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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乱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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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厚重的铁门重重合拢,阴暗潮湿中,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湮没。长长的走道通往黑暗最深处,才刚刚走了几步,让人作呕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帝都不愧是集聚许多之“最”的地方——最繁华,最热闹,最多权贵所在等等,就连地牢,那股子血腥夹杂发霉的味道,都是最重的。
冷凝快被里面的味道给熏晕过去了!
“小姑娘,你可真够倒霉的!”牢头大哥叹惋了一声:“不过你用不着害怕,如果你是清白的,等玄天宫来人了,自然水落石出。”
冷凝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这一点啊!玄天宫只需要探查下她的记忆,就会知道她无比清白了。但怕就怕,玄天宫不把她当回事,连派人来查看的兴趣都没有,那么,她就只能在牢里呆到老死了!哎,玄天宫都抓不到,凡人百姓还能抓到什么人?
只希望,师傅能早些发现她失踪,来救她出去!
但师傅那不靠谱的家伙,如果她不主动找,几个月都懒得找她一次的人……更何况,在来帝都之前,两个人都还在冷战呢。一想到这,她就郁卒不已。
“你就住这间,一个人,不用和其他人混住。”牢头大哥又说:“这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你一个小姑娘……我能帮你做的就这么些了。”
其实这倒不是牢头多慈悲,在天牢呆得久了,心性自然也冷硬了起来。若不是冷凝反应快,还没等牢头们搜身她就主动拿出了储物袋中的钱财,闪瞎了他们眼睛的话,就得不到这种待遇了。
储物袋是她及笄时师傅送的,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除了她谁也打不开这个储物袋。
“多谢牢头大哥!”
牢头嘿嘿笑了:“我最看好你这样的。够识时务!”
每间牢房之间都用铁栅栏隔开,除了她这间空荡荡的,两侧的牢房里都有十来个人。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新来的小羊羔,一双双藏在阴暗中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毫不怀疑,只要她靠近牢房两侧,那些人肯定会做出点什么。
冷凝毛骨悚然,在牢房中间找了个地儿坐下来。
“小姑娘,过来给爷锤锤腿!”一声粗犷暴躁的声音从右边牢房传来,不怀好意地笑道:“让爷爷试试你那白嫩的小手,有没有劲儿啊?”
犯人们淫。笑起来。
冷凝瞥了那堆脏兮兮,连头发都打卷起来的犯人们,心中作呕。
她站起来,向那边走过去。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犯人们愣了愣,哈哈大笑。那大汉舔了舔唇角,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心里忖思着该怎么玩玩这个小羊羔。
“快过来!”
“爷会疼你的!”
大汉伸出手,想将近在尺咫的姑娘扯过去。谁知咻的一声,一簇火光从大汉的头上燃起,滋滋滋地烧了起来。大汉一声惊叫,抱着头就地滚了起来。
冷凝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冷冷地勾起唇角:“这位大爷,要我捶腿吗?”
“不要!不要!”
“姑奶奶饶命!”
犯人们惊恐了,四散开来。
这年头,修仙者的地位极高,但凡会点法术的人,都会得到其他人的敬畏崇拜。若不是修仙要对人的要求极高,数万人中都难有一两个满足基本条件的话,只怕人人都去修仙了。
冷凝扫了一眼躲得远远的犯人们,满意地扯起唇角,坐到中央闭目养神。可她刚闭上眼睛,又听到了那可恶的轻笑声。
呵呵。
冷凝狐疑地四处张望,连头顶都没放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那红衣似血的人影,她才再次放心下来。幻觉!一定是幻觉!那个邪枫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特意来找她麻烦……吧?
冷凝盘腿坐下,靠在墙壁上,发起呆来。
在这样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里,时间仿佛都是停止的。若是在这里呆得太久,只怕根本不知何时是白昼,何时是黑夜,也不知今夕是何年。唯一的烛光在牢头们的桌子上,还有偷偷燃了一簇火苗的冷凝的指尖上。
借着火光,她仔细端详了下捡到的翡翠扳指。这翡翠扳指摸起来特别舒服,光滑润泽,她戴上试了试,大小刚刚好。不知何故,就在戴上的瞬间,她心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悦。就仿佛……失而复得?
她没有多想,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大概到了深夜,一切归于沉寂。
水滴从潮湿的穹顶汇集,滴落到地上又积成小小一滩,滴落声很细小却又清晰可闻。
滴答……滴答……
数着水滴声,意识也渐渐沉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太快了!所以当冷凝的呼吸被狠狠扼住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根粗黑的东西勒在她的脖子上,巨大的力道狠狠一拽,冷凝就撞向了左边的铁栅栏上。
哐当!
一声剧烈的震荡。
第4章 劫狱
被惊醒的犯人们惊呼不已,然而片刻后,他们的情绪转为激奋,纷纷围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是疯子阿三!”
“那新来的完蛋了!”
“死吧!去死吧!”疯子阿三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满脸狰狞:“我能杀死会法术的人,我是最强的!”
他用的是一根粗黑的东西,不是绳子,而是许多头发所结起来。这是疯子阿三的珍宝,平时就藏在头发里,不会轻易拿出来。
“放火啊,放啊!火还没烧死我,你就断气了!死吧!去死!”
冷凝扣住脖子上的头发绳,脸色渐渐变成紫红。她当然使了火术,但疯子阿三疯癫至极,明明都被火烧得嘶吼惨叫,手上却丝毫不松。大概觉得只要杀了会法术的人,死了也没关系!
冷凝眼前阵阵发黑,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飞过,滚落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那是一只白骨森然的断手。
紧箍着脖子的力道消失了,她顺着铁栅栏滑坐到地上,恍恍惚惚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所有的囚犯都绝了声息,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看戏的兴奋,被夺取性命的瞬间,快得来不及恐惧。
狼狈的火光未灭,大片大片的血红之前,还有一个男人。他唇边带笑,微微弯了腰看着她,坠落的发丝轻轻拂过。她茫然地望着他,下意识伸手抓住,发丝却从手中溜走,像是最上等丝绸,滑溜溜的,还有些凉意。
邪枫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含笑的桃花眼仿佛一弯新月,看人的时候,悠悠然,带着钩子。
“哎呀,怎么这么狼狈!”
阴暗的地牢中,他的声音就仿佛是春日里的风,又轻又柔,透着些暖人的明媚来。只可惜,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太过明显。
“你……”
好一会儿,冷凝断续的思维才恢复如初,也恍然明白了过来——那个把她掀上法场高台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只怕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藏在地牢里,看着倒霉如她怎么折腾!
冷凝勃然大怒:“你究竟想做什么?耍着我这个凡人,很好玩吗?”
“三大长老对付我一个,我很亏啊!自然得先躲上一躲。”邪枫很耐心地解释:“要是我不想点办法让你等等,只怕一转身,你就逃得我找不着了。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冷凝警惕地盯着他,往后缩了缩身体。
“别紧张啊!”他眸中带笑,像是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似的:“我不会把你带回沧溟城的,相反,我来是为了救你出去。”
“救我?”
“日行一善。”
邪枫轻轻一笑,牢门在他的目光下碎裂成灰,他顺手拉起磨磨蹭蹭的冷凝,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地牢中一片死寂,通往外界的走道中,伸手不见五指。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一声一声,仿若水纹散开了的浓浓不安。本以为死的只是靠近她那牢房的囚犯们,没想到,地牢中所有囚犯都死了。
那不是一个两个人,即使囚犯的命不值钱,也是几百条人命啊!冷凝心里沉重了起来。她没敢轻举妄动,连火术照明都没有用。亦步亦趋地跟在邪枫身后,直到眼前出现一些暖黄色的光。
烛火静静地燃烧,滚烫的腊泪蜿蜒而下,在桌子上积成一滩,渐渐凝结。几个牢头们或靠或趴着打瞌睡,几另个醒着的在玩骰子,兴致高昂,全然不知危险已经临近。
“哎!又输光了!”牢头甲将骰子一扔。
牢头乙笑道:“不如你再去里面逛一逛,依我看,今天那新来的小姑娘肯定还有不少银钱。只可惜那邪门儿的袋子,我们都拿不了东西!”
“嗯,有道理,我再去里面逛上一逛。刚才里面动静不小啊,不知道小姑娘吓坏了没有!嘿嘿,吓坏了更好啊!我去震慑下那些犯人们,顺便安抚下小姑娘,她还不感激地把钱财统统给我?”
“对对!你快去吧,我们就不陪你了。反正一会儿还得输给我们!”
“滚蛋!你们等着瞧!”
牢头甲笑骂着,一边提起了灯,谁知道刚刚专门,就见着了大模大样从里面走出来的邪枫和冷凝,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他才指着两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
闻言,其他的牢头们狐疑地扭过头来,惊住了:“你想劫囚?胆子不小啊!这里是帝都地牢,岂容你放肆?快将他们拿下!”
牢头们纷纷抽出了佩刀,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个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只可惜,决定最后结果的不是人数多少,不是武器有或没有,而是实力。正如霍尧所说的一样,对付这些普通人,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冷凝一声没吭。
为牢头们求情?他们的死活关她何事,又不是她的谁。如今她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更何况,牢头们已经看到她被劫狱了,就算牢头们不死,她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拿下?那也得有命才行啊!”
邪枫垂眸低笑,手指间白光掠过,在半空中迅速拉成了一道细细的光线,快得犹若闪电。光线湮灭的瞬间,几个牢头们就如破败的人偶,横七竖八躺尸在了地上。
唯一还活着的牢头甲吓得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尿了裤子,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个字来:“你……魔族……你是魔族!”
“同胞有难,我自然会来相救。”邪枫笑眯眯回答了他的问题,一甩袖就往前外面走,还顺手拍了下冷凝的肩膀:“走。”
冷凝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好又停了下来:“这个牢头……你不杀吗?”
“你想要他死吗?”邪枫侧过头看着她,神色间竟有些为难:“可是已经杀了那么多了,不差这一个吧?”
装模作样!
冷凝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这是什么话!难道杀了那么多人,都是她的意思吗?这根本就是他闹大的!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他偏要杀光所有囚犯,和牢头们正面对上,还要从正门大摇大摆地离开。
现在暴露了身份,刻意留下一个活口,是嫌她的麻烦不够吗?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牢头死,总比她以后被全国通缉要好。
“别那么无情嘛。”邪枫幽幽一叹:“要不,你自己动手?”
牢头甲望着冷凝,战战兢兢,惶恐乞求。谁能想到,这个他以为自己能搓扁捏圆的小姑娘,如今掌握了他的生死?
冷凝犹疑了会儿,突然动了。但她没有去杀牢头甲,而是板着脸去翻动其他牢头们的尸体,把自己上缴的钱财全部搜罗后,扭头就走。其实她觉得自己很伪善。明明动了让牢头甲死的念头,却只想借邪枫的手。大概那样的话……她还算是个好人?
邪枫走到她身边,笑吟吟的:“这无聊的日子,完全没有任何期待。不过今天后就会好玩了些,还不谢我?”
冷凝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过去十来年,冷凝都没有见过一个魔族。这两天,倒是遇到了两个。一个酷帅到底的霍尧,一个随时笑眯眯的邪枫。他们两个都长得非常好看,跟冷凝想象中的偏差太大。但这些丝毫不能掩盖他们的本质,残酷嗜杀。到底是魔。
……
新月如钩,树影斑驳。夜风带着些雨后青草的气息,凉凉的,让人心旷神怡。没有闻过地牢中的那种血腥发霉的味道,就不知道外面的清新多么可贵。
冷凝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来,然而当瞥见那一袭红衣,才将将扬起的笑意再次凝结成霜。
邪枫负手而立,桃花眼弥漫着妖娆的雾气,淡淡一瞥,就让人心悸不已。
冷凝很用力,才挪开了目光。她扯起一个笑来,忐忑地试探问道:“搭救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就此别过?”
邪枫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凝不由背脊发麻,对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魔头,她头疼不已。他一笑,她就觉得渗人。
绯红若霞的衣裳微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警惕地盯着他。邪枫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冷凝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真的?”
邪枫无辜地点了点头。
“再会!”
冷凝抱拳,转身离开。她以散步般的速度前行着,整个人看起来从容至极,只是才刚走过转角,就猛地疯跑了起来,拼尽了所有力气。活了十来年,第一次这么爆发。
邪枫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摇头叹道:“脾气怎么坏了这么多?”
缓缓的,薄唇勾出优美的弧度,他又是一笑。风扬起衣摆的刹那,整个人都化作了雾霭,渐渐如烟散开。只一眨眼,那里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只有风过。
第5章 起冲突
天已破晓,透出微光。
冷凝这时才回到家里。这里位于青云镇边缘,临近山川和湖水,是个风光清丽又安静的地方。方圆几里中,她一人独居。
像冷凝这样喜欢热闹的人,是不会喜欢这里的。曾几数次,她企图搬离这里,都被师傅冷冷喝止了。后来住得久了,渐渐把这里当成家,就再也没生过离开的念头。
太阳从湖畔尽头升起,倒影在粼粼的水中,染了一片红绯。冷凝到湖边洗了个脸后,就静静坐在了岩石上,发呆。
累得慌。
因为好奇,围观了囚车结果惹上霍尧,在地牢刚要睡着又被暗算……这一天真是大起大落!就算脱离了危险,她也没有一点睡意。
冷凝伸了伸懒腰,回到了屋中,试图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储物袋中。因为空间有限,只好忍痛舍弃一些不必须的。对于一个财迷来说,这是她人生中最为痛苦的时刻。
她换了一身男装,将容貌稍作修饰,活脱脱一个阳光小哥。她的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么一换装,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大概没人能识破伪装。
临走前,冷凝念念不舍地驻足良久。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真不想离开这个承载了数年记忆的地方。被抓入帝都地牢时,所招供的话都是胡诌,不过她的相貌已经被牢头知晓,想来官兵们找到她家,只是时间问题了。
青云镇到帝都约要两个时辰,不过冷凝不赶时间,就没有去雇佣马车。一边走着,一边修习法术,漫长的路程倒也不无聊了。
“这位小哥,打尖吗?”
冷凝循声望去,才发现面前是一家林间小摊,专门供过路的人休憩的。阳光透过树林枝叶,在地上洒落点点碎金。小二哥笑容满面,看起很亲切,让人难生出拒绝之意。于是冷凝回之一笑,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来一斤煮牛肉,再点清粥小菜。”
“好咧!”
小二哥吆喝了一声,笑呵呵地忙去了。
冷凝坐在长凳上,无聊地打量四周。
不远处的桌子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俊秀,女的娇俏,皆是锦衣华服。长剑搁于桌上,两匹威风凛凛的骏马在旁边地吃草。这年头买得起马的,都是家境殷实之辈,而且敢这么单独出门不怕遇到强盗的,身手应该都还不错。
“饭菜来喽!”
这时,小二哥把饭菜送来了,冷凝淡淡地收回目光,动了筷子。那一男一女的对话却传入她的耳中——
“浩天表哥,你说这次玄天宫招收弟子,以我们的资质可以入选吗?”女子蹙着柳眉,有些踌躇。
林浩天一挑眉,胸有成竹:“如果在昨天之前,还说不准,但昨天之后……我们入选的机会很大。知道吗?就在昨天,玄天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损失了数十个修仙者。”
“这么多?”林双双捂住了嘴巴,秋水般的瞳眸中都是不可置信:“这些弟子得培养多少年啊!现在一下子都……”
“所以,双双你就放心好了!这次他们不多选拔一些新弟子,完全说不过去。”林浩天又是一笑,颇为自得:“只要成为玄天宫的笛子,我就有机会进入剑阁,铸造天下神兵,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
林双双点了点头:“表哥一定能得偿所愿!”
剑阁?
冷凝怔住,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她自己就是打铁铸剑的,但这是个苦力活,除了家传手艺或者实在缺钱,很少会有人愿意做这个。而冷凝呢,她是从小就对兵器情有独钟,每晚都恨不得抱着兵器睡觉。后来师父实在拗不过她,才勉强教了她一些。
她此次前往帝都,目的就是进入皇家的铸剑司。她现在可是朝廷钦犯,能进铸剑司的话,不仅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藏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可谓两全其美了!
玄天宫的剑阁对她也有吸引,但她想了想,剑阁门槛是宫内的修仙者,不会收普通人。而她只想心无旁骛地铸剑,修仙什么的,只会分了她的心!
想到这里,冷凝敛了敛神,继续吃东西。但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她随意看的那一眼,居然引起了林浩天的不快。
林浩天蓦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冷凝的桌旁,他居高临下地睥睨,冷冷道:“你狗眼看哪儿呢?我表妹,也是你这乡野贱民可以看的?”
林浩天身为江南首富之子,自小见识非凡,眼界也非常高。在他的眼中,穿不起绸缎的,都是贱民。他这个身份尊贵的人说一句话,贱民不敢反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在林浩天见那乡野贱民沉默时,还以为他是怕了,嘴角的笑意刚要勾起,却突然发现那小子不是不敢反驳,而是完全没反应,居然还从容地吃着自己的饭菜!
啪!林浩天怒火嗖地窜了起来,一掌狠狠拍在了冷凝的桌上,力道之大,将饭菜都给震得洒了出来。
冷凝疑惑地抬起头,又听林浩天呵斥了一声“贱民”,这才反应过来那话是对她说的,不过她不想生事,只是笑道:“公子别动怒啊,方才没注意是在跟我说话,我这就给公子赔罪了。令妹国色天香,而且离在下这么近,要在下一眼都不看,这……不太可能啊!”
林浩天怒容稍霁,声音也缓和了些:“这的确很强人所难。也罢!你把你手上那个扳指给我,这事儿就算了。”
其实林浩天就是看上冷凝那个扳指了,才借了个由头想让冷凝把扳指给他。俗话说无奸不商,他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怎样花最小的代价得到更多,更何况,根本没必要对贱民客气!照他的想法,这贱民被一呵斥,就应该怕了,实在不行就武力震慑一下,他还不乖乖交出扳指?
“这扳指是在下的家传宝物!”冷凝面露难色,心里却在冷笑。明明就没她什么错,她赔罪了还不算,还想白拿她的扳指?不过她挺好奇,这个家伙会拿她怎样。
所以冷凝故作迟疑,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家父曾经嘱咐过我,不得擅自处理,在下实在是为难啊!”
“你这是不愿了?”林浩天脸色又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这样吧,给你十两银子,你将它卖给我,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样你对家里也算有个交代了。怎么样?”
这年头,三四两银子足以一家子过上一年了,他出十两银子,对乡野贱民来说也是高价了。
冷凝直盯着他直笑,也不说话。
这还叫不占便宜?当她不识货啊?她手上那个一看成色就是个极品,给她十两银子就想拿下?还那么一副施舍的样子!忽悠谁呢!
“真是贪婪!”林浩天见冷凝不为之所动,又说:“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冷凝依然笑着,但笑容很冷,很冷。
林浩天见冷凝那一副神情,顿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锋利的剑尖在虚空划过一道冷茫,直指冷凝的颈脖,林浩天鄙夷道:“已经够给你脸面了!你还想要高价?真是得寸进尺!”
冷凝长叹了一声,解释道:“真是误会啊!我哪敢要公子的钱啊?既然公子如此喜欢这个扳指,那我只有忍痛割爱,拱手相送了!”
林浩天冷哼了一声,对这种意料之中的情况,心中自是得意非常。虽说那小子的神情委实古怪,但长期以来的优越感,让他没多想。
“不过我有个小小请求。”冷凝缓缓一笑,从容地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才轻声道:“相识即是缘分,我不仅要送上扳指,还想请这位公子吃些饭菜。这桌上饭菜虽已洒落,也是我一番盛情,不如公子先将就一番,了我心愿,然后我再送上扳指也不迟!”
林浩天的脸色瞬间布满了阴霾,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贱!民!”
冷凝弯起了眉眼,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如何?”
林浩天彻底爆发了!被耍了!这个乡野贱民居然敢耍弄他!“我要你死!居然敢侮辱我!我现在就要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贱民之所以贱就是因为不够长眼,你就跟阎王老爷求饶去了吧!”
剑光一闪,如疾风掠过,如电如光。林浩天已经动了杀心。
他挥剑的动作很快,但更快的却是冷凝的法术。
电光火石间,冷凝甩出三簇火苗。一簇落在地上“嗖”地窜了起来,嚣张地横在了两人中间,仿佛一堵火墙。另外两簇,分别落在拴马的绳子上,将之烧断。她足尖一点,身姿轻若鸿雁,飞快地向后倒退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匹马上。
“修仙者?怎么可能!不,不对,只是故弄玄虚而已!”
林浩天先是一惊,更是气急败坏了,但他只能绕过火焰追去。林双双见机不对,柳眉一竖,当即也提起剑朝冷凝冲去。但当两人跑到了马前,正要出剑时——
就听冷凝幽幽一叹:“卿本佳人,奈何表兄……”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林浩天一眼,摇头叹息:“贱似贼。可惜啊可惜!”
林双双微怔,速度不由慢了下来。这一慢,又不小心挡了林浩天一瞬。不过林浩天怒火中烧,根本没察觉。
而在说话的同时,冷凝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仿若野马脱缰,急速飞奔而去,将喂它养它的主人抛之脑后。另外一匹见着小伙伴跑了,郁闷地张开马嘴喷了口气,慌忙弃掉美味青草,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扬起的尘土还扑了林浩天一脸。
林浩天差点没给气死,,一时间忘记了所有风度,一边抹脸一边声嘶力竭怒吼道:“我要杀了你!我不会放过你的!贱民!你给我等着!”
“哈哈!青山不改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两匹宝马小爷就先收下了!多谢!多谢!”
骑着马的少年飞快地消失在了视野中,重重的山荫间,只余冷凝嚣张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第6章 铸剑司
帝都不愧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光是那条从城门直通皇宫的街道,就可以容纳上百辆马车并行通过,气势恢宏。极目望去,与天际相接处,隐隐能看到高墙内的巍峨殿宇。还有街上那络绎不绝的行人,以及两旁的商铺酒家,无不彰显皇城百姓的富足。
只是近日来,人心惶惶。
城门口满是侍卫,正拿着某人的画像一一对照着盘查。那画像冷凝就算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如今凡人中出了个通魔卖人族的杂碎,害死了那么多修仙者,怎么可以姑息养奸?
冷凝目不斜视地从侍卫们眼前走过,即使对自己的换装有信心,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一代良民,在魔头们的迫害之下,不得不鬼祟行事了。
入了城门后,冷凝的第一件事就是卖了两匹宝马,白赚了一笔。然后才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所铸造的武器,来到了皇家铸剑司。
阳光璀璨,碧空之下的帝都被染了一层淡金,阿凝半眯着眼睛,仰望那高高悬挂的牌匾,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三年一度的甄选终于等到了,想要进铸剑司的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铸剑司虽然只是个锻造武器的地方,但它只为一定品级的武将而铸造,精益而求精。所以就算去里面烧个火添点碳,也是有要求的。那里不仅有最好的材料,还有技艺卓绝的老师傅们,可以学到很多宝贵的经验!
光是想想,就觉得稳赚不赔啊!
铸剑司的甄选制度很简单,由三位师傅审核。得到一个师傅认可的,那就是下等学徒。得到两个认可的,就是中等。而同时得到三个师傅认可的,就是上等学徒了。将会得到铸剑司的重点栽培,月银自然也是多多的。
排队中,不断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照这个样子看来,数百的甄选者里面,只会留下十来个而已。
日光渐渐倾斜,将人的倒影拉得越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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