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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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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甚好,见轿子正拐向王府方向,冥冥之中只想到街上转转,方才掀起了轿帘吩咐道:“停轿!”

因着身上还穿着蟒袍,不便徒步出行,只乘着轿舆在街上闲逛,过了片刻只觉扫兴方吩咐了回府,不想半路却是停了,他隔着帘子侧头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阎风恭敬回道:“回主子,不知是哪家轿舆,遇到咱们的轿子竟是不让,在街上僵持着呢,属下这就去让他们让开。”

他只觉不耐烦,微掀了轿帘望过去,只见前方四个轿夫互不相让,晃的轿舆帘楣上流苏细细,看样子倒像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富家小姐的轿子,只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定是不甘心给旁人让路,这样争下去又有何意,遂皱了眉吩咐道:“去吧,不要大肆声张。”阎风会意,方才点头去了。

轿外叫嚷得厉害,本来两人共乘一轿就觉拥挤,偏偏银魄好胜,硬是不给人家让路,轿内便觉得燥热起来,拂影哭笑不得,边笑便劝道:“咱们让开吧,这有什么打紧。”

银魄一脸的跃跃欲试,听拂影这样说,反倒笑起来,托着下巴闲闲道:“不让,为何要咱们让,他们怎么不让。”见他不听劝,拂影微掀了一角看过去,见对方乘的是官轿,不由说道:“对方是朝廷大员,咱们不让开可是犯了罪责,还是让开吧。”正愈吩咐轿夫,却见随行的黑衣侍卫突然转过身走到轿旁低语,他头上戴的硬盔幞头遮住了半脸,远远看去只望不清楚面貌,也不知轿里的人说了什么,却见他点了点头,朝轿夫挥了挥手,轿子随即却让出一条路来,停至一旁,似要让他们过去。拂影微诧,放了轿帘不由对银魄笑道:“如此一来,倒显我们小气了。”

银魄却不在意,挑眼只露出些许狡黠笑意,似又怕对方反悔一般,只连声催促吩咐轿夫起轿。

因着这街并不是繁华地界,路略有些窄,并行两轿尚算勉强,那轿舆过去,也只余了一点空隙。擦肩而过之时,忽的一阵微风吹过,对面轿舆轿帘微动,细腻的风中只夹杂淡淡清香飘散过来,魂牵梦绕一般的熟悉,轩辕菡不觉猛然一惊,抬手掀了帘子看过去,只见那轿身颤巍而行,已然走远。

是她,抑或不是她,这种心思只在脑中不停的回旋,倒像是失了理智的赌徒一般。

阎风本欲吩咐起轿,却见轩辕菡眯着眸盯着方才走远的轿子出神,午时日光尚好,沉沉落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却觉带着几丝恍惚柔和,他不由一怔,迟疑着唤道:“主子?”

他这才回过神来,幽深的眼底几抹复杂流星一般滑过,落人深邃瀚海中只没了踪影,他方才心不在焉的勾了唇,眯眸淡淡道:“跟上去。”

观音庙里人倒是极多,因着身子不便,脸前又带着遮住面容的斗笠,脚下越发不利索,上完了香便已是细汗涔涔,银魄本就不是一个体贴的人,有些事情他也注意不到,只得自己撑着到树下的放置杌凳上歇息,下意思总觉有人灼灼看她,四下里望过去,银魄突然挡住她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淡略看她。问道:“身子不舒服么?”

他那样高,脸前又带着斗笠,抬头看过去,只见日光穿过树上枝干投到他脸前的薄纱上,淡影斑驳,什么也看不清楚。听他这样问,忙摇了摇头,笑道:“只是累了。”

他倒极是着急,不顾她的反映便将她搀起来道:“那便快些回去吧。”拂影愈加不解,身体被强制向前,她不由转过头来看他,只见他脸前薄纱微动,隐约见的脸上优美轮廓,方要转过神来,余光只见银魄挡住的方向远远的似立了一个人影,菩提树盘根错节,树藤一般的痴缠纠结,一瞬间只见那人似着了一身五爪蟒袍,衣角翻飞中黑发随风飞扬,掠过那人深邃熟悉的眼眸……。

几乎是悚然一惊,她不由回头看过去,银魄却只身挡在眼前,定定问她:“怎么了?”

她不觉自嘲一笑,只道“没事。”转过头来越发觉得可笑起来,一瞬间,只以为是他,可即便是他又能怎样,楼幕然之死到底是因他而起,她怎能只当没有发生过,怎能……心中愈发酸涩起来,只将思绪搅得混不已,一时情绪不稳,只觉腹部不适,银魄见他脸色一白,心道不好,忙将她扶进轿子,只催促轿夫加快脚程。

寺庙钟声迭起,满耳的靡靡之音,树上枝叶随风唆唆作响,只如出家人一下一下敲击得木鱼声,身上繁密的丝线绣的是缂丝的蟒凤百花,极密的叠在一起,随风打到腕上,似是能烙手。阎风的声音徐徐入耳,却如针扎一般。

“主子,属下向那位和尚打听清楚了,说是慕容大人的家眷,前来祈福的。”

那样熟悉的背影分明是她,她的一笑一颦几乎能闭目描摹,况她身旁还跟着银魄,虽是遮掩住了,他怎会认不出来。可她竟身怀六甲,她竟身怀六甲!

她曾说“但愿君心似我心,必不负相思意。”那样轻柔的声音清晰如昨,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是否是他太自信,只以为她一直都在那里,无论他何时去接她,她都在那里,原来她果真这般恨他,“若是流景负我,此生不再原谅!”原来……原来……她原是那样恨着他。宁愿委身他人,也不愿回头么。慕容澈……他一直知道这个名字在她心中不同寻常,为了他,她可放下自尊来与他说放过他,哪怕他一直未想过要为难那个人,她原来一直都这样想他,那么多次在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只像是一把刀将他的心生生割这着,偏偏那人是她,割得他那样痛,仿佛将这一辈子的痛都集中在一起齐齐的打过来,也未曾那么痛过。

寺庙里到处一股檀香味道,被风一吹,只呛得能流下泪来,也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他只将拳捏的咯吱作响,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撕裂了一般。阎风见他额上隐隐的青筋暴起,不觉一怵,迟疑问道:“主子,可是回府么?”

他却回过头来看他,目光彻寒刺骨,隐隐透着摄人的杀意,声音却是一字一句的冷冷吐出来,只觉树上新叶都瞬间冻结,簌簌发起抖来。

“去慕容府!”

到了慕容府却是扑了场空,他一路问过去,方才道了别院,却是未等通报就直直闯了进去,仆人见他身着蟒袍也不敢阻拦,只跑去通知了慕容澈。拂影的房里却是乱成了一锅,厚厚遮掩的毡帐内端着热水的丫环进进出出,只听屋内传来稳婆嘶力喊着“用力”。一声一声喊的人慌乱不已,慕容澈在房外走来走去,尚冷的天,他却额上流下豆大的汗来,听闻手下通报轩辕菡来了,越发觉得焦头烂额,抬头就见轩辕菡大步走过来,脸色冷峻,只如冲进来杀人一般,见他似要往里闯,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轩辕菡却是不语,目光盯着那极厚的毡帐,仿佛要将它穿透一般,语气森然,却透着冷冷杀意,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让开!”

慕容澈神情凝重,不由怒道:“轩辕菡,她今日这般情景便是因你而起,若不是因在寺庙见者你,也不至于早产,你还嫌害她不够,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轩辕菡不觉极怒,正欲上前,身后阎风却突然跪到地上,沉声哀求:“主子,男人进产房不吉利,意有血光之灾,请主子三思而后行。”他闻言却是猛然怒道:“滚!”转过头来,慕容澈却双臂箍住他,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她想不想见你!”

他的身体方才猛然僵住,只因这一问,他便失了魂一般,她想不想见他……想不想……他心中自问,那答案呼之欲出,几欲崩溃。她一直便在逃避着他,她也曾说要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可他偏偏不许,这样逼迫着她。原是只在伤她,他从未想过她想不想见他,只知道他想见她,于是便这样做了,却原是伤了她,伤得她那样深。他眼前方又浮现那晚她泪流满面地脸来,那样绝望痛苦,却原来都是因为他,他这般痴爱,与她,到底是对是错……。

屋外嘈杂混乱,满耳却是稳婆声声“用力”,她意识尚在模糊与清晰之间,痛楚让她将手下的锦辱撕得露出雪白棉絮来,额上大汗淋淋,只浸湿了为她拭汗帕子,冥冥之中听得一个熟悉声音若隐若现,便像是做梦一般,她心中一酸,腹中顿痛,眼角只渗出泪来,大颗的落到发髻上,挣扎着才断断续续的问:“谁……在……外面……”

为她擦汗的丫环忙道:“老爷,银公子都在外面呢……”说着却见她连连摇头,只呻吟着说不出话来,她看得怜惜忙只身出去,掀了毡帐急急道:“老爷,夫人问谁在外面。”

僵持的两人均是身形一僵,轩辕菡抬手推开慕容澈,只盯着那窗格,里面却是传来细微的呻吟声,他知她好强,痛了疼了从不喊出来,如此这般却是真的痛极,他突然就害怕起来,那害怕像是个无底洞吞噬着他的坚持、他一向自以为傲的自制力,却是极力放平了声音,隔着窗子沉声道:“拂儿,是我!”

是他,果真是他!

她软弱的几欲想唤他的名字,可她忘不了那晚的大火,那晚的海一般的鲜血直直涌过来,满口的腥涩味道,楼幕然的看她的那双眼睛,稳婆极力在她耳旁说着什么,她只快要听不清楚。

那丫鬟进了屋,只见拂影眼角泪水簌簌直流,只浸湿了枕畔,口中却是一张一阖,她才俯过身子去,却听她道:“让……他……走……”

让他走,她不想让他见到这般狼狈的自己,只怕下一刻她会没有自尊的喊出他的名字,她只恨自己这般软弱,这般没有骨气,她不如母亲,明明应该恨着,却是依然藕断丝连,所以,让他走,走的远远的,在她失掉尊严之前,她不要再看到他!

他只僵直的站在屋外,听那丫鬟传出话来,身体都仿佛没了知觉,她要他走,如他所料,她果真那样恨着他,最痛苦的时候也不愿由他伴在身边,是,他欠她那样多,一夜之间让她家破人亡,她总该恨他,这不怪她,真的不怪她。他转过身,脸上只是悲痛欲绝,院里的人都未曾见过他这幅神情,不由都怔在那里,就连看热闹一般的银魄也不觉敛了神色看他。轩辕菡却是看也不看众人一眼,那目光虚无的落到远处,只不知再看什么,慕容澈见他这般光景,却是一把抓住他,他只是不回头,也不言语,脸上沉沉的仿佛波涛汹涌的海水。

慕容澈心情亦是难以平静,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才艰难的说出口:“不管影儿是否愿意,我都要告诉你……孩子……,是你的……”

极压抑的声音,听到耳里,却如霹雳一般。轩辕菡身形一僵,脸上方才浮现几抹复杂来,他猛地推开慕容澈,闪电一般抽出阎风腰间的刀,阎风不由大惊,只惊慌看他,他却只做不理,目光沉沉盯着那窗格,举刀对准自己的胳膊,掷地有声的道:“夫妻一场,本该有水同饮,有饭同食,今日你为我流血,我亦陪着你!”说着,却提刀在他臂上斜斜一刺,那蟒袍撕裂有声,只开了长长一道口子,浓重的血液立即从里面透出来,染红了大半个肩头,殷红的血色顺着胳膊流到指间、刀刃上,滴答下落,只积了一地。那伤口血肉外翻,森然露出白骨一般,他身形却是岿然不动,随手扔了手中的刀,深深向窗格那里望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阎风方才回过神来,忙拾了刀,口中叫着“主子”跟了上去。

慕容澈和银魄均是一脸动容,过了良久,慕容澈方才苦涩一笑,喃喃自语:“我输了……”

只听房内一声响亮的哭声响起,众人一颗心方才落了地,丫环将婴孩抱出来,正道着喜:“恭喜老爷,是位小少爷。”慕容澈还未接到手上,只听里面产婆“呀”了一声,只嚷嚷道:“还有一个。”众丫环顿时乱作一团,过了半晌才又听到一声“哇”的哭声,产婆抱着另一个出来,只喜的唇角都咧到了眉梢:“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一对龙凤胎呀。”

慕容澈亦是高兴异常,只连着声道:“赏!”抱着孩子掀了毡帐进屋,只见拂影虚弱的躺在床帐里,见他进来,已经伸出手来,他忙将孩子抱到它跟前,拂影抬眼看过去,刚出生的孩子还未长开,五官像是花瓣一般皱在一起一哭却是泪如珍珠,脸蛋粉嫩如桃,因着双生,这一哭只分不出哪个来。她不觉温柔笑起来,眼前不觉浮现拈衣所生婴孩的样子,只想着明明答应了,却终究失言,也不知那孩子到底怎样了,这样想着,脸色越发白了几分,慕容澈见她面露疲色。吩咐奶娘将孩子抱走,屋内丫环也无声退下,只余了他和她,他禁不住握了她的手温和嘱咐道:“累了么,好生歇着吧。”

她只笑着摇了摇头,却果真觉得倦极,方才沉沉睡了过去,慕容澈见她眼帘轻阖,睫毛浓密如翼,脸颊比以往丰满了些,苍白中泛起婴儿肌肤一般的细腻光泽,便如上好的古玉一般。屋内只有他俩人,寂静的只闻她细微的呼吸声,隐隐淡香拂来,却是她身上特有的香甜体香,他不觉颊上一热,别开眼来,却正望到她微阖的双唇,恐是方才疼痛难耐的咬了唇,只见粉嫩唇瓣上浅浅的弯弯齿痕,略渗出几丝殷红来……

他不觉看得有些痴,禁不住抬手怜惜的去抚她的唇,指腹方要落到唇上,她却突然蹙了蹙眉,眼角隐约泪光闪烁,口中喃喃梦呓:“流景……”

极轻浅的两个字,在屋内飘渺回荡,只如轻烟,细细落到耳里却似有千斤重,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手不觉僵在半空,半晌才艰难的收回手来。他挺直着身子坐在床畔看她,一时半是苦半是涩,只像是扎破了苦胆,那些苦涩缓缓从舌尖蔓延到全身,仿佛置身一片苦海里。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的难以动弹,他方才轻声叹了口气,从掌心抽出他的手,轻手轻脚的掀帐走了出去。

不忘吩咐侍女在旁伺候着,将一切安置妥当了,他才穿过回廊回屋,正走着只听身后传来阵阵轻笑声,悦耳如铃,却觉妖异,不用看也知是谁,他脚下未停,一直向前走,只听那声音空灵叹息道:“傻子……”

慕容澈方才回过身来,见银魄一袭白衣斜斜躺在刚刚长出新芽的树干上,枝叶掩映间,只见一缕银发如月光泻下,眉目半眯,唇角却是似勾非勾,带着几丝嘲弄。慕容澈知这人性子忽冷忽热,又变化多端,实在是个难缠的主,本不想与他纠缠,因他生性温柔,若非气急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只得耐下心来淡淡说道:“银公子有话便直说吧。”

银魄闻言不由无辜的看他,慵懒的翻了翻身子,肩上的发便如冰蚕丝一般丝丝滑落下来,映得他脸上白皙如透明一般,他饶有兴趣的托腮吟吟笑道:“我可就不懂了,你要我直说什么?”。

慕容澈见他玩闹着与他打哑谜,本来心情不愉,这会子连耐心也没了,只苦笑着道:“银公子如是闲来无事,还请想想怎样交待谁派您过来的吧。”这样说着,却加快了步子,殊不知他几句话正中银魄心事,银魄闻言只怔了怔,随即禁不止恼的坐了起来,怒道:“胡说,这世上有谁能命令我。”本欲与慕容澈理论,却见院子里哪里有他的影子。不觉冷了脸,看着树下被他掳下的树叶生闷气,半晌,却别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他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人,那日比武,他只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未过几招竟还是败在手下,原以为他会刁难他,谁知竟要他答应他的要求,要求罢了,他愿赌服输。只记得那天的风大的厉害,他赢了他,却不见丝毫喜悦,只直直站在山顶依风而立,黑衣随风瓢决,他侧头看向远处,只见脸上冷硬的轮廓,半晌才听他低声说着:“我要你起誓,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你要誓死护拂儿,不要她伤到分毫。”

他极不甘愿的应了,转念想到他只让他护着她,可没让他交待她的行踪,丛中牵线,他银魄怎能那般听话的任人摆布,于是便不时的让他不如意一番,只是没想到竟看到今日这场好戏……

手里的嫩枝突“啪”的折了,露出里面的盈盈嫩绿,他才甩到地上,不服气的冷哼道:“我银魄怎有这样愚傻的师兄。”说着却轻盈跳下树来,在那枝上负气踩了几脚,方才勾着唇离开。

因拂影尚在修养不能下床,两个孩子便由奶娘带着,本聚在拂影屋里说笑,远远的就听闻慕容澈来了,忙散了火,屋内只余了几人伺候着,这是慕容澈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他在府里便穿着寻常的青衫,极清淡的颜色,只如新柳。有秦泰在旁帮衬条理,她的身体日渐康愈,近来又逢喜事,脸上如沐春风,只觉眉目越发俊朗,拂影见他神色舒畅,心情也不自觉地好,慕容澈坐到床前与她说了会子话,方才说到正体,他沉吟半晌,终究开口:“影儿,我已经将孩子的事告诉了他,况两个孩子姓名尚未定下,这样托着也不是办法。”

拂影只是身子微滞了下,却不答话,低头用指一下没一下的描摹锦被上繁杂的脉络,只道:“他们姓慕容。”

慕容澈不觉皱眉,忍不住唤道:“影儿!”

她却别开头看向旁出,白皙的脸被光一打,只像是在她脸上晕了开来,照的轮廓模糊,半晌她才平静开口:“二哥,我没有感情用事,只是为着他们的安危着想,楼家早已满门抄斩,他们自是不能随我姓,轩辕一姓,更是不能用,眼前皇帝虎视眈眈,若知轩辕菡后继有人,必寻机灭之。即便……即便日后这天下姓了轩辕,我这一双儿女也不能随他,皇宫里水深火热,我怎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她方才转过脸来看他,轻声道:“二哥,做他们的义父吧。”

因着柳娘有事,顺路便过去了,远远的就听院子里笑语声声,进的门来只见柳娘被围簇中央手上飞针引线,脸上却淡笑着与丫鬟婆子们谈天,见他进来,婆子们便作鸟兽状散开来,齐齐行礼。柳娘也才放下手上的活站起身来,他已面无表情的抬手止了,身后的蓝墨使了个眼色,众人忙无声散了,轩辕菡也不坐下,只淡淡道:“有事请教小姐,便顺路过来了。”

柳娘温柔一笑,便道:“王爷放心,你吩咐的事柳娘一定做到。”

轩辕菡点了点头却也不再问,转身欲走,只见柳娘身侧的簸箩里放着两件未绣完的小肚兜,似是一男一女,一件绣着国色天香的牡丹竟开,另一件却是龙腾虎跃,针脚细密,极尽繁复细致,他不觉微微一怔,却没有说什么。正要走,忽听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哭啼声,柳娘不自觉地望过去,对轩辕菡歉意一笑,便向门口走过去,轩辕菡测了头看她,问道:“是拈衣的孩子么?”

声音平平的,倒是分不清丝毫情绪。柳娘身形一怔,还是停了脚步笑着答道:“是,唤作琼儿,本来睡着,这会子怕是醒了。”正说这话,闻讯而来的奶娘已经将琼儿抱了过来,粉扑扑的小脸上尤见泪痕,一双乌黑的眼睛乌溜溜的巴着轩辕菡瞧,身上穿着连身的白色缎子棉袄,从袖子里露出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奶娘的衣襟拽个不停。转头见到柳娘,张开双臂却笑开来,柳娘也是喜欢的紧,忙讲他抱在怀中逗弄,抬眼看到轩辕菡目光落到琼儿身上,似在出神,不由笑道:“王爷没抱过小孩子吧,要抱一下么?”

轩辕菡脸上浮现淡略的不自然,柳娘已经伸臂送过来,也不管轩辕菡答不答应,直直往他怀中一放,便松开了手。许是感觉比想象中的要轻,他脸上竟是明显的一怔,双臂也不知如何放置,只僵着不动弹。奶娘见状不由偷笑,柳娘上前将他的手摆正确了,这时琼儿却凑过脸去靠到他的衣襟上,小嘴咿咿呀呀只流了他衣前一片口水,轩辕菡脸色不自觉地一沉,许是感觉到异样,琼儿睁着大眼睛瞧过去,遇到他幽深冷漠的眼神,小嘴一瘪,只一瞬便洪水决堤般,“哇”的哭了出来。

这一闹,轩辕菡眉头皱的越发深起来,只僵着胳膊不动弹,柳娘见琼儿哭了,忙从他怀中接过来,这时韩落却一脸焦急的跑进院子,神色凝重得道:“主子!”

众人见他这般神色,便知有大事要报,轩辕菡敛了神色看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大步跨出去,边走边道:“去书房。”

书房里静的悄无声息,只听廊下挂着的缂丝紫铃被风一吹,叮铃细响,悠悠传进屋里,带着轻微的空灵音色。日光从窗格上绷着的雪白绡纱上透过来,依稀只见细尘漂浮,只如生了雾一般。那光照到轩辕菡冷峻的脸上,越觉眉目冷削如石,幽深的眼眸漆黑如夜,散发着摄人的寒意。他将手中的纸页放到桌上,雪白的纸面被光一照,晃的眼睛刺痛,韩落不由抬手遮了遮眼,道:“又无旱涝,南方怎会土匪横生,惹得民不聊生呢。”感觉此举失仪,他忙放下手来:“据线报上讲,大部分土匪都是神容枯槁,体型偏瘦,且两眼无神,便如被人操纵了一般。这分明是吃了那东西引发的症状。只以为楼府那一场大火把那东西毁了,没想到竟出现在了南方。”

抬眼只见轩辕菡眯了眸不知看向哪里,身后光晕迷蒙,落到他们的身形上,如烙了一层银光,只看了一眼,忙垂下目光来,唯听轩辕菡漫不经心的道:“只怕有人从中插手,抢在我和楼幕然之前将那东西取走了,放了火掩饰真相,又故意杀害楼家三位夫人,做出殉葬的样子,误导我们凶手是楼幕然,轻易转移了我的视线。”说到这里却是勾唇一笑,优美的弧度散发些许冷意:“这世上,能想出这种点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韩落闻言忙道:“主子,属下愿意前往。就算以身试药,属下也要找出解毒之法!”

他却只盯着桌上纸页出神,因着反光,上面的黑字被消噬了,变的扭曲不平,一个一个像是极细的乱字攀爬到纸上,看的极不舒服。半晌他才淡淡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喜欢属下做无畏的牺牲。”

“主子!”韩落还要再说,他却毋庸置疑的站起身来,窗外光晕被他高大的身形遮了大半,屋内顿觉晦暗许多,仿佛高山临立,压得人都不过气来。他的声音随之不容反驳的响起来:“不管是否是他在背后捣鬼,此事牵连甚广,我定亲自前往,你也收捻一下,随我过去吧。”说着,却是径直出了书房,再也没看他一眼。韩落神情复杂,只得应了一声,随后跟上。

进宫前却接到慕容澈的信,只短短几个字大约是说孩子起名的事,他凝思片刻,改道去了慕容府,因着上次拂影【奇】的激动情绪,终究没【书】有进去,只让人通报了【网】约慕容澈出来,慕容澈见到轩辕菡自也是吃惊,他只想着轩辕菡到底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起名一事由他来也是合理,竟未想到他亲自前来,出了府门就见他着了蟒袍立在门外,看样子似要进宫,不由一怔,轩辕菡开门见山,只淡淡道:“女孩便叫做解语、男孩……”他语气微顿,道:“耀字吧。”说完转身就要进轿子,慕容澈忙道:“王爷请止步。”

轩辕菡脚步一顿,只面无表情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慕容澈目光落到他宽阔的肩头,问道:“王爷的伤势可是大好了?”

轩辕菡道:“无碍。”却是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慕容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慕容澈这才敛了神色,神情却是与往常不同的郑重:“在下告诉王爷影儿的一些事情,只是觉得王爷有权知道,并非表示我会同意你将她带走。”

轩辕菡不觉危险的眯了眸,饶有兴趣的看他:“所以?”

“所以……”慕容澈口气滞重:“楼府被灭一事,虽然这其中另有隐情,但一定与王爷脱不了干系,影儿因此事受伤极深,常常噩梦连连。现在虽慢慢恢复,但是伤结了疤并不代表痊愈,一旦旧伤复发,其伤害谁也不可估计。所以,在我确定王爷不会伤害影儿之前,我会一直守在她身边。有或许……”他脸上浮起淡淡的暖意:“终有一日,她能接受我也说不定。”

轩辕菡却是脸色一冷,寒着脸色看他,目光犀利:“你这是在向本王挑衅?”

慕容澈抬头与之对视,笑道:“正是。”

只觉空气凝滞一般,似是风也停了,院府内的树干探出墙院,上面几点新生的枝叶凝翠,冷冷的泛着油光,恍若战场上的剑客交手,刀光剑影,杀意顿起。

拂影终日懒在床上,只觉四肢无力,她吩咐丫鬟扶着她微微走动,听下人说府里似乎来了客人,心生好奇,便过去看看,路过府门口,只见大门未关严,隐约立着两个人影,她觉着眼熟,不由看过去,只一眼便看到穿着蟒袍冷然而立的那人,袖摆出腾龙缠绕,五爪分明,上好的丝线绣的一双眼睛黝黑如真,泛着沉沉冷意,忽有一阵大风吹来,他衣角飞扬,全身迸发一股凌人气势。而背对着她的慕容澈与之相比,这气势,他自是比不过的。

手心突然渗出极细密的汗来,像是变成一张网,丝丝缕缕缠到全身,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很是害怕,害怕的双手微微颤抖,隐约觉得他的目光似要看过来,手上用力,猛地将扶着她的丫环推向隐蔽处,自己也藏在墙后,身体无力的顺着墙滑了下去,吓得丫鬟手足无措,似要惊叫出来,她脸色一冷,喝道:“住嘴。”那丫鬟慌乱的用手捂住唇,只露出一双眼眸,小鹿一般怯怯看她。

似是过了许久,轩辕菡别开眼看向慕容澈的身后,石砖砌的墙垣旁依稀露出白色的裙角,一旁绿芜丛生,映得那裙角浮起浅淡的绿翠,他不觉微微勾了唇,转过身走向轿子。

走了几步,却是停下了。。

“慕容大人。”

日光打下来,落到他背后绛色地盘金银丝绣蟒袍上,密密麻麻的丝线密集绣在一起,只见流光闪过,泛起细腻的金光色泽,他却头也不回的开口:“记住你说的话。”

慕容澈闻言一怔,半晌却温和笑起来,笃定道:“自然。”

轩辕菡不再说话,一旁的阎雷已经为他挑了轿帘,他低头进去,那轿帘沉沉放下,只再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等目送轿子走了,慕容澈方才进了府,刚一回神就见拂影急匆匆的跑过来,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满脸担忧之色,确定他身上无伤,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二哥,你没事吧。”

很快就听到了轩辕菡主动请缨前去南方剿匪的消息,拂影听闻这个消息,轻轻“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院中,再也没有说话。正值午时,院里的四府海棠含苞绽开,被风一吹只见胭脂点点,艳如晓天明霞。整个院子仿佛变成了一片绯色,那抹绯色映到她的脸上,愈觉白皙的近乎透明。慕容澈置身进来,看到这一幕竟是一怔,一旁的丫环已经觉察,忙对他福了福,拂影方才转过头来对他笑道:“二哥,你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径直坐下,丫环轻手轻脚的上了茶,他才笑道:“名字的事。”示意侍女拿来文房四宝,就着矮桌铺了纸写下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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