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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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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京官,你请客
    我要去寻找老班长,严拉练非要跟着不可,她听了我的吹捧,很想见到本人。我很少服人,唯独老班长除外,他值得吹捧。

    又来到了官帽胡同的那座四合院,又出来了那个弯弯腰的老头儿。也好,他还认识我,于是,我和严拉练遵照他的指示,站在院子里等候,他说去通报。

    不会儿出来了一个人物,为什么说他是人物呢?因为他太范了!

    论身高,他最多有资格去买半票,一米六还差着一截儿,论重量,他顶多属于儿童系列,也就百把十斤,论眼睛,那就出奇了,一瞪,跟铃铛似的,有意思的是,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却戴着浅黄色的方格鸭舌帽,这太让舞台小丑们汗颜了。

    不用问,他准是谭老板。

    谭老板似乎并不太在意我,见了面跟我点点头,然后就朝着严拉练使劲儿,那眼睛是上上下下,**luo的。

    我忍着心火,解说着来意,他傲慢地望着我:“你找他干什么?”

    我答道:“我们是战友,失散三十多年了。”

    他眨着眼,却不肯开口,这是故意刁难人。

    严拉练给了我一个眼色,上前跨了半步,她盯着他的右手故作惊讶地喊道:“啊呀!好漂亮的扳指啊!帝王级的吆!”

    谭老板扭着嘴巴,得意地笑着。

    也幸亏带了严拉练来,如果没有她,恐怕还要僵持下去。

    她也会抓机会,趁着谭老板得意,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谭老板,我开了一家网上珠宝店,欢迎您光顾啊。”

    瞧瞧,她生意都做上了,这也许就是她吵着要来的真正目的。

    谭老板接过名片看了看,然后才抬起头来,极不情愿地对我说:“建国门外交公寓对面,有一座黑白格子楼,那儿有个地下室,你们到那儿看看去吧。”

    临近中午,我们找到了那座黑白格子楼,也找到了那个地下室。

    隔着一道铁栅栏子,是一堆纸箱皮和塑料桶,我的心,期待了三十多年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随着脚步的加快,我的激情在燃烧,热血在沸腾,甚至有点儿不能自制了。老班长啊老班长,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呀?如今你是人还是鬼呀?我跟严拉练拐进了栅栏门,一个堆积废品的汉子一下扑进了我的眼里,他背对着我,一身老掉牙的“八五式”军服,一头白发张扬着,像愤怒的刺猬,看个头、看胖瘦,没问题,就是老班长,于是我以冲刺的速度扑了过去,旁边的严拉练也跟着我奔跑起来。

    等靠近了他,我从背后一把就抱住了他腰,可是未等我进一步发挥,对方一个反制动作,我“噗通”一声,倒在了几米之外。

    严拉练惊叫起来:“棒,太棒了!”

    我懵懵懂懂地眨着眼睛,心里充满了迷惑:钟玉奎啥时学的功夫呀?

    “你……你是谁?”

    那人一开口,我才发现弄错了人。

    “你……你不是钟玉奎啊!”我挣扎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问他。

    “噢,你是找老钟啊。”对方油光亮的黑脸上爆满了歉意。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简易棚,说道:“他在里头呢。”

    我无不赞赏地对他说:“好身手啊!”

    严拉练也在旁边附和:“好家伙,少林武当啊!”

    那人却耷拉下脸,极其难堪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弄得多不好啊!”

    我毫不介意地向他挥挥手:“没事,我这筋骨儿,需要这样捶打。”

    严拉练抿着嘴儿笑了。

    穿过一道冬青墙,是楼宇的角落,顺着狭窄的过道,搭建了一个石棉板的棚子,门上挂着一道帘子,草绿色的。站在门帘跟前,我犹豫了,难道老班长就住在这里头吗?与此同时,我发现身边的严拉练也凝起了眉毛。

    我忘记是怎么掀开的帘子了,只记得那帘子异常沉重。

    棚内的景象真是出人意料啊:顶上亮着一盏节能灯,蛋清色的,像是蓄电池给的力,四壁用白色泡沫板镶嵌着,这些司空见惯的泡沫板是废品店的常客;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铁制摞床,上下各有一床白惨惨的军棉被,叠得方方正正,洁白的床单平平展展,床前有一个调和漆刷新的小木桌,上头撂着两只茶缸,把手朝着一个方向,墙根下的两个小木凳摆在一条线上。墙壁上贴着一幅印刷的彩照,是两个誓死捍卫军旗的战斗者,这幅作品也是那场战争的象征。整个房间,似乎都是由废物组成的,简洁明快,但又温馨、实用。床前有一块空地,地上放着一扇门板,有个穿深蓝色工装的中年人在用羊角锤子拔钉子,跟前放着一个盛钉子的铁盒。起初,他并没有察觉我们进去,这就给足了我观察的时间。他的头发像是雪地里撒了一把灰,形形色色,分数不清,但梳理得有条不紊,整整齐齐;他紫红的脸膛虽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却刮得干干净净,连胡渣儿都看不见;他的眼睛尽管陷在了皱纹里,仍然是那般宽和、那般清澈,望着他的目光,一幕幕温馨的故事浮现而出。

    猛然仰首,老班长发现了我,那沉静的眸子顿时闪起了一丝火星,但很快又熄灭了,他木讷地望着我、望着严拉练,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在微微颤抖。

    “老钟!钟玉奎!不认识我了?我是苏度啊!”

    我喊着,他愣着,像是在思虑,又像是在回避。

    严拉练轻轻拽了我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我再闹错了。

    我没有理会她,上前一步,又后退一步。

    我知道,他心里很苦,我还知道,他混到今天这个份上,是不愿意让自己过去的部下看到的,所以,我要给他缓冲的时间。

    果然,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的脸上慢慢升起了笑影。岁月,摧残了他的青春,摧残了他的才华,摧残了他的命运,但他的仪态还是那样整洁,他的神色还是那样自若,他微微冲我笑着,在这笑里,我却看到了凄楚和悲凉。

    严拉练见我找对人了,也十分开心,她扭头对我说:“你看人家!这才叫酷呢!”

    钟玉奎打量着她,唇边掠过了一丝含蓄的笑。

    “听说你出息了。”他的话音还是那样,起伏不大,但节凑分明:“当了大记者、大作家。”

    看来他一直默默关注着我。

    “你们都行啊。陈子阳当了大干部,白光定发了大财。”没想到他对我们如此熟悉。

    我巡视着他的棚子,赞美道:“老钟,给你个狗窝,你也能改造成皇宫啊!”

    “这话!”严拉练显然对我“狗窝”的形容不满。

    看到钟玉奎关注严拉练,我赶紧介绍说:“粉丝,你的粉丝,我的朋友。”

    他挺起了板直的身材,又弯腰拉过两个小凳子,惭愧地对我们说:“幸亏你们人少,来,坐,一人一个。”

    我落下屁股后,给了严拉练一个眼色。

    她微微颌首,又对钟玉奎说:“老班长,你们先坐着,我出去一下,今儿个呀,你们这些老战友要喝个痛快!”

    她一溜风走了,这是去安排酒局,我的事先安排。

    真没想到,她这一走,我们这两个久别重逢的战友反而陷入了窘迫的状态。他不时地望着我,极不自然地笑着,见他这样,我也只能傻傻地陪笑。他之所以这样,我是深刻理解的,因为他的心灵负担太沉了。

    “到北京多久了?”职业送给了我一系列解救冷场的技巧,我就像采访一个陌生人那样,开始两个人的单独对话。

    “二十多年了。”他的声音十分沉郁。

    “孩子老婆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眉骨蠕动。

    这是难言之隐!我赶紧转移话题:“咱们三十多年没见了吧。”

    他微微点头认可。

    还说什么呢?

    也就在我犹豫时,他主动问我:“你是咋找来的?”

    我简要汇报。

    正说着,手机响了,严拉练说在一家酱骨店开了包间。

    当我约钟玉奎和他的伙伴一起去吃饭时,竟然遭到了他的拒绝:“我们就不去了。他要看摊子,我还有事儿。”

    还用问吗,这是心理卑微造成的!看来再和风细雨是不行了,于是我掏出了自己的手绢,用打火机点燃了,威胁他说:“你信不?你要不去,我就烧了这个棚子!”

    他无奈地望着我:“你呀,还是那样!”

    他站起来,去角落里的脸盆架洗了洗手,这才对我说:“好吧,我去坐一坐。”

    “他呢?”我又问道。

    他知道这是指谁,答道:“虽然是烂摊子,总得有人看吧?”

    包间里的一桌酒菜极为丰盛,严拉练就像女主人似为我们分菜、斟酒。

    我端起酒杯向钟玉奎敬酒,他看着酒杯,问我:“你能喝多少?”

    我比划着酒杯说道:“这样的酒杯,十杯八杯没问题吧。”

    他盯着酒杯沉思,然后拿过桌上的“口子窖“,“哗哗”地将十杯倒进了一只大瓷碗里。

    我和严拉练惊讶不一。

    他不紧不慢端起了这碗烈酒,说:“一杯一杯的耽误功夫,我还有事要做。我先干了,你们慢慢喝。”

    说着,他“咕咕”地将一碗酒灌进了肚子里。

    我也抓过了酒瓶,要效仿他,却被他拦住了:“别,你别!这样伤身体。你们慢慢喝。”

    严拉练叹为观止。她将一根棒棒骨夹给了他。

    我喝下一杯酒,他啃了一口棒棒骨,严拉练也默默地跟随了一杯。

    等我喝下三杯酒后,他便起身告别。

    看来是不好挽留他了,我也只好委曲求全,这就喝的!

    临到门口,他转过身对我说:“我让老赵过来。就是那个收拾摊子的。他也是参战老兵,当过侦察班长。”

    难怪啊!

    老赵的风格跟老钟迥然不同,他走路“噔噔”的,进门带着一阵风,说话也是高嗓门,一看就是个急性子。

    当他入座后,我首先问他老钟急着干啥去了,老赵直言不讳地告诉我:“到地下室烧锅炉去了,这差事他兼顾好几年了。”

    我似乎明白了。

    严拉练又好奇地问老赵:“老钟的老婆孩子在哪里啊?”

    老赵叹了一口气,伤心事写在脸上。

    “到底怎么了呀?”我进一步追问。

    他晃着头说:“他哪里有老婆孩子啊!”

    “啊!”我和严拉练都震撼了。

    老赵一边喝酒,一边诉说……

    老钟被押解回家后,那个大辫子记工员早已无影无踪了。是啊,在那个年代里,谁肯嫁给一个俘虏兵呢。

    爱面子的钟玉奎为了躲避世俗的目光,自愿去了荒郊野外的公社养猪场。他的家乡有一种黑猪,是秦始皇他爷爷留下的老古董,这家伙个头瘦小,瘦肉多,曾经是朝廷贡品。1984年县乡机构改革,公社书记为了往上爬,批给养猪场一万斤优质小麦,让钟玉奎尽快育肥二十头黑猪,他要到上边去活动。那时节,农民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细粮,钟玉奎不忍心用金灿灿的麦子来喂猪,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他一把快刀飞光闪闪,二十头黑猪倒下了一片,公社食品站接到了信,派来了十**卡车……公社书记闻知他的宝贝黑猪惨遭杀害,一根绳子将钟玉奎绑到了县里。后来,钟玉奎落了个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蹲了三年大狱。刑满释放后,他无颜回乡,独自来到了北京漂泊。

    说到跟老钟的相识,老赵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的家乡是冀中平原,那儿盛产黄金胚芽玉米。1985年秋天,实行了32年的粮食统购统销完成了历史使命,改成了合同订购。中国的事情就这样,一个新政策出台后,总会跳出几个骗取荣誉、盲目冒进的投机家。他们的县委书记不顾群众死活,号令全县“一季完成全年定购任务”。当官的作秀,往往群众跟着遭殃。一些家中短粮的农民联合起来,抗击逼上门的征粮队。干这种事情,老赵一般不会落后。他抗粮出尽了风头,也成了打击报复的对象,为了躲避灾难,他带着老婆到了北京一家建筑工地卖力气。在北京这地儿,混碗饭容易,混张床可就难了,他跟老婆近在咫尺,却只能隔壁相望,因为没有自己的窝啊!正是如狼似虎的岁数,怎么会受到了禁欲净身的煎熬,在一个雨夜,他跟老婆在工地上悄悄**,一阵电闪雷鸣,老婆也跟着惊叫起来,原来七八个避雨的工友就在他们的**现场。向来羞涩、扭捏的妻子提起裤子就窜了,几天几夜没有回来,后来人找到了,漂浮在一条河流的下游……老婆没了,老赵也觉得没脸在工地了,就过起了饥一顿饱一顿的劳工生活,在一个风雪天,他钻进一堆废旧泡沫里过夜,让钟玉奎发现并收留了。

    老赵还告诉我们,老钟之所以拼命挣钱,就是想把废品收购点附近那个地下室给盘下来。

    我问他盘地下室干什么,他说老钟早就梦想建一个“老兵之家”,关照那些北漂的老兵。

    我问他盘下那个地下室得多少钱?老赵说一年20万元,老钟才积攒了**万,加上烧锅炉顶账,还差着10万元。

    听到这儿,我借着酒劲儿拨通了陈子阳的电话:“老钟找到了,他遇到了难事,需要十万元,你五万我五万,就这么定了!”

    没等他陈子阳再说什么,我这头“咔”地关死了电话。

    严拉练当即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老苏,够哥们!”

    可正在这时,包间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老钟。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我不要,一分钱也不会要你们的。”
少来,俘虏兵也不是吃醋的
    偌大的北京城,从“551”高地活下来的就我们四个人,为了我们战友重逢,季红梅可谓煞费苦心。

    她打通了云南大厦的关节,弄来了一只烤得焦黄的尖嘴野羊,这玩意可是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的一道美味,另外,她还订购了一箱香蕉酒,当年我们出征时就是喝得它。

    就在季红梅陶然自得时,她的那张光洁照人的餐桌却引起了我的歪心,我蓦然化为一阵风,从她的前阳台卷来了几个“六七式”手榴弹木箱,季红梅问我干啥,我没搭腔,一把就将她的餐桌推到了一边,她刚想喊,被陈子阳给拦住了:“你就让他折腾吧,没看到他今天打了鸡血吗!”

    我将四个弹药箱一拼,组成了一个台面,然后志得意满地笑了。

    在等待钟玉奎时,陈子阳特意向我交代:“苏度啊,今天你说话可要悠着点,老钟的心理还很脆弱,你,还有老白一定要低调,别跟十万元那样去刺激他,老钟的自尊心很强唻。”

    钟玉奎坐着白光腚的皮卡来了,几十年没见面的老战友重逢,大家的心情都难以克制,尽管没有相拥相抱,但见面之初的话语、动作却异常惊恐,异常慌乱。

    季红梅是第一次见到钟玉奎,就在我们四个战友相视无语时,她却站在旁边不停地傻笑。

    钟玉奎还是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工装,但情绪已明显好转,他的清爽和明亮,也优化了大伙的心情,大家喝得很痛快,聊得也很开心。意想不到的是,谈着谈着,老钟竟主动讲述开了自己的被俘经过:

    “551”战斗之后,他被调到师部通信营代理排长,在带领一个班检修线路时,不幸中了埋伏。敌人是训练有素的特工队,还占据着地形和火力的优势,老钟发现伤亡惨重,再抵抗下去只能增添无谓的牺牲,就接受了敌人的喊话条件,由此也就保住了几个受伤战友的生命……交换回国后,他虽然拯救了三名伤员,但他还是被开除了军籍、党籍,落了个押送回家。

    听了钟玉奎的讲述,我感慨万端,对他说:“你在美国,就是英雄!”

    白光腚也对他说:“在我眼里,你一直就是英雄!”

    季红梅望着钟玉奎,坦诚地说:“你是个美男子,真的,很迷人!”

    陈子阳却什么也没说,端着酒杯提议道:“来,喝酒喝酒!”

    看来钟玉奎的心情不错,他借着酒兴,遥望着南方,又感叹道:“唉!‘551’高地,就那么一块小地方,葬送了我们连几十名弟兄啊!”

    大家沉默不语。我的心情恐怕跟别人还不太一样,作为曾经的热血男儿,战争的经历是我一生的骄傲,也是我一生的梦魇,后者的感受不仅仅是因为战争的血腥和残酷,而是战争之后人们对承诺的践踏、对荣誉的淡漠以及对历史的遗忘。

    白光腚也跟我一样,忍受不了这种沉寂和压抑,他端着酒杯对老钟说:“大哥,别说那些烦心事了,活到了这个岁数,行了!我就赞成这样一个口号,叫做‘一不怕死,二不怕活!’。大哥你要是烦了,去找我,别的没有,小妮随叫随到。”

    这家伙,又戳到老钟的伤痛。为了减轻对老钟的刺激,陈子阳赶紧圆场;“老白啊,你怎么能这样跟老钟说话呢!老钟啊,唉!你的事,我已经挂在了心上,帮你成个家,也是我们这些战友的心愿啊!”

    老钟却不以为然地笑道:“还是谢谢大家吧。我都快六十岁了,怎么不是一辈子啊。”

    季红梅笑眼对着老钟,表示道:“我是负责女工工作的,按说掌握着一批单身女职工,可是,北京的单身女性也都有她们的要求,当然喽,遇到合适的,我一定会尽力的。”

    大家的真诚也感染了老钟,他主动端起酒杯,提议道:“我一个走浆贩夫之族,嘴笨啊,来,敬大伙一杯!”

    大家痛饮时,我却在构思……

    几天后,我的构思变成了一个美梦:

    一辆电动三轮车来到了建国门的那个废品收购点,车上拉着几个手榴弹箱子。车主停下来,问迎过来的老赵:“这些箱子多少钱?”

    老赵打量了一番,伸出了四个手指:“四块。”

    等车主离去后,老赵按照常规逐开箱检查,猛地,他惊呆了:在箱子的角落里,有五枚闪着暗光的老银元。

    他捧着银元,走进了居住的棚子。

    钟玉奎夹起一枚银元仔细端详,看到正面是孙中山像,反面是三只飞鸽。再看另外四枚,一个样儿。

    老赵瞅着老钟。

    老钟瞅着银币。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老钟问他。

    “不就是银元吗?”

    “是银元,但不是一般的银元。”老钟告诉老赵。“这叫‘三鸟币’,又叫‘鸟币’,是一种稀奇的银元,一枚两万块呢!”

    “两万块?”老赵震惊地问。“这五枚就是十万块啊?”

    老钟:“是啊,十万块,正是我租赁地下室的空额。”

    老赵眼盯银元,恍然醒悟:“看起来,这里头有故事啊!”

    但陈子阳的一个电话,击碎了我的美梦:“苏度,还在一枕黄粱吗你?!”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怎么了?我刚收到了快件,是五枚银元,你的‘鸟币’!”

    “啊?老钟识破了吗?不可能吧?你不是说那个送货的没暴露吗?”

    “你呀你!这跟送货的不沾边!”他有点儿愠怒。“我早就说,这样不行,老钟是谁呀?!”

    他又说道: ;“你呀你!那天喝酒,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解说‘三鸟币’,天上突然掉了馅饼,人家能猜不测嘛!”

    我无言以对。

    陈子阳又不无惋惜地说:“唉,你呀你,可惜了我那四个弹药箱啊。它可是我从前线带回来的宝贝啊!”

    我幸灾乐祸地答道:“活该!”

    他也调侃我:“也好,‘三鸟币’顶了。”

    我急了:“你敢!那可是我十几年的收藏!”
美女,咱是金刚身
    是金刚身北京的夜晚有时很无聊,尤其在阴雨天气里,河边的演唱活动会自行取消,我也只能一个人憋在家里,享受着寂寞和空虚。严拉练即便算一个红颜知己,可她来去一阵风,说不见就不见,这就是北京情人!

    这天夜里,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在寂寞调遣下,我坐在电脑桌前一边下着四**棋,一边喝着绍兴“花雕”,战马嘶鸣,刀戟纵横。战局变化莫测之时,门铃响起来了。

    哦,可千万别闯进一个美女来啊!

    痴心妄想加快了我的步伐,当我打开了房门,惊呆得倒退了几步:天哪,门外果真站着一个美女!

    “你?你找谁呀?”我缠着舌尖问她。

    “你是苏老师吧?”她绵绵的声音,就像给你挠痒痒。

    我审视着她,迟疑不决。

    她灿烂地笑着:“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我像中了魔法,乖乖地打开了栅栏门。

    进了房间,她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客厅的顶灯,然后观察道:“不愧是文化人啊,红酸枝、鸡翅、紫檀,古香古色啊。”

    她到了官帽椅跟前,一腚坐下了。这时我才发现,她黑短裙、黑袜子、黑衬衫、黑手套,甚至连折叠伞都是黑色的,服饰之外,她的眼圈儿涂得又黑又亮,嘴唇儿抹得又黑又紫,飘飒的长发染得又黑又蓝,唯独脸面儿是白白的。她二十五六的样子,修长的大腿,坚挺的胸脯,性感无比,但仔细品味,顶多算是个时髦女郎。

    “是白总派我来的。”坐下后,她掏出了一盒“esse”,未经请示主人,就独自点燃了一支。

    白总?不用问,一准是白光腚!可他派这么一个女人来干什么呢?

    看在战友的面上,我立刻呈现出一副热情的姿态。我给她递上烟灰缸,又打开一瓶“崂山”牌苏打水,然后指点着“花雕”问道:“来上口?”

    “谢谢。”

    嘿,她还当真了呢!我只好找出杯子,为她斟上一杯。

    我的酒文化是很个性化的,盘子里没有珍馐美馔,只有金黄色的油炸知了猴。她看了鬼怪的知了猴一眼,然后捡起一个,送进了嘴巴里。

    我又问她来找我做什么,她狠狠咂了一口“花雕”,然后又神兮兮地眨着眼睛说:“别急嘛,你会明白的。”

    当兵、干记者的经历,让我对突发事件向来警觉,所以,我故意跟她保持着距离,不停地窥探她。

    她端着酒杯,左瞅右瞧,然后说道:“两居室,一主一次,我住哪儿呀?”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白光腚给找来了一个房客吗?可是他为何不事先打个招呼呢?

    当看到她几口就干掉了一杯“花雕”,我的心里不由犯开了嘀咕: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呢?她来做什么呢?

    神秘女郎将空酒杯转向了我:“再来一杯好吗?我要给你讲个故事。”

    我满足了她的要求。

    她仰在椅子上,眯缝着油光亮的眼睛,倾吐着心中的故事:“从哪儿讲起呢?还是从一个星期前吧……”

    她说,自己是东五环一家美容院的,跟白总交往快一年了。前些日子,向来抠门的白总给了她一笔雇佣金,让她住进建国门外交公寓后头的一个一居室,奇怪的是,给她配备的家用电器全是旧的。白总给她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屋里的电器几天卖一件,争取把那个收废品的老板给搞定。起初,她并不情愿,让一个收废品的沾身,也太那个了吧!可是,当她见到了钟玉奎,一下子魂儿都没了。对付男人,她轻车熟路,到了老钟第四次应约上门,她备下了几瓶啤酒,她深信酒精是最美妙的崔春剂。可是,她失算了,老钟没喝她的酒,也没坐到她指定的位置,非但如此,当她主动上前勾揽他时,他就像一根冰凉的水泥杆子,一动也不动,等她无味地表演完了,老钟对她说:“我早就觉出不对劲了,收得那几件东西都在,我还给你。告诉老白,他的心情我领了。”后来他无声无息地走了。

    哈哈,白光腚这个掮客!

    听了这位女郎的讲述,我又犯糊涂了:她来我这里做什么呢?

    女郎说,干我们这一行,没有退款这一说,白总既然把钱花出去了,就要给我派个用场。

    我说,你何必不为他服务呢?

    她说,他不敢,我也不敢啊。

    为什么?

    她说,他刚包了一个叫“蝴蝶花”的姐妹,厉害着呢。

    后边的话就无需她讲了,白光腚想到我是个单身,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反正嫖资收不回来了。

    虽然我孤身一人,怎么能跟一个烟花女子搞在一起呢!

    我打着上卫生间的幌子,偷偷拨通了丁暗香的电话。分别几十天来,这还是第一次通话。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很好,出去玩了,没事就挂了。”

    夫妻到了这份上,也就剩下孩子的事儿值得沟通了,多凄凉啊。我欺骗她说,这次不是为了孩子的事,而是遇到麻烦了。

    她问什么麻烦,我说白光腚找了个老乡来借宿,一住要几个月,快放暑假了,迟迟不是嚷着要来北京吗?人家住下了,迟迟就没地了。

    她说你直截了当吧,让我干什么。我说只求你十几分钟后打个电话过来……

    出了卫生间,我又装模装样跟夜班女郎喝酒,并不时跟她**,女郎很受用,隐晦地夸赞自己的活好。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装出生气的样子,按下了免提键。

    扬声器传来了丁暗香毫无色彩的声音:“我们坐最后一班动车,一个小时后到北京。”

    对方挂了电话,女郎敏感地问道:“谁呀?”

    我一脸无奈地答道:“女儿她妈。”

    女郎显得烦躁不安:“白总尽胡说,你们这不是还往来吗!”

    我故意扭着嘴巴说话:“这叫什么往来呀。没事,你尽管在这里,看她能怎么地你!”

    “拉倒吧!我可不在里头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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