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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异闻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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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宁是武昌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非常喜爱剑术。由于身体羸弱,总是生病,吃了很多灵丹妙药都不见效,反而因为药气积郁在体内,更加弱不禁风。父母担心这个宝贝女儿会夭折,就依照当地的风俗,找了郊外一座尼姑庵替她收魂做法事。庵主竹隐师太观察了英宁的面相说:“她是与佛门有缘的人,为什么相纹却如此紊乱多变呢?如果你们放心的话,请允许我收她做弟子,或许可以仗着佛门的庇护免去灾劫。”于是把英宁留在了庵中。
  竹隐师太出家之前,本来是江湖上“水榭十三盗”中的一名,精通剑技,因为被佛门宝瓶尼度化,觉今是而昨非,遁入空门隐居在汉江边。英宁得到了她的剑术传授,因为这方面的悟性远超常人,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可以一剑刺九穴,发力取位都不会有丝毫的偏差,她的师父叹息着说:“可以了!”大概是因为此时的英宁已经有她盛年时的风采,再也没有可以教会她的绝技了。
  便赶英宁离开庵堂,回到父母身边。
  英宁当天就打点行李,神色正常而举止利落。恰好竹隐师太从前的一个闺中密友袁夫人到贵州的深山去采药,顺道拜访故友,见了英宁十分喜欢,得知缘由后,就很高兴地说:“恰好我这次进入深山,豺狼虎豹出没,凶险异常,英宁既可以作陪,又兼能保护我的安全,真是再巧不过了!”问英宁的意思,她也很愿意得到一次出外闯荡的机会。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袁夫人在庵中小住了三天,临别前,竹隐师太忧心忡忡地对她说:“英宁这个女孩子和寻常人不一样,对人对事都没有特殊的感情,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仿佛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你看她在我庵中生活了十多年,朝夕相处,马上就要离别了,脸上却连一丝忧戚之色都没有!对她的父母,也是如此的淡漠无心。你要帮我时常约束她,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啊!”袁夫人微笑着说:“这种对人和事物毫不牵挂的性格,不正是暗合了佛门所谓‘放下、舍得’的真谛吗,我认为这是很好的事情,大可不必担心。”竹隐师太无奈地说:“可惜英宁的命运不是没有波折的呀!这种清苦自守的性格,一旦在某种契机的安排下被破除,那就太让人担心了!”
  十多天后,英宁随着袁夫人进入了深山。由于袁夫人所寻找的药草十分奇异罕见,往往需要深入到荒寂险恶的山林深处,甚至悬崖峭壁才得以见到踪迹,一路上非常辛苦。但英宁始终没有发出半点怨言,袁夫人就更加喜欢她了。
  所寻找的药草中,有一味“火莽竹”,世人都没有见过,其实是一种长着许多须足的短竹,生来具有灵性,居然就像活生生的小动物一般,白天躲在阴凉的地心深处,qǐζǔü到了夜晚才会钻土而出,迎着夜风,沐浴月光,完成生长过程。袁夫人根据一本古图谱,守了七个晚上,才测算出它出土的具体时间和位置。这天晚上便和英宁埋伏在那里,事先用草药把全身的衣裳发肤都熏了一遍,大约是用来遮掩人体的气息,唯恐惊走了通灵的草木吧。
  这夜恰好是月圆的时分,四周景色清宁,锦原绣野,清泉白石,都在一层夜雾的笼罩之下,迷离而如仙境。英宁潜伏在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一种微弱笑声,没等她明白过来,袁夫人微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说:“灵草现身了呀!”英宁马上按照她的吩咐张开手掌,摊出一块很大的织网,将四周罩了起来,果然见到网中有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不住地跳动着,发出很细微的哀鸣声,定睛看时,却是一段横倒在地上的短竹,周身红彤彤的,长满了须根,就像一团火焰一般。它正在罗网的笼罩下左冲右突,眼看是没有路可以逃生了,便蓦然往地底钻下去,那些须根仿佛人的手脚一般,不住在泥土里扒动着,但是袁夫人已经施了术,把地面变得金铁一般坚硬,无论它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过一会儿,它似乎垂头丧气地回过头来,向英宁哀求地叫了两声,声音凄惨动人,但英宁没有被它打动,只是坚持不断地收束手中的罗网。那株火莽竹眼见自己没有办法逃生,突然猛地朝一块山石上撞去,竟然从身体中溢出一些白色的浆汁,仿佛已经死去了。英宁很惋惜地说:“这真是想不到呀!”准备伸手去把它捡起来,袁夫人急忙跑过来拉住她说:“可不要中了计!”让英宁继续收网,自己却在一边喃喃地施咒,在火莽竹的尸身周围画出了一个碧绿的小圈子,这才跟英宁说,“行了。”
  英宁按照袁夫人的指点,取出一双用白玉做成的筷子,夹住火莽竹的尾部,这才发现它不断地在扭动,根本没有死亡的迹象,但是因为玉石恰好天生是能够克制它的物品,所以不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逃脱。这样一株草药也真是太狡猾了,如果英宁把它当作死物伸手去捡拾,一定会被灼伤然后让它顺利逃掉的。
  刚把火莽竹收入一个干净的玉瓶中,忽然从草丛深处的一块青岩上传出很尖利的啸声,有人生气地说:“是谁在偷我的火莽草?”紧接着就跑出一个老太婆,赤裸着身子,下身围了一块树皮,满身都长满了银白色的长毛,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莹莹的光芒,五官也更接近猿猴。她刚一临近英宁,就发出一道白光击打她的手腕,速度快得就像石头相碰而迸溅出来的火花,玉瓶儿掉在地上,却让袁夫人用缩地成寸大法抢先捡了过去。英宁很不服气地提剑冲上前,施展剑术反攻,以保护袁夫人。但是老太婆把她所有的攻势都轻轻松松化解了,她平素引以为傲的刺穴快剑毫无用处。袁夫人这时候已经趁机跑开了,发出格格的笑声说:“猿姥姥,虽然你我有宿怨,但你也不要轻易欺侮后辈,她可是另有来历的人呀!”说完,竟然离开了。
  猿姥姥气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带走了英宁,说:“火莽竹本是我养了六十年的通灵药草,现在既然失去了,就让你的师门带着它来交换你的自由吧!”
  英宁的武功与猿姥姥相比较,就好像隔着天上星辰与海底黑泥那样遥远的距离,毫无反抗余地。她很惊讶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快速的剑术,(奇)觉得开(书)了眼界(网)。
  她跟着猿姥姥翻山越岭,到了一座危耸的高崖上居住下来。由于山势非常险恶,只有猿姥姥能够借着山藤的悬荡上下通行,英宁没有逃走的机会。过了一年,依然没有袁夫人的消息,英宁和猿姥姥这才发现,也许上当了。袁夫人根本没有把英宁被扣押羁绊的消息传给竹隐师太。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不过英宁因为性情淡泊,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与猿姥姥相处融洽。
  她向猿姥姥讨教剑术,论说剑术的快捷迅急,江湖上有一个叫杜百变的剑客,似乎是个中翘楚。猿姥姥很不屑地说:“他不是我的对手。”原来五年前她曾经慕名找杜百变比试过一场剑术,两个人都以快打快,猿姥姥凭借着猿猴般的灵巧身姿取得了胜利。她把英宁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又隔了一个月,恰好杜百变因为办事经过这里,猿姥姥为了证明她的剑术,就带着英宁去试剑。可是杜百变这时候已经得到了余青鸾的真传,剑法变得迟滞缓慢,根本不能够再做到传说中的闪电之速。猿姥姥的剑光就像一条条蹿动的灵蛇,急风骤雨般将他罩住。她这种剑术是从猿猴的灵巧攀爬动作中悟出来的,非常灵活多变,让英宁看了以后大为受益。可惜的是杜百变竟然后发制人,单凭缓慢却又准确有效的守势就完全消解了所受到的攻击。试试在百度搜索“”
  这一战大约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最后猿姥姥终于耗尽了气力,气喘吁吁地想要休战,结果这才发现杜百变的剑法就像一匹无始无终的流水一般,连绵不断,根本没有让她停歇的余地,就只好鼓舞着余力继续作战。又过了两个时辰,猿姥姥已经面色苍白,似乎随时有可能脱力死去,求饶说:“我认输了,请饶恕我的无礼冲撞吧!”杜百变这才停下手来,脸上露出微笑,身体就像山岳河流一样沉稳,呼吸就像正在睡觉一样安稳而富有节奏。猿姥姥长长叹息了一声说:“我已经很尽力地在剑道上刻苦修习了,更上一层楼却困难得就像镜中的花朵一样渺远不可及,难道果真是外界因素分扰了心神吗?”就把英宁托付给杜百变,仿佛猿猴一样跳跃着从树枝上飞走了。
  后来猿姥姥果真独辟蹊径,练成了一种古怪的剑气,比先前的猿姥剑法更有摧毁力,而且已达到了根本看不到实质剑光的程度,算是人世间快到极致的剑法了。后人把她这一脉称作“无痕猿仙剑”,后辈有几个练成的,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只是不知道这种快剑和杜百变的慢剑相比较,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跟随杜百变没多久,杜百变因为孤男寡女同行很不方便,就专程把英宁送回了武昌。
  竹隐师太见到英宁,大吃一惊,说:“我听袁夫人说你私自离开她的身边,去追寻探访高人的踪迹,想要窥得真正的剑法秘密,很为你担心。现在总算安然无恙地回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就把她留在庵中。英宁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说是父母年迈需要侍奉,就回到了家里。她的父母和兄长都喜出望外。
  这一趟出行,遭遇奇特。猿姥姥和杜百变都相继教了她许多剑技上的秘诀,经过两年的工夫,英宁居然把这两种剑术融为一体,算是到达了更高的境界。
  因为年纪早已经到了出嫁的时候,附近听闻她清丽容貌的人纷纷上门提亲。有的是家财万贯的巨贾,有的是腹藏诗书的儒生,但英宁都一一回绝了。父母很为她发愁。
  又过了一年,英宁的哥哥终于得了一个粉嫩可爱的胖儿子,英宁整天带着他睡觉、玩耍,比他母亲更加溺爱。到了侄儿三岁的时候,哥哥嫂子又有了一个儿子。她突然在孩子枕边留下一本剑谱,推开窗子连夜离家出走了。父母这才知道英宁是下定了决心不嫁人的,这几年留待家中大约是来报答生养的恩情吧!所以到了家丁兴旺的时候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虽然为此伤心落泪,但已经明白英宁从小就是一个托生在自己家中却与佛有缘的孩子,父母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英宁从竹隐师太那里打听袁夫人的行踪,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袁夫人隐身的茫虚山灵若洞。袁夫人精通各种幻术,机关布置和奇门遁甲的技巧非常高超,即使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也总是有办法及时脱身逃走。很多年前她就是因为盗取猿姥姥用来炼剑的一颗“化血石”而结下了怨仇,但因为行踪飘忽且善于逃逸,猿姥姥也拿她束手无策。
  找到袁夫人栖身之地后,英宁在洞外必经之路上潜伏了七天七夜,整个人就像化为了洞外的草木一般绝不动弹,直到本身的气息能够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到了这一天,恰好是月圆的夜晚,趁着袁夫人出洞汲取清泉,她骤然从掌心撒开一张罗网将袁夫人罩住,并且马上抽出剑来逼住她的咽喉要害。她的行动迅速果断,比猿姥姥的速度毫不逊色,袁夫人绝望地哭泣说:“我当年真不应该背弃你而离开呀!”哀哭着请求英宁允许她改过自新。英宁笑着说:“你现在的举止谋略,和当年火莽竹没有丝毫差别呀!”唯恐迟则生变,很利落地就割下了袁夫人的首级。
  袁夫人因为多年浸淫在药物之中,尸体隔了很多年也没有腐烂。某年被人在山中采药时发现了,无头的尸身就像半棵树挺立着,身上蕴生了各种形姿不一的奇葩异卉,所散发的浓香居然让发现尸身的采药人醉倒在地,像醉酒一般过了好几天才悠悠醒转。
  江湖上有好事的人,特意跑到四川唐门报告了这个消息。原来袁夫人本是唐家旁支的后代,因为唐门对毒药的研究很深入,她也就随之略微懂得了一些制药方法。她郎君是当时以幻术著称的黑道人物,绰号叫做“花眼狐狸”,被人诛杀后留给袁夫人半册《天幻大卷》,袁夫人居然据此而成名了。
  唐门本来就是亦正亦邪全凭自己好恶的一个门派,得知消息后倒并没有报仇雪耻的想法。只有后来被称为“糖菩萨”的唐梦白,当时自诩剑术精深不可一世,居然不远千里寻找英宁的踪迹。结果英宁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淡淡地说:“这是一个比我更痴于剑道的人呀!我不能和他进行生死对决,因为这毫无意义的举动,将会成为我在剑道方面领悟突破的一个心理障碍。”始终躲着唐梦白。有人评价说,英宁的剑术或许是比不过唐梦白,不过她一介女流,居然有这样的胸襟气度,对待恶人毫不手软,对待强手懂得进退,实在是很理智聪慧的举止,在漫长悠远的练剑生涯里一定会有成就的。唐梦白本来是不依不饶地追找英宁,忽然有一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终于放弃了这桩无聊的举动。有人说是因为英宁终于让他见识到了剑法的另一种境界,也有人亲眼见过杜百变出手击退唐梦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湖流言太多,也没有办法去一一细究。
  又过了几年,竹隐师太突然在某个冬夜去世了。女尼们听见半夜有人在庵堂里抚棺而哭,掌灯相视,赫然是英宁及时赶了回来。这一年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容颜清婉秀丽,就好像十六岁初离开庵堂的模样。只是背上那枝剑不见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她拿过剑。只有一次,午夜有一帮贪色匪徒找上门来,当时英宁正在打坐,坐在蒲团上,随手摘下一页佛经,居然将不同的字印在了众人的眉心。众匪徒受惊而退,回去以后互相细看,居然眉心字迹洗之不去,仿佛天生就是个眉心的胎记一般。其中有两个素来强横胆大的,也不放在心上,虽然不再进犯竹隐庵,却依旧我行我素,某年两人携手在苏州作案,半夜里准备去一户人家采花,突然在月光下发现彼此眉心的印记变得血红,正觉得惊诧的时候,猛地听见一声轻微的爆裂,两人同时眉心如中一剑,颅裂而死。这也许就是佛法中所说的伏魔神技吧?
  曾经引度过竹隐师太的宝瓶尼,有一次因为某件事情路过庵堂,特意看望了留在庵中的英宁,笑着打量她说:“你命纹里那些纠缠,已经消磨得干净了!能够斩断和杜百变之间没有结果的情缘,不是普通人有能力做到的,这是比练习剑术更高的人生境界啊!”世人这才知道英宁和杜百变之间仿佛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情事,只是两个当事人从来没有向别人略微提起过半句,其中的分分合合,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江湖异闻录之鬼女子
  湘西巫术本是魔教的一个旁支,风格诡异莫名,平常人不敢接近。就连当地的百姓,谈论到巫教的种种奇异之事,脸上也不由浮现出敬畏的神情。
  荆州书生方友松到了辰州以后,四处打听鬼女子的行踪,却没有收获。他所寓居的客栈老板听说了他的事情,惶惶不安地对他说:“请客人你停止这个不明智的举动吧!像方先生这样才貌非凡的读书人,本来应该在城市的花园里,倚着栏杆一边喝酒一边写诗,为什么要跑到这样的穷山恶水吃苦受罪呢?”
  方友松哑然失笑说:“你所说的,难道不是我以前的生活吗?事实上,人生由于际遇的奇妙,心态也会发生转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像这样的变化并非自身所能控制,所以你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了。”
  客栈主人听不懂他所说的道理,忧心忡忡地叹息着摇头离开了。但方友松却从他的神色里觉得异常,追上去询问究竟,遭到了拒绝。他认为客栈主人是为了谋取某些利益,便趁夜买了上好的肉和糕点登门求教,却让客栈主人把礼物扔了出去,隔着窗子说:“我虽然只是粗莽的山野之人,没有办法利用腹中诗书来求取功名利禄,但论说到做人的道理,我还是略微明白的。我现在生气的不是因为你的礼物太轻贱,也不是因为你轻视了我这个人,而是你这样轻贱自己啊!”
  方友松听到这一番话,内心觉得既惆怅又愧疚,但满腹的相思却促使他根本无意于其他的事情,寻找鬼女子的心思一如往常般的坚定。
  但为了达到目的,他佯装回心转意,每天和辰州有名的读书人交往答谢,吟诗作赋,畅意于山水之间,仿佛领略和享受着当地风物的乐趣。并且有意地收拾行李,有离开此地的意思。
  临行前的夜里,方友松约了客栈老板在后园里喝酒,借着酒意说:“我在借住此地期间,承蒙你给予很好的照顾,心中的感激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次离别,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够重逢,依我平常的观察,先生恐怕也不是常人啊。”
  客栈主人已经有了醉意,含糊地点点头,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离开,我就索性告诉你吧,其实我当年也是巫教中人啊。你所要寻找的鬼女子,是与我源出一脉的同门师妹,她的为人非常清倔高傲,纵使先生这样的良材美玉,也未必看在眼里,我是担心公子你深陷其中,才希望你速速拔身的。”
  方友松故意惊讶地说:“原来她竟是这样的女子!早前我曾见过她一面,美貌的容颜使我满心倾慕,现在知道了没有结果,我也就死心了。”
  客栈主人微笑着说:“这才是理智的举动啊!其实鬼女子修习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巫术,她是湘西巫教未来将要执掌门户的弟子,日后或许成仙或许入魔,根本不可能与凡人通婚交好,你能够醒悟抽身,再好不过了。”方友松很有兴趣地说:“我来到湘西,接触了许多平常难以见识到的风物,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太多从书本上不能获知的事情,这样的游历对于我的人生将会丰富许多,不如先生多给我讲一些吧!”客栈主人酒后也有兴致,便大略说起了巫教的种种佚事。说到意气飞扬处,禁不住解开衣襟,给方友松看,方友松这才发现客栈主人胸口居然有一个透明的巨洞,恰好在心脏的位置,不由大惊失色。客栈主人苦笑着说:“像我这样的无心之人,想必见多识广的方公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吧?这是十年前我在一位仇人布下的陷阱中受到的巨创,当时已经死去了,如果不是鬼女子的回天之术,我怎么还会有机会回返人间呢?只是可惜了我这一身功夫,从此不能再施展了。”
  方友松这才明白客栈主人在维护自己的同时,也藏着保护鬼女子的私心,怕自己情之所致,做出有碍鬼女子修行的事情来。他暗暗一笑,告辞了。
  离开辰州后,方友松并没有出湘西,而是与一队私下贩卖茶叶和盐的商人混迹一处,进入深山老林,风餐露宿,过上了苦不堪言的山野生活。打听到了巫教的某个祭坛的位置后,他就趁着半夜悄然而去探听消息。苗族的巫术对于外来气息有很灵异的感应,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行踪,结果方友松大施神通,居然以一支青钢剑连伤了十七人,从容逸去。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终于引起了巫教的盛怒。当时执掌巫教的正好是鬼女子的师傅,在江湖上被称作“伤夫人”,据说这个女子已经修成半仙之体,练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功法,贞烈霸道,一旦出手,若不伤人,必定伤己,决无转圜余地。由于具有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气势,江湖上少有人敢与之对抗,就连当时在魔教中名盛一时的青木教主谢中天,也对湘西巫教推崇备至,私下对别人说:“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不要和伤夫人扯上干系的好。”后来他的门下出了个杰出的弟子半尺罗,魔教各个支派都纷纷传说将来真正能够扛起魔教大旗的莫过于青木教了,但谢中天却摇头说:“我这个弟子虽然终将得道,走的却并非魔教的道路啊,而且即使以他的功力,又怎么有机会胜得过得到湘西巫教真传的鬼女子?伤夫人二十六年后将遇刺而死,接替她掌管巫教的,将是鬼女子啊!”
  鬼女子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令魔教中人大为意外,从此深具戒心,果然尽量避让三分,鬼女子的声名也因此更盛于前。
  得知了方友松的消息,鬼女子若无其事地对伤夫人说:“这个人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他与大小秀姊妹有一段情缘纠缠,如果让我出手杀了他,恐怕对我有所不便。”伤夫人知道她与大小秀姊妹的自小情谊十分深厚,于是欣然笑着说:“我杀了他,可以吗?”
  鬼女子拍拍巴掌说:“您的决定很正确。”
  伤夫人满意地说:“我本来是担心这个人会牵动你的情愫,让你误了向道之心,以至于巫教后继无人。现在的结果让我放心了。”
  鬼女子走后不久,恰好方友松听闻了一些传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遇上了伤夫人。他那传自李前溪剑谱的绝世剑法,一向所向披靡,神奇莫测,伤敌无数,在伤夫人手下却好似积雪向火,尽数被制。高手相争,棋差一着便缚手缚脚,方友松每发一剑,便遭到伤夫人雷厉风行的回击,不仅伤敌未成,反而在身上多留一道剑痕。他挣扎着激战了百余招,全身上下已是千疮百孔血流如注,远远看去倒似疯了一般。就连心肠坚硬如铁的伤夫人,也不由得收手喟叹说:“你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明明是没有胜算的,为什么还不退缩呢?”
  方友松毅然决然地说:“我对鬼女子的倾慕之心,是死亡不能阻止的。”
  伤夫人冷笑着说:“现在我看到你的一片诚意了,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鬼女子根本无意于你么?”
  方友松淡淡地笑着说:“我只管交付我自己的真心真意,她那方面怎么想,并不是我所要考虑的,所以你也不必为我可惜。”
  伤夫人冷漠地说:“天下的大多数可怜女子,终生所追求向往的,不正是你这样的痴情人么!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有机会得到深厚的爱恋,就一定要飞蛾扑火般回报,那对于女子来说,是更可悲的事情。所以你对鬼女子的感情,一点儿价值也没有。”说着说要动手杀死方友松。
  这个时候方友松已经由于身体受到一次次剑创而失血过多,奄奄一息,本来是不可能再有还手之力,临终前忽然神智清醒,明白如果自己就此死去,恐怕所有的心愿都成了空。脑海里顿时记起李前溪剑谱的末页曾记载着一项很奇异的功夫,叫做“悲徘徊”,一时间福至心灵,身体就像一只受伤离群的大雁般扭了几扭,竟然诡异地从伤夫人眼前消失了。
  其实这种逃生之法,乃是“天下剑主”李前溪当年背井离乡众叛亲离之际,万念俱灰仍存一线斗志时,禅修灵悟,兴之所致而独创的术法,与世间所能接触到的各门各派隐身逃逸术法有完全不同的方式,所以就连身为巫教教主的伤夫人竟然也无从追溯。有趣的是,李前溪昔年创造这种逃生术时,虽然心中所存留的意愿与方友松大相径庭,但生死险恶的境况与绝处求生的心意却不谋而合,才使得方友松能够顺利而完整地把术法施展出来。
  方友松逃离伤夫人的巫术诛杀后,一路潜踪匿形,躲在深山中不敢面世。由于伤势过重,加上连夜的倾盆暴雨,致使体虚之下大病一场,形销骨立几无生机。这一夜跌跌撞撞在深山里冒雨行走,远远望见前面一星灯光,似是座寺庙,惊喜之下拔足飞奔。等到他湿淋淋地摸黑连滚带爬挣扎着跑上前,才发现那是一座非常古怪的客栈,屋檐下高高挑着一盏气死风灯,鲜红的灯光在雨中呈现出一团圆光,洞开的客栈大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更奇怪的是门口虽然有灯光,客栈的大堂却黑咕隆咚的,就像一只张嘴的怪兽,阴阴惨惨。方友松打了个寒噤,由于雨势过大,只好抬脚进了门。
  这一路奔跑使他耗费了所有的气力,进门便靠在朱红的门板上大口喘息着。时值秋深,草木凋零,风寒雨凉,方友松只觉得遍体有如火炙般滚烫难受,叫穿堂风一吹,身子更是有如筛糠一般,呼吸一窒,差点儿晕了过去。幸好他得自李前溪真传的炼气法门帮助他守住了一口丹田之气,勉强提起精神伸手去掩门避风。
  刚刚把半扇门合上,黑暗中就有呼呼的风声扑了过来。如果是平时,方友松只须得身子略向前趋便可闪开,但这会儿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竟然给那硬邦邦的物体砸个正着,顿时跌倒在地,紧张之中,倒也生出不少气力,攥着那物体逃出门外,定睛细看却是一具尸体,脑门上贴着一张朱砂符,尸体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板心连同耳、鼻、口都点着朱砂,这是以巫术镇其七魄三魂,方友松在湘西呆的时间不短,顿时明白这是苗族巫教著名的赶尸,那么这间古怪的客栈自然也是专为赶尸人所设的赶尸客栈了。
  为免生事端,方友松正准备离开,忽然眼前一黑,却是因为这段日子奔波流离,身受重伤,大病未愈,竟是晕了过去。
  等到悠悠醒转,眼前却立着一个青气绕体的玉人儿,不是鬼女子又是谁呢?
  方友松又惊又喜,顿时生出气力,握住鬼女子轻灵瘦削的手腕,流着泪说:“我找得你好苦啊。你也许要误会像我这样的一个书生,既然与大小秀有了床笫之欢,见到更俏丽的仙姿便移情别恋,真是个不可靠的浪子性情!事实上,在遇上你之前,我怎么会知道自己所要找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感情的归宿,请求你允许我陪伴在你左右吧。”
  说着就抱住鬼女子不松手。
  正在纠缠的时候,伤夫人忽然闯了进来,指着方友松很愤怒地说:“你这个蠢笨的书生,既然有了一线生机,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偏偏还要逗留在此地等待死亡的来临?莫非这一切都是天意么!”说着就从袖子里飞出一条银线,直取方友松的喉管。
  方友松自知必死,引颈闭目,听得耳畔一声脆响,睁开眼睛,却看见鬼女子用束发的一支玉钗刺中了伤夫人所发的暗器,那是一块薄如手帕约有巴掌大小的银制物件,仿佛是个活物一般,被串在玉钗上仍旧挣扎乱跳。
  伤夫人不满地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鬼女子微微笑着说:“这个人既然愿意陪伴在我的左右,我就成全他好了。”说着就朝手中的玉钗吹了一口气,伤夫人所发的银帕居然受到她的控制,飞速旋出,割断了方友松的喉管,方友松气绝之前,用手扶住喉头的伤口,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打了个手势,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
  伤夫人刚刚满意地点点头,那块银帕忽然从方友松鲜血飞溅的喉管处飞出来,同样也割断了她的喉管。
  鬼女子站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说:“师父,这个人是我所喜欢的,就像他所说的道理一样,在遇上他之前,我是预先不知道自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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