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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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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五妹拎着竹篮跑了来,看见板桥在肃穆祈祷,没出声去喊,轻手轻脚走近前,将香烟裱纸还有酒盅酒壶默默地放到了板桥的脚跟底下。

  板桥感觉到什么,由脚下的竹篮上移,看到的是那双秀美的大眼睛。

  五妹天真无邪地说:“先生,我娘说了,一分钱不收。”说完就小鹿一般飞快地跑开了。

  五妹跑到一个稍远的岗子上坐在那儿不走了,静静地望见板桥跪了下去,照祭坟的祖式洒酒磕头、烧纸点香。

  墓地前,板桥燃着了黄裱纸,一面用小木棍拨拉着,一面说着:“承两位厚爱,护得板桥。两位在天有灵,受板桥一拜!”说着长拜不起。

  五妹呆呆地看着,她好生奇怪,这人祭的就跟自己家的家人一样。

  墓地前,板桥抬起头,长泪难断。“洪师爷,清清小姐,板桥与你们素无相交,害得两位为板桥魂归黄泉,板桥于心难忍,于心难忍哪!……”

  板桥起身抚着洪达的墓碑:“洪先生,听板桥唱来。”说着和泪唱诗词道:

  “乾坤欹侧,借英豪几辈,半空撑住。千古龙逢原

  不死,七窍比干肺腑。信心而出,自家不解何故。

  雄姿历落,江东人杰。题目原非一路。十族全诛,     

  皮囊万段,魂魄雄而武。世间鼠辈,如何妆得老虎!”

  高岗子上,饶五妹专注地看着听着。

  唱完了洪达,板桥又来到何清清的墓碑前,抚着说道:“清清小姐,听板桥为你唱来。”说着和泪而唱:

  “绿杨深巷,人倚朱门,不是寻常模样。旋浣春衫, 

  薄梳云鬓,韵致十分娟朗。可怜自小青衣,人家眷养。

  屈指千秋,青袍红粉,多少飘零肮脏。名花擅长,

  休论以往,留得娇影无恙。寄语雪中兰蕙,名珠尘壤。”

  板桥唱完,一腔苦闷难以排遣,举起酒壶欲狂饮,但他手中的酒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夺走了。

  板桥惊回头,却是美姑娘五妹。他哪知道,五妹没走,一直在一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是你?……”板桥惊道。

  “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悲痛欲绝,隔世忘情,岂不是害了家人,也害了己吗?”五妹想学大人的口气,稚嫩甜美的声音里无形中带上了入情入境的哽咽。

  “板桥,板桥——”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热切的喊声。

  板桥扭头望去,风尘仆仆的金农、黄慎、汪士慎等哥们满头大汗近前来。五妹见来了人,慌慌地告辞道:“先生的家人来了,小女告辞了。”

  还没等板桥的“谢”字说出口,饶五妹已经跑走了。

  金农哥几个来到板桥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住了板桥。

  金农扳住板桥的双肩,凝视着板桥。

  “老样子,没少一根毛。阎王爷在生死簿上没找着郑板桥的大名,一脚把我踢回来了,他皇帝老子白忙活。”板桥戏谑地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到了扬州的?”

  黄慎说:“郊外进城的农民说的。”

  汪士慎说:“城里都传遍了。”

  金农说:“弟妹,还有你媳妇已经从山东回来了,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吧。”

  “不。”板桥说,“卢大人要从京城回来接家眷老小,我要在扬州城等着他,把他送走才回老家去。”

  “卢大人不在扬州任职了?”金农惊问道。

  板桥惋惜地摇了摇头:“他被分派到广西明州去了。”

  3

  为了给麻三贵治病,吴子坤召集曾得益于麻三贵官场关照的富贾们,商议如何请得民间名医为麻三贵疗病。你若是以为吴子坤心地那么善,那就差乎到几千里之外去了。他这种商人,做个什么事不是盘算了又盘算?他吴子坤花了那么多银两又是给麻三贵上贡,又是造塔修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从麻三贵的官库里多掏他的金子银子吗?这好,该死的麻大老爷给吓痴了,他吴子坤所做的一切眼睁睁全成了落水的黄花,你不让他想点子哪怕有一丝丝希望把麻三贵救过来,那不是明摆着要让他跳楼吗?今天的吴子坤不是当日红的发紫的吴子坤了,那时他以商会会长的名义,私下给那些个盼着吞大象的商友们许了愿,不出三天,上百万的银子套到了手,如今资金回笼眼看没指望,谁还有心境听他的甜言蜜语。你麻三贵算个什么?死了跟我等没关系,有那个好心情掏钱给你治那个没根没底的病,不如花工夫到别处窥视别人的口袋。这些商友们嘴上不说,心里一个个有了自己的盘算,所以当吴子坤出口说事的时候,没一个抬头张口说话。这可急煞了吴子坤。

  “你们怎么都不说?我知道你们的心思,麻大人的病不见好,给你们许诺的利益办不到。所以一个个当缩头乌龟了。我吴子坤把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都不出,我一个人出,等到麻大人的病好了,那就对不住大伙,你们该得的得不到事小,麻大人不准还要给小鞋给你穿。那时你们别说我吴子坤没有把话说清楚。”

  可望不可及的事给人一种渺茫的忐忑,可望难相及却又不是一点希望没有的事,让人弃之可惜丢之不舍的流连暇想,所有的商友你看我我看你,斤斤计较的本能在他们快速旋转的脑袋里做着权衡比较,南门绸缎庄的龚老板终于忍不住诱惑,谨慎地开了口:

  “这次朝廷钦差来广陵,麻大人张口就找我要走了一万两白银,你大会长说要修桥造塔,我又掏了一万,我的家底子诸位仁兄也知道。”龚胖子眯着小眼带着哭腔道。“子坤老弟,你看,收不回成本……”

  随着龚胖子,多子街的饮食店大老板胡伟业,东门外的大盐商林汉楚、何梅玉,北城的珠宝商张来子,茶商崔徽弟、黄仁东先后一个个抬起了头,他们在各自利益的驱使下,把吴子坤好一通围剿。

  吵归吵闹归闹,受诱惑的既定心态如出一辙,吴子坤终于从各位“友人”手里张罗到了一万两白银,带着这种特别的关怀,吴子坤与商友们前去看望病的麻三贵。

  头上裹着红布条的麻三贵睁开了呆痴的眼,把身着民服的吴子坤幻觉成了凌枢,陡然从床上滚落下地,筛糠似的连声说道:“大人饶命,小人有罪……”

  大娘子求情道:“子坤,我家三贵见了生人就是这般疯模样,把来人当作了钦差大人。子坤啊,您大福大贵相,您就作一回假钦差,发句话,饶了他吧……”

  吴子坤疑疑惑惑地望了一下麻三贵的大娘子,试探地说道,“麻三贵,你起来与我说话。”

  “小的不起来,小的跪惯了,小的只有跪的资格。”

  三姨太气不是,恼不是,拉起吴子坤往外走。她将吴子坤带到一个僻静处,声音哽咽地说道:“子坤,象这样下去,我怎么搞啊?”说着扑到了吴子坤的怀里。

  吴子坤胆怯地:“我说,这是大白天,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叫人看见了算什么?”

  “看见就看见。”三姨太大脑不作数地说道,“这个家我早呆腻了。子坤,你把我带走吧。”

  “说什么昏话!”吴子坤偷觑了周下,轻声道:“麻大人真要是不行了,他那个代理知府的名声还是值钱的呀。你就这么着跟我往来有何不好?”

  “哼!”三姨太道,“眼下也只有你还认他这么个代理的知府。其实,你要是肯下功夫,这个知府你也能拿得……”

  “此话怎讲?”吴子坤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新鲜话,不啻蜂子在身上猛戳了一下。

  三姨太给了他一个飞眼:“你当我只是一个陪你玩的小娘?告诉你,没有我给三贵出主意,哪有他的官当?”

  吴子坤虽说一身奸诈,那是在商海里,到官场上,他还真没有那份魄力。今日让三姨太这么一挑,好斗的吴子坤陡然升起了搏击官场的念头。

  “你给我说说,这条道该怎么走?”吴子坤道。

  任凭吴子坤怎样装得若其无事,心细若针尖的三姨太还是一眼看穿了他:“怎么,动心了?你早就该打这个主意了。你不看看,三贵得了这份美差,他的进项有多少。”

  “你能不能少说点。钱我不在乎。”吴子坤贪着眼儿说,“我要的是名份!”

  “那我要的是什么?”三姨太色眼直钩钩地看着吴子坤道,“我要的是你的人。你只要答应事成了带走我的人,我就给你出主意。”

  “你这个贪神!”吴子坤假嗔地说道,下劲地一把揽过了三姨太……

  4

  江苏巡抚曹仁正在后花园的亭榭里与女眷们下棋逗乐,家院来报扬州商人吴子坤求见。

  “吴子坤?”曹仁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哦,是他。领他到花厅。”

  曹仁来到花厅刚刚坐定,吴子坤便由家院领了进来。

  吴子坤作礼道:“扬州吴子坤拜见抚台大人。”

  “免礼请坐。”曹仁随意地说道,“吴先生乍然而来,想必有何要事?”

  “不敢随意惊动大人……”吴子坤谦然地说,接着朝外挥了下手。四个仆人抬了两只大木箱走了进来。

  吴子坤吩咐道:“打开。”

  仆人打开了木箱,一箱装得是金银珠宝,一箱蒙着厚厚的红绸布。吴子坤走去掀开三层红绸布,从中掏出一只金观音来。

  吴子坤手捧金观音轻放到目瞠口呆的曹仁面前。他挥了下手让仆人退了出去,转对曹仁说道:“早就听说曹大人敬神信佛,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表示心意……”

  久经沙场的曹仁乜着眼,望着吴子坤没说话。

  吴子坤摸不清曹仁的底细,心下忐忑地说:“大人您不喜欢?”

  “不喜欢。”曹仁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贿赂朝廷命官,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吴子坤惊慌地赶紧跪了下去:“大人恕罪,小的在扬州见了大人,素有情感,方才做出此等违律之事来。求大人饶过……”

  曹仁大笑了起来。唤道:“来人啦!”

  家院匆匆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曹仁毫不客气地说道:“轰他们出去,不要玷污了我曹府的名声!”

  “是,大人。”家院傲慢地俯瞰吴子坤道:“喂,听见没有,出去吧!”

  两只大木箱被曹家家奴狠狠地扔了出来,金银珠宝撒了一地,随之吴子坤带来的四个仆人也被打得抱着头跑了出来。曹府回廊中,曹家家院一把拉住怀中抱着金观音,沮丧万分的吴子坤。

  吴子坤胆怯地望着对方:“老人家有何吩咐?”

  家院凑近吴子坤的耳朵轻声说了些什么,吴子坤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

  就在这时,一队禁卫军护送着一乘紫盖大轿来到了曹府门口,轿窗里露出了允禧,看见几个仆人打扮的人爬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的珠宝,允禧不知何由,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禁卫军护领回道:“禀千岁殿下,想必是有人给曹大人送礼,给轰了出来。”

  “哦?好,轰的好!”允禧笑了。

  允禧愣神间,曹府家院领着两个家人将怀抱金观音的吴子坤乱棍打了出来。

  家院凶狠地指点道:“告诉你,别说是一个金观音,你就是送来一座金山,我们家老爷眼眨都也不眨!狗人,下次再来行贿,别把我曹家的大门楼子看错了!”

  围观上来的百姓哈哈大笑。

  允禧见之好不开心,暗下思忖道:“廉政之风如此深得拥戴推行,社稷不愁不固实啊!”

  皇家大轿到了门口,早有奴才报进内府,曹仁从院中匆匆迎出,跪曰:“千岁!小的不知殿下驾到,罪该万死!”

  “免礼。”允禧被护领和曹仁扶出轿:“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耳闻不如眼见。曹大人果然洁身如玉,护律如铁啊!”

  曹仁说:“谢殿下褒挟。殿下请。”

  两人往曹府内走去。

  允禧眼见这一幕,对曹仁格外地看好:“后日我启程前往苏、杭巡视,欲请大人陪同,如何?”

  曹仁受宠若惊:“能得赏识陪同殿下,此乃曹某三生有幸。真真惶恐不及,惶恐不及哦。”

  一弯清冷的月孤寂地悬在那儿,细细观之,仿佛她冷面之下还浅露着那么一丝丝清清的笑意。是啊,人世间的事儿,是多么的令人难以琢磨啊……

  女侍服侍曹仁洗脚、擦身时,家院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轻轻禀道:“老爷,白天的那个痴人儿来了。”

  曹仁“嗯”了一下说:“他还蛮守信用的。”说着给家院示了一个眼色。家院领意去了。

  曹仁给女侍们下令道:“你们也去吧。”一个女侍给曹仁的光上身披上一件毛毯,领着众女退下去了。

  后院的小门开了一条缝,曹府家院辨认清了夜访来客,领进吴子坤一行,接着伸头看了看外面有无异常动静,尔后关上了小门。

  家院叮嘱道:“记住了,下次再来,走后门。前门不通,后门总是通的。”

  吴子坤作礼道:“谢老人家点教,吴某谨记不忘。”说着给家院塞去一锭元宝。

  “嘿,看你客气的。”家院露出了少见的笑容,转而热情非常地将手中的灯笼特意照着吴子坤的前面说道,“老爷在花厅等着,你随我来。”

  吴子坤被引入花厅。礼过,曹仁手指了下身边的座位:“吴先生请自便。”

  “谢大人。”吴子坤在座位上落了座。

  曹仁面色严正地:“白天赶先生出门,那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见怪吧?”

  “不见怪不见怪。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大人不说,小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吴子坤连连说道,他在心里却是这么说,“厉害厉害,外面的世界就是不一样,扬州的官家哪有这大的气势。”

  曹仁:“上次朝廷钦差凌枢因了一个巨砚的事,给皇上掳到一边去了。他是皇亲国戚,还救过皇上的命,这等身份的人皇上都下刀子。要是落到我身上,脑袋还不搬了家?”

  吴子坤谦恭地说:“是啊是啊,所以我白天也是打着老爷亲戚的幌子来府上的。”

  一个女侍来给曹仁和吴子坤上了杭州龙井茶。

  “你是个聪明人。”曹仁说道,“要不,我就让人将你抓起来,送府上治罪了。”

  吴子坤大惊失色。

  “你知道吗?”曹仁道,“前任钦差凌枢的位置谁接了吗?皇上的亲叔爷允禧千岁,此时他正在南京城。允禧千岁除了打点皇上南巡,还负有重任,沿途清肃贪官污吏,来势逼人啊……”

  吴子坤这才明白地“哦”了一下。脑袋一转,竟然说出了连曹仁都意想不到的话来:“小的明白了。大人,为了大人的前途,小的愿意让大人抓起来送官府……”

  “为什么?”曹仁实实给说糊涂了。

  吴子坤献殷地说:“大人这么做,好让允禧千岁知晓大人的为政清廉啊。千岁一走,他是他,我还是我,我是靠大人保着的不就行了吗?”

  曹仁好不得意地大笑了起来:“难得,难得你这么衷心一片。说说,你送我这么重的礼物,有求我什么呢?”

  “商海沉浮,我已厌倦。”吴子坤说道,“自信文才武略能在仕途施展一二,所以动念求大人保荐,不知可否得到大人的赏识……”

  “没问题。”曹仁道爽快地应道,“我从州官的余额里拨一个从五品给你就是了。”

  “谢大人。”吴子坤礼道,继而支吾难言地说:“麻大人他……”

  曹仁不解地问道:“麻三贵他怎么啦?”

  “他的喷嚏病一直不见好,恐怕难以为政了,扬州的政务现在无人操持,积患甚多,日子一久,收拾起来就难上加难了。不知大人有何打算?”吴子坤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念头。

  曹仁明白吴子坤的话意,心想这家伙心够黑的,他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说:“吴先生到底是新手,麻三贵就是成了一个傻子,他那个代理扬州知府的位置也是皇上钦点的,谁也碰他不得啊。你是个聪明人,这点应该明白。”

  “是是。”吴子坤见好就收了,“我听曹大人的安排。”

  “这么着。”曹仁叹了一口长气,“我给你一个扬州府的空缺,那就是麻三贵留下的通判一职。不过,为了在朝廷好交差,你必须给我做一件事……”

  “何事?大人尽管吩咐。”吴子坤此时已是心花怒放,脸上油彩生辉了。

  “不多,两件事。”曹仁道,“一,允禧千岁特别钟情于扬州画派的东西,尤其是郑板桥的……”

  “我知道,隐约听说郑板桥与千岁有过一段交往。”吴子坤说。

  “何止交往。”曹仁神秘地说,“行了,这些我跟你也不必说得过深,你知道就行了。他们手上的好些的画作,你都要想法子给我弄到手,我自会派上用场。”

  “小的遵办。”吴子坤自信地说道。

  “这二呢,你再给我送一只金观音来。”曹仁装佯没去看吴子坤,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我把她还有一些没收来的财宝上贡给朝廷,作为廉政业绩,这样,我举荐你的份量,啊……”

  吴子坤心领神会,慌慌站起作大礼道:“大人为小的如此耗费心血,禅精竭虑,小的感激涕零,日后定当犬马相报!”

  5

  吴子坤走马上任扬州通判,一乘八人抬敞篷官轿,二十四人锣鼓队,把个扬州城闹了个天翻地覆。商家人做事喜欢讲究个排场,相互间有个暗中较劲的攀附,想当年,他麻三贵招摇过市用的是十二个人的大乐队,今天他吴子坤怎么着也不能显得比他小气,这一比试就来了个二十四人,热闹。

  商家人相互间比试摆排场,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势力和实力的较量、昭示。这种商家人之间的攀比,渐渐渗透到寻常百姓家,由此形成了扬州人待人接物上难以更移的世风习俗。

  吴子坤的贺喜宴刚要开始,多舌的胡四姨说老知府回扬州来迁移家小,吴子坤一听来了精神,代理知府有病来不了,老框框知府能来,也是给自己撑面子的啊!胡四姨要去代劳邀请,吴子坤笑了一下没让她去,他在心里说,这是讲究身份的事,你去算什么?

  卢雅玉府邸前院堆放的都是一些家具杂碎,板桥等画友正在帮助从屋子里搬出书籍字画等文物。

  板桥:“大人,你刚刚到扬州,就急着要走?扬州的父老还等着见你呢。”

  卢雅玉笑道:“不用惊动地方了。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这是最好的了。”

  黄慎从外面进来说道:“扬州又出了一个新鲜事!”

  板桥问道:“什么新鲜事?快说说!”

  话音刚落,卢家的家院来报:“老爷,扬州新任通判吴子坤大人前来拜见卢大人。”

  “荒唐!”卢雅玉恼怒地说道,“他刚刚上任,我刚刚到扬州,他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黄慎想了一下说:“他身边跟着红月楼的胡四姨,想必是她漏出的风声。”

  卢雅玉吩咐道:“去,把大门关上!本来挺安静,招来一只摇尾巴的狗,烦不烦人?!”

  “是,老爷!”家院领意而去。

  大门口,吴子坤下轿从人众里往卢雅玉的府门走去,刚刚到了大门口,卢家的家院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吴子坤给顶在门外,进不是退不是,狼狈万分。热辣辣的心境一下子冷到了位。气急败坏地自己给自己争脸面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脸不要脸!”

  欢送卢雅玉是马家兄弟作的东。可以说,扬州地面上的有头有脸的文人雅士都到了场,就在他们举杯共饮的时候,高翔搀扶着一个九十上下的古稀老僧进来了,他个头高挑,满面乱须,脱凡飘逸。他就是誉满大江南北的名画僧石涛。

  石涛,原名朱若极,其父朱亨嘉是明王朝世袭的第十一代桂藩靖江王,清军入关后,颁召明藩“识时知命,削号来归”,石涛的父王手中无重兵,不识时务地自称监国,惹来杀身之祸,石涛由此从“天潢小王爷”成了“苦瓜和尚”

  康熙三十年辛未二月,石涛在京为大将军博尔都作大幅墨竹图,博尔都请宫廷画派执牛耳人物王原祁观画,并由他在石涛的墨竹图上补写坡石,成为南北画圣珠连璧合的传世之作。王原祁对在野派大画师石涛极力推崇:“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予与石谷,皆有所未逮。”王原祁以他在艺坛的显赫地位,认定石涛为南宗之魁,所言不为过,石涛以他的《画语录》名震天下,并以扬州为发源地掀起画坛风起云涌的变革,这也是包括王原祁在内的宫廷画派始料未所及的。石涛六十七岁那年右腕骨疾,作《设色山水册》后至七十岁时腕疾渐重,辍笔不耕,身边的事务由高翔代理。康熙四十四年,六十五岁高龄的石涛将十八岁的高翔收为关门弟子。

  “你,怎么来了,老人家!”众乱口迎道。琴房里的钟小梅掀帘偷觑,板桥慌慌去挡住了她。

  钟小梅新奇地问道:“郑大哥,他是谁?”

  “他就是当今名满天下的大画僧石涛。”板桥崇敬的神态全写在脸上:“记住,他来了,你就别弹琴了。要不,他知道有女色在这里他会骂人的。”

  众人把石涛让到了上座。

  “这个位置当是卢大人的。”石涛将卢雅玉按在首位上,由衷地说:“大人为扬州的文人志士鞠躬尽瘁,深得人心,老衲听高翔说大人被朝廷发配到边塞去了,专程前来送行。”

  “惭愧惭愧,下官无所谓功绩,得大师如此器重。谢过谢过了。”卢雅玉道作揖道:“大师,这些日子您到到哪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闭门大涤子草堂,给自己画地狱图呢。”石涛幽默地说。“搁笔二十年,近日觉体力微弱,早些给自己叩开地狱门,免得成了老精怪,世人嫌弃了,阎王老爷也不要了……”

  大师的幽默给满座带来了畅怀的笑声。

  板桥不无恭维地说:“天门地门对大师来说都是开着的。”

  石涛哈哈笑了起来:“说的好!机灵鬼板桥说话,老衲向来都是爱听的啊!”

  笑声中,石涛掉头问道:“卢大人何时动身?”

  “朝廷命文在身,即刻就要动身,不便耽搁。”卢雅玉道,“本意前往天宁寺与大师辞行,不想……”

  高翔说:“闻大人舍身护佑广陵画友,石涛大师嘱弟子代为笔墨为先生作《广陵山水图》,专为仁君送行。”说着掏出一个画轴。

  “曹孟德有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大人位不及周公,其行其德毫不逊其色。老衲无以表意,请笑纳。”石涛平静的言表中孕动着殷切的情愫。

  卢雅玉情不能己:“大师情意之盛,让晚辈心领惶惶。”

  “我已老迈,吟不出好诗,阿翔说留给板桥你们来作,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板桥……”

  石涛的话一出,朋友们就将板桥推到了前首。

  板桥不好意思地说:“有大师在此,板桥拿敢放肆?”

  石涛不问正板桥的客套,一个个将金农、黄慎、高翔、汪士慎点了出来:“你们与卢大人交往甚密,联手出诗,理不容辞。”说着想起什么惋惜地说,“吟诗作画当有琴曲相侑,可惜没有歌伎……”

  金农大叫道:“有,有啊!梅子,梅子……”

  梅子不敢吭声。

  板桥止住金农道:“你不要喊了。我怕大师责怪,让梅子不要有声响……”

  金农嗔怪地说:“你搞什么鬼名堂,就你的事儿多!”

  黄慎在石涛耳边说了点什么。石涛大声道:“板桥啊,你把老衲看成什么哪?在庙里我不让你们说女色的事,出了庙门,还有什么忌讳呢?”

  众开心地笑。

  石涛起身到琴房,黄慎与高翔搀扶。板桥上前掀开竹帘:“梅子,你出来,大师要见你。”

  梅子羞涩地走了出来,礼道:“大师,小女有礼了。”

  石涛静静地看着梅子,几乎不露声色地:“你就是板桥在京城结交的‘小兄弟’?”

  梅子在老人平静的声色中,感悟到了潜藏的抚爱,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嗓子哽咽了,她说不出话来,盈着泪眼点了点头。

  石涛尽量缓和气氛地:“我们为卢大人送行,梅子‘小兄弟’弹点什么?”

  卢雅玉轻车熟路地替说道:“《雪梅》是梅子的拿手曲目。”

  石涛说:“寒香横斜雪中情,孤怀独解诸友心。梅子姑娘,请。”

  梅子的纤指搭上弦,清清的音律流淌在人们别依难舍的心坎上,金农轻轻地说:“板桥,你来起头!”

  郑板桥思忖少顷,给哥几个示意了下,黄慎、汪士慎、高翔、金农心有灵犀,合拍合节联诗一首:

  “江上澄鲜秋水新,  蜀岗几日雪迷津。

  千年战伐百余次,  一岁变更何复人。

  尽把黄金通显要,  惟余白眼到清贫。

  莫言世上无正道,  且记沧桑护广陵。”

  “好。叙怀动情,雅韵怡神。”石涛赞道,继而感慨长叹:“大人护广陵,实为朝廷,却落得如今下场,可恼可叹啊!”

  “大师,此乃命数。只要板桥他们安然,我也就心安了。”卢雅玉随即对板桥他们说:“诸位艺德艺品让卢某终身难忘,卢某在此一一祈佑神灵!”

  6

  在麻三贵的卧房里,弥漫的硝烟中,披红带绿的女巫挥舞着长剑,在麻三贵的床前施法驱魔,旁边有麻三贵的大老婆和三个姨太太作陪。女巫煞有介事地“啊弥啊弥……”作上界声,口中念念有声:“人不歪,鬼不来,鬼伏身了人遭灾;啊弥啊弥,有我大仙在此地,看你妖魔敢作怪!中!”她的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出了手,长剑直冲帐幔而去,牢牢地扎在了帐后的木柱上,令人惊奇地是剑头扎着一张写有“降妖伏魔”字样的咒纸。

  麻三贵的几个妻妾惊骇地张大了嘴。

  女巫绽桌白沫的大嘴喷送着肆无忌惮的笑浪,含混不清地说着些什么,一阵痉挛后扑通到地。

  可怜,麻三贵几个妻妾惊诧的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只听得女巫的嘴中发出了男人般嘶哑的声音:“你们几个孽障还愣着干什么?大仙我镇着妖魔,你们快快灌他香灰就是了,多多宜善,多多宜善。”

  几个妻妾似乎一瞬间醒了神,手忙脚乱地上床的上床,挖香灰的挖香灰……她们把挣扎的麻三贵死命地按住,灌了他一肚子的香烟灰。

  女巫的男人声在继续:“别歇手别歇手,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放到开水桶里侍候……”

  几个妻妾毫无条件地听从着指令,手忙脚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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