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大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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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里，除了婉儿，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太子妃不洁，另换一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会在乎原来的那一个去了哪里呢？

　　　　这一天，婉儿还在给周王念诗经，外面的太监突然回禀：“沛王来了。”

　　　　“婉儿，你去那边的屏风后面。”

　　　　这些日子以来，大明宫里的宫女们总是无比憧憬地说，沛王回来了。

　　　　沛王，是周王李显的哥哥，是武后第二个儿子。婉儿对他的认识仅止于此，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当她们提起皇子，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心潮澎湃。

　　　　说起宫里的四个皇子，太子李弘婉儿曾经远远看过几次，他是一个身形颀长、面色苍白的英俊年轻人。据说，他的脸和性情都与皇帝十分相似，唯独缺少了武后的刚毅性格。至于沛王李显和冀王李旦，婉儿还没有见过。

　　　　多少有点好奇，但婉儿还是听话地点点头，照做了。

　　　　……

掖庭有女初长成　33　俊美无涛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走入，一寸寸、一分分，带来了一室的光明。（有什么好看的小说）

　　　　隔着屏风，根本看不清进来的男子什么模样，婉儿偷偷踮着脚向外看。

　　　　来人打量了一眼凳子上的书，说：“显，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敏之的事……。”

　　　　“这个我已知道，太平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也不太清楚，二哥，游学不是还有一个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李贤顿了顿，“最近我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就像——”

　　　　婉儿稍微愣了一下。

　　　　这时候，李贤突然住了口，凌厉的眼神看向屏风的方向。

　　　　李贤停了大概有三四秒，待李显询问，他才说自己长途跋涉似乎有点累了，有些晃神。

　　　　李贤刚一到旁边坐下来，宫女立刻奉了茶。他淡淡喝了一口水，突然道：“出来吧。”

　　　　婉儿吓了一跳，李显笑了起来：“既然沛王发现你了，婉儿，你出来吧。”

　　　　婉儿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下意识抬头看了沛王一眼。

　　　　时间在这一刻停顿，婉儿的心跳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停止。

　　　　李贤的眼睛也正盯着她，瞳孔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晶莹剔透，宛若毫无瑕疵的黑色宝石。容貌简直堪称完美，就像是精致的雕像，每一分每一毫都恰到好处，像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艺术品。让人在深深沉醉的同时，不由自主产生自惭形秽的念头，尽管如此，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紧紧相随。

　　　　只见他肩宽窄腰、四肢修长、身材匀称，穿着紫色大科绫罗常服，只束了一条玉带钩，轻柔的面料将他的身形很好地勾勒出来，流畅而又充满力度，引人无限遐思。

　　　　看清眼前这个男子，婉儿才相信了大家说过的话，沛王李贤的确拥有无与伦比的俊美容貌。莫名的，她就忐忑起来。

　　　　“沛王殿下，我叫婉，不，上官婉儿！”

　　　　李显有一些纳闷，这孩子以前说话可不带磕巴。

　　　　李贤似乎不感兴趣，此时只是斜倚在椅子靠背上，沉默着。片刻后，他慢慢地说：“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里，隐约有一丝冷意。

　　　　望向他，婉儿更加紧张了，但她还是坚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沛王殿下，请不要怪周王殿下，他是同情我……”

　　　　“所以呢？”李贤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婉儿吸了一口气：“所以他才将我从掖庭宫里面带出来。”

　　　　婉儿平日里很是伶牙俐齿，十分活泼，但不知为什么，婉儿热血的想要保护自己不受贤的责备，而二哥的表现却如此淡定，两相对比，李显莫名地更想笑了。

　　　　李贤看了他一眼，李显立刻收住了笑容，轻轻咳嗽了一声。

　　　　婉儿激动得双颊发红：“总之，都是我的错！！”

　　　　“婉儿。”李贤轻轻敲击着手中的诗经，手指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我知道你。”

　　　　婉儿愣住，李显也愣住。

　　　　“你的身世，我略有耳闻。”李贤继续说道。

　　　　婉儿更是愣得天昏地暗。

　　　　“像你这样原本出身高贵如今却沦为宫婢的人，每年都会出几个，其实并不稀奇，我也不关心。”李贤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还有，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看着小女孩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的模样，李贤甚至没有站起来，就把手中的诗经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掖庭有女初长成　34　再结仇怨

　　　　从出生到现在，婉儿第一次对一个人萌生强烈的怨愤。（有什么好看的小说。9ku。us）

　　　　尽管这个男人的脸好看到让人心颤。

　　　　可是此刻婉儿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却开始幻想如果手里有一块石头，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把李贤打得头破血流。

　　　　不久，李贤施施然出去了，婉儿却依然气得理智全无。

　　　　她没想到，李贤竟是这样的人。

　　　　或许在你沛王的眼中，我是身份低贱，但每个人都有权利活着，你不能要求大家都跟你一样高高在上。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卑微的宫女太监，你还做什么皇子？你这样傲慢、自大、冷漠又歧视人，根本不值得被人那样喜欢！

　　　　……

　　　　晚上，婉儿偷偷跑去书库，自从到了周王这里，她唯一的爱好就是跑来宫中的书库。

　　　　只是出于做贼心虚的道理，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所以她鬼头鬼脑，疑神疑鬼地四下里看看。

　　　　还……还好……貌似是没有人……

　　　　手臂袖子蹭蹭额头的汗，她偷偷从窗户钻了进去。

　　　　只是宫婢而已，就算周王允许她来书库，但按照她看书的那种迅猛速度，别人也会嫌她烦的。

　　　　婉儿心里发虚，只觉得光线太暗，一切染着阴森森的色彩。

　　　　要被人发现，告诉李姑姑，她偷偷溜进书库，她十成十要用拂尘抽她。

　　　　想到李姑姑凶狠的眼神，婉儿不寒而栗，身上的鸡皮疙瘩直直竖立。

　　　　她三两步走到第一排大书架前，蹲下了身子，将最底层的一本厚书抽出来。

　　　　“派人去岭南照看敏之。”

　　　　突然，听到一道悦耳的嗓音，婉儿的手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摒住了呼吸。

　　　　“谁在那里？”那人突然厉声道。

　　　　这个人……

　　　　婉儿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书也啪嗒掉在了地上，冷汗“唰”地浸了一身。

　　　　一道高大的淡影笼罩她的头顶。

　　　　“……是你。”

　　　　“起来”李贤很冷静地说。

　　　　婉儿感到不明原由的紧张，迅速站了起来。

　　　　谁知刚站起来，后颈处的领子就被人拽住，拖着前进了几步。一下子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地晃晃脑袋，手中的书被人夺走。

　　　　“竟敢跑来偷听，不要命了么！”李贤冷冷说道。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份，婉儿已经出离愤怒了！

掖庭有女初长成　35　用心良苦

　　　　她咳了两声：“哼。（有什么好看的小说。9ku。us）”

　　　　“你哼什么？”

　　　　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记说了一句：“我没有偷听，是你自己偷偷摸摸、做贼心虚。贺兰敏之是皇后亲自下旨流放的，太平公主也说过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说明他必须老死岭南，你是皇后的儿子，却让人去照顾贺兰敏之，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和皇后对着干，哼！”

　　　　其实婉儿心里也没底，这些话大半是猜测的，可是——竟然被她猜对了。

　　　　李贤愣了愣，冷笑道：“贺兰敏之是母后的亲侄子，知道我这么做，她也不会说什么。你是罪人之女，应该不会以为靠告密就可以翻身吧。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李贤那张完美却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婉儿有一些动摇。但一想到眼前的人无比可恶，她就无比从容地说道：“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最心爱的儿子居然背叛她，挑战她的权威，就算她不这么想，其他人呢？沛王殿下的这种做法或许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哟。”

　　　　看着李贤依然一脸无所谓，婉儿开始底气不足了。而且，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简直无比卑鄙，就像那个曾经向人告密的韦氏姐妹一样可恶。

　　　　她开始感到后悔。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明明自己最不屑那种人了啊！

　　　　既然都做了，就不能后悔！非得让他担惊害怕不可！婉儿扶着墙壁站起来，还假装坏心眼地笑道：“忘了告诉你，贺兰敏之曾经刺杀过皇后，沛王殿下要帮助这种人，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她以为在自己走出去的时候李贤会反悔，但至始至终那个人都只是站着，冷淡地看着她离去。

　　　　……

　　　　太平公主来的时候，周王为了沛王的无礼，正在试图安慰婉儿。

　　　　婉儿没有把所有的事全部说出来，仅仅告诉了李显，她觉得自己很失望，没想到沛王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听到婉儿居然用这种粗俗的词汇来形容二哥李贤，李显竟然莫名感到愉快，禁不住感慨地默默摸了摸婉儿的脑袋：“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能全怪他。你想想，这世上想要接近皇子攀龙附凤的人太多了，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你要他一直笑脸对待所有人确实很难。他不相信你，只是因为不了解你。”

　　　　“可我根本没有招惹过他啊”，婉儿懊恼地垂下头去，“……真是太过分！”

　　　　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平突然说话了，“婉儿，你有没有想过二哥是为了激励你才这样不客气？”

　　　　“啊？”

　　　　婉儿呆呆地看着太平，她一双白白细细的手捧起茶杯，不时用指甲咚咚地敲着杯身。

　　　　“如果你刚说的那些都是他的原话，他应该是希望你振作才对，只是口气比较严厉吧。他也说了，罪人之女多了，他都习惯了。真的毫不关心，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么多？”

掖庭有女初长成　36　威胁沛王

　　　　“但他当时的口气真的很过分！”婉儿用力说道，“况且我一直很努力啊！”

　　　　“你努力的话也不会一直甘心情愿窝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小说。9ku。us）”太平一针见血，“显哥哥将你保护的太好了，你在他的保护下心安理得地做你自己的小宫婢，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真是太浪费你这个天生聪明的头脑了。你要是真的努力，就该让母后注意到你，让她喜欢你、欣赏你！这样你就能出头了！”

　　　　“太平！”李显却突然生气了，二哥下午所说的话他也明白，只是不愿意去点醒她！他喜欢留在自己身边的婉儿，可是如果婉儿离开这里去了更高的地方，将来会发生什么呢？婉儿还会是如今的样子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连韦家的两个女儿都敢欺负你了，你是上官家的孩子，多高贵的血统，怎么能被她们羞辱！或者你是指望我或者显哥哥一直这么护着你？！难道你只会躲着吗，当初你帮助我的勇气都去了哪里？”太平腾的一声站起来，说完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太平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还是个孩子心性。”李显这么说。

　　　　不，太平不再是个孩子了，自从贺兰敏之的事情过后，太平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婉儿也不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只是觉得，太平公主和以前，不同了。

　　　　婉儿若有所思地从周王的大殿走出来，迎头却撞上了一个人，她一抬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想问问你关于昨晚的事。”李贤的口气还是一片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婉儿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却竭力维持住平静：“哦，怎么了？”

　　　　他停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肯定是有想要的东西，才会威胁人不是么。你想要什么？”

　　　　婉儿差点一头撞在墙上，真不知该说李贤太迟钝还是太冷静，都过了一天了才想起来问这个。

　　　　“本来我不想招惹沛王您，没料到你太冷血无情，不仅侮辱人，还摔了我。过了一天，你才想起来这件事吗？”

　　　　李贤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却藏着隐隐的怒意，“你说。”

　　　　“第一，立刻道歉。”

　　　　他的眼中升起一丝疑惑，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可以。”

　　　　“第二，从今以后你看到我不可以再说我是罪人之女，更加不可以贬低我、侮辱我。”婉儿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婉儿，上官婉儿，不要喂啊喂的叫我。”

　　　　“我知道。”李贤有些不耐烦，“你就想要这个？”

　　　　“还没说完呢，其余的我还要慢慢考虑。”

　　　　“你要考虑多久？”

　　　　“看心情。”婉儿狡黠一笑，“最关键的，是看沛王今后对我的态度，是不是礼、贤、下、士。”

掖庭有女初长成　37　胆大包天

　　　　一个宫婢竟敢威胁皇子？果然……是老师的孙女吗？

　　　　月下，李贤仔细打量着婉儿，他也注意到了她那双热情的眼睛和极为清艳的脸，突然，就觉得有些迷惑，这个孩子生了这样的容貌，又有不同寻常的勇气和骄傲，让她脱颖而出、争游而上，真的是好事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9ku。us　九酷文学网

　　　　第二天，李贤送来了一本书。

　　　　是她那天选中却又没能拿到手的书，接触到手中那沉甸甸的实在感……婉儿突然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兴奋得想要跳起来。

　　　　好容易把书摸了又摸，婉儿心满意足地抱着书，对李贤的态度却莫名冷淡很多：“接下来，请沛王下令，允许我随时随地可以去书库借阅书籍。”

　　　　“什么？”

　　　　看见李贤皱眉的样子，婉儿心中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涌起：“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我想，就能进入书库的权力。”

　　　　“宫中没有那种规矩。”

　　　　“那我要把那天听到的话告诉别人了。”

　　　　李贤的眼神冷到了零下几十度，他沉默许久，终于点点头。

　　　　“好的，谢谢。”婉儿说道，“最后，我想知道，你派去岭南的人，回来了吗？”

　　　　李贤身体突然绷直，瞳孔微微紧缩：

　　　　“……与你无关。”

　　　　“咦……”婉儿凑过去观察他的表情，“看来真的派人去岭南了啊。”

　　　　李贤看着前方，好像已经无法忍下去了：“你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地位？如果想提升自己的地位，我可以帮你。”

　　　　“我是罪臣之女，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公主和周王早就帮我了，我才没这么容易上当。”婉儿作势要走，“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多谢你专程送来书。”

　　　　“慢着。”李贤冷冷地：“你一个小小的宫婢，我想让你消失，只要随便找个理由。这一点，别忘了。”

　　　　婉儿心里一跳，却自然地回过头去盯着他看：“周王和公主都非常喜欢我、信赖我，若是我突然死了，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哈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我和他们才是手足同胞。”

　　　　“当然不会忘，纵然他们不会对沛王你怎么样，可是他们一定会永远都不原谅你！”婉儿自信满满地说，说着便要离开。

　　　　“站住！”他突然喝道。

掖庭有女初长成　38　夜会沛王

　　　　“忘记那天说的话！”

　　　　“忘记？你没告诉我岭南的事，这一项要求就是没有达成，当然不能算数。。9ku。us　九酷文学网”

　　　　李贤诧异道：“你——”

　　　　“不过，我还会给你机会。我再问一次，你派人去岭南，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贺兰敏之试图侮辱太平，是为大不敬，她只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曾经的太子妃杨兰舟，想起贺兰敏之那绝望悲怆的眼神，婉儿就觉得，很难受。

　　　　“他没能到达目的地，到韶州时，就被人用马缰绳缢死了。”李贤平静地说。

　　　　“为什么？”婉儿缓缓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李贤表面十分若无其事：“因为母后要他死。”

　　　　“皇后？”

　　　　“不光是他，朝中与他友好的大臣，不少都被抄家流放了。”李贤深深地看着婉儿，“这样，你满意了吗？”

　　　　婉儿呆滞，当着李贤，心里原本想要说，“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的近况，并不是想要他死，”却实在说不出口。

　　　　“上官婉儿，你究竟想要什么？”李贤这么问，完美的容貌带上了咄咄逼人的色彩。

　　　　“我——”婉儿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见她不说话，李贤又问道：“将来当个不入流的女官？还是嫁给我的三弟做王妃？”

　　　　“当然不是。”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要攀龙附凤，周王对她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兄长。

　　　　“那就对了。再留在他身边，只会浪费时间、限制你将来要走的路而已。与其韬光养晦，不如放手一搏。”他本不该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说这些，可是婉儿的智慧和出身，都让他觉得可以对她这样说，她能明白。

　　　　不过，婉儿此刻却还没有醒悟过来。

　　　　“那我能做什么？”

　　　　李贤挑眉看向她：“能做什么？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等待一个让你大放光彩的时机。”

　　　　他说的话，和徐姑姑、太平不谋而合。

　　　　“大放光彩的机会？”

　　　　“所以不要再偷懒了。”

　　　　“这才不是懒！我只是想提高自己的学识。”婉儿握紧手中的书。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李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后一向喜欢有学识的人。”

　　　　“我没想过要讨好任何人，我就是喜欢读书。”

　　　　“只有逢迎才能让你在宫里活下去。”

　　　　“我有问你意见吗？”又一次被泼冷水，婉儿不开心了。

　　　　“我不是建议，是提醒！”

　　　　“堂堂沛王居然和一个宫婢拌嘴，你还真不知害臊啊！”

　　　　“看不出来你哪里像宫婢了。”

　　　　看到李贤嘴角的笑意，婉儿稍微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李贤进行正常的对话。不是冷脸和威胁，是正常对话。

　　　　好像……李贤也不是太讨厌自己。

　　　　但这样的想法才蹦出来不到两秒，对方又扔来一句：“好了，我要去做正事了，你滚吧。”

　　　　婉儿怒！

掖庭有女初长成　39　时刻警惕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婉儿疑惑地拉住沛王的袖子，止住他离开的步伐。。9ku。us　九酷文学网

　　　　“若不是看你是上官仪的孙女，烂死在宫墙根，我都懒得看一眼。”李贤闻言，冷冷地看着她。

　　　　又是上官仪！“我的祖父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我们全家都要死？”婉儿认真地看着沛王，等待这个答案。

　　　　他的神情却一下子变了，那么严厉的眼神，几乎吓坏了婉儿。她的脸由红而变得惨白，她说：“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你听信了什么流言？！”

　　　　“放、放开！”他的手劲极大，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一样，婉儿疼得差点叫出来，一时之间忘了害怕。

　　　　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语气：“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劝你最好全都忘掉，要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小心死无全尸之地！”

　　　　“快放开，你这个讨厌鬼！沛王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管我！不要你管！”

　　　　这样的话她曾经对李显说过，得到的是好言安慰和更加温柔的照顾，可是李贤并不是他那个温柔的三弟。

　　　　“我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你以为人人生来平等吗？很抱歉，现实就是这样不公平。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你是掖庭中长大的，所以你永远是宫婢！没有自知之明，只知道一味恃才傲物，谁也保不了你！这里是皇宫，到处是暗藏的杀机，每一句话都关系到生死存亡！上官婉儿！你要认清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并时刻警惕！听着，不论别人说什么，不许去想！更不要打听！那将会为你这样弱小的东西引来杀身之祸，你还不想死吧？所以按我说的去做！”他冷冷地，将她丢在地上，眼中射出的，是可怕的光影。

　　　　李贤说完，就转身走了，将婉儿一个人丢在黑暗中。

　　　　“没有人能保护你。只能靠自己。”

　　　　徐姑姑苍老的脸、沛王凌厉的眼神，一遍一遍如同木偶戏一般在婉儿眼前回放、回放、再回放。

　　　　她突然想到贺兰敏之的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慢慢地，她从地上爬起来，远远地，看向在黑夜里灰暗不明的庞大宫殿，眼中渐渐燃起一种坚毅。

　　　　“记住，你必须依靠自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爬到最高处！”

掖庭有女初长成　40　幽禁公主

　　　　周王的腿伤逐渐痊愈，在此期间，武后亲自来看望过一次，并每隔三日派人来询问情况，婉儿都避开了。（好看的小说推荐。9ku。us）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自己，还不够格站到皇后的面前。

　　　　又过了两个月，周王的腿好些了，婉儿与太医学了几手按摩，因为，李显的腿轻微萎缩，后面的康复工作必须做好，如果不想他残废的话。

　　　　只是，李显仍旧行动不便，太医说暂时只能在床上锻炼，要等到肌肉完全长好，腿不再抽筋发抖的时候，才可以用拐杖下地帮助走路练习。

　　　　婉儿每天固定时间给他读书、按摩……

　　　　太子李弘坐在周王的床前，“显，你要好好休息，过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打猎、打马球……”

　　　　“今年的马球开始了吗？”李显不等太子说完话，开口问。

　　　　他靠坐在床上，黑发配着缂丝八宝锦枕头，格外衬出颜色的两极反差，也衬出他眉目间神采的变化，婉儿注意到他听见“马球”二字时，平静俊美的面容瞬间充盈了欢快的活力，看来，他是盼望已久了。

　　　　太子当然知道李显酷爱马球运动，当下哈哈一笑，“我专门给你问过了，父皇说等你伤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马球比赛。所以啊，显，你可要安心养病，到时我们好好赛上一场！”

　　　　太子李弘的表情很愉悦，可是婉儿却注意到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和隐隐藏着忧郁的眼神，他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

　　　　果然，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收了笑容：“大哥——你最近，还好吗？”

　　　　李弘一愣，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周围，李显忙道：“在我宫里没有别人，大哥尽可以放心说话。”

　　　　李弘的目光在婉儿稚嫩的脸上流连片刻，似乎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到了某个身影，身形一震，低下头，沉思片刻，终于开口：“我很好，只是看到两位姐姐受苦受难，我心中实难忍受。”

　　　　他所说的，是当年萧淑妃所生的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萧淑妃与武后关系恶劣，在宫廷斗争中惨死后，她的两个女儿也连带受累，她们一直被幽禁在宫中，直到年过二十还没有结婚。李弘知道后十分怜悯，当庭请求武后让两位姊姊能够出嫁。

　　　　“母后不是已经答应将两位公主嫁出去了吗？”

　　　　“可是母后竟然将她们许配给侍卫！”李弘突然提高了音量，神情阴鸷，语气中是无比的愤懑。

　　　　李显震惊了，他看着自己的大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