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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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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楼腥风为哪般(上)
1.杀机
长安城东门春明门外,有个小镇子叫长乐坡。我们今儿要说的故事,就打这儿起头。
这镇子颇有点儿来历。传说古时候,有个仙人云游到这儿,见没地歇脚,就垒起一处高台,筑了间茅屋。后来,人们就管这屋子脚下的一块坡地,叫做长乐坡。这名儿也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你可别小瞧了长乐坡。
这依漕渠水一字而起的镇子虽小,却是大大的有名。这儿自古便是沟通关中平原与太行、山东和江淮的陆上要道。汉武帝时开凿的漕渠,由西向东而来,就在这儿与自北南下的浐水交。汇。这漕渠可了不得,说它是历代、尤其是大唐帝国的一条命脉,一点儿也不夸张。自李唐定都长安以来,此处水陆并举,成了京城一大货物商客集散地。
如今,这长乐坡早已是人烟稠密、铺户繁杂。特别是长乐坡拱桥西南这一带,可谓气象万千、极一时之盛。——这是一条今已废弃的宽广的古河道,河沿斜过小镇;中间却又分外开阔,平日里林木森郁,丘石兀然。这儿书肆、茶坊、当铺、杂货滩、酱菜园、小食铺星罗棋布,散落其间,多得数也数不清。而它的四周,屋子一家紧挨着一家,又是一家跟一家在比敞斗高。平日里,这儿没一刻不是热热闹闹的,如若逢集,或是到了岁末年初,街头巷尾更是驴鸣车动、人声鼎沸,喧嚣不已。忙乱中的那一派勃勃生机、洋洋喜气,活脱一幅最质朴的大唐世俗风情图。
话说今日,正是唐开元十九年(公元731年)的大年初六。可是这儿的情形,却大大的变了个样,变得让这儿的乡亲不认得了。
要说这变化打今儿何时起,还真说不准。不过,从今日午后,说这镇子就象是一锅熬得过了气的药,透出的是那种死的气味,却没错。眼下在镇上的街面游走的,多是些的剽悍而陌生的中、青年人,眼里都隐隐约约有一股凶光。本地乡亲们多选择闭门谢客。逗留在外的人们,要么是三五成群,暗地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或者行色匆匆、巴不得能早点儿回家。穿小镇而过的官道,虽说有五十来步宽,却象一条被人丢弃在山沟间快冻僵了的小蛇。只有它依旧继续在夕阳下习惯性地、缓缓伸展着它狭长而曲折的手脚。
这究竟是咋回事?
这会儿,我们就循着满街乡亲们诡异的眼神,到镇子一家小酒楼上,找一找答案。这小酒楼,在长乐桥下,叫“歇仙楼”。
2.歇仙楼
长乐坡人说,这“歇仙楼”的前身,便是那仙人当年筑成的小茅屋。
要说在地势高爽的古漕渠大堤旁,再没其它屋子,倒是却一点儿都没错。可认定它就是那仙人筑成的小茅屋,这话连同前面提到的传说,就象个故事或小说,是真是假,如今还不好说。故事或小说,也就是古人讲的传奇,说到底只是一种游戏。这说法在古人那儿是挺自然的一件事,到了今天,反觉得有点儿生疏别扭了。
这样看来,用游戏的心态说和读下面这个李白的故事,读者诸君和我,都得努力哦。
好,我们接着说“歇仙楼”。这家小酒店,是栋座北朝南、底里架空了半人高的单层单歇山茅屋。屋子有五开间大;大概是年头久了,显得陈旧粗俗了些,倒也不失古意,尤其是待客的大堂四面有窗,白壁间竟然也胡乱留下了不少骚人墨客的书画题记。它虽无楼之实,却有楼的气度。它的东南脚下,便是离横跨浐水仅一箭之地的古石拱桥。这楼的东南面被几面屏风隐隐隔断,里边的是一处雅座。东窗视野极佳,别说是脚下的街面,就是约三里外山谷旁的官道有人转出,这儿一望便知。
晚唐诗人许浑《咸阳城东楼晚眺》有一名句: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儿长乐坡山雨未到,可这不大的酒楼,眼下却已是满楼来风。来的这风,还还特别腥。
此刻,雅座尽头的东窗前,正扶膝端坐一位布衣客,面对高耸的拱桥和桥下伸向远处的官道。他腿旁搁着一把大刀。而这人面对的又宽又大的食床上,除了一只空空如也的大酒樽,便只有东北角那一坛业已开了封的剑南烧春。此人年纪约莫七十,胖大身材、斑头圆脸;一对神力内敛的小眼半闭起来,活脱一个正打着坐的和气慈善的老乡绅。而偶尔一皱的长眉下,又隐隐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他待在此地已有一个多时辰。乍一看似乎漫不经心,其实却是面带肃色、若有所思。
因了这客人早早重金包下整个店面,所以,酒家老板搬了个木桩,守在门前左侧,又早把酒家的小二支到街口,叮嘱留意远近的动静,客人非请莫到。这一来往日生意红火的酒家,生生不见别一个人影。那小二是个见事多多的小人精,安顿完这老者,早躲到远远的官道旁耍去了,半天都没踏进店前一步。
大概是看看时辰不早,这如老僧打坐、在此“歇”了半天的悠然自得的老人,猛然睁开不大的眼睛,颇有点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打去年的腊月二十八起,赶上了一连八、九天,三秦的天空都是雪蒙蒙的,京都长安城内外,尤其是又临山又傍了河的长乐坡一带,更是如此。到了今儿晌午,老天总算开了眼。不过,满地还象是裹了一床白被单似的素得吓人,风儿也比往日割得紧。可你瞧,不久前还明晃晃的天色,说话间便晦暗了下来。眼前,除了那几个本地装束、略显的蛮悍的年青人在街头巷尾游动,依然是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小乡镇。
远处的官道,依旧宽厚又孤单,连一只活鸟的影儿也没瞧见。
3.一触即发
官道尽头的拐角处,起了动静,腾起几点白雾。
这老人再定神一瞧,才见一行三骑,似乎是不紧不慢地朝这边移过来。倒是前方约莫三二里地远的山脚下,转出一行约有*骑,乱轰轰涌入官道。象是给点起了一蓬火,寂寞的大道忽然有了几分生机。这是一帮衣裳光鲜的年青人,看似踏雪赏春的贵戚子弟,正嘻嘻哈哈在相互追逐比试、一显身手。其中有两匹马儿马颈凑到了一块儿,马背上的俩人扭打着先后从马上滚落下来。那个小的跌跌撞撞地朝前奔来。后面的瘦高个儿骂骂咧咧地追上前来……
老人皱起了眉。他弯腰撩起长臂、抓过床角那酒坛。就在这正要倒酒的一刹那间,他瞅见又有一骠骑闪出山沟,沿着官道一路狂奔而来,身后牵出了一长溜白雾。
他心头一动,顿时把酒坛放了下来,抬眼凝神望去。
白雾愈卷愈烈,刚静下来的官道上,一时间蹄声大作。不一会儿,只见骑者已依次越过前面的三骑和那群年青人,迅速逼了过来。将眸子咬定这径向桥头狂奔的骠骑。眨眼间,这骑者已离桥头还有一二十丈远。于是他陡然起身,把目光投向桥脚西南那家依南面北的“隆盛”客栈:“隆盛”客栈院门半掩、了无动静。但见紧贴桥脚的“隆盛”院墙外的一处大草垛下,有一高挑个儿的正目不转睛地虎视右前方的官道。他的身旁,卧了一匹极骠悍的红鬃马。此人的斜对面,有一长溜北背漕渠、南面官道的敞屋深院,便是帝都东市最大的南北货批发商号“泰和”的货栈。栈房西面尽头,一艘货船紧靠栈房而泊。
老人一边目光越过桥东去,一边扬起左臂,做了个叼手的手势。岸边一老一壮两位客商,一面与船家夫妇闲聊,一面往夫妇身后的官道张望。其中那个儿偏矮、身瘦面善的是个老者;另有一年近五旬的中年汉子,身量只算稍高,却是异常壮硕精健,正手拄船家的长篙,一面细细把玩,一面扭头朝来骑瞅去。
这来骑依然没减速。此时一直瞧着这情形的老人,却冷然“呵”了一声,笑了。虽说此人之剽悍令人心惊,老人却也由此断定,他绝非自己要等的人,甚至都不是那帮人中的一个。
果不其然。眼见这一人一骑就要掠过桥去,却不料没等到得桥头,那骑者又猛地勒住马。那马儿也真是好样的,一声长嘶,前蹄急收,在雪道上抡了个圈,腾起数丈高的雪雾。这人是个二十不到的楞头青。只见他摘下头巾擦了把汗,随后扯开外套,翻身下马,把马儿牵到道北,自己竟大步走到桥下,捧起一把净雪塞进嘴里。然后,他径向货栈斜对过座南面北的“隆盛”客栈走去。再看那官道上那帮骑者,离桥头远不过数百步,却又停了下来。
老人不禁暗自颔首。他把一只右脚支在床头,撇下那楞头青,扭头再朝那拉在后面的三骑凝神望去,十有*,这三人才是他等的人。瞧得出,虽说这久历江湖的老人,大体可认定来人的身份,却依然不敢大意,还眯起眼,死死盯着三位来客观察着。就在这三骑眼看着就要超越那群年青人时,领头的大汉却把马头一勒,让马儿的脚步放缓了。不一会儿,这弎人便与那群年青人混在了一块儿。而那俩在官道上追逐嘻闹的年青,却停下手转过身来大声招呼同伴。不一会儿,后面的同伴便赶了上来。这一行十一、二人骑几乎挤作一团,缓缓向仅三五十丈之遥的桥头移来。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他把手搭在了身旁的大刀上,心底窜起的那股兴奋里,又多少带点儿紧。——狭路相逢,一场绝杀便要开始了!只是那群年青人似乎对眼前即将遭遇的劫难混然不觉。如果有一两个因此被误伤,未免可惜。
好静,静得好怪。
……
4.节外生枝
“的、的、的”的驴蹄声。
老人一愣。他一面赶紧扭过头来朝楼梯口瞧去,一面竖起耳来听着。只听静寂的街口,拐过来一阵悠悠然又细又碎的驴蹄声。随着一串驴儿乱鸣,那驴蹄声又离老人身后的酒楼门前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这是一大一小俩健驴。老人的眉头紧紧攒了起来。听得出,此刻那大驴背上的人儿,早已一骨碌下了地。几乎同时,又听得有人笑道:
“掌柜的,新年大吉、恭喜发财!”
这一连声綿绵然中气十足的蜀人口音,在老人脚下的厅堂里穿响。老人双肩一抖,猛地膝席而起,车转身拨开一面屏风,侧对楼梯口,早已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哦,是李公子。同喜,同喜。――您老请留步!”
“咋地!”听得出,来人有点儿恼,一把将堵在身前的酒家老掌柜搡了开去。来人只一动,便掠上了酒楼店堂前的台阶,从大门口跨进店堂,“噔噔噔”上得楼来。眼看快到了楼梯尽头,却还是被紧随身后的老掌柜超越、拦在了前面。
“好你个掌柜的!搞啥子名堂厶――”
只听得老掌柜陪笑道:
“实在对不住哩,今儿楼上不方便!请李公子到院子里宽坐,咱老小儿陪李公子喝个痛快。”
“是嘛!”
这边来人正要朝后退下,不料他身后有个小身影一动,不知耍的那一手,硬是把那老掌柜“咕噜噜”闪下楼梯三、五步去。来人扭头瞧老掌柜似无大碍,又抬脚上楼。一边笑道,“得罪得罪。放着诺大个店面却不让坐,怕我李某赖了你的酒钱不成?——老子今个儿,还非得在这楼头喝个醉哩!”
只一小会儿,就见这自称李某的客人,左手提一柄古剑,上得楼来。老人冷眼瞧去,只见眼前的来客是个年青的书生;身长不过七尺,中人而已;一身裁制妥贴的半新绸面棉袍,更衬出他的飘逸洒脱;乍一看,相貌也难说出众。只是瘦瘦的脸上一对哆如饿虎般的大眼,豪气逼人。他的后面,紧跟着是涨红了脸的酒家老掌柜和一个瞧去十一、二岁极机伶顽皮的娃儿。来客对楼座似乎很熟,转出朝北的楼梯口,就直奔东面雅座而来。
老人冷“哼”一声。
5、危险的邂逅
这年青书生不乐意了。
这也难怪。他的脚刚踏上“歇仙楼”楼面,迎面而对屏风的那头,就摔过来一双眈眈虎眼。接着一声冷“哼”,他又瞧见一张满是满恼色的胖客商的老脸。就象是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他被眼前的情景弄得糊里糊涂,不禁顿住脚步,回头去找酒楼老掌柜的。
那老掌柜的此时早已扭身一掠、抢到来客前。只见他转身朝来客一脸谄笑道,“今儿咱这店一早便被这位客人包下了。”随后又扭头躬身朝老人肃手一揖。他象个陀罗般转了两转,一时间竟喃喃连声,说不出个话来。
老人偷眼瞧了瞧东窗外的官道。此刻,远处的官道没甚动静。官道上的那群人,又停了下来,仿佛一下又都被旷野里的寒潮冻住。于是他一笑,扶膝向两人揖个一揖。就在这不经意间,他已忙把身子一斜,横在两位不速之客面前,依旧是一种拒人于门外、凛然不可犯的神情。
来客“哦”了声,朝老人肃手一拜,不卑不亢地道:
“过不在掌柜的,实在是鄙人孟让了些,告罪。”
老人冷然道:
“你何罪之有啊!”
“嗬!”这来客一听老人这话,不禁恼了。他本来不是个喜欢来事的人,如今已瞧出今儿此地颇为凶险,原想在此稍作停留便抽身离去。这一来倒耍起了蜀中人出了名的驴脾气。只见他慢悠悠扭过身来,非但不肯即刻动身走人,索性在老人斜对面的一张空床旁落下身子,把个炯炯然的眸子直愣愣咬定老人,笑道:
“在下蜀人李白。领教!”
“哦?——”
老人拧起长眉、拔地而起。他胖大的身躯,就象是一座大山似地,耸在了自称李白的来客与那掌柜的之间。随后,就有一股劲气,缓缓朝地面压了下来。
李白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地低下脑袋,就见脚下气流乱转,把他那不算太薄的棉袍,卷了起来,“呼呼”作响。他身旁的食床,平空朝西移开了一尺,整个楼面也晃悠起来。他心里一凛,赶紧提起一口真气,沉入丹田。面对这般强大的对手,在他还是平生头一回,脸上还显得很沉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那掌柜的见状,顿时吓得冷汗直下。不过,他倒也因此清醒多了,忙道,“是小的疏懒,给您老赔罪。”说罢一边向李白递过个息事宁人的眼色,一边忙又向老人长身一拜,道:“这李太白、李公子乃文章高手,只顾得与小的顽笑,并无心存忤犯您老的意思。还请您老人家海涵!”
老人盯着李白瞧了一眼,翻身落座,冷冷地道:
“是么!”
李白默然。瞅着老人对他虽然还是很是冷淡,却似乎不再抱有敌意,心头的恼意不禁去了大半,也不想教那掌柜的过于为难。于是朝他一笑,又向老人拜了一拜;车转身来,打算就此下楼离去了。
老人见状又是一愣,忙又长身而起、咧嘴一笑,道:
“李公子请留步。――还是后生可畏哩。难得这般好缘分,李公子别忙着走啊,可否留下与老夫痛痛快快喝一场。这大唐帝都,连我等老不死的都能活泛活泛,何况你这般翩翩公子哥?请啊!”
听罢这一大串咸淡莫辩的杨州话儿,李白也是一愣。不过也只刹那间,只见他“嘿嘿”一笑,又昂起脑袋朝老人一拜,抬腿便走。此刻,只见老人身子一动,就象是移过来一堵高墙,把李白的去处给堵住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一楼腥风为哪般(下)
6.峰回路转
众人又是一惊。
李白暗自沉下一股丹田劲气,心想这回老头儿可是真的准备动手了。可抬头再瞧那老人的脸,先前的那股恶意却早不见了。只听他连声道:
“幸会,幸会!”
这倒把李白给弄糊涂了。
原来,是老人不过意了。先前,老人见自个儿面对的、自称李白不听酒家老掌柜劝阻、硬是抢上楼来,已是满腹狐疑、大起警惕之心。后来又见李白傲然道声“领教!”,顿然恼羞成怒,胸中不禁暗暗腾起了一股要教训教训他的意思。等到那掌柜的打圆场,才猛然记起,来到着长乐坡后,似乎听人蛮有好感地说起过李太白这名儿,心下已经释然。这老人也是个倔脾气,如今见李白执意要走人,忙起身再劝。他还一个劲地朝呆立一旁的老掌柜的递过一个过来相劝的眼色。掌柜的巴不得如此,于是改口力劝李白留下。李白拗不过,便笑了,翻身上前,朗声道:
“好,多谢老人家!”
“请,”老人示意李白面南入席,转脸对身傍的老掌柜的,“给李公子添双箸。——哦,还有这位小公子。”
那掌柜瞅了一眼李白身旁的小鬼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应了一声,忙乐颠颠的离了去,自顾张罗去了。李白也不再谦让,欣然褪靴落座,随手将宝剑往床下的席上一搁。随后一指身旁,笑道:
“丁公子,坐罢。”
这小鬼头迟疑了一下,朝老人尴尬地“嘻嘻”一笑,坐了下来。老人其实早已瞧出,这小家伙不过是李白的随从。他见状哈哈大笑。他又朝东窗外瞥了一眼,随即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扭头只管应酬李白主仆二人。
7.酒神
李白不禁一笑。
此人日后成了中国顶尖的诗人,可眼下还在走华盖运。他还是个鬼精灵,早已把这异常情形看在眼里。不过懒得点穿他罢了。这边李白甫一入座,那早有与李白相熟的店小二,又突然跑上楼、乐颠颠的跪到席前来。他把一只大觞顿到李白面前,端起身旁的酒坛,满满斟上一大觞上好的陈年烧春。这小二将李白安顿妥当,又给他身旁的小家伙如法炮制,来上了一大觞酒。垂手随伺一旁,只是忍不住偷偷朝坐立不安的小家伙一个劲地坏笑。他认得这名叫丁及,人称丁三小家伙,是“泰和”货栈东家陆申的心腹随从。这“歇仙楼”待客,不象其它乡间酒店用碗盛酒,却拿古人惯用的铜觞,也真有点儿怪。好在到了长乐坡已两天的李白,也是见惯了,并不以此为怪。不过这回,李白朝襟前的满觞酒呆看了半晌。随后,只见他长身而起,那虎眸如冬日般灿然,向着老人一泻而下。须臾,双手捧起酒觞,朝老人欠欠身,大觞陡然翻了个底朝天,朗声道个“谢”字。
老人大笑,也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趁李白嚷嚷着要小二给他斟酒的空儿,老人偷眼朝李白侧后的官道瞅了瞅。见那十一、二骑还没有走动的意思,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稍一让李白,一口干了,笑道,“老夫不胜酒力,少陪。”随后翻身面东落座,吩咐小二又给李白斟上满满一大觞酒。随后挥挥手,将小二撵下楼去。
那丁三斜对东窗,注意到了老人的异常举动。他顺着老人的目光瞧向窗外,也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于是连连朝李白使眼色。李白何等乖巧,早趁老人稍一分神,有意一个趔劂,朝东倒去,趁机往侧后的官道瞥了一眼——没事儿!那一大帮骑者非但没了朝前挪动的意思,其中领头的还频频往东边来处眺望,看似还在等什么人。按理他当下就可以拔腿一走了之,然而他却是个厚道人,不忍心教老人难堪。于是不再客套,自顾痛饮。“嘟嘟嘟”几大觞酒下肚,两眼盼顾自若,脸上越发神采飞扬。而老人也不以为忤,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白旁若无人地大口喝酒,乐得眼都眯成了条缝。老人自己也弄不懂,怎么一见如故,突然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年不过三十的年青人。
李白一口气连喝三大觞酒,才把个空觞顿住。老人见状,连声道:
“不必客气,请!”
8.惺惺相惜
李白仰脸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扶膝长身,将桌角的酒坛一把抓来,高高地端起酒坛,往老人那空空如也的小酒杯便倒。
老人一愣,才要招呼李白莫卤莽,却见那坛中酒如高山瀑布从坛口一涌而出,却似一根银线般倾满酒杯。李白随即掉过坛口,只一泼,便把身前自个儿的空觞,又倒满酒。老人见状乐了。李白双手捧觞,又浮一大白。对老人道:
“老人家,天子脚下生意兴隆。”
老人道:
“好。李公子好身手,更是好酒量。”
李白见状大笑道,“其实不然。李某是人来疯--今日有幸与老人家同席,实在是小可的福份。”他又瞧了一眼三面大敞的窗外群山道,“真可谓‘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老人听罢这一番话,黯然失色。半晌,他才道:
“啊。李公子刚才所吟,敢不是骆——”
“正是骆临海的《帝京篇》。可怜骆临海,唉,——”李白一声长叹,把杯里剩酒一倾而下,把眸子咬定张盖,指画歌吟,“好一个气贯边塞、倜傥*负不世之才的骆临海啊,始以贡疏被愆,继因草檄亡命…… ‘已矣哉,归去来。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乏良媒。三冬自矜诚足用,十年不调几邅回。汲黯薪逾积,孙弘阁未开,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呜呼,正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涕下。’”
老人瞅定李白,一时谔然。良久才喃喃自语: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这是骆宾王的《于易水送人》。李白笑道,“那骆临海,可谓真南人,硬是与水有缘。李白还记得此人有这么一阙,”接着又亢声吟道,“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
“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老人听到这儿,身子一动没动,脸色却是一大变,脱口接道。李白把一双眸子炯炯然咬死老人,道:
“是啊,‘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张大侠,您老好记性!”
老人心里一凛,却不动声色,冷然道:
“老夫倒不知李公子此话怎讲?”
“嗨,五年前,小子李白在江淮间浪游数月,为麻衣张大侠赫赫声名所镇服,曾四次登门拜谒,却一次又一次失之交臂。今日终于如愿以尝!”李白大笑,随后向老人恭恭敬敬作一吉拜。拜罢,只见他膝席而起,给老人换上大盅,为老人和自己各满斟一盅酒,双手高捧酒觞,两眼盼顾有神,瞧着老人,“李白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却也好仗剑为侠,多与侠者交。您麻衣张归真数十载行侠江湖,金刀宝马、快意恩仇,诚大侠也。容李白敬大侠一觞。”
说罢,李白举觞过顶,随后鲸饮一尽。老人冷然道:
“惭愧,惭愧!——你认错人了。”
说罢,只见他膝席而起,双手举觞,略一敬,满饮而下。随后长叹一声,手中略一发力,竟生生将厚重的铜觞捏成了个铜疙瘩,“哐”的一声,顿在了食床上。李白见状一怔,深以为怪。只当是哪句话遭了忌讳,一时大起恐慌,忙起身谢罪,唤小二另治了新觞,给老人斟满酒。而老人毕竟老与世故,一阵冲动后重归沉静。见李白已给自己斟满酒,忙伸手盖定酒觞,道:
“吾老矣,不胜酒力。李公子请。”
李白笑笑,也不再相劝,径自浮一大白。再一瞅老人,却又发觉老人神情变得十分怪异。而那觞中酒,已从他撇开的掌缝间溢出大觞,即往李白这边逼来,还腾起了一大片雾气。那丁三不会喝酒,嫌坐着无聊,正一颗颗地捡着拉在床上的花生米。见老人的酒觞里突然往外冒酒,一下傻了、没弄明白是咋回事。李白开始也是一愣。随后,他忙伸出双手扶定床沿,稍一发内力,硬是将那朝他逼近的酒生生截住。须臾,那酒化为一道烈火,直窜屋脊。老人把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看定李白。俄而,爽声大笑。李白这才松了口气,爆笑连声。
丁三惊得张大了嘴巴,脑袋象个卜浪鼓似地两头不停地摆来摆去。
9.长相思
说话间,老人又把目光投到李白身后。这回,他朝远处的官道瞧了好长时间,禁不住叹了口气。李白好奇心特别大,见状不禁挪了挪身子,向东一眼瞥去。这一瞧,不觉呆了。
此刻黄昏略尽,原本白茫茫一大片起伏跌宕却死气沉沉的山野,象是被错落有致地抹上了一层胭脂,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天空中,一片片细如牛毛的雨点飘飘洒洒,往西疾去;漕渠如一条碧透的玉带,缠绕其间;而东下的白帆,西上的桅杆和扦夫,便是这玉带间的绳扣了。距酒楼不足半里的官道旁,那十一、二老少骑者或马上嘻戏,或漫步雪野、伫立渠边,东指西划。而他们背后,隐隐约约有一寺庙,盘曲在苍苍茫茫的底谷里。桥下官道左边,是个约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只见村口小道上,一辆满载柴草的牛车晃晃悠悠,似一只背负大馍馍的小甲蟲,朝东边的官道一步三晃地逶迤而去。再看桥下一带,已是炊烟四起。
“好景致。”老人漠然道。
李白点头道,“不错。——真个好景致,好韵味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会儿差不多是走人的合适机会了。略一沉吟,将食床上的金樽举起,向张盖敬了一敬,一口喝干。膝席起身,垂手一揖,道:
“李白不便多扰,告辞。”
“何必如此。”老人微微一笑,“李公子但坐无妨,老夫待会儿还要讨教,请公子宽心自饮。——李公子晋京赶考?”
李白一愣,笑道,“访友。”猛然醒悟,至此再抽身离去,确实欠妥,容易让老人放心不下,引起猜忌。再说他本非怕事胆识之辈。事不关己,且静观待变,伺机而行。迟疑片刻,便重新入座。移过酒觞,满斟一大酒觞,径自随意大口呷酒。
“长乐坡可有故旧?
李白把手向东一指道:
“‘泰和’商号的东家,是李白好友陆调之叔。”说罢又端起大酒觞,大口干了,苦笑一声道,“此地再盘桓几日,晚生便打道回府。”
“哦。”
李白此刻已是微醺。略一沉吟,他又端起酒碗。忽然,酒楼北窗外传出一声高亢的纤歌,众纤夫轰然响应。李白一抬头,只见北窗大开,一艘似曾相识满载货物的庞大的吴船,在漕渠对岸六七纤夫的奋力纤背下向西艰难行进。李白一愣,赶紧搁下酒碗、翻身而起朝窗外凝望。直到吴船尽出视野,李白还西面怅望不已。
良久,他才一拍桌子,转过身来,仰面长叹。于是又一连干了三大觞酒,将空觞顿在床上,疾唤店小二笔墨伺候。那小二似有预感,应声上前,向张盖躬身一揖,将大张宣纸,笔墨砚台一一在床上张罗好,使劲磨出一砚浓墨。张盖再看李白已是泪流满面,并不理会床上铺就的宣纸,提笔饱蘸浓墨,转身歪歪扭扭,走向北窗旁仅存的大块白璧。小二一愣。倒是他身旁随李白而来的娃儿甚为伶俐,见状赶紧捧起砚台,凑到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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