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妖怪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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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图腾（4）
这些恶灵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竟然成了可怕的阴灵道。

　　阴灵道中的恶灵可以吞噬生灵，可是却害怕火凤的羽翼上的火焰，这也是计幻如此说的理由之一。

　　历凤看着里面那些白色的冤魂越来越多的聚集起来，不禁着急地喝道：“计幻，你不要来碍事，你给我滚开。”

　　“果真是原形毕露了起来。”

　　大风忽地从神迹之道里面喷薄而出，形成气流。气流之中，竟然还带着流光，仿佛是盘古开天辟地第一道光。

　　青芫被这气流一激，竟然只是觉得浑身地发冷，冷过一阵，又突然热了起来，如此反复更替。此时此刻，看着那些白茫茫漂浮蠕动的丑陋东西，心中的恐惧开始慢慢地蔓延。

　　她不由地想要退后一步，可是那历凤却再次捉住了她的手。

　　她张开了一双碧绿的大眼睛，惊恐不已地问道：“阿凤，真的要我死吗？真的吗？”

　　若不是手中传来的温度是熟悉的，而面前那人的眼眸和神态也是熟悉的，她恐怕早就推开了他，跑回去了。

　　计幻左手一托，一个发着寒光的圆圈已经到了手里。那正是他最最厉害的法术—幻月。那如同空中之月的光圈本来只有指环大小，却越来越大，只是一个瞬间，已经有一个拳头样的大小了。

　　他左手一推，只是把那道光圈整个儿推了过去。然后整个山洞登时大放光明，如同白昼。那银白之光，直冲着历凤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那个时候，鸾鸟竟然会突然挡在了面前，然后生生地接住了这一击。

　　“为什么？”

　　计幻来不及收手，只是抱住了跌下来的阿鸾。阿鸾来的时候，也和他一样受了重伤，这样一击，脆弱的身子如何受的下去。

　　“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计幻，我是青鸾鸟，而他是红凤，我们是一伙的呀，所以一切只是不由自主罢了。”

　　“阿鸾，他是如何卑躬屈膝地给浮络下跪，这一幕，你该是看清楚的呀。竟然会这样傻，这样傻。”他摸着阿鸾额前越来越暗淡的明珠。

　　“是看见了，可是也许只是误会的。阿凤怎么可能伤害小姐呢。或许，一切还是可以挽回的，只要——”

　　她回过了伤势不清的身子，却正好看见历凤拉起了青芫的手，只是一个飞跃，整个身体开始顺着气流飞进了阴灵道。

　　青芫松开的右手，伸向计幻。可是下一刻，整个身子就已经被阴灵吞没了。

　　“计幻！阿鸾！”

　　那声音随风而来，分明就在咫尺，却又觉得远在天涯之外。

　　计幻倏地变身，然后挥动着翅膀跟了上去。那无数无数没有形体，只是知道吞噬灵力和肉体的恶灵前赴后继地涌了过来。

　　一口，接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身上，腿上，还有飞翔的翅膀。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妖兽也好，恶灵也罢，不论是哪个世界，他都要陪在小姐身边，一直到永远。

　　就这样，一年，十年，百年。

　　*****

　　贺兰芫一觉醒来，看见了阳光，却依然有一种在黑暗里的感觉。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虚幻的如同一个神话，却又好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

　　“是梦吧。”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床上爬了起来。总觉得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贺兰芫并没有太过在意。穿好了衣服之后，她直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林白，都那么晚了，你怎么都不叫我，阿碧要发火——”

　　声音噶然而止。

　　面前，那夺目的绿色，只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几乎把她淹没。

缥缈的树之海（1）
“记忆”花坊，依然每天会准时开门，只是随着都市里面杀人案件逐渐增多，客流量每天都在呈下降的趋势。最近几天，甚至已经到了零的客流量，当然除了外在的客观原因之外，店内侍应生的服务态度的变化也是至为关键的原因之一。

　　漂亮温柔整天都是笑着的萝莉阿鸾姑娘至今未归。

　　漂亮可爱的正太林白少年突然变成了恐怖的恶魔，但凡接近一公尺以内，就会被他的毒火烧伤。

　　妖艳到无以复加的店主巫碧也不轻易露面，甚至都失去了出来刻薄他的员工和他的客人的兴致。

　　唉，当然，那个虽然不甚漂亮但却极为亲切可爱的贺兰妹妹也消失了。

　　试想一下，偶尔有人一不小心误闯入了“记忆”花坊，却是半天无人招待，等到要走的时候，却从阴暗之处，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张鬼脸来。配合着里面特有的幽暗的环境，还有凄惨的音乐，真是恐怖到了极点了。最近，这个都市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恐怖，不需要再平添地多加一些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去了。

　　肚子饿了的林白还是那样习惯性地蹿到了贺兰的房间，张口就说：“贺兰，该做饭了，我饿了。”

　　推门之后，才发觉里面只是空荡荡的。窗户开着，窗帘随着风向鼓动者，很安静很安静。

　　林白重重地一击门板，眼角的余光正好可以看到手上因为那只乘黄的袭击而造成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

　　那家伙不要紧吧？！那场意外，让贺兰芫体内属于九尾狐的妖性突然爆发，然后的几天几夜就始终陷入了昏迷状态，越来越虚弱，仿佛只要轻轻一个碰触就会死亡。巫碧告诉他，那具肉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了，如果再没有办法来控制一下的话，只有死。说到死的时候，巫碧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表情，而他曾经总觉得那样说话的巫碧也没有什么，可是那一次却觉得非常的生气。

　　人类的身体本来就是无法容纳下妖族的灵魂的，也曾经有遇到过一心要成为人类的妖族。他们依靠吞噬人类的灵魂而占据他们的肉体，可是常常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肉体就会腐烂，发出恶心的臭味。然后他们就只能放弃，去寻找别的目标。

　　巫碧说，这个九尾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竟然能够在一个肉体里面住上那么久。想起来，之所以住上那么久，除了那只乘黄的保护之外，或许她本身没有了肉体而只剩下了被封住记忆的灵魂也是原因之一吧。把属于妖的灵魂依附在人类的灵魂里面，然后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逐渐地就成了真正的人类。

　　可是，不管是属于九尾狐的青芫，还是人类的贺兰芫，她们始终都在不幸中挣扎。

　　“我的妈妈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回来了。”明明还是孩子的青芫，却经历了最最悲惨而壮烈的战争。

　　“再也不想要这样了，不要身边的人为了我而死亡。想要强大，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重视的人，为他们而战，保留住他们的笑容。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好不容易才寻回父亲的贺兰却再一次经历了死别。

　　她们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已经分不出来究竟谁是谁。

　　他退出了贺兰的房间，在回廊上却看到了正在浇花的巫碧。巫碧并不抬头，只是不经意地说道，“她还能活着，小白觉得很开心吧。”

　　“还真以为已经死了呢。”他一愣，倏地抬头。

　　青丘国破，浮络大摆宴席，巫碧憎恶这些场面自然不会去的，他却情不自禁地去了那里。自然，没有看到青芫，可是却意外地看到了那只火凤。他站在浮络的身边，俨然成了跟从的模样。这样的结果，真真大出意料之外。后来知道了历凤竟然已经投靠了浮络，还听说他把自己旧主的女儿出卖了。很生气，若不是巫碧突然急昭，他真的会动手了。

　　她死了，一定已经死了。直到和巫碧通过白帝少昊看管的制约之门来到人间界的时候，也一直这样认定。

　　“是的，很开心。”是由衷地开心。

　　“不过，她为了存活下来，也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呀。她的肉体应该就是在阴灵道被吞噬掉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了妖的肉体，那只乘黄也不会找人类的肉体来作为容器了。

　　这样一点法力都没有的妖狐如何可以通过阴灵道呢？不可能吧，就是他自己的话，要通过阴灵道，也会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挑战。

　　没有想到，竟然活了下来。想要变得勇敢，想要变得坚强，想要变得不再惧怕任何的磨难，其实这些，她一直都是做的很好很好的。

　　“阿碧。”

　　“什么？！”

　　“我要去青丘国，和她一起，这是约定。”

　　“决定好了？”巫碧依旧弯着腰，背着身体浇水。“这一回的事情会很困难的，那些通过阴灵道而闯入人间界的妖物不是偶然的，是有人驱使他们来的。我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或许只是另外一场嗜血者的游戏而已。那个人手里，应该有炼妖壶吧。”

　　“那个人？”他惊讶地问道，“阿碧说谁？”

　　他终于站直了身子，在暗淡的微光之下，微微开启的嘴唇，分明是说出了“浮络”两个字。

　　“阿碧，浮络是人，怎么可能活下来，已经八百年了。”

　　“我都可以活下来，他活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巫碧倒是没有任何的诧异。“虽然，甘木树上的不死果已经没有了，但是总还有别的法子的。比如说炼妖壶。听说，如果把妖物投入壶中，炼出来的丹药是可以让人长寿不死的。”

　　“我知道了，他驱使那些妖兽来到人间界，吞噬了那些有灵力的人类，然后他再用自己的炼妖壶收了那些妖兽，炼出丹药。”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确实如此。”巫碧淡淡地说。

　　“要吸灵力的话，洪荒界里的妖兽不是多得是吗？”

　　“或许人类身上的灵力比较吸引他，也或许他也感应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存在，谁知道呢？”

　　这样的做法，也太卑鄙了。“阿碧，为什么会知道那些？”

　　“我拿着土蝼身上的一点东西做了化验，结果和上次化验玄蜂的一样，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只有司幽国才有，那个国家的人喜欢把这种东西下在自己所饲养的家畜或者一些妖兽身上，用来制约他们的行动。所以说，不论他们此刻在多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们都不得不回去。只要一到了一个契机，比如说，等他们吃饱了的那一刻。”

缥缈的树之海（2）
巫碧慢慢地踱步到了花房，落日的余辉照耀在他的发梢，形成微微的红色。“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呀，永远都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奢望，哪怕这样的奢望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不合常理。”

　　“巫碧自己也是人类，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的同类？很奇怪哦。”

　　巫碧的唇微微地下垂了些。“正因为我自己是人类，所以我才更加地清楚这一点。人类，完完全全不可理喻的一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要比那些妖兽还要狰狞和可怕。”

　　“狰狞？”巫碧又一次用了最最严重的字眼来批驳自己的同类。

　　“是呀，狰狞。无论何时何地，都面目可憎。”他顿了顿，才又继续。“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

　　“兑现承诺的时候，去树之海吧。贺兰应该在那里。”他微微地笑了一下，“那家伙，现在还很好的。我想她一定也在等着你吧，小白。”

　　“真的吗？”

　　“不用那么高兴，我只是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贺兰也好，阿鸾也好，没有做满合约就这样走了的话，我这里岂不是又要另外花钱去招新的员工了。这几个月，就是因为她们无故旷工，而你又消极待业，这生意才会差了那么多。我手头那么紧张，可没有多余的闲钱了。”巫碧冷冷地看着因为兴奋几乎要跳起来的林白。

　　林白偷偷地打量着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巫碧，他的身上不时地飘来一种植物的香气。这种香气，自从遇到他那刻起，他身上就有这种香，仿佛天生而带的。很淡，却又非常的好闻，透露着远古的神秘气息。

　　巫碧是个怎样的人？从哪里来？又是如何获得了不死的力量？甚至于为什么要在人间？讨厌着战争，却在八百年前答应了浮络的要求。薄凉的个性，却偏偏永远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他也好，阿鸾也好，还有更多更多如同他们这样的妖兽，都曾经受过他的恩惠。一种以刻薄掩饰，却又那样灼热发烫的恩惠。

　　他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是在逃避着什么呢？谁都无法知道的，他墨黑的眸中，那是一个永远的未知世界。

　　“唉，店里面果然还是要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要不然都没有人上门了。”正在浇水的巫碧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水壶，然后径直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却露出了阿鸾半张脸来。“阿鸾，要一起去树海吗？你一定也很想她吧？你的小主人。”

　　林白惊讶于他的措辞。小主人，那是个什么话？

　　阿鸾不由自主地瑟缩地退后了一步，然后皱着眉头说：“你是坏人，我讨厌你。”

　　“是吗？我好像从没有说过我自己是个好人呀。”巫碧不以为然。

　　倒是林白耐不住性子，边说边把阿鸾拉进了屋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坏人，又什么讨厌？最近都去了哪里？需要你的时候，都不知道——”

　　他的话噶然而止，只是因为看到了阿鸾带着的帽子下面蓬松的青色长发。“阿鸾——你怎么回事，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鬼颜色了——”

　　“哎呀，终于变身了呀。”巫碧摸了摸她的头发，有种看着自己的孩子初初长大时的欣慰感。“本来还以为还要等上更加久的。”

　　阿鸾本想退开的，可是巫碧的那句话却让她猛地抬起了头。“阿碧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

　　巫碧放下了手。“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是那天你被土蝼袭击时，我不是帮你检查了吗，那个时候我就大概能够肯定你的身份了。你是青丘国的吉祥之凤青鸾鸟。只不过你的经历不像贺兰那样复杂，她是让九尾狐的灵魂寄居在身体里面，但是你却是投胎转世，所以你只是异能力者，身上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妖气。而你也不会像贺兰那样，因为妖气的外泄，而导致不能控制自己的变化。怎么样，这两天逃出去，有没有得出结论呢？”

　　原来这个他也知道。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你和林白的对话，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一切了。我想，也许是太多频繁的转世，所以我才会忘记了这样重要的事情了。”她低下了头，有些忧郁。记忆中，看到的阿鸾总是笑着的，看起来这样的打击对她确实非常大。“阿碧，我们是敌人吧。”

　　“某一种意义上确实如此。”巫碧居然点头。

　　林白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阿碧。”但巫碧却并不在意。

　　阿鸾心底或许期待的也不是这样的答案，所以她只是沉默地“嗯”了一下。

　　“果真是青丘国出来的。阿鸾，你的样子非常好看。”

　　“阿碧，可为什么呢？八百年前为什么要引来了天雷劫，而八百年后却又收留了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这样的困惑，所有到过这里的人，不管是长期，还是暂时的，所有的人产生过的这样的疑问。

　　巫碧突然伸出了手，把少女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阿鸾，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从存在的那时起，就有了交换这样的概念。这是交易，而且是一场不错的交易。”

　　听着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内心也觉得平和起来，曾经有的复仇之心却在那一刻渐渐地消散了。

　　“好奇怪，听到这样的回答，我该生气的，可我怎么样都不能生气呢。”

　　林白内心在想，就在这里，有好多的人都曾经无意中受到过巫碧的恩惠，虽然巫碧总会说那是一场交易，可是受到恩惠的人一定感受到了巫碧内心沉沉的温柔和慈悲吧，那些被掩藏起来的真心。就像两百年前，那一只在店中和爱人一起死去的吸血鬼曾经说过的那样，巫碧呀，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阿碧，帮我去找小姐吧，任何的报酬我都愿意支付。”不再是青鸾神鸟的她，已经失去了过去那样敏锐的寻找能力了。就像她虽然可以拥有翅膀，但是却无法飞行一样。

　　“可以的，这也是一桩好的买卖。”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树海。”

　　“树海？人间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那里。”

缥缈的树之海（3）
漆黑的深夜，花香愈加地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股花香和巫碧身上带着的花香很是和谐地融在了一起。

　　房间里，只剩下微微的壁灯之光。巫碧平躺在自己的床上，面色早已经没有了血色，倒成了灰白一片。额头上渗着薄薄的汗水。

　　林白已经变成了穷奇的模样，他匍匐在地，神情专注地盯着巫碧的额头。他跟着巫碧那么久了，岂能不知道这样的法术，难度极高，高到几乎要殒命的程度。虽然难，虽然伤身，可是巫碧却从来不会听从别人的劝告，还是会一次次地使用这样禁断的法术。每一次完结之后，巫碧都会一边吐血一边笑着说，反正是死不了的，这样也算是一种资本了，正好可以用来做交易了。等到哪一天真的到了头了，也算不亏了。

　　这是巫碧惯有的说话模式，他对任何的人对话都是一个调调的。似乎从有记忆起，他就开始跟着巫碧了，而巫碧对他的模式也就是那种恶毒的主人对待宠物的那种。可是，这样说话的刻薄巫碧，就是让林白莫名地想哭。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知道，巫碧对他非常重要，是不可替代的。

　　巫碧。

　　看着他的额头越来越红，然后渐渐地浮起了一朵血色的红莲花。那花朵的香气非常的浓烈，混在众多的香气之间，竟然也是如此的清晰可见。而巫碧的唇边却开始隐隐地渗出了鲜血，一缕缕的，鲜艳至极，刺目至极。

　　林白不由地就有了要起身，要劝阻的冲动。不过在他行动之前，巫碧却先是睁开了眼睛。

　　他展开了手掌，那朵红莲花慢慢地向下飘去，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阿碧。”

　　林白和阿鸾不约而同地叫道。

　　巫碧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阿鸾，把窗户打开。”

　　阿鸾把窗户打开了，外界之风突然灌入，而那朵莲花的花瓣在风中颤抖。

　　“林白，你和阿鸾只要跟着这朵莲花，就可以找到树海了。”

　　“阿碧你呢？”林白不放心地看着他。做了法术的巫碧，这会儿更加如同死人一个了。

　　巫碧已经收回了手掌，那朵莲花在风中盘桓不定。他拍拍林白的头。“既然是承诺，就好好去做吧。至于我，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了。一个月后，我会在神迹之道那里等你们。”

　　“为什么阿碧也要去，也要来帮我们呢？”阿鸾不解地问。

　　巫碧微微一笑，道：“谁说我是在帮你们，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我喜欢现在的环境，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的方式来破坏的。不管是浮络，不管是那些妖兽，还是阴灵道里面蠢蠢欲动的恶灵，我都不会允许。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战斗。”

　　“蠢蠢欲动？”林白惊呼出声。神迹之道的恶灵要是蠢蠢欲动冲出了阴灵道的话，那这个世界恐怕就要毁了。“为什么？”

　　“林白，你该知道要通过阴灵道，那该是多大的困难。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妖兽冲出了神迹之道，这只会有两种解释，第一，是阴灵道里面的恶灵已经出来了，所以那些妖兽肆无忌惮起来。第二，就是有人做法压制了恶灵。不过，最近几月人间界始终没有恶灵作祟的消息传出，可见后一种可能比较大。”天界之神，为了使得神迹之道难以通行，才引来了恶灵，然后再在两个洞口做了封印，不让恶灵冲出。现在那人破坏了封印，可是却在洞内做了另外的手脚。若有那么一天，他的目的完成了，然后化掉了法术，那才是人间界的劫难呢。

　　“我不懂，要是让恶灵出来，岂不是更加方便。”

　　巫碧却摇摇头说：“不，恶灵身上都带有神所种下的佛香，若是他们同时出现在人间界的话，神界一定会察觉到的。而且，对于那些恶灵来说，那人所圈养的妖兽比起没有灵力的人类而言，则会是更加诱人的美味佳肴。如果那样，背后之人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不但引起了神界的注意，而且自己的诱饵还成了别人口中的食物。”所以，这一趟才是势在必行的。

　　“小白。”

　　“什么。”

　　“好好保护她吧，说不定她也可以活下去的。”他笑得迷离，仿佛是在预测某一种结局。

　　林白只是瞪大了红色的眼睛。说不定是什么意思？那是说，她会死吗？他记得巫碧的话，若是贺兰不够坚强的话，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也会要了自己的性命的。这会儿却改变了说辞，难道巫碧已经预示到未来的某种可能了吗？

　　“阿碧，你是说——”

　　“我说什么，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巫碧突然地伸出了手，然后贴在了林白的胸口。

　　林白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狂躁不安的心跳是自己的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妖兽，是绝无可能有心的。但是巫碧却告诉了他，其实他也有心。

　　“去吧。”

　　那朵红莲花已经飞出了窗口。

　　林白略有所思，然后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倏地他又回头：“阿碧，她不会死的，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像八百年前那样离开了。我有决心做到。”

　　果然，他真的在计较八百年前的事情呀。巫碧倒是笑了起来，计较的林白像个孩子，人类的男孩子，一个有着心脏的人类男孩。

　　“阿鸾，上来。”林白朝着身边的女孩子叫了一声。

　　阿鸾还在想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听到林白的叫声，才忙不迭地坐了上去。

　　还不等坐稳了身体，林白就已经一个冲刺，飞上了黑色的夜空。

　　巫碧慢慢地走了过去，临窗而立，许久。脸颊是雪白的，唇却是妖红的，还有一丝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笑得诡异。

　　而他衣服上绣着的黑色蝴蝶却突然地闪了闪，犹如夜空中突然亮起的火花一样。

　　然后，便有一道脆脆的如同孩子的声音冒了出来。“巫碧，你又在做自杀的事情了。”

　　“自杀？不会死的人可用不上这样的字眼。”

　　“哦，那倒也是。不会死的人有时候还满无趣的呢？幸好，你找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人。”

　　巫碧继续笑着，而笑容也越来越鬼魅了。

缥缈的树之海（4）
满眼逼人的绿色，带来的唯有震撼感和丝丝逼来的寒意，而不会有任何的美感。

　　一梦醒来，竟然天地变了模样。

　　“这不可能是真的。”贺兰芫不禁后退着，直到背后传来了话语声。

　　“这就是真的，小姐。”

　　贺兰芫受惊而回头，对面的那人却是梦中反复出现的男人。他会变成长着银色的角的神兽，然后带着她飞翔。林白说，那是乘黄。可是她知道，在梦中，她叫他“计幻”。

　　她举起了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好疼。”

　　计幻哭笑不得地看着贺兰捂着脸，一脸哭腔地看着他。“小姐，这并不是梦。”

　　“不，这是梦。”贺兰芫只是非常严肃地说道。

　　若是梦，一觉醒来，她就还可以做着单纯的幻想。幻想抛弃了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回来，幻想有那么一天可以获得爱情，友谊，还有幸福。而不是现在这样，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这是梦。”贺兰芫愈加地严厉，“所以，不要告诉我，我是什么九尾狐的后裔，是什么公主。不要告诉我，那些妖怪是为了吞噬我的灵力，所以才前赴后继找了过来。然后我的爸爸为了保护我而死掉了。不要告诉我，我周围的人之所以会死掉也统统都是为了我。不要说——要不然，我会砍了你的翅膀，叫你再也不能飞了。”

　　凶狠的眼神有点像年轻时候的青琉小姐，一样的野蛮不讲理，却又一样的让人没有办法生气。

　　计幻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没有了翅膀，我如何带着小姐回家呢。”

　　“够了！够了！”过去什么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探究了，身世什么的，她也不要了，只要一切恢复原状就好了，就算是假装地恢复原状也可以的。“这个世界就是我的家，而不是梦里的。请把我的爸爸还给我！”

　　她突然跪了下来，计幻走进了她，他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姐，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张大了眼睛，那眼睛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分明不是你的错，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计幻，你是叫计幻吧，其实除去梦里，我也应该见过你的吧。”

　　计幻点点头。“是的，那次在神迹之道的外面，我们见过。”

　　“难怪了。计幻，我是一个胆小鬼吧，发生了事情，却一点也不敢面对。只是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是那样倒霉，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什么过去，什么妖怪，什么青丘国的，统统都不想要，我只是想要保留住自己目前的生活。又是傻又是自私，我浑然就忘记了来到人间的目的了，忘记了妈妈是那样的维护我，忘记了我的同伴们是落入到怎样的地步。还有我的爸爸，明明知道我是妖怪，可是还是保护了我，我倒好，竟然会忘记了一切，只是把责任推给了别人。”她有些紧张和浮躁，而每到这样的时候，她的说话的语速就会加快。“还以为是爸爸不要我了。周围的人也一样，只是因为不小心遇到了我，然后就被妖怪吃掉了。现在想起来，我这个妖怪，还真是一个灾星，扫把了。”

　　“小姐并不是妖怪。”

　　贺兰一愣，随后便耸耸肩：“别安慰我了，我早就猜到了，只不过被自己吓得没有了魂罢了。想想看，老是骂林白是个吃人的妖怪，结果自己去流于他的一类，岂不是糟糕透了。”

　　计幻看着她故作坚强，故作笑脸，只是舍不得，只是心痛的要命。说起来，他更加希望她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大哭大叫，然后说自己不想成为妖精，而不是此刻的镇静。“不，这不是安慰小姐，小姐确实不是妖精，小姐是人。当然和别的普通人比起来，小姐还是有些不同就是了。”

　　贺兰本想起身询问，却突然发现计幻披散下来的金色头发，那颜色突然变得暗淡无光起来。她掬起了一束，细细地看了，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计幻，你的头发和梦里的不一样了。”

　　计幻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