠花,吧嗒吧嗒嘴巴,轻手轻脚的从床边滑了下来,穿上衣服,悄悄的拉开门栓。晨雾夹杂着清风迎面扑来,赵白宇晃了晃脑袋,头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唐开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安禄山任营州都督。先祖为避兵祸,举家迁到绵州丰谷井。九百年间家道虽几起几落,却也顽强的生息繁衍下来了。
明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自己新婚,第二年妻子就给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
沉醉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没多久,父亲赵元炎和母亲杨玉秀又喜上添喜,给自己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弟。
先出来的头大,头大读书多,书多人受穷,起个名字赵白富补一补财气。
后出来的头小,头小跑腿子,书少人受气,起个名字赵白儒沾一沾文气。
但天有不测风云,不久父母就双双撒手人寰。留下四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一屁股的债。为养活一大家人,自己在轩炎行忙里忙外,夫人也起早贪黑腌制酸菜,落下了一身的病,还把隔房山西汾酒老把式表叔王长生死拽过来到明佑烧坊主事。
崇祯三年(公元1630年)自己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把赵家大院命名为水沝淼,又添了一对龙凤胎,父母留下的债还完了,日子开始好过了,两个弟弟就开始折腾了。折腾归折腾,日子过得却很快活。
十八天前的夜里,快活的日子突然被一个梦给打破了。自己在一团黄光中跟着“轩炎行,轩炎行”的叫声四处游走。同样的梦一做就是十七天。就在昨晚,梦境突变,自己穿过黄光,提着一个酒坛子和一群人围坐在轩炎行的聚龙台,正听着一个红衣青年讲话。突然,天上一道白光射来,整个聚龙台化成黑白黄红青五条光环,向四周射了出去。
“一年半了,半滴雨都没有下,难道说轩炎行有火光之灾?”想到这,赵白宇不由得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跨进了中院。管家李海和他的儿子李海酱早已恭候在西厢房外的玉液井旁。
院子的东厢房下堆满大大小小的坛子,空气里弥满着酸菜腌菜酱菜混和的香味。赵白宇深深的吸了好几口香气,径自走到玉液井边。
井前的那棵千年老槐树枝叶茂密,翠如华盖,微风一吹,一阵花香扑鼻而来。赵白宇抬头一看,昨天还满似珍珠的花苞现在朵朵盛开,宛如只只玉蝴蝶在雾气中翩翩起舞。
井后的那套青石桌浑然天成,圆圆的大圆桌边有九把方方的大石凳,雾气灵动,凝聚幻化成十八个小雾人在桌凳上跳跃舞动,时不时又躲进白雾中,留下点点亮光,赏心悦目。
李海酱打上来一满桶清亮的井水倒在一个木盆里,然后躬身退出中院门。李海在木盆中放入一根雪白的毛巾用力的搓了起来。
赵白宇看了看门口放着四根竹节的一间西厢房:“白痴呢?又格风打油去了?”
崇祯三年,大弟赵白富说什么白富美艳招摇让人恨,白痴呆荫低调有内涵。硬生生地把名字改成了赵白痴。
改名之后,每天清晨总是穿件红衣,端着个硕大的头颅,在轩炎行竹海里的风云亭游南荡北,观东望西。午饭后拿本书抱着竹节子坐在青石桌上时而念念有词,时而搬来弄去。晚饭后拿根竹子在房里砍砍削削,刻刻点点。说这是三点一面,格风打油。
圣人席位是稀缺资源,王阳明只有一个。格风打油,何不来点实惠的,打点猪油给武九郎做葱花油饼去?
李海努努嘴,挤挤眼,点点头。加了一句:“赵爷,从你开始做梦的那一天起,二少爷就换了地点,一大清早就到绵州城边的龟山上飘流去了,给我说那叫格势打虎。”
格势打虎,这是能打来豆腐还是浆糊?
赵白宇又看了看另一间窗户上挂着一个破背袋的西厢房:“白丁呢?发现之旅去了?”
同样是崇祯三年,二弟赵白儒跟风凑热闹说什么白儒高端奢华缺地气,白丁蒙吃骗喝惹人爱,生硬硬的把名字改成了赵白丁。
大弟虽呆荫,但还是省心省银子的主。二弟那就更不得了。
书那是肯定不读了,平日里要么坐在风生茶楼听听文高喜的评书,站在山丘上和柳如眉对对山歌;要么带支队伍在荒山野岭里摸爬滚打,说这是宁远致静,发现之旅。
二弟,荒山里能有黄金屋,野岭上能有颜如玉?发现之旅难道就没有发现:肚子饿了要吃饭,身上冷了要穿衣?
李海努努嘴,挤挤眼,点点头。还是加了一句话:“三少爷听说西边的深山里出现了怪物,一更天就带着发现之旅出发了。”
“夫人泡的酸菜,两位少爷前些天没偷吃吧?”
“那能呢?”李海狡黠的笑了笑:“前些天我在放酸菜坛子的东厢房外又加了一把新锁,还在房里拴了一只土狗。”
“轩炎行的六车玉液水送去了?”
“回大爷,没到三更就送去了,海酱亲自押的车。”
赵白宇满意的点点头,这李海实在是会说话,能办事。一手接过李海递过来的毛巾放在白皙的脸上洗了起来。还别说,十八年的习惯胜似灵丹妙药,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大爷,刚才明佑烧坊的王大哥让他儿子王秉政带话来,说今天是发酒的大日子,请你一早就过去。”李海在旁边轻声的说道。
“哎呀,这些天做梦把脑子都梦成一团浆糊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忘了。”赵白宇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嘴里却只嗯了一声,把毛巾丢回到木桶里。
李海拿起毛巾在桶里又用力搓了起来,拧干后又递给了赵白宇:“大爷,龙隐寨又送来三车雾毛尖,二车青花枝,一车野山椒,还有三辆重车落在后面。这九车东西,您看收还是不收,上个月送的茶叶还没用完,花椒还堆了满满一屋。”
赵白宇眼前闪现出江无月寨主满头的银发和苍桑的老脸,耳边响起他凄凉的声音:“白宇贤侄,这些年头四处闹匪患,茶叶运不出去。人连饭都吃不起,还有那个对花椒感兴趣?可这一寨人要吃饭,要穿衣,你就多收点,救救伯父的急吧。”
想到这,赵白宇淡淡的说了一句:“李管家,江寨主是我家世交,要不把前院再收拾收拾,挪点地方出来,全都收下吧。”
正说着,李海酱从前院跑了进来:“太爷,江寒夜随车送来三车木头,说是奉父命送来的,请您甄别甄别,您看放在那里妥当?”
“木头?这江寨主心思缜密,不会平白无故送三车木头来,看来这木头一定有非常之处,得专门另找个地方存放才是。”赵白宇对世交多年的江寨主知人如已。九年前给自己送来的青石磨和青石桌都还不错,堆头大也耐用。自已分别取了一个雅名:乾坤磨和圆鼎方。
乾坤磨深藏轩炎行,结实耐磨灵活,磨出来的麦粉米粉玉米粉高梁粉又细又香,给轩炎行的美食文化添了不少分。
圆鼎方稳立水沝淼,冬暖夏凉春香秋醇,春嗅花,夏饮泉,秋听月,冬观雪,自己和黑宙两家人相聚相亲,其乐融融。
“赵爷,放那两堆黑泥的外间还空着,要不先堆一堆?”李海挠挠头,用手指了指玉液井边紧挨着赵白丁的西厢房,试探性地问道。
“这倒是个办法,李管家,你先到外面张罗张罗,把寒夜一行人安排到轩炎行住下,好好款待,帐要算好,不要亏待。我先进去看一看。”赵白宇抽出钥匙,边开房门边回头吩咐道。
一进房门,赵白宇立即感到了一丝异样。一直黑黢黢的里屋居然闪出明亮的光芒。
赵白宇感到奇怪,径自走了过去,一推门,一团明亮艳丽的光芒迎面射来,刺得眼睛生痛。
十八年来一直黑黢黢的两堆黑泥散发出多种迷离色彩,缤纷夺目。黑泥相连之处,中间白惨惨的连环铁锁上慢慢的显出三个彩字:“凤犀翼”。过了一会,色彩慢慢消失,又恢复到黑泥的模样。
赵白宇低下头,正想细细察看,却听到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忙掩上门,走了出来。
只见李海指挥着几个伙计吭嗤吭嗤地抬着一段木炭进来。赵白宇有点不悦的怪道:“李管家,不是叫你把江寨主送来的木头抬进来吗,昨把木炭给抬了进来?”
李海一听,忙解释道:“大爷,这正是江寨主送来的桃花木,死沉死沉的。别看只这么一小段,我们这些人抬了好半天。三辆大车一共才能运得动九段木头。”
“桃花木?怎么是这种颜色?”赵白宇心里一惊,蹲下身来,细细察看起来。只见这木头全身通黑如鸦,中间却有一管惨人的白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不想了,还是赶往明佑烧坊要紧,赵白宇紧步迈出了宅门。
水沝淼外的同福大道上,不少背着孩子,拉着小车、挑着担子的男女老少匆匆从面前经过,转过街道的拐角,消失在茫茫的白雾中。
“黑宙,这又那里出事了?”赵白宇向宅门正对面火炎焱里一个皮肤黝黑,浑身腱子肉,膀子和脸上淌着豆大汗珠,正在熊熊炉火上打制兵器的年长男子问道。
两家门对门世交多年,早已熟得不分彼此了。九年前自已宅子改名时也来了个门当户对,把刘记铁匠铺改名为火炎焱,炉火上丹心炉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字也是自己提的。
“白宇,湖广张黄毛听说又反了,重庆府那边的人跑过来好多。”刘黑宙打着铁,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黑宙,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那一堆白冰这下能派上用场了。”赵白宇打着趣。
“那堆白冰,能有什么用?陕西的李独眼听说也没死,正在七盘岭窝着呢。这段时间过七盘岭的人只要带货的,是人不见尸,货不见影。这不,绵州府定制了一车弓箭。我想从陕西那边进点好铁,思前想后好一阵也没敢去。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乱到头啊?”
刘黑宙发着牢骚,用块粗布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白宇,要不你再来看看那堆白冰,能不能运到你轩炎行门口去,说不定能为你招财进宝呢。”
“去,去,我看得眼睛都起茧了。这堆白冰在你这里放了十八年,我从来就没看到给你招到什么财进到什么宝。儿子倒是招来两个。”赵白宇看了看两个帮锤的精壮汉子,向刘黑宙挤了挤眼,嘴上边说,边走了过去,走进刘黑宙身后的一间房屋,随手关上了门。
一只头长犀角,身披龙甲、背生双翅,白得几乎透明的狮形怪物静静屹立在房屋中央。十八根鬃毛片片直立,威风凛凛。黑惨惨的两只翅膀,阴森怪异。
赵白宇拍了拍狮头,寻思道:“这狮子的确威风八面,但冷冰冰的了无生气,又长角又生翅,也不知是妖是魔,是富是祸。还是改天找个算命先生算算再说吧。”
正想着,狮形怪物十八根鬃毛慢慢由白转亮,渐渐显出缤纷多彩的颜色,狮子的头顶出现三个彩字:“龙晶兽”,过了一会,色彩慢慢消失,又恢复到白冰的原样。
刘黑宙见出得房屋的赵白宇一脸沉思,表情阴晴不定,就知道事情又泡了汤。不由得狠狠的说道:“改天,我找个大锤把这白冰砸了,腾点地方出来。”
话一说口,却又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喃喃自语起来:“奶奶的,这白冰倒底是什么怪物,十八年前平白无故从地下冒了出来,就象长了根一样,搬也搬不动,砸也砸不烂。”
赵白宇没有搭话,只是宽慰地拍了拍刘黑宙的肩头。快步走出了铁匠铺,继续向明佑烧坊赶去。
突然,前面街道上嘻嘻哈哈地围了好大一群人,丰谷井的哼哈两混混杜月荣和黄金笙在最外面带头起着哄。这两个混小子,唯恐丰谷井不乱,那里有热闹就有他们的身影,干的都是雪中送冰,落井下石的事。
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女子火辣辣的骂声透过白雾传了过来:“王老五,你这个臭流氓,一大清早,就敢来吃我孙二娘的豆腐?”
第002章:红牡丹
真是慢郎中撞着急惊风,这孙二娘赵白宇是知道的,貌美如花,命如纸薄。
三年前刚嫁给自己的远房表弟赵白生,夫君就突发暴病而死。自己作为赵氏族长,去探问过好几回,每次都是热脸蛋贴上了冷屁股。
二娘你够辣,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赵白宇屏住呼吸贴着街边的房檐,打算消声无息的从旁边顺过去。
“王老五,你小子真是个耙耳朵,在家怕老婆,在外怕二娘。”站在圈外一个带着黑棉帽的男子说了句俏皮话,惹得人群哄堂大笑。赵白宇一听,正是如金书坊老板颜如金的声音,不由得立了立衣领,踮着脚尖放慢了速度。
“白宇,真是你啊。老远看到雾里一团黄影过来,我还不敢确定就是你。来得正好,过来给他们评评理。”颜如金眼尖,过来一把就抓住了赵白宇的手。
祖宗奶奶,这是昨整的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不如来得熟。遇到熟人,再生的米都能给你煮成熟饭。觉得自己的行动很神秘,没想到颜色却出卖了自己。赵白宇无奈的走了过来,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道,赵白宇和颜如金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人群中,一个圆眼圆脸淡眉的男子正喘着粗气,脸上一个淡红的手掌印随着他脖子上青筋的跳动一起一伏。一个鹅蛋脸丹凤眼的女子脸上显得有些慌张,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来了就早办事,事早办好早赶路。赵白宇咳了一声,对着圆眼男子笑呵呵的打起招呼:“毕姥爷,一大清早,你这是和孙二娘唱的是那一出啊?”
毕福生没有答话,含愠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一言不发挤出了人群,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雾中。
孙二娘在后面张望着他的背影,有点怯生生的喊道:“毕姥爷,实在不好意思,我性子急,雾大没看清,把您老人家给打错了。”
说完,孙二娘回过身,胀红着脸,高高的胸脯一起一伏,俏丽的脸蛋上几颗浅浅的白麻子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韵,却也透出一股寒寒的冰气。
停了一小会,孙二娘用细长的手指着案板说:“赵爷,你来得正好,给我小女子评评理。”说完,用手捂起脸,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白絮般的雾气中,一张案板上零乱的放着七八块猪肉,旁边一块薄木板上散落着几片碎肉,板下两块豆腐已被压成了豆渣。薄木板左侧,依稀有一白一红的两包臊子并排放着。案板后一个三十岁出头瘦削的小脸男子木立着,右手捂着脸,左脸一个绯红的手掌印稳稳的定在那里。
赵白宇上下打量了小脸男子好几眼,奇怪的问道:“王老五,你是一个老实人啊。你卖肉就好好卖,昨吃起了孙二娘的豆腐?她一个寡妇人家,这些年过得实在不容易。”
王老五的小脸抽动起来,枯黄的额头上几道皱纹缩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如同六士岁的老头一样苍老,指着旁边的一个身影委屈的说道:“赵爷,您老慧眼,这豆腐不是我吃的,是这位爷,他吃的。雾大孙二娘没看清,却生生地打了我两记耳光。”
听王老五这么一说,赵白宇向左紧走两步,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男子站在两包臊子后面,两只长满黑毛的巨大手臂紧抱在一起,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王老五,不停的冷笑着。
赵白宇一看,心里不由得一喜,熟人,而且是不能再熟的熟人了。
这人是绵州知州陆逊之的小舅子郑官东,此人常带着绵州衙门的公差到轩炎行吃吃喝喝,欠下了不少的银子,这些天来自已正让轩炎行掌柜赖金运派人到他那里催帐,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郑官东一见是赵白宇,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却又立刻恢复了原样,霸气地说道:“赵爷,你来主持一下公道。一清早我来买肉,要求把肉给切成三样。这小子显能耐,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否则就倒赔我十两银子。谁想到,这小子口味重,不好好卖肉,偏偏要去吃孙二娘的嫩豆腐。此事说得清就罢了,否则这小子就跟我到绵州衙门里去讨公道。”
王老五一听,有点急了,噼噼啪啪说了上来:“赵爷,各位乡亲。你们都知道,我王老五是个杀猪卖肉的,平时忠厚老实,为人和善。现在世道乱,猪难收更难卖。昨天吧,我好不容易收了一条,一早杀了来赶个早市图卖个好价钱,结果等了好半天,一直没开张,直到这位爷来了。不错,银子我收了,也答应他要切成三样。”
众人一听,大都没了兴趣,你收了钱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噻。郑官东一个官老爷,没偷没抢还给了钱。算了,这扯淡的事没有多大意思,还是快点回家吃饭,早点薅秧去吧。赵元熹家里的四个儿子赵白金、赵白银、赵白铜、赵白铁四人互相谈论着结伴离开了。
王老五一看,更着急了,说得就更快了:“这位爷先让我选一斤精瘦肉,不带一点肥的,细细的剁成臊子。再让我选一斤肥白肉,不带一点瘦的,细细的剁成臊子。这段子我太熟了,风生茶馆文高喜的《水浒传》评书我都听过好几遍了。接下来这位爷肯定是要一斤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我正要举刀,没想到他把台词给改了。他不要软骨,而要我在一块豆腐上面,把一斤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切成肉片,每片还都要透出光线。我想这事太难了,可答应了不得不办,就推托说切是可以切,但没有豆腐我没法切。赵爷,你说怪不怪,我这话刚说完,孙二娘就晃悠悠地挑着豆腐担子从案板前经过,这位爷悄悄跟了过去,不一会就拿了两块豆腐过来。”
孙二娘听到这里,停止了哭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用一双丹凤眼气鼓鼓的看着王老五:“我是感到有点奇怪,走到走到,担子的一头突然轻了。我就四处找,结果在你案板上找到了这两块压碎的豆渣。你不给我豆腐钱今天就没完。”
王老五有点委屈:“豆腐不是我拿的,凭什么我出豆腐钱?”
郑官东也有点委屈:“豆腐是我拿的,但不是我压碎的,凭什么我出豆腐钱?”
三人争吵了一会,最后停住嘴,把目光一齐投向了赵白宇。
赵白宇心里这个气啊,恨不得抓起王老五案板上的切肉刀把身旁眉开眼笑看着热闹的颜如金给活剁了。
这蛋生鸡,鸡生蛋的事难理清,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就更难理清。一言不慎,得罪乡亲不说,还很可能落得象毕福生一样的下场。这那里是两块豆腐,分明就是那轩炎行的那两片乾坤磨盘,自己被当成了豆子在中间磨。明哲保身,还是来个缓兵之计为妙。
打定主意,赵白宇佯装没看见他们期待的眼神,低着头假装认真的思考起来,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们,待他们期待的眼神变得有些烦燥,烦燥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迷离的时候,才指着薄板上的碎肉,漫不经心的开了腔:“这肉片倒底还切不切?”
“当然切了,收了银子就得切。”郑官东得理不饶人。
“不切了,实在切不了,退您银子喊你祖宗行不行?”王老五低三下四。
“不管切不切,先赔了我的豆腐钱再说。”孙二娘不依不饶。
“哎,原以为爬出了深坑,没想到是钻进了黑洞。这鸡蛋还没吃完,蛋鸡又冒了出来,三位活菩萨,你们这得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哦。明佑烧坊我再晚去会,准会闹开了锅。”赵白宇肃着脸,无奈地摆出一脸认真倾听的样子,心里却象有把火,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烧。
“呵呵,常闻四川人好吃,没想到只为了一盘白切肉,一早就抢得这么热闹。”一个外乡人的口音从人圈外传了进来。众人一齐转过头,只见一个灰衣男子抄着手,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除了赵白宇,众人的眼光就象一群恶狼生猛猛地扑向这块小鲜肉。不管是切肉片肉丝肉块,还是红烧清炖做丸子。都是我们四川人的川务事,与你一个外乡人有屁香干?
赵白宇却用一种炽热的眼神看着这个外乡人,心里更是炽热:“祖宗奶奶,这是昨整的呢。冤大头终于出现了,管你说什么,只要能给我把这个套解了,就是你抢座肉山我都没意见。”
“这位兄弟,听你口气,好象能在豆腐上切出纸一样薄的肉片来,何不给我们显一手?如果不能,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四川雾气大地潮湿,多呆一会腰会酸腿会痛手会麻的,严重的话屁股还可能开花。”赵白宇用上了激将法。
灰衣男子挤了进来,看了看案板上的肉和豆渣,有点为难的说:“切是可以切,但没有豆腐我没法切。”
王老五一听,头一晕,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连这个台词都有人抢?这辈子我他妈的活得太失败,太悲催了。卖肉被调戏,吃豆腐被抓流氓,现在连话语权都没了,要不,把那两块豆渣捞过来,一头撞死在上面算了。”
说也奇怪,孙二娘不再哭了,用一双丹凤眼躲躲闪闪的打量着灰衣男子,然后小心的从身边豆腐担的小阁里取出一块老豆腐,放在案板上,拍了拍,爽快却略带点忸怩的说道:“这块豆腐,你拿去吃好了。”
围观的众人幸灾乐祸的交换着眼色,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小子,让你看看四川辣妹子的个性,说话泼辣辣,做事火辣辣,待人。辣。豆腐有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灰衣男子看了看,仍然抄着手:“这块豆腐太老,有没有嫩豆腐,越嫩越好。”
孙二娘的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眼睛柔柔痴痴的看着灰衣人,没有说话。
郑官东看起来的确很忙,走过几步,一弯腰就在豆腐担里找了起来,一边找嘴里一边催促道:“孙二娘,我给这小子找块最嫩的,免得这小子找理由拖时间。”
灰衣人掏出一块白丝帕,轻轻地铺在郑官东精心挑选的嫩豆腐上,又掏出一块绣着一朵硕大红牡丹的白丝帕来,小心地铺在旁边的案桌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只见这刀横长竖窄,上厚下细,冷冷的刀锋在雾气中显出一道细细的白线。
灰衣人将一斤五花肉放在白丝帕上,一刀一刀切了起来,切下一片右手微扬,肉片就呈一道弧线,飞落到红牡丹上。不一会,肉就切完了,飞过去的肉片在丝帕上均匀地铺成一个肉面,肉面下的红牡丹受到肉汁的滋润,显得红艳似火,娇嫩欲滴。
灰衣人把白丝帕一掀,只见下面嫩豆腐颤巍巍的立在原地,却没有一点刀痕。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郑官东把两包臊子和一包肉片放在了孙二娘面前:“二娘,刚才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一两银子,这三包猪肉就权当陪你的三块豆腐钱。”说完,转身就往外挤。
赵白宇赶紧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五两左右的银子掂了掂,紧跟过去,把银子往郑官东手里一塞:“官东,这银子你得收下,耽误你这么长的时间,实在说不过去。”郑官东一点不客气,一抬手接过,顺势一抛,掷在王老五的面前。
王老五心里打了一个哆嗦:这位爷,你又打算让我切什么,打死我也不会切的!不过呢这银子实在太乖,不如先切了再来打死我。况且灰衣人还没走,大不了拉他当合伙人,分点好处给他。
郑官东一时没有说话,尴尬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横肉突突乱跳,两眼喷着火,死死的瞪着王老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昨日在丰谷井收税的兄弟们回来说,说有一个叫王老五的小脸男去收猪,欺负一位瞎眼生病卧床的梅超风老大娘。她含辛茹苦养了一年多的肥猪,居然只换来一块无用的白铁。兄弟们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把她从鬼门关上拖了回来。”
说到这,郑官东一抬手,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却是人爹妈养的,再勇猛的人也有无助的时候。王老五,我得让你明白,别看昨天闹得欢今天就要拉清单。你能把梅大娘当豆腐压,我也就能把你当肉片切。”
目送王老五大汗成河、痛哭流涕飞奔而去的背影,赵白宇紧握灰衣人的手,殷切的说道:“这位兄台,你真是救了我的大急,敢请高姓大名,何处高就?”
灰衣人平静的答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彭青度,在厨房里混口饭吃,一个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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