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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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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脸,半晌默然无语,就象是在瞧风景的闲人。
这可有点儿怪。
此刻,那突在前面的,是个背了一双纤手卓然而立的年青道人。他瞧去约模三十才出头,却显得颇老成,城府极深。乍一看,他高挑身材,极清秀洒脱;你再细瞧,其人两道线眉极长,竟一直拖到了太阳穴旁。而眉下的丹凤眼,很是妩媚,显出一股妖气。此刻他外表倒是依然极淡泊而沉着;眼底透出的,却是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鹫和冷酷。而紧随在他身后侍候在那里的,是个十一、二岁的道童。这娃腰佩短剑,一手牵着一红一黑两匹极劲健的牡马,一手提了柄极长的铁剑。
这道人皱起线眉。眼下的情形,出乎年青道人的意料。连侍候在的那娃,也瞧出不对劲。只见他满脸的不耐烦,不住地拿眼去瞧那身前的道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他把背着的双手朝襟前撩了撩、扬起脸,一双细眼朝那小廝乜来。那小廝心领神会,一边将提在手里的那柄长铁剑递了过去,一边翻身上了那匹火红色的马儿,“嗖”地一声已抽出腰间的佩剑,去堵刘陵的去路。
道人一声冷“哼”,算是给自家兵将打了招呼。
他这在此地冷着脸指挥手下对印西桥等弎人围追堵截已有小半天。本来以为这事儿筹划周密,不必劳动他这高手大家,就可告全功。不曾料到眼下形势突变,印西桥与刘陵等人兵合一处,杀气益盛。自家六七个野战高手尽管又提起精神,围定弎对手,却气势顿挫。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此间正与印刘等弎人苦缠的众多杀手见状,“呼啦”一下豁出一道缺口,只是死死逼定他弎,留待这妖气十足的道家高手出招。
这道人当仁不让,一面喝令尾随印西桥而来的一骑一步俩兵丁退守桥头,一面撩起道袍。随着他的指点,众手下也已把戚科与印西桥和刘陵隔了开来。好个奇道人,只见他脚踩石阶,只一个“鲸吞水”,身子已掠入官道。
19.冷血高手
眼见身前有添劲敌,印西桥精神一振,横身挺剑上前。
这道人冷“哼”一声。只见他抢到印西桥和刘陵之间,探出左臂、劲指疾风一般戳印西桥膝间死穴。
印西桥赶紧收腿。
道人却扭过身来,长剑一横,疾点刘陵座骑右前腿。这一招急如闪电,大出意料,慌得刘陵猛勒战马闪避,丢下前后夹击的枪手来应付他的偷袭。此人却又冷不丁收势,翻手倏地一剑直奔印西桥胁下疾去。这番虚实变化,名为“豹上树”,是他横行江湖十数载的绝杀,几乎没人能活着逃过这一招。饶是印西桥身法矫捷,急速后仰闪避,前襟还是被这快剑斜刺里犁过,衣片翻卷,热血飞溅。道人正为这一击未能致印西桥于死地,暗自懊恼,也不禁对印西桥顿生顾忌,不敢大意。那印西桥趁着仰避的空儿,偷瞥了一眼对手,猛然跃起,刀鞭蘧然尽出,朝这人胸腹奋力一击。
而与此同时,刘陵见印西桥处境危急,也突然横身避过紧缠不放的枪手,瞅准道人,袖中仅存的三枚“如意蟾”悉数飞向他要害之处。这两招俱为高手拼死猝发,极为凌厉。尤其是刘陵突施三枚“如意蟾”偷袭一个对手,更是阴毒,还从未失手。加之印西桥这猝然出击,刘陵料定这妖道此番活该抛尸街头,不禁暗自得意。这道人突遭两面夹击,心头一凛,慌乱剑收身退,脚蹬官道石板,一个“移僵尸”,硬是向右疾移了两个身位,同时避过这几乎致他于死地的拼死一击,只是肩头胁下道袍留下几个空洞。刘陵见状大惊失色,横剑打马便走。道人又恼又羞,极为忿怒,那里肯放过他。只见他横里掠来,长剑陡然再度出手,直奔刘陵后心。亏得刘陵早有戒备,身剑合一,使出个“鱼鹰落水”的绝技,凭借灵便过人的身法和极精妙的剑术,才堪堪躲得一劫。不过还是一不小心,左腿肚被他回剑点出一个血洞。
刘陵大怒。
只见他车转身,忍痛伸臂长出一剑。这是极险的玩命的打法,如果一击不中,自个儿的肋下就完全暴露在对手的眼前,几乎是个死招。好在此招也完全出乎道人的意料。那道人一惊之下,疾疾去躲,还是被剑尖挑破了右肩道袍。道人的帮手见状,也上前出手与刘陵死拼。印西桥与刘陵这一番拼死相争的狠劲,更煽起了他的蛮性。只见他狼行虎步,又逼到印西桥面前,只待对印西桥再施绝杀之招。而印西桥也突然收鞭横刀,蓄势待发。
朝后疾退数步的刘陵,惊出一身冷汗。
20.小人物撑起大门面
这一来,他俩在气势上已先输了一筹。
此时,另一头的戚科遇上更大的麻烦。原先被众枪手围在一旁的戚科,见印西桥和刘陵处境危急,情知他弎已是凶多吉少。看来也只有先想办法让印西桥或刘陵脱身才好。于是卖个破绽、退出战团。就在众枪手又要他围去的刹那间,只见他猛地将叉柄往地上一铸,身子已朝朝道人身后飞去。这招叫“无影腿”,又是一极险的玩命的打法。此时对卯足了劲正面印西桥的道人,经刘陵那一招,心下对敌手又生警剔。听得脑后身后惊呼,已先留了个心眼。等到戚科飞身一脚踹过来,他已身子一横后,堪堪躲过。
戚科一击不中,自个儿也跌倒在地。好在他又一个鲤鱼打挺、勉强站起身来,朝眼前的刘陵打了个呼哨。
刘陵会意。他刚才已自忖再无胜算,于是向印西桥使了个眼色,左手偷偷伸进衣兜,捏起一把铜钱。接着“嗨”的一声重又挺剑逼到道人身前。这横下一条心死拼的动作,是做给对手瞧的。印西桥早明白了他的意图,只见他猛然打马斜插左侧,探身倾全力施出“僵蛇吐信”。铁鞭如箭如电,向他咽喉疾去。道人刚闪身横剑,拨过鞭头。身后刘陵又一个“狼出丛”,一剑快似锋镝,三招连环而来。道人急忙后退躲避。再看印西桥已勒马转身,猛夹马腹。那马一个急窜,而印西桥长刀蘧出,只一个变招,“哧”的一声,将身后徒步逼来的枪手右臂挑中。那枪手惨“嚎”一声、仰面跌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空档出现了。
印西桥身子伏到马背上、猛地一夹马腹。那马也机伶,扭过脖子、瞅准那空隙拼命一掠,就此突出重围,直奔桥下而去。刘陵大喜。他瞅准了这个空子,没等道人向印西桥出招,疾收宝剑,引缰拨转马头,尾随印西桥朝西疾去。可就在印西桥突破桥头另一枪手的堵截,打马下桥的一瞬间,刘陵出人意料地突然勒马回转,左手六七铜钱朝跟在他后面的道人疾出。这一击虽依旧未能得手,却也把他吓了一跳,赶紧闪避。趁着他稍一楞怔,刘陵顺势紧贴马背,左手一按剑鞘,狠狠戳向马臀。那马儿似乎弄懂了他的意图,一声长嘶,飞也似地斜掠官道,扭头往东南那条乡间土路疾疾奔去。
这下,众对手一下愣住了。随后大伙的怒气全朝戚科撒去,又“呼啦”一下围住了他。
此时的戚科收住脚步、也摆开了架势准备最后一搏,无奈脚下已是力不从心。只见一个趔劂、轰然栽倒在地。刚才他还能勉力撑持,全凭着一股拼死护主的劲气。如今这气一懈,那里还找得回来。等他跪起一只脚,刚挡开疾疾戳来的一枪,又有一人斜刺里掠出,朝一刀砍去。
戚科仰面跌翻在地,连哼一声的劲儿都没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局里与局外(上)
21.乾坤 醉里大
接下来该说一说李白了。
这顿酒,李白喝得十分快意,不久便已醉得头重脚轻、玉山欲倾。长乐桥逸突然爆起的喊杀声,就象是一串闷雷,把个沉醉中的李白泼喇喇地惊醒过来。起初,李白按了床角,茫然四顾,一时间没弄清到底发生了甚事。须臾,猛然省悟出了大事。于是翻身而起,睁眼朝东瞧去。他这才发现,一桩惊天大血案,就在“泰和”货栈附近的官道上发生了。
李白大惊,额头热气蒸腾直上,醉意就此去大半。
他再扭头一瞧,酒楼上空空如也早不见了那个老客的身影。他心里一凛,赶紧胡乱蹬上靴子,提剑转身掠出门来。好家伙,就在他抬腿正要横过官道,却瞧见官道旁的草堆旁有个人影一动。定神再看,此人就是原来包下“歇仙楼”的那个老人。只见他正安安稳稳站在那儿,脸上局外人似的,瞧不出这案子与他有什么关系。于是李白放下心来,就了铺满草料的地上落座,半支着身子朝东瞧去。不一会儿,脑子也清醒了好多。他才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老人身旁站定。从老人嘴里,他得知那些个杀手,正是埋藏于账房旁的偏院与对面铺户。
他心头一紧。不过,再一想,也就放下心来。李白是个对世间事一向天真的人,以为做案者没理由去伤害任何无辜百姓。然而,随着时分一寸寸往后推,这旁观者,又一点一点烦躁起来。
如此这般,为的又是什么?
这还得从头说起。
去年初夏时分,李白怀揣老岳丈的亲笔信,由仆人丹砂陪伴从安陆动身来长安。水陆兼程千数里,艰辛备尝,却是兴致日渐高昂。秋末到长安后,就下榻于岳丈的侄孙、光禄卿许辅乾家,托他相间荐李白于国之卿相。然而阴差阳错,如今国家重臣巨卿,俱于李白无缘。本来乐于推贤进士与许辅乾善、被寄予厚望的右相张说,却又病重不起。无奈一拜张说第二子、卫尉卿张垍,困玉真公主别馆;再访邠州长史李粲;三交坊州司马王嵩;却是干谒无门,知音难托。年前,辞别坊州司马王嵩,冒着满天大雪,悻悻然回到长安。如同他在回长安的《留别王司马嵩》所述:“鲁连卖谈笑,岂是顾千金?陶朱虽相越,本有五湖心。余亦南阳子,时为梁甫吟。苍山容偃蹇,白日惜颓侵。原一佐明主,功成还久林。西来何所为,孤剑托知音。鸟爱碧山远,鱼游沧海深。呼鹰过上蔡,卖畚向嵩岑。他日闲相访,丘中有素琴。”自已准备回安陆去,象李斯微贱时一般,呼鹰逐兔;抑或如王猛少时那样,以卖畚箕谋生。
这一呆已近半年。这时的李白心境极差,更糟糕的是,去年秋天便已与李白倾心相交的好友陆调,又因故不得不撇下他去东都洛阳,更使他满腹抑郁孤愁,无法排遣。全靠陆申数度温言,尤其是他一句“天生李白必有用”,重新拾起往日冲天的自信与豪气,才使李白不致陷于绝望。眼下,“泰和”货栈附近的撕杀声却是愈加惨烈,可回头再瞧老人,从他那张冷冰冰、硬梆梆的老脸上,李白却还是找不到任何答案,怎不把他给急坏了!
此时,眼前的局面又是一变。就见印西瞧溃围而出、朝桥头奔来。
李白决意出手。到了这时,再也顾不得去想老头会怎地了。于是扭头一踉一跄地挨近栓在楼西那平小林子前的两头健驴,翻身跨到其中一头小花驴的背上。老人没料到他会有这一动,赶紧伸过手来,示意李白不要枉动、等一等再做打算。可是已经晚了一步。只见他笨拙地朝老人拱手一揖,打驴便走。那驴儿个头虽说还不大,却是劲儿十足。只见它猛地一蹿,便已掠过为雨水和血雾打得半湿的官道,掠上了桥头。
22.局外人搅局
李白这稀里糊涂弄出的一手,真够绝的。
此时,正在作殊死搏斗的双方,谁也没料到,有一个喝醉了酒的书生模样的年青人,突然逛大街似地骑了头小健驴,晃晃悠悠地搅和进这么个血肉飞溅的战圈来,你说这世上,还有比它更滑稽的一出戏么?一时间都被弄得有点儿发楞。
不过,说是在发愣,也就那么一瞬间。这一人一驴顺坡而下,眼见就要与桥脚下杀成一团的人儿撞上。这当口,那驴儿却又大鸣一声,扭头便要跑回去。而那驴背上的人儿也发了脾气,把缰一勒、死死摁住那驴儿扭过来的脑袋。这一来,这一人一驴就僵在了这半道上。
说话间,印西桥来到了桥头。
从桥东仓惶溃逃而来的印西桥,打算过桥去与印镇汇合。就见李白这人这驴迎面而来,差点儿跟他撞了个满怀。印西桥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见状下意识地举刀便砍,却被李白机伶地把身子一移躲了过去。印西桥把马一勒,回身再一个“长蛇出谷”,手中的长刀已直奔李白的胁下而去。李白此时右手正搭在剑把上,可他还是没拔剑自卫,只是又一闪身、避过刀尖,正好与印西桥打了个照面。这一来,逼得李白座下的驴儿又后退了几步。印西桥一眼瞧去,此人是个年青书生,只是惊愕地朝他瞅过来,并没有要拦截他的意图。于是把刀一横、翻身去对付又朝他逼来的俩枪手。
谁会想到,此时驮着李白的小驴却被印西桥那刀上晃了一晃的寒光惊得跳了两跳,偏过脑袋从印西桥胁下掠过桥头、朝“泰和”货栈飞奔而来。转眼间,这人和驴已快冲到了道人跟前。
再说那道人。
此前,正集中精力指挥手下围剿印西桥等人的道人,扭头瞧了一眼被砍翻的戚科,示意手下再理会他,而是冷哼一声,一边冷眼瞧着刘陵的去向,一边翻身疾退,早来到了那匹黑得浑然一体的牡马旁,飞身上马。他人马合一,只一个急窜,已到了道中。他放眼朝印西桥叔侄俩溃走的方向瞧去,只见事先布置的一枪手,已斜出桥左,奋力来堵印西桥。而手下骑兵见状,回马便追。步卒也各自备马。
眼下,他却不禁踌躇不前。打那书生模样的年青人一出现在桥头,他那颇有几分滑稽的行为举止,就逗得他“嗨嗨”笑出声来。此后瞧着他躲避印西桥的那几下,更感觉十分有趣。眼下见此人一面不停拍打着受惊的驴儿,一面摇摇欲坠、冒冒失失地朝他直冲而来,不禁心里一凛。他疑心其中有诈,顿然起了杀意。只见他“嗨”地一笑,把剑身一领、剑尖朝李白一动。
就在此时,他身后却有一个人冒死横身凑到他身前,将他生生拦住。
道人见状大怒,翻身就拿剑朝来人捅过去。再一瞧这人却是手下的一个头领。于是赶紧刹车。就这样,来人的胁下衣裳,早被穿了个洞。来人脸一寒,回身跟道人“矶咕”了几句。听罢此人一番诉说,道人细眉乱搐,爆起一声狞笑。随后,他猛勒转马头,打了个锐哨,把手一摆。众人不知就里,一下全愣住了。只见他丢下年青书生,瞅着刘陵的去处把剑一抡,对手下喝声“追”。于是,就象台风眼中突然起了个旋,众多喽罗赶紧撇下印西桥,掉头打马尾随刘陵狂风暴雨般卷了过去。
23.焦点
李白呆住了。
这会儿,他酒是完全醒了,却一下更摸不着头脑了。也难怪,这局势转得实在有点儿离奇。他奇怪那个朝自个儿瞪了一眼、正准备大下杀手时的道人,怎地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丢下他朝东一路狂奔过去。有小半天,这才出了个大风头的李白,还停在原地浑然不觉地四处张望。半晌,他似乎才明白过来,下一步该做些个啥。只见他翻身打驴,只一掠横早过了宽畅的官道、在“隆盛”客栈门前喝住驴儿。他先扭头往东瞧去,这才发现长乐桥前后已是到处人头攅动。除了苦主哭声连天忙着善后,人们大多神情紧张,压低嗓门议论,嘀咕着。没等李白缓缓转过身来,他已感觉到了这变化。——此刻,“泰和”货栈院子内外,顿然成了小镇人眼中的焦点。桥西的乡亲们一起匆匆忙忙过的桥来、往货栈这边涌来。这下,他才麻利地溜下驴背。他把缰绳扔给一个朝他走来的“泰和”伙计,横过宽阔的官道、大踏步来到“泰和”货栈大院前。
此刻,院里满是些神色惊惶,交头接耳的街坊,唯独没一个“泰和”的大小伙计。货栈东头两门面的账房,也是只见空无一人。李白心头一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后,他又绕着货栈前后,仔细踏看了一遍,还是没瞧见几个自个儿熟悉的人,尤其是应当承担起保护陆申安全职责的陆府护卫头领胡一家等人,更是没个人影儿。
顿时,他心里着起慌来。于是就临时抓了俩有点儿眼熟的街坊,到处去找人。这边还没甚头续,镇子的里保却来了,要找陆申说话。瞧李白在客厅主事,便请他陪同在院里院外勘察了一通。据这老头说,他案发后很快便到了案发现场,点验了伤亡人数。现场留下三具尸体,其中一人系本镇富家子弟,苦主携归盛敛;另俩却是京城人氏,由同伴认领,暂厝街西头的镇公所院内。伤者共有七八人。除一个伤重,被本镇里保抬入公所、延医救治,其余伤者俱不甚重,各自回家疗养将息。官府明示,请知情人具报案情,便于官家捉拿凶犯。不过李白明白,这往往只是虚应故事而已。
送走里保,有人从厨房出来了。
这被扶出的,是个一脸清秀劲儿,如今却有点儿犯傻气、特别逗人怜爱的小女子来。这女娃便是不久前死了爹娘,从家乡苏州投奔陆申的外甥女青阿。李白心头一动忙抢上前去,当下把个充了血的饿虎般的眸子一瞪,朝青阿直瞧了过来。他意欲从她嘴里查出陆申的下落。这一来,倒把个如今残花败枝一般的小女子,唬得襟前高耸的乳子一个劲地乱打颤、小脸儿幽然一变,“呜”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白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他想想也是,这青阿别瞧着一副娇女人样,其实只不过十五六年纪。眼下,那被杀手捆得发麻的手脚,才被人解开,是再也经不起惊吓的。
24.书生下厨
就在这当口,有人来告,陆申找到了。
李白扭头一瞧,只见丁三领着李白的仆人丹砂和俩船家老汉,将已血人儿似的老人家抬回账房。李白见状,赶紧俯身上前。此刻的陆申,肩胁伤处还在渗血;面容白里泛青,牙床紧闭,昏沉沉人事不省,口鼻间只剩了一丝游气。李白乍一见陆申伤得如此凶险,不禁心慌。震惊之余。赶紧出手疾疾点了陆申伤处几个穴位,意在先止住伤处出血。瞧着陆申伤处已渐渐止了血,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这“泰和”货栈的院里院外,全都乱做了一团。
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下面又有一大串的琐碎事务应接踵而至,而且又都是火烧眉毛的事儿。李白不禁摇头叹息。眼下,他只能对陆申封脉止血、救救急罢了。岐黄术尤其是刀剑外伤,他全不在行。于是,他把丁三找来,要他赶紧去请陆申多年的老友、如今退居小镇子的老郎中;同时吩咐下人烧起开水、备下一应医用材料等。这李白自小到大,除了念书,也就是练剑、访侠之类,哪管过一天的杂务事。眼下就象是一个白面书生下得厨房,瞧哪儿都不是能下手的地方,一时甚是头疼,这心续也坏到了极点。
“李,李公子——老东家怎样啦?”
李白抬头一瞧,说话的是陆申的心腹随从、已过中年的胡一家。只见他一脸的愧疚和焦灼,正从众人身后挤过来,凑到李白胁下。李白从他嘴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脸一下就冷了下来。这胡一家是昨日随陆申、李白一块儿从城里来到小镇的。李白早听说此人跟随陆申多年,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平日在陆府,就是由他统管陆氏产业护卫之职。今儿要是有他随侍,加上“泰和”还有三五个拳脚刀棍拿得出手的的大小伙计,恐怕陆申也不会吃那个亏。李白皱起眉来。再一瞧他的身后、身旁的家人们的脸上满是惶惶不安的神情;而院子内外,更是闲人乱窜、混乱至极。李白此时不由得心慌意浮,烦躁起来,只是道了句:
“瞧症侯怕是不好。”
这胡一家嘴里“嘟哝”了一句,马上眼睛红了。随后,这关中大汉竟象娘们似地掩面咽呜起来。他一面哭,一面显得极委屈,嘟囔着、絮絮叨叨地把他今儿一早起的去向,源源本本告诉了李白。——
原来那王庄虽然离长乐坡只三里多,路却不好走。加之当时楼长善病得不轻,时不时需要他停下来照应。因而,这一行人抵达王庄楼长善家,已是前晌。又赶上楼长善家当时没人,安顿他上炕歇息和熬上从镇上抓的药,又花了差不多有小半个事辰。等到家人闻讯赶回来,哪有放胡一家走的道理,死活要他留下吃午饭。胡一家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吃了便饭再走。谁料楼长善的婆娘叫来一个本家侄子,死命缠着他喝酒。一来二去,纵是他好酒量,也挡不住劝,终于大醉,一直躺到傍晚才醒。
李白默然。
他一边冷眼瞧着院门外,漫声应和着他的说道,一边赶紧着丹砂和青阿将陆申移入偏院内室炕床头;把充斥在院子内外的闲杂人等一一驱散。随后,李白又让一个老伙计找来几把上好的檀香,在屋子各处点燃。就在此时,与李白交好的“歇仙楼”老人,也已到了“泰和”院门前。 。。
三.局里与局外(下)
25.麻衣张盖
这老人是从“歇仙楼”酒家一路走来的。
这一路,老人走走停停,冷眼旁观。他瞧见的都是象没头苍蝇乱转的乡亲。身前左近,他也不知撞上过多少这样的人。到得“泰和”商号门前,听说陆申伤得很重,已抬回内屋救治。而李白忙里忙外、无暇它顾。于是,老人只是远远地站在院门外,一面冷眼朝四周打量着,一面垂头沉吟。
正在客厅的李白,一眼就瞧见了老人。他赶紧上前,请老人到内屋说话,不料却被他谢绝了。——眼下“泰和”商号这儿的情形,老人已了如指掌。他如今避在一旁不介入,只是想更有利于观察这事儿的走向。见眼下的李白,虽不脱书生本色,却也把一应杂务活儿干的有模有样、颇有几分指挥若定的大将气度,诸事稍妥,他心里已有了底;他站在那儿沉思片刻; 这才点点头,翻身回到近日下榻的“隆盛”客栈大院。
这人到底是谁?
其实李白没猜错。眼前这象一位和气慈善的老乡绅的老人,便是名满大唐的豪侠、江湖上人称麻衣张盖。麻衣者,布衣之谓也。唐人康骈在他所撰小说《剧谈录》里有一小段他早年的故事。——
(有) 管万敌富有膂力,扛鼎挟輈,众所推服。一日,与侪辈会于东市酒肆。忽有麻衣张盖者直入其座,引觥而饮,旁若无人。万敌振腕瞋目,略无所惮。同席恃勇之辈共为推挽,竟不微动,而观者渐众。乃言曰:“某与管供奉较力以定强弱。先请供奉拳某三拳后,乞搭供奉一搭。”遂袒膊抱柱而立。万敌怒其轻己,欲令殒于手下,尽力拳之,如扣木石,观者咸见楼柱与屋宇俱震,其人略不微动。即而笑曰:“到某搭万敌矣。”于是奋臂而起,掌大如箕,高及丈余,屹屹而下。前后有力之辈方甚恐栗,知非常人。众拥万敌谢而去之,俄失所在。万敌寝瘵月余,力遂消减。
就话儿一扯起来,就给扯远了。好,这就言归正传。
这位老人如今家住扬州。我国上古的侠,大多“不治产业”。到了唐代,尤其是在大都市,情形有了变化。张盖活跃素有“一益二扬”之誉的大都市扬州数十年,名下是有一、两处产业的。只不过他平日总喜欢“专趋人之急,甚已之私”,结果有时弄得自个儿倒穷窘不堪。眼下,堂堂麻衣张大侠,为何不在老家过大年、享清福,却千里迢迢跑到三秦小镇长乐坡来?
他这是被人逼的。
26.变脸
此话咋讲,且容我慢慢道来。
去年腊月里的一天,张盖去瞧一个染病在床的老朋友。在老友的病榻旁,遇见一位从太原府南下回扬州省亲的老乡。此人是专做漠北重镇太原府军需生意的老商贾。老乡见老乡,自然有说不尽的话儿。那天与张盖闲聊时,这人感叹来年生意难做。说起缘由,是掌管军需事务又跟他极友善的太原府少伊严挺之的心腹、幕府参军印西桥,打算告假半年、回京西乡下省亲——去年入冬后,此人收到一封家书,云印氏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母,数日前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这早已风烛残年的老人家,殛盼临终前与唯一的儿子再会一面。而这印氏已有十来年没回老家。张盖本打算来年春出访京都。出于对老朋友的关心,他不免多问了几句有关那印氏的情状,准备有机会请京城里的朋友去会一会此人,争取来年能让朋友的老生意给接续着做下去。那老乡于是把印西桥的模样秉性,画了个大概。不料,这老张盖一听,却是脸色大变。——原来,那印西桥的模样秉性,极象他苦寻多年的仇家殷仁。得此消息后,张盖当即便打道回府,遣一名叫袁方道的心腹弟子去太原府打探虚实。
这就牵出了埋在张盖心底三十多年一段往事。
那年,张盖为人所托帮一个老朋友排解家族纠纷。事儿办得很顺当。事后族长为表谢意,设盛宴款待了他。酒席上张盖喝多了,便歇在那老朋友家。不料第二天还没起身,得知当夜那老朋友寡居不到一年的儿媳,却突然死在自个儿的炕头。有迹象表明,她是被人在房里奸污后吞金自尽的。出身于那村子的狱吏、精于判案。此人率那老朋友的族人,花了好几个通宵,细查歹徒犯事留下的蛛丝马迹,最后却称无能堪破此案,甚至于就此挂冠远赴他乡。那老朋友感觉其中大有文章,专程去找到他,问个究竟。不料那人言语间漏出口风,怀疑张盖为凶犯。那老朋友羞忿不过,也知道斗不过张盖,一根绳子上了吊。
虽说当时几个人敢当了众人的面说他的不是,暗地里风言风语不断。官府也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了了之。为此他气出了一场大病、差点儿一命呜乎。三年后,他才弄清此案是他那老朋友早夭的小儿子的盟兄、一个叫殷仁的长安轻薄游侠儿做下的。此君年纪不大,长得一表人材;读书不多,聪慧过人,却无心问学。叫人惊奇的是几乎无师自通,学得一身极高的武功。因为寡言少语、性情阴冷孤僻;加之心胸狭隘,所以并不怎么讨人喜欢、尤其是不讨女人喜欢。这人大概也明白,他这一出走,算是把大侠张盖给害惨了,从此不知去向。为此,张盖绞断了自个儿的一头乌黑的头发,埋进了老朋友的墓穴,发誓无论哪一天,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拿了殷仁的人头给老朋友和他自个儿的头发祭墓。可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就是没找到这小子。毕竟没有逮着这恶人,案子便没有水落石出。这黑锅就得由他背起。因而这桩案子搁在他心里有多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27.千里寻仇
果然,那印西桥,便是当年的殷仁。张盖获悉并确认心腹弟子袁方道传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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