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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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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辞世,对赵恒打击十分沉重,尽管他早有思想准备,可一旦人真的走了,他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哭了一场又一场。在吕端府里凭吊时,他对吕端的儿子吕藩、吕蔚说道:
“朕要为吕丞相和曹枢密举行国葬!”
此前将相薨逝,朝廷一般是出金助丧。为了表示对这两位老臣的哀思,赵恒决定从封桩库里拿出大笔银钱,为他们举行规模空前的隆重葬礼,而且要亲自临丧致哀。
墓地选在汴京城外北郊。咸平二年六月二十日,两辆制作精美的硕大灵缓缓从曹府和吕府向北驶出,在内城景龙门前会合,两车并行,吹吹打打地出通天门而去。汴京城里已是万人空巷,连生意人都歇了业,跑到街前一睹盛况。灵长一丈,宽五尺,是仅次于帝王所用的最大丧车,朱紫厢舆,黑纱帘幕,厢舆四沿为金漆涂饰。车厢左前角树着一枝高高的羽翣,翣杆包裹着厚厚的白绢,翣羽由数枝孔雀翎毛捆束而成。中辕两马,马身上也搭着成幅的白布。灵车前面开路的是八对吹鼓手,齐齐地吹奏着《蒿里》古曲。跟在吹鼓手后面的是身穿白孝的八对执戟武士,戟头是木制的,十分肥大而夸张。武士之后则是四对执幡的宫人,长长的白幡被风吹得上下翻舞。灵车后紧跟的是八对赤膊大汉,头裹白巾,腰系白带。这些大汉行走时负责押车,到墓地后则负责抬棺下葬。再后面才是赵恒的黄舆,跟在赵恒车后的是丞相李沆、吕蒙正、枢密副使王旦以及中书、九寺、五监要员及翰林学士、御史台官,最后是身穿重孝的曹彬之子曹灿、曹玮和吕端之子吕藩、吕蔚等人。数十匹马依次而行,排了足有半里路长。街路两旁的市民有哀嗟的,也有啼哭的。整个开封城禁乐禁舞,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两座大墓一东一西,相隔不远,这也是风水先生看过的好阴宅,西为黄河,南为广济河,水路环围,墓地在稍稍凸起的一片土山之间。据风水先生说,此地文笔砂、库柜砂、天马砂、印盒砂、旗鼓砂、朝拜砂、先弓砂、罗星砂一应俱全,富贵绵绵,是最上等宝地。两座墓地皆坐北朝南,背倚皇城,前瞻旷野。按阴阳家之说,墓宅选择良否,关系到后世子孙是否昌隆,不可有丝毫的马虎苟且。堪舆所称龙、水、砂、向,要面面俱到才好。龙主贵,汴京地势虽平,但西北昆仑龙脉直达西京洛阳,贵气足以延伸至汴京。水主富,所以要选择水流回环之处。砂则是指墓地周边的山冈土包,根据其形状、位置的不同分别定名,比如文笔砂,旧称贵人秉笔,主后世累出状元郎,此砂在墓地之丙向;库柜砂,旧称临官富柜,一听这名字便知主富,此砂当在墓地之卯向;天马砂曰贵人骑大马;印盒砂曰金印浮水面;旗鼓砂曰左旗右鼓;朝拜砂曰贵人相揖;先弓砂曰孝子贤孙;罗星砂曰金箱玉印。至于所说丙向、卯向之类,必有罗盘,一测便知。向是指墓地之朝向,不是简单的东南西北,也要根据罗盘所测,选其二十四向之一。
黑漆螭纹大棺从灵车上慢慢抬了下来,墓地四周早搭好了下棺的木架。十几个大汉七手八脚地用巨绳缚好棺木,将绳端搭在木架的滑轮之上。礼官一声高喊:“曹枢密升仙!”全场一片地动山摇的恸哭之声。直到曹彬的棺木缓缓落入墓穴,大汉们才开始覆土,所有围在墓边的人们一把一把地将铜钱抛到穴中。
赵恒早已是泪流满面,阎承翰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不时劝道:
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痴祭双娇(4)
“陛下,陛下,不可过哀呀!”
随后是吕端的棺木抬出车外,还没等大汉们动手,赵恒一下子扑到棺椁之上,捶打着棺盖大哭道:
“吕丞相,吕丞相,你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呀!丞相啊,朕想你呀!”
阎承翰也止不住流下泪来,百官站处唏嘘一片,唏嘘声中又杂着“陛下节哀”的声声呼喊。棺木落穴之后,赵恒把一锭黄金抛到棺头,说道:
“丞相是金!”回到大庆殿时,已经是后晌了。赵恒依旧悲悲切切,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不说。阎承翰好劝歹劝,赵恒终于开口,可说出的却是一句很不吉利的话:
“将相齐殒,是不是国家有难啊?”
“哎哟,陛下!”阎承翰连忙截住赵恒的话头。“这话可不能随口说呀!如今国运昌隆,哪儿来的难啊?”
话音刚落,蓝继宗敲门进来,喜盈盈地禀奏道:
“陛下,杨才人降生龙子了!”
“还不足月呀!”赵恒有点吃惊。“不是说下月初才生吗?”
“是啊是啊,是提早了几天。”
“陛下,一定是小皇子等不及了!”阎承翰可算抓着了开解赵恒郁闷的良方,凑趣地说。“小皇子是怕陛下哀伤过度,急着给陛下送喜来了。陛下,快过去看看吧!”
赵恒没动身。若是在平常,他一定会高兴得连蹦带跳,想拦也拦不住,可今天一反常态,阎承翰一直催了两三遍,他又迸出一句更不吉利的话:
“皇子为什么要赶今天的乱?能长命吗?”
阎承翰急得团团转:“陛下,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快走吧!”
几乎是连拉带扯,阎承翰、蓝继宗终于拥着赵恒来到杨莺莺宫中。莺莺额上敷着一条白巾,满脸红光,比初入宫时更加艳丽。见赵恒来,甜甜地叫了一声:
“陛下!”
刘采苹也在这里,还有几个宫人忙前忙后。卫婆已经接生完毕,正在床上摆弄婴儿。孩子响亮地哭着,闭着眼,五官挤在一块,看不出什么形儿来。赵恒伏在婴儿身边痴痴地看着,好半天,才像梦呓一样自语了一声:
“这就是朕的皇子?”
“是啊,陛下!”刘采苹面带得意之色叫了一声,好像在说,是我帮你赵恒降诞了龙子!“看,多像陛下呀!”
赵恒又仔仔细细地端详片刻,抬起头来道:“朕怎么看不出来?”
刘采苹笑了起来。莺莺随后说道:
“陛下,给皇儿取个名字吧!”
赵恒脸上依旧阴沉,没有一丝笑容。想了一会儿,说道:
“朕小时候乳名叫宝儿,他是朕的儿子,就叫贝儿吧!”
“贝儿?好哇!”刘采苹接口说道,又轻轻地拍打着婴儿的小胳膊叫着:“贝儿!贝贝!”
“陛下,大名儿呢?”杨莺莺娇痴地追问。
赵恒想起曹彬说过几句话,国家西、北二边都有隐患,为帝王者要时时以边患为急。又想到这孩子出生在宰相和枢密使大丧的日子里,总感到不吉利,于是说道:
“朕看就叫赵祈吧,祈福祈寿祈睿智嘛!”再说张永德来到大名府,已是七月流火的初秋。他刚把府事安顿停当,便要巡行各个州郡,府参军李浚劝道:
“张将军年事已高,又居帅台之尊,有所吩咐,只须传命各州,叫他们前来领命就是了,何必躬亲冲冒霜露?”
“老夫受皇帝之命镇抚一方,不亲自察看军情民隐,总不放心啊。”张永德坚持要出外巡视。
“张将军如此勤恪王事,真令人钦敬感佩!”李浚不由赞道。“以前潘美将军镇守的时候,都没有做到如此之细。”
“潘美将军?潘将军镇守大名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你怎么会知道?”张永德瞅着眼前这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问道。
李浚朗然一笑,答道:“下官是潘将军的外孙,我父亲叫李超。”
“李超?就是潘美征广南时出海殉国的李超将军吗?你,你都这么大了?”张永德回忆起开宝年间举国流传的一则故事:潘美派李超和南汉降将潘崇彻下海去追缴太监乐范从广州带走的大批财宝,不幸在毗舍国为潘崇彻杀害。他屈起手指算了算,问道:
“你也有二十大几了?”
“下官已经三十一岁了。”
张永德轻叹一声,说道:“真是日月如梭呀!”
“是呀!”李浚随声附和。“下官记得小时候外公给我讲张将军的故事,总说将军年轻英俊,如今将军已是苍然皤发,下官还不该长大成人吗?”
张永德频频点头,又问:“你外公去世十年了,外婆呢?母亲呢?”
李浚蹙眉答道:“外公在太原病逝以后,外婆一直在写一部书,两三年才写完,不久便去世了。我母亲到太原奔丧,过于哀恸,也相继离世,如今下官是孑然一身,飘流人海!下官中进士以后,至道年间在广南的康州做过一任知州,今皇帝即位才调回内地。”
“啊!好!”张永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他不想再陷在往事的回忆里,问李浚道:“当今河北形势如何?”
“下官到河北后,就听说契丹人厉兵秣马,可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李浚答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张永德瞅着李浚。“你肯不肯跟随老夫到各郡走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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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痴祭双娇(5)
李浚拱手答道:“只要将军有令,下官一定会保护好老将军!”
数日之后,张永德带着李浚从大名府启程,一路北上,先到了贝州,柴禹锡出郊迎接。两人不免话旧。张永德巡视时,见贝州粮草丰足、士卒强劲,于是放心地与柴禹锡道别,二人互道珍重。几天后又到了冀州,会见了冀州知州张耆。随后是深州、瀛州、莫州,在莫州盘桓数日,已是九月底,天气冷了。李浚劝张永德回大名,张永德固执地说道:
“老夫无论如何要到雄州走一遭。”
“那里是最前沿的州郡了,听说雄州知州何承矩将军最善御敌,将军就放心吧!”李浚怕张永德万一出点儿意外,不好向朝廷交代。
“你有所不知。”张永德慨然说道。“太宗雍熙年间老夫曾做过一任雄州知州,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颇有感情,不能不去。”
张永德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心目中的另一个女神姚桦哥的坟墓在那里。他出大名府之前已经给曹彩霞浇奠过了,剩下的一个心愿,就是要为姚桦哥最后浇奠,寄托对她的哀思。这一次如果不了此愿,一旦回到大名府,就不大容易重到雄州了。
北方的天气说冷就冷,刚进十月,已是寒风凛冽了。李浚护卫着张永德来到雄州,知州何承矩盛情接待,在州衙里为他摆下宴席。赴宴之前,张永德曾在州城左近大致绕了一圈,见此处并没有边塞的冷清,倒像一座闹市,商贾往来,一片火热,所以宴会刚开始不久,张永德便问何承矩道:
“雄州一线不闻战备之声,却见贸易红火,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何承矩应声答道:“此乃太宗皇帝北征之后,宰相李昉所献之策。中国与契丹在雄州一线互通商贸,以便使契丹南部之民重于交易获利,轻于掠夺杀戮。久而久之,契丹之民斗志渐衰,我朝伺机会成熟,再一举收复旧疆。下官到雄州这几年,一直在奉行这道圣旨。”
张永德听罢,笑道:“李昉真是个书生,彼此贸易,难道只瓦解敌方的斗志,却不瓦解我方的斗志?这是什么道理?”
何承矩笑道:“张将军不必为此气恼,朝廷在雄州以南部署了重兵。另外,雄州以西的安肃、广信二军,雄州以东的清州、沧州皆有重兵备御。末将前些日子又给朝廷上了一道书,言兵有三阵,日月风云为天阵,山陵水泉为地阵,兵车士卒为人阵。如今天时于我当属有利,兵卒也有必胜之心,惟地阵一事尚须加强:河北沿边平原广袤,山川之阻甚少,一旦契丹深入,突破我军防线,便可直趋大名,进逼汴京。所以末将请求在雄州以南广掘沟堑,只要坚持下去,沟连着沟,池连着池,形成北方泽国,契丹铁蹄就会大大受阻。不知张将军以为此举是否可行?”
张永德听何承矩说得有理,言道:“这个主意要比互市强得多!”
这一席极欢而散,过了两天,张永德执意要到城西瓦桥关。何承矩不知何意,请求护从,被张永德谢绝,只带着李浚一人,迤逦来到易水之滨,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张永德行至坟前,将身后带来的一壶酒打开,慢慢地浇洒在墓前石阶上,又燃起一束香。直到香烟袅袅随风散尽,他才坐在一个土墩上,低声说道:
“桦哥,你雍熙四年二月十五离开永德,至今已经十三年了。永德离开雄州,再也没来给你浇过一杯酒,烧过一炷香,对不起了!不是永德不想念你,是忙于王事,你可要谅解啊!这一回永德重回河北,不远千里来为你尽心,你若有知,就掀起一股冷风,吹吹永德的脸吧!”
说罢,张永德默然闭上眼睛,不大工夫,从远处刮过一股旋风,卷着黄土吹来,刺骨的寒风扫过张永德面前,在不远处消散了!
张永德为此行做了周详的准备,他不但带来了香和酒,还特地带了一条在雄州当知州时用过的毛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易水边走。李浚不知他要干什么,问道:
“老将军有什么事,下官替你来做吧!”
“此事你替不得。”张永德来到河边,把毛巾在水里涮了涮,又返回墓前,仔仔细细把那座墓碑擦抹干净。李浚见碑上阳刻着“皇宋将军姚氏桦哥之墓”,又见张永德如此作为,不禁问道:
“张将军,姚氏桦哥是谁呀?下官怎么从没听说过?”
张永德没理他,直到把墓碑擦完,才说道:
“这是老夫的夫人,大宋名将姚内斌的女儿姚桦哥的墓地!”
“夫人?”李浚大为不解地问道。“老将军的夫人为什么葬在此处?”
“因为姚将军就是从瓦桥关走进大宋,走进老夫的心里。”
“原来如此!张将军真是大宋的传奇人物。据下官所知,大宋朝除了老将军之外,还没听说有谁是夫妻将军!”李浚赞叹道。
张永德又在坟前坐了一会儿,自语道:“桦哥,再见了!”李浚把他搀扶起来,二人跨上马,慢慢地朝城里走去。
“老将军,姚将军是怎么过世的?”李浚问张永德。
“雍熙年间攻打契丹,被契丹大将大鹏翼杀害了!”张永德语调凄凉地告诉李浚。“你想像不出姚将军是个多好的人,长得漂亮,漂亮得人见人爱;作战勇敢,平江南、征河东,还和河东猛将杨业亲自交过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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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痴祭双娇(6)
“了不起!了不起啊!”李浚连连赞道。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对张永德说:“将军提到杨业,下官倒想起来,他儿子杨延昭就在雄州西边的安肃军做知军,将军想不想见见他?”
“你也想见他?”张永德反问了一句。
“下官应该去见见他。”
“为什么?”
“听我母亲说,杨业之死,和下官的外公有直接关系。当时外公指挥代州大军攻打契丹,由于料敌失误,致使杨业陷入重围而死。下官身为潘美将军的外孙,应该给他认错道歉,心里才踏实。”
张永德听罢,说道:“你真是个懂得仁义的后生!就凭这一点,老夫陪你去趟安肃军!”
李浚高兴地谢了一声,偶一回头,见姚桦哥的坟前又晃动着好几个人,立刻对张永德说:
“老将军,你快看!”
已经走出很远,张永德眼睛又花,只能见到桦哥坟前有人影,却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与此同时,那几个人也像是发现了他们二人,骑着马朝这边奔跑。人影渐近,张永德这才认出,为首的那个人竟是荆嗣!
“张将军!”荆嗣在张永德身旁跳下马,给张永德施礼。“末将闻知张将军在河北巡行,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没想到先在这里遇见了老将军!”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将军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张永德想了半天,喃喃说道:
“十月初十。”
“今天是姚将军的生日啊!”荆嗣脱口说道。“从端拱元年起,每年的这一天,末将都要到姚将军坟前为她擦洗洒扫。张将军不要见怪,姚将军是老将军的夫人,末将身为姚将军的护卫却没能尽职,内心非常愧疚。又知道老将军年事高迈,不能常来,故而代将军祭奠!”说到这里,荆嗣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张永德呆呆地听完荆嗣的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劝他:
“不要哭,不要哭嘛!”
听张永德这么一说,荆嗣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淌了下来。“末将对不起老将军!”
“讲这些有什么用!”张永德止住荆嗣不让他再说。他明白荆嗣对桦哥也有深厚的感情,为此自己还曾大发雷霆,然而荆嗣是个义字当先的铁汉子,他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如今斯人已去,他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姚桦哥生前也深深地爱着荆嗣,如今得到双重的祭奠,她应该更加欣慰吧!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敬佩起荆嗣,问道:
“荆将军年纪几何了?”
“末将快五十岁了。”
“家安在沧州了?”
“至今没有成家!”
“你呀你!这是何苦啊!”
“不瞒将军,末将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荆嗣朝张永德又行一礼,说道。“张将军走好,末将心愿已了,这就回沧州去了!”
望着荆嗣渐行渐远的背影,张永德百感交集地摇了摇头。回雄州的路上,再也没和李浚说一句话。几天之后,张永德离开雄州,朝安肃军而来。刚出雄州,便听得路人传言:
“契丹人要南攻了!”
李浚感觉不对劲儿,劝张永德道:
“张将军,还是不要去安肃军了,赶快回大名府坐镇指挥吧。”
“怕什么,不是有你跟着吗?一旦有警,你替老夫传命就是了!”张永德镇定自若,依然信步前行。“老夫平生最看重仁义二字,你要到安肃军去给杨延昭赔罪,这是义举啊!祖辈的过失你尚且如此挂怀,是个好后生,老夫不能不陪你了却这个心愿。有了闲空儿,老夫还要举荐你回汴京去做官,不要再待在河北前线了!”
“为什么?”李浚感到惊奇,忘了说谢。
“因为你是李超的后代,又是他的独苗儿,老夫不忍忠烈之后再冒锋镝。你们这一家子,为大宋贡献足够多了!”安肃军距雄州一百多里,两天之后便到了。杨延昭四十岁冒头的样子,长得威武雄壮,颇有大将之风。自从杨业殉国之后,太宗皇帝在京城西北专为杨家建了一座府第,叫做天波府。杨业的夫人折氏是府州大族折德扆的女儿,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为杨业生了八个儿子。为了报效大宋,杨延昭告别母亲、妻子和诸弟,只身在河北最前沿守边。安肃军是个民户不多的边地州军,但地当大宋与契丹的要冲之处,所以杨延昭日夜操练士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听说路帅张永德来,他才破例让士卒休息一天。
他请张永德在一间不大的厅里宴饮,参与将校也寥寥无几。张永德不禁问道:
“杨将军何不召属僚一同宴饮?”
杨延昭拱手答道:“城小兵少,将校们不敢玩忽职守,所以怠慢老将军了!”
“好!怠慢得好!”张永德高声赞道。“大宋边军如果都像杨将军这样纪律严明,尽心职守,何愁契丹不破!”他端起酒杯,又问道:“老夫听说杨氏一门归自北汉,朝廷将帅多有猜忌之心,杨将军就不怕众人谗毁吗?”
杨延昭与张永德、李浚等干了一杯,答道:
“老父在世时常说,身正不怕影歪。杨氏为刘继元守河东时则忠于刘继元。后来归降大宋,则矢志忠于大宋。如今刘继元不复存在,河东已是大宋疆土,倘若宋将之间再彼此猜忌,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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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痴祭双娇(7)
“杨将军好大气度!”张永德称扬一句,接着说道:“其实大宋的将军也不都是妨贤之辈,如今跟老夫来的这个李浚,就执意要替他外祖潘美向你致歉呢!”
杨延昭瞅着李浚问道:“李大人何须如此?前辈恩怨早已由朝廷了结,与李大人何干?”
李浚朝杨延昭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道:“前事不忘,后世之师,此乃圣人所教。杨将军雍容大度,下官更要负荆请罪,无论如何,请受下官一拜!”说罢离席后退,跪在杨延昭面前叩了个头。
“使不得使不得!”杨延昭连忙起身来扶。张永德微微笑道:“杨将军不必客气,这也是李浚的一片真情啊!”
厅里生着几盆火,暖烘烘的,可外头却天气奇冷。杨延昭陪张永德出了厅,正欲送他到下榻处休息,一个军校匆匆跑过来:
“杨将军,探卒来报,说契丹大军大举南侵,前锋已经过了拒马河!”
“契丹果然出兵了?”张永德不由一惊。
杨延昭听说契丹人过了拒马河,心头一阵紧张,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正巧张永德在自己这里,他担心万一这位老将军发生意外,朝廷怪罪下来解释不清。还没等他说话,李浚先开口道:
“老将军,下官护送你回大名府吧!”
“老夫就这么胆小如鼠?这个时候临阵而逃,雄州、安肃军的将士们会怎么想?”张永德嗔怪李浚道。“老夫前些日子不是吩咐过你吗?一旦有警,你去给各路将帅传令!”
“老将军!”李浚自责地望着张永德。“都怪下官把你拖到这里!”
杨延昭怕张永德冻坏,连忙拥着他回到下榻处,边走边说:
“张将军,末将派人送你速回大名!”
张永德停住脚盯着杨延昭,训斥道:
“那大宋的城池就不保了?”
“将军不要生气!”杨延昭把张永德送进屋里,双手高拱道:“主帅在此,末将但凭吩咐!”
“这就对了!”张永德坐在凳子上,对杨延昭说道。“傅潜的大军不就在镇州吗?你立即派人传本帅命令,让他连夜派兵北上,再派人到雄州、沧州,让何承矩、荆嗣做好准备,不得耽搁!”
“遵命!”杨延昭说罢转身,片刻折回。张永德又问:“你这里有多少兵马?”
“一千多人!”
“什么?一千多人?”张永德气得站起身。“这个傅潜,自己拥兵八万坐守镇州,前沿州郡,居然只给一千人!这种事莫说皇上不知道,就连曹枢密也未必清楚,胡闹!简直是胡闹!”他盯着杨延昭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末将早下定了拼死疆场的决心!”杨延昭朗朗回答。
张永德并没有赞赏,反而斥责道:“你战死有什么用啊?敌人南推到大名府,推到汴京,你战死有什么用?老夫要的是战胜,不是战死!”
杨延昭不再答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永德骂傅潜骂得对,这老家伙把几万兵马屯在镇州,安肃军、祁州、深州的防范都十分薄弱,尤以安肃军为甚。傅潜是怕给杨延昭军队太多,担心他投降契丹,更不好收拾,而杨延昭降将之子的特殊身分,也不便与他据理力争。如今敌人突袭而来,造成了这么尴尬的局面。
“去看看城池!”张永德朝杨延昭摆摆手,朝外就走,刚一出屋,一股寒气袭面而来,呛得张永德嗓子都快噎住了。
杨延昭不敢违命,引领张永德朝城头走去。安肃军的城墙都是用土夯就的,只有四门城楼由青砖砌成。城不大,一会儿就把北城转完了。此时西北风越刮越紧,下城时不知是谁将水泼洒在地上,张永德一脚踩上,差点儿滑倒,幸而李浚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才没有跌伤。杨延昭看在眼里,眼睛突然一亮:有办法了!他把张永德送回住处,对张永德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张永德迟疑片刻,说道:
“如今只能这么试试了!”
杨延昭出了屋,立即把侍卫喊过来,吩咐道:
“速去告知所有居户,全城动员挑水上城,倒在城外墙上!有违令不从者,鞭三十!快去!”
天还没全黑,安肃军全城老少都挑着水桶走出房门,还有小孩子提着单只的木桶或端着面盆,也纷纷赶来,城里所有水井旁都挤满了人。听说契丹人要打过来,城中百姓谁也不敢偷懒,个个争先恐后,一担又一担的水挑上城,城上的士卒们一递一地把水不断泼在外墙上,天寒风紧,水泼下去,顷刻间便冻成了冰,冰面上再泼水,水又冻成了冰,就这样紧紧张张地干了一个通宵,百姓都累得筋疲力尽了。可喜的是,安肃军四面城墙都成了琉璃世界,第二天朝阳一出,四围晶莹,好大一座冰砌的城!为了狠狠地打击契丹人,一大早,杨延昭又命全城士民搬运大石上城,一字摆好,以备回击敌人攻城时用。
这一次契丹南下分为两路,气势甚盛。东路由耶律隆绪的弟弟耶律隆庆率领,从霸州直趋清州、沧州。西路由六部大王观音奴率领,其后大军则由契丹皇帝耶律隆绪亲督,浩浩荡荡跨过拒马河,首当其冲的便是杨延昭守卫的安肃军。
虽然滴水成冰,张永德、杨延昭还是一直待在城头之上。城楼里生了几盆炭火,然而四处透风,也只能烘烘手而已。杨延昭不时走上城头鼓励士卒:
第三十八回 张永德痴祭双娇(8)
“坚持住!坚持住!”
将近晌午时分,观音奴的先锋部队抵达了安肃城前。杨延昭粗粗估算,来者足有三四千人!他回到楼中把张永德叫出来:
“张将军请看!”
说话间契丹军已在城北形成围城的一线。杨延昭传令校卒准备好礌石弓箭,与张永德一道仔细观察着敌军动静。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许多百姓又挑着水桶登上城头,整个城墙上密密匝匝摆满了盛着水的木桶。不大工夫,只见契丹兵开始搬运攻城的梯子。杨延昭命校卒们沉住气,不必惊慌。眼看着契丹兵纷纷近城,主将观音奴骑马来到城前,朝城上喊道:
“杨延昭,本将军知道你是杨业的公子。快打开城门,保你做大契丹的节度使!”
城上没有任何反应,城下的契丹人开始架设云梯。
“杨延昭,你父归降宋朝,反倒死在宋人之手,你难道不心寒吗?宋朝人是一群狡诈的狐狸,快开城门吧!”观音奴继续呼喊。
或许是契丹兵从未攻过这样的城池,不少梯子搭在城墙上又滑落下去。这些士卒也有办法,四处寻来巨石支在云梯的基底部,好不容易大部分云梯都架好了,有人开始举着刀盾往上爬。
“本将军最后再说一遍,勿谓我等无礼。杨延昭,本将军说话算数,你若投降,即刻便授幽州节度使!”
杨延昭开弓上箭,对准观音奴狠命射去,观音奴早有防备,看看箭至,飞起一枪,把箭拨到一边,然后举枪顺势一指,大吼道:
“攻城!”
契丹兵乱箭齐发,掩护着城下的士卒们攀登云梯。张永德跌脚叫道:“该死的傅潜,援兵为什么还不发过来!”杨延昭也不着急,等下头的箭射得差不多了,命校卒通知百姓捡拾射上来的箭。城墙上密密麻麻往上爬的契丹人眼看就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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