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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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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叔,我去书院!”
柳府正厅前,柳先达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面带悠闲地品着茶。他望了一眼桌上的那封定亲的裱金草贴,拿起拆开自言自语读着:
“亲家,杨某谨以县南四进院一套,迎娶柳杏儿……”
柳先达越读越是面露笑容,他看着坐在次席的柳永与柳远志,得意朗声道:“如今……我们柳府也是高攀了贵枝儿,与那杨大人结为亲家,可是阖家之喜啊。”
柳永与柳远志,两人都垂头丧气地坐在次席。这家里的婚配之事,按照家训族规,权且由大掌柜柳先达安排,这哥俩儿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一大帮媒婆穿红戴绿,从里屋叽叽喳喳出来,朝柳先达作揖道:“多谢大掌柜招待……”
“嗯……”柳先达微微一笑,“王婆……这婚轿,明日便安排吧。”
“大哥……不是说后天吗?”柳远志站起身来,说道:“这也太急了吧……”
“夜长梦多。”柳先达摆摆手,“早些办妥,我也好睡个安稳觉。”
“那行……”脸上一粒黑痣的王婆夸张笑道,“柳大掌柜安排的事情,我王婆一定给办好。”
柳永与柳远志哥俩的脑袋,埋得更加低了。这二人,各怀心思。柳远志想着怎么教唆明儿带着杏儿逃跑。而作为小叔的柳永,则又是不平之情从心起,想着到哪弄把宝刀,让明儿带着去把杨大人给剁翻了。
明日,便是杏儿与明儿劳燕分飞之日。
这哥两儿坐入针毡。
“不可安排!”此时,厅外传来一声大吼,差点把要出门的王媒婆吓趴下了。
柳先达眉头微动,他看着那进来之人,皱眉道:“明儿,何事喧哗?”
“大伯……”柳明作揖道,“此事需要慎重。”
“慎重?”柳先达脸上露出荒诞表情,心想这柳明一向规规矩矩,怎么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三道四?
“此事木已成舟,明日花轿便会来接杏儿。”柳先达不紧不慢道,“贤侄,此事不必再议。”
柳明不为所动,上前一步继续坚持道:“大伯,杏儿的婚事,需暂缓安排。”
“嗯?”柳先达的身子,在座椅上挪动了几寸,心想这柳明怎么不知好歹。
他站起身来,冷冷道:“明儿,你在那书院学习,受业解惑,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今日如此蛮不讲理?若是再坚持,休怪我用家法……”
这时,一大帮媒婆,还有诸多下人都看着自己。柳先达知道,自己必须维护这个大掌柜的权威,否则,这些媒婆东一句西一句传出去,便会让那亲家杨大人看笑话。
此时,柳远志和柳永,都用一种担忧但期待的眼神看着柳明。
那王媒婆斜眼看着柳明,阴阳怪气道:“柳公子,您怎么这么舍不得舍妹出嫁呢?莫非……”
这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柳先达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柳明心里想,您说得还真对。只是他表面上还是得装出悲愤冤枉的样子,正义凛然道:“大伯,小侄此番建议,完全是为了家里着想。”
柳先达眉头一抬,冷哼道:“贤侄,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个为家里着想?”
柳明一脸自信地问道:“大伯,我先问你一桩事。这庆历新政失败,范公下野,新法摇摇欲坠。你是支持新法,还是反对新法?”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柳先达感到十分疑惑。他板起脸道:“贤侄,我们做商人的,最好离庙堂之事远一些。经商者,贩利为重,至于党争,避而远之。论是新法和旧法,朝廷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那就是说,这新法没废除时,也不能急着表态支持旧法咯?”柳明问道。
柳先达觉得这话十分愚蠢,没好气答道:“那是自然。现如今朝野混沌一片,形势未开,圣下也没表态到底要怎么样。你急着表态,若是范公起复,重新执政,那不是做出头椽子?只有被人揉捏至烂的份。”
柳明恭敬地一拱手:“大伯所言极是,受教了。可是大伯说是远离党争,远离是非,实际上,却是在行往是非之地的路上。”
“莫危言耸听!”柳先达板起脸道。
此时,原本喧闹的大厅,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带着好奇地目光看着柳明,想听听这一场婚娶之事,是如何变成他嘴中的行是非之路。
“不是危言耸听。大伯,请问那杨典史何时丧妻?”柳明问道。
“大约大半年前,如何?”柳先达应道。
柳明从怀中抽出一本厚厚的宋律,翻开其中一页,指道:“新法规定,居丧妻,一年期满,方可再继娶。现如今,大伯欲急着让杏儿出嫁,不是逾越规制吗?”
自己刚刚在书院翻查了大半天,终于找到此条例。
宋代厚嫁成风,婚事奢华。不顾门户,直求资財。贫女貌美难嫁,富女老丑有人求。这导致众多官员,将娶亲,成为敛财的重要手段。
庆历新政期间,范仲淹曾经气愤上书:“今世俗之贪鄙者,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新党为了改化社会风气,制止频频娶妻买妾之行,因此颁布了此规定。
柳明这一问,倒是让柳先达有些措手不及,他拿过宋律仔细研读一番,果然有此条律。心想只怪这新法颁布不久,自己还没熟悉全部条律。
“大伯,这何知县何大人,是新党还是旧党?”柳明继续问道。
柳先达一愣,琢磨道:“这何知县虽是与庞国公一派相熟,但是又与范公同乡,真的不好说……”
“好。新法还未正式废除前,咱们柳家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把人嫁了,要是被人拿着这做文章,告到何知县那里,说是咱们柳府藐视新法……若是那何知县为新党一派,必然会十分不满。如此一来,不仅咱们柳家,连那亲家杨典史杨大人也会遭受牵连。咱们柳府,就会陷入党争之漩涡……”
“这……”柳先达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心中一慌。
按理说,这丧妻守制,并没有像丁忧那般严格。朝廷官员若是违丁忧之规,可能会被投入刑狱。而相比之下,这丧妻守制就宽松许多。况且新法繁杂,刚刚颁布一两年,大家都不熟悉,很多人家娶妻嫁女,也有不少人无意中就违背了此例。
不过,柳先达一向谨慎小心,他经商多年,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在此新旧法交替期间,形势未朗之际,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做文章。
他明白,自己的家业做得再大,要是被人贴上党争标签,那么柳府这艘大船,也可能顷刻倾覆。
“贤侄所言有理。”柳先达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这柳明年纪轻轻,倒是处事周全老道,替自己把了疏漏一关。
“两位兄弟,我欲暂缓婚事,你们意下如何?”柳先达偏头看着次座。
这柳永和柳远志心里巴不得婚事暂缓,都连忙说道:“大哥,党争之事,实为可怕。咱们可不能去趟那趟浑水。”
柳先达点点头:“在朝局未明朗之际,我看……还是按照现有的新法来行事。王婆,您说呢?”
那王婆,眼珠一转,手放进怀中,摸了摸柳先达送的银票,立马笑嘻嘻道:“这柳明小公子,说得可是对啊。咱们都是一介百姓,可犯不着犯法。我这就回头跟典史大人说说去。”她扭头冲着柳明笑着:“柳小公子,你出落得一表人才,还有这般见识,要不要老身与你说个媒?”
“不必了,王婆,柳明我高攀不起。”柳明礼貌笑道。
“好了好了,切莫说笑。”柳先达站起身来,眉头一抖,对大家说道:“杏儿的婚事,必须慎重。等会,我会亲赴杨大人那里。我们柳府,绝对不能陷入党争的涡流中……”
第十七章 目标
一日之后,柳先达在家宴上宣布,杏儿的婚约,延后三个月,到杨典史守丧满一年为止。
柳明现如今,能稍微喘口气。虽说并未能够完全退婚,可是他以一己之力,影响柳杨这两个县里的大户人家,也是尽力而为了。
不过,他已经不想再做被动的防守战,他要主动出击,他要获取更多……
五月的天气,在费县内卷起阵阵炎热。仁济堂内,刚对完账的柳永、柳远志兄弟,正坐在柜台前歇息着。
堂外送来的热风,夹杂着中药煎熬的气味,使得人恹恹欲睡。
柳远志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绿豆羹,喝了口抱怨道:“这药房对帐之事,实在是过于繁琐。什么入账,出账,杂项,销货,简直要让人发疯嘛。”
“是啊,二哥。”柳永睁着那略带干涩的眼睛,这闷热天气,让他这个大词人不吟诗作赋睡午觉,反而天天对着这枯燥账目算来算去,也是一种折磨。
此时,门外一阵清风,一位头戴黑头巾之人怒气冲冲地走进医堂。
“这位是取药还是问诊啊?”柳永迎了上去,但见对方穿得破破烂烂,又说了一句:“这位兄弟,咱们医堂有些便宜但实用的药材,您要是实在买不起……也可以赊账……”
柳永对穷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偏见,反而多了几分同情。
“穷人?”那黑头巾之人恼怒道,“我很缺钱吗?倒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行商之人,竟然欠我的钱不还……还有脸挂着仁医济世的牌匾?”
柳永一愣,奇怪道:“这位兄弟,谁欠了你的钱?”
此时,柳远志笑嘻嘻地迎出来:“元宝兄弟,好久不见了。”
“别套近乎,老柳,让你们柳明出来!让他还钱!”李元宝咋咋呼呼道。
“怎么了?”柳明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内堂走出来,“元宝兄,你到的挺早啊?”
“柳明你这家伙!”李元宝脸红脖子粗道,“上次说好给我们兄弟的三十文铜钱,什么时候补齐?都已经拖了二十几个时辰了……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柳明一听,明白了,苦笑道:“元宝兄,你早说啊。上次托你办事,我那临时少了几十文铜钱,再者,我想过两天就给你送去的。”
“过两天就送去?”李元宝发作道,“你可知道,这两天,我李元宝会茶饭不思,想害死我吗?”
“你先消消气,来坐下说话。”柳明笑道。
李元宝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椅子上,拿起绿豆羹,就往嘴里送。
“哎,那是我的……”柳远志叫道。
“怎么?别说是吃你几碗绿豆羹,老子就是在城里下馆子……”李元宝斜眼道。他现在是债主,理应牛气。
“明儿,这到底是谁啊?”柳永皱眉问道。
“永叔……”柳明笑嘻嘻地搭着李元宝的肩膀,介绍道,“明儿知道两位长辈日夜对账,很是辛苦。因此,才请来一位账房先生,给大家减轻负担。”
“账房先生?”
除了柳明之外,屋内其他三人都失声喊了出来。
“你……是说……请我做账房先生?”李元宝惊骇地瞪着双眼看着柳明。
“每个月花个几日对账,不占用你大部分时间。当然收入也不菲……一个月二成的医堂收益,如何?”柳明笑道。
柳明知道李元宝能掐会算,他曾经在丐帮见其对帮内各项收支,都有严格的进项出项划分,便觉得他是个账房先生的理想人选。
李元宝脸色一变,登时站起身来,扶着柳明坐下,抱怨道:“掌柜的……您看您,天这么热,也不坐下歇息歇息。我给您扇扇风……”说罢,拿过一把蒲扇,一丝不苟地扇了起来。
柳永和柳远志一看,差点没昏倒,这李元宝翻脸也太快了吧。
“元宝兄啊……”柳明说道。
“不敢当,我就是一账房先生……”李元宝低头笑道。他爱钱,也充分尊重金钱雇佣所带来的地位差别。
四人纷纷落座。柳明让人关了医堂之门,又提到了杏儿婚约之事。在他看来,自己战线的所有同盟都在场,必须要认真议一议退婚之事。
柳永柳远志兄弟听了,神色一黯,面色又凝重起来。他们知道,柳明看似温和,但实际上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和不到目的誓不罢休的铁血意志。
“明儿,你已然不容易……”柳远志端起茶盏来,喝了两口,说道:“本来这杏儿板上钉钉的事情,倒是被你这伶牙俐齿一搅和,使得延期数月。”
“爹,这只是缓兵之计。我要的是彻底解决问题。”柳明坚定道。
柳远志哀叹道:“彻底解决问题?这不可能啊。明儿,咱们柳家又家规祖训,现在老太公病重,大掌柜是大哥。大掌柜总领府内内外事务,所做决定,一言九鼎,家人无法更变……”
“除非……”柳永说了两个字,自觉也不可能,又把话咽了下去。
“永叔,你说下去……”柳明示意道。
“除非……这大掌柜之位,由其他人来做……”柳永犹豫了会儿,说道。
“对!”柳明站起身来,双眼透出犀利之光,“爹,我就是要助你坐上大掌柜之位。”
“我……我可不行……”柳远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他生性散漫惯了,只希望能够偏居一隅,安顿下来。哪里还想过做大掌柜之位?
“哥,你行的。”柳永在一旁帮腔道,“大哥太混蛋!竟然将那杏儿嫁于禽兽。我早就看不过去了……男儿何不带吴钩!大哥,你做大掌柜之位,我定然支持!”
“你怎么不做?”柳远志急了,反驳道,“非要把你二哥我推上这断头台?”
“你做啊二哥,有什么不敢的?”
“三变……你好歹毒啊,害你二哥……”
柳明看着两人争论,心中有些感慨。老爹看似油滑,小叔貌似风流,其实都是些没什么心眼的善良之辈。面对这众人觊觎的大掌柜之位,倒是表现得可爱无比。
然而,柳明又岂能忍心见到人善被人欺?
越是如此,他更觉自己有责任,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到利益。
“爹……不是让你抢班夺权,这是为了让杏儿能够退婚的唯一方法。”柳明劝道,“你难道忍心,看着杏儿嫁于那典史?”
柳远志头低了下去,若是目睹儿子失去所爱,便是他最不愿看到之事。
“我当……我当,可这绝非易事……明儿,你到底想怎么做呢?”柳远志问道。
“能当上家中族长者……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商业成就。尤其是在咱们柳家……咱们手里也就老太公委托的一家医堂,而大伯那里控制着五六家医堂药铺。我们以一敌五,若能够发一笔横财,便能有竞选大掌柜的资格。”柳明背负双手,侃侃而谈道。
“以一敌五?”在座的几人都挠着头皮,要想在这仁济堂一家药铺,三个月内生出五家药铺的收益,怕是如同登蜀道般难。
柳远志苦着脸道:“这医堂的生意,都是稳定的。咱们是在城南这一片,稳定的客流也就在城南一带,不会多,也不会少。除非大面积的瘟疫伤病流行,也不会有多余的病人……”
柳明扭过头来,看着李元宝:“元宝,你可是这一带的土地爷,什么讯息都精通。现在轮到你出主意的时候了……”
李元宝叼着一根草茎,皱眉深思了下,说道:“关于药材如何谋利之计,我倒是听说,离咱们几十里远的冀州吴县,极缺药材物资,所有药材,在那里都是五倍十倍的价格翻长。若是能够运个几车过去,估计能够赚得盆满钵盘。”
“那既然有如此好事,为何别人不做呢?”柳明问道。
“哎……明儿,你哪知道?”柳远志解释道,“那冀州吴县,虽然与咱们相隔只有三十里地,可是四面环山,交通极为不便。现在又是雨季,道路泥泞,寻常车马,都进不进去。所以这药材水涨船高。”
“是啊,那吴县,县内一药难求啊。”旁边的伙计也帮腔道。
柳明心想,若是车马运输不便,这古代又没飞机航空运输器,怕也是困难。
“不过……”柳永沉思片刻,说道,“当年省试,我有个同年,有些交情,他如今在驿站里当驿丞。那吴县,民户车马进不去,可官办机构若是传个情报,总有办法的。我不如找个机会去拜会下他,看看有何办法?”
第十八章 官道险情
为了能够赚得丰厚利润,柳明在医堂开了动员会,号召全体成员,认真团结在以老爹远志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周围。
现如今,就剩下解决如何把药材运到吴县的问题。正好,仁济堂有一批药材,要运往邻县,途径驿站。运药材,访故友,两件事放在一起办,柳明等人,便于次日上车赶路。
从费县前往冀州吴县的官道,如蛇形般蜿蜒跨越四县。道路两旁,厚厚的黄土夯筑得坚硬如石,是费县直通岭南的主要通道。
运送药材的马车队在官道行驶着,因青州地处北方偏远州,朝廷拨款有限,经费不足导致官道年久失修,一路上坑坑洼洼,每走个一两公里,柳明父子在马车内都要颠上一颠。
“他娘的,你爹我的屁股都要被这鸟路膈成八瓣了。”柳远志坐在车内骂道,“这帮朝廷蛀虫,拿那么多年俸,连个路都不修,真是逼死老百姓了。”
柳明坐得也有些难受,身子一直在车内撞来撞去。在前一世,他就有晕车的毛病,无论多豪华的小轿车,坐久了就想吐,更别提这宋代有些简陋的马车了。
一路上马车颠颠晃晃,如同过山车一般,让柳明脸色泛黄。他揭开车帘,望着窗外沿路的山水,想转移一下注意力,透透气。一眼望去,却见官道上行人虽多,可是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最近,倒是传来消息,隔壁几个县闹蝗灾,使得不少农民忙活了一年颗粒无收,不得不放弃土地,流浪到别的州县做起了流民。
“快走,快走。”柳远志探头见到这些流民,神情有些紧张,直催马车夫加速行驶。
“爹,怎么了?”柳明不解道。
“明儿,咱们最好离这些流民远一些。”柳远志告诫道,“你没听说过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隔壁几个县闹了蝗灾,政府的赈灾款都不够用,不少人都落了草为寇了。我前两天还听说街对面李家布庄的货物给流民劫了。”
“是吗?”
“这些流民,已经饿得双眼发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车外两名家丁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
柳明探出头向后面观望,只见几个脏兮兮的流民不怀好意地看着马车上垒叠的黑色货箱。
那几个流民见到家丁警告,反而挺直腰板喊道:“干什么?这里是官府修的官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看看不行?”
更有甚者叫嚣道:“大老爷,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你那箱内是不是装着上好的牛肉,分点给我们吧。”
听到箱内有牛肉,说话间,更有不少流民闻声而动,慢慢朝这靠近。
这让两名柳府家丁紧张无比,扬起身上佩刀,对那些流民怒目而视。然而,无奈人潮越来越多,都往这边拥挤着。家丁虽然身强力壮,但是架不住这人多势众。
“大老爷,分点牛肉给我们吧。”
“行行好吧。”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堵住了官道,让柳明一行人的马车队动惮不得。
这些流民,原本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遇到像柳明这类的大户商队,唯有避之不及。但是,由于蝗灾,背井离乡,多有怨气,腹中又是饥肠辘辘,不免胆子大了起来。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连饭都吃不饱,还管什么社会秩序等级呢?
听着轿外人寰沸涌,柳远志搭着柳明肩头说道,强笑道:“儿子,放……放心,别怕,老爹保护你。”
柳明哑然失笑,自己老爹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双腿还不停打颤,指望他别尿裤子就阿弥陀佛了。
“永叔……怎么办?”柳明扭头看着柳永。
柳永此时,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闭目不语。
“永叔?”柳明又问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
柳永怪叫一声,蹭得一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宝剑,就要冲下去拼命。
柳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拉住,心想指望着这个哥俩,真的是不靠谱。
他皱起眉头,心里一沉,被这流民围住,就算不抢走药材,把自己货箱翻个乱七八糟,也是多出来的一桩麻烦。
对方人多势众,况且为了食物做出拼命之事也难以预料。自己只有两名家丁,实在是无法抵挡。
事到如今,必须要想个巧法子,快些离开这里。
双眼聚光,心念电转之间,柳明有了主意,他脱去长衫直裰,又将白色里衣脱下,双手撕扯着袖口。
“嘶拉”一声,扯下两段布条。
“儿子,你要干啥?”柳远志在旁边愣住了。
“爹,你看我的。”柳明冲自己老爹使了个眼色,便跳下了车。
而车外,那两名家丁早就抵挡不住流民的拥堵。即使抽出佩刀也无法阻挡流民们伸手去翻那货箱。
形势十分危急。
突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干嚎,柳明头扎着白色布条,满脸泪痕嚎道,
“你死得好惨啊。”
他边哭边跑到其中一个货箱旁,“死得好惨啊——爹爹!”
这一声干嚎,倒是让那些准备跃跃欲试抢箱子的流民们停顿了下来。
柳明更是见准时机,人抱着货箱大嚎起来:“儿子不孝,生前没能保护您。死后还让您受到骚扰。”
这让流民们有些疑惑,莫非……这些长方形箱内装的都是死人?可是这箱子形状与棺材还有些差别啊。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中年人的干嚎。
柳远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从轿车跌跌撞撞跑出来,来到货箱旁跪了下来,大嚎道,“
大哥啊……你尸骨未寒,将儿子托付给我,没想到在这半路上行走不得,不能落土为安了。”
“大哥……我平时看你看得少。你老实巴交一个农民,因为蝗灾交不出粮食被官府的恶差给打死了啊。”柳远志脑子转得飞快,心里也有些得意,这个理由太好了。
父子两人哭倒在地。
柳明继续哭道:“爹……你名字叫远志,胸有大志,没想到这么早就得了……得了那个……花柳病死了……”
花柳病?
柳远志在一旁跪着吹没胡子瞪眼睛,心里直骂娘,哪有儿子这么咒自己老爹的?但是,他嘴上不好反驳,只得跟着说,“是啊……大哥,这真是意外啊。”
虽然是做戏,可是柳明父子似乎都认真学习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哭得十分伤感。
围观的流民,也有一部分在蝗灾饥荒中,失去家人,听到柳明的哭声,不觉有些动容。更听到这货柜之中也是死的流民,更加添生同情。
“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大部分流民慢慢走开了。
柳远志心里乐着,这一招,终于能够奏效。他刚刚偷着乐,却不料还有几个流民留在旁边。
那几个流民,与柳远志对视了一眼,眼神更添疑惑。
他们盯着那几个长方形的货箱,交头接耳地聊着。
“这家人家好生奇怪,死人为啥不放棺材里,要放在货箱里?”
“兴许一时来不及置办棺材呢?”
“可是那个老的怎么还偷着乐?我看有点问题。”
柳明狠狠瞪了柳远志一眼,真是做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他立刻走到其中一个货箱旁,抓住顶盖两边,使劲往上一抬,使得货箱露出了一角。
一股骚臭气立即扑面而来。
“哎呦……”周围的人立即捂住耳鼻。
这货箱内散发出一股骚臭气,倒是吸引来路边的四五只苍蝇,围着货箱嗡嗡乱转。
“这家人真恶毒啊,还把棺材打开来看!”
那些还不相信的流民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边咒骂着悻悻而去。
待到所有人都走远,柳明这才长舒了口气。
“还是明少爷聪明伶俐,知道打开那个鸡矢藤的木箱。”一名家丁赞道。
这刚才发出的臭味,便是药箱中这款叫做鸡矢藤的中药材。鸡矢藤又唤作鸡屎藤,虽然有消暑、通气、止痛的功能,却本身散发着一股臭味。
柳明急中生智,正好想到此趟货物中有此味药,干脆让它发挥其用。
“明少爷真乃文曲星下凡,竟然想得出这等妙招。”一名家丁称赞道。
柳远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对着家丁骂道:“混账,还不赶快赶路?你们要是武艺高强点,还需要我宝贝儿子出来使用智慧吗?”
柳明回到轿内,见柳永鼻子都气歪了,拼命斥责自己有辱斯文。柳明心想,有辱斯文就有辱斯文吧,只要药材没事,家人没事便好。
虚惊一场,又是一阵赶路,这车队才到达驿站附近。
这青州的驿站,坐落于大山之中,三进的院子,却显得十分破落,比那李元宝呆的破庙好不了多少。连那木制的护栏也是东缺一块,西缺一块。院中两匹瘦马已是皮包骨头,望着空空的草料槽发呆,两个穿着驿站号衣的驿卒也是灰头土脸,满面风尘,饱经这山口内沙尘的侵袭。
柳远志吩咐马夫将车泊下,便带着柳明走近了驿站。远远地,就听见那胖胖的驿丞在骂两位商人模样的人。
“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几县都遭了灾。我等每天为了负责朝廷救灾物资转运之事,累得够呛。你们这些商人,都钻到钱眼去了,看着那吴县物资飞涨,准备找我帮忙,大赚一笔,是吗?”
两位商人笑脸作揖道歉道:“驿丞老爷,我等倒不是有意来给大人增添负担的。只是咱在那吴县还有家有业,现在这道路泥泞堵塞,官家都派兵驻守在路口不让我们过去,这还等烦请你行个方便……”
“行方便……”胖驿丞冷笑道,“怕是妨碍了你们赚钱了吧。这通往吴县的道路狭窄,浮桥简陋,自然是官府文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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