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武林画卷-第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杀了你。”高行天冷冷道,就像是没有听到老人的褒扬。

老人不以为意,反而兴致盎然道:“以前没问为什么,现在倒想听听理由。”

高行天道:“杀手不允许未知数的存在。”

老人愣了愣,用手指戳着脸,意思是说我吗?然后耸起肩膀,低下头,额头几乎贴到了书上,哈哈大笑起来,可失态也就是片刻功夫儿,老人渐渐拾掇起平淡和睦的表情,指着高行天,认真的道:“高行天,老夫跟你说点实在话,不用担心我,老夫只是一个工具罢了,多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不要树敌太多。”

高行天的脸孔仿佛天生一张冰冷面具,掩藏了一切的窥视,那里看不到随时起灭的感情困扰,杀手完全不为谁的言语所动,所贯彻的只有本初的想法。高行天直截了当道:“我相信彻彻底底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有自己。不惹我的,我不惹他,谁要动我,我就先除了他。人生下来即是举世皆敌,脚下只有一条自我圆满的路,我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功夫。还有,与其多一个伪善的朋友,反而不如多一个够格的仇敌。朋友指的路,有时候不一定有敌人给的准。”

老人撇撇嘴,道:“信自己,没有错。但是过于清白,是不是太势单力薄了点。做什么事都得亲自动手,你有那么多精力么?”

高行天道:“那要看志向了。”

“哦。”老人来了兴趣,支起下巴问道:“志向何方?”

高行天眉心立起深长的刀般竖纹,选择了沉默。此时的他毕竟不是那个刚入窝那个落魄杀手了。

“你不说,我亦有耳闻。话可以夸口而谈,但是真正去做,把它做成又是一码事。这里离传说中的武林圣地很近,高山仰止,情况如何,想必你也有所感受。我知你十分高傲,可是你连刺杀西北王都做不成,还想接近那个人?”

“西北之事,换做蚁窝任何人,又有什么区别。”

“哦,看来还是有生气啊,呵呵,说这区别嘛,当然有了,王与庶民的区别么。如果蚁王亲往,调动西北资源,全局摆布,耐心不懈,至少有三分的成功几率。”老人摇摇头,声音冷了一截,近乎严厉的批道:“再看看你,一头孤狼罢了。面对岑王身边的严密守卫,尽管百般琢磨千般推衍,却是束手无策,是不是半分机会都无?我没说错吧,否则你也不会知难而退,功劳薄上留下难以洗刷的败笔!”

高行天眉心刀纹忽的便是一跳,然后却是慢慢舒张开来,浑身的森森杀意亦逐渐退去。西北之行他的确是望难生退,面对李纯一、郑潭心、苏艳邦三大高手贴身护卫,缺乏布置的高行天没有超过一成的机会,何况据说当时还有衣家的资深杀手潜藏伺伏,若是这般局面还要强行刺狩,无疑自投罗网。杀手善于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但是这种巅峰时刻并不意味着次次飞蛾扑火里去找,事实上能不能出手都有一个基准,此即杀手的直觉。应对什么,选择什么,避免什么,瞬间的应机判断极其重要,羽翼需要善养,否则怎能一飞冲天。于山中舍退走的时候,高行天已做好承担失败后果的准备。惩处的是罚银还是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蚁窝,他只当做个庇护所,在这个庇护所内占据一个什么位置,他还真没想过。

何况,他的刀需要吗?

这些人也未免太局限于当下的格局了。

老人微笑道:“不想坐下聊聊?”

高行天漠然道:“没有必要。有话直说即可。”

老人肃声道:“高行天,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想杀那个人你也得有资格才行。这个最低的限度,你知道是什么吗?”

高行天眉目低垂,所有表情石沉湖底,缓缓道:“走向北之路?”

老人深注目光,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面目,然而得到的则是一个断然的反问句。

“如果不呢?”

“向北之路,可能也是条死路,前几代蚁王也未有成功者,不过除此之外,百分百的死路一条,而且是前路不通的死路,你会倒在连那个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老人面容不再和睦,森厉的道:“西北的失败是个阻碍,但是我可以维持你的评定不减,可是老夫无法左右蚁王和蚁后的观感。蚁王先放一旁,说到底,还是要看桑玉蹑的态度。”

高行天问道:“难道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么,为什么要做特殊对待?”

“没什么深层的理由,只是因人而异。如果凡事千篇一律,何须我坐在功劳薄执笔这个位置上。”老人咧嘴笑道:“唉,年轻人要理解老家伙,人老了,就是喜欢看热闹。而且老了啊,明知年轻人不需要,就是忍不住强加给你们。我这么老了,一个人天天审查这些枯燥的卷宗记录,如果不能指手画脚一番,还有什么乐趣?”

“……听懂了。想操纵?想诱导?不过我劝你还是换一个人。高某习惯了现在的生存方式,绝不情愿变成一把任人提握的刀。资格之路?那条路或许确实存在,不过我怎么走,不用你来教。”高行天盯着老人,忽然跳转思路道:“穆孔,你对屈洒,什么态度?”

当下局势微妙,老人的位置若有异动,影响难以预计。

老人像是终于接到了预想的攻击,果然的采取了最漂亮的守势,他靠着椅背放松而坐,双手交错,坦然道:“老夫当然绝对效忠蚁王,甘为传声之筒,守御之盾,愿为信手拈来之笔,注目垂帘之纱,当年之言不虚,此刻之心不二。”

第四六章新血(一)

蚂蚁大多是有着高度目的性与执行力的角色,除了偶在酒馆等娱乐场所抛掷光阴,打发一下紧张的神经,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会搜集情报,打磨技艺,未雨绸缪。因此,蚁窝小镇街道上很少见到漫无目的行者,没有人会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无所事事的游荡。

此时日近薄暮,街道上却有着一个瘦瘦的身影。小路子今天着实体验了一把孤魂野鬼的感觉,他在街上踱了几十个来回还是下不了决心。看着眼前的门院,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平日嬉皮笑脸的进去讨个指点,也是常事,不过揣着今天这般复杂的心绪,他还真不敢轻易迈进去。

苦心搜集的信息究竟有没有价值?

能说不能说?

说出来的,对方会听吗?

回忆以往接触,虽然不乏关怀与善意,但那张看似亲切的脸是否与蚁窝里到处可寻的渣滓一般,只是面上挂着的虚伪容妆?

犹疑间他就缩在那人宅屋斜对口的角落里,抄手蹲着,像是一块木头。连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木头,而且是一块死木头的时候,屁股忽然吃痛,竟是被人踢了一脚。

小路子眉毛纠结,虽然生气,但是却懒得回头,果然就听身后人居高临下地说道:“没胆量的小杂碎,来来来,爷爷帮你一把。”

衣领子瞬间紧勒,几乎喘不过气,脖子乍凉,就像是溜进了冰块,来者竟然拖着他便走。

往哪走?

斜对口!

你奶奶的,这就过分了!

小路子挣扎两下,无果,张嘴骂道:“王不破你个冻死鬼,赶快放开老子!你,你他娘的,快点!要不老子跟你没完!”

王不破悠悠言道:“啥叫没完啊?小兔崽子,以往赢了你王大爷那么多银子,你王大爷说过什么嘛,你倒开始叫唤了,好个小恶人。”

小路子憋了口气,然而不等他发作挣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院墙倒掠,风声灌耳,天旋地转。

来不及想冻死鬼怎么这么大力量,甚至脏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倘若就这般横贯地面,绝对半天爬不起来。小路子全神贯注调整姿态,使出浑身解数,结果落地时还是一塌糊涂,手脚并用,像只猴子般连滚带爬三四丈远才卸掉力,脑袋更是差点一头拱上房门,迅速站起扑棱衣服的小路子简直火冒三丈,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慢慢走进院落的王不破。

王不破不紧不慢走来,慈眉善目的道:“看,不就是做个决定嘛,很简单的,只不过需要有人在适当的时候推你一把而已。”

这叫推?推你妹啊。

咒骂之余,小路子暗忖若老子拥有媲美高行天那种层级的武力,立马就把这个冻死鬼给斩了!

跳脚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却是缓缓打开了。

吱呀呀的声音入耳,小路子身躯僵了僵,出来的人是谁,并无疑问,这瞬间他的脑袋就像被冰水浇过,世界忽然起了变化。何为先何为后,纷乱尴尬境地,如何自处,顿然透彻。他就是那种九分机智但是十分急智的人,之所以能在蚁窝混到今天,全是因为其迥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

小路子感知的特殊在于他并不完全依赖眼睛,眼耳鼻舌身意往往同时作用,一齐给予他异常深刻的反馈。后来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种反馈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据此作出的决定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现在,那种玄奥的感觉又来了。

背后推开房门的必定是屋宅的主人,陆无归。小路子虽然看不到,但是血蚁的意象刹那投影进来。

往日陆无归给人什么感觉?

大约就像天边懒洋洋去留无意的一朵云,或者地上舒曼曼自在无碍的一棵树吧,看出什么欲望,也不爱争斗。

血蚁虽然年轻,但是情绪圆融绝少显露停滞的一端。这既是所谓的气量,对上这种人,如果你跟不上对方的气量心胸,那就永远不捉不到对方的想法思绪。换种说法,即是对方想让你信什么,那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而如今这云似乎不飘逸,这树仿佛不宁静。

因为什么?

是什么山雨欲来?又是什么风满了楼?

小路子却不敢继续窥探,再略微深入,很可能产生气机相锁的情况。

那就犯了大忌。

小路子收回望向王不破的嫌恶眼神,缓缓转身,表情恢复了自然与生动,他对上负手而立的年轻血蚁,挠着头皮,嘻嘻笑道:“陆爷,小路子给您请安。”

陆无归“哦”了一声,温和的道:“找我有事?”

小路子有点赧然道:“新开了个赌局,想找陆爷给捧个场。”

陆无归视线穿过小路子,坦然问道:“什么赌局?”

“赌高行天何时成为血蚁。一个月之内晋级?一年之内晋级?以及两者皆否。陆爷是否有兴趣投一注?”

“高兄何时晋级血蚁?就赌这个么?这对高兄简直是一种侮辱啊。”

小路子接不上话,轻咳几声,讪讪然。

陆无归拍拍小路子肩膀,顺势帮着掸去灰尘,微笑道:“想要我投注,那就要换个吸引人的赌局。”

小路子眼珠转动,嘿声道:“陆爷给指条生财的路?”

陆无归正色道:“不如赌高兄会不会是下一个王。”

小路子长吸一口气,傻掉了。从抛出赌局的一刻,他就选择了闭口不言,形势是他看不透的。这种局面下,能张嘴说些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那些东西,说出来很可能不值一提。讯息并不适合卖给聪明人,交易的代价太高了。在陆无归这里,还是做原来的自己最保险。起码陆无归向无恶意,如果贸然贴近,反而显得居心叵测。小路子拍拍自己的脸蛋,赔笑道:“陆爷,这个赌局谁敢开呐,小路子的脖颈儿太细,扛不住啊。”

陆无归笑道:“屋里有茶,饮上一杯?”

小路子不敢正视陆无归,那股隐约迫人的压力依旧存在,而后边王不破已经凑了上来。此地?呵呵,哼哼,再多留一会,恐怕就揣不住几多勾曲的心思了,于是寻个借口便告辞。

陆无归的目光没在小路子的背影上过多投注。

他,意兴萧索。

王不破行至跟前,看似无意的道:“天色已晚,庭院未扫?”

陆无归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别人家庭院?”

王不破双手交错笼在袖子中,摇晃脑袋,却有点点霜花从眉间掉下来,他也想笑,但是笑不出,表情到了一半僵住,王不破于说不出的古怪中抛出问句:“就那么明显么?”

陆无归凝神打量一番,侧侧身,引手做礼,道:“屋内一叙?”

屋子整洁干净,一如捧在手心的白瓷茶杯。

王不破感受着热茶恰到好处的舒服温度,喃喃道:“我状态如何?”

陆无归并未认真审视,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去,只答了一个无情的词语:“病入膏肓。”

闻言,王不破阴郁面容倒有几分舒展,他缓缓道:“那就不是我的错判了,一直以来,疑神疑鬼,竟存了几分心存侥幸的可悲念头。”

“琢磨着出海?”

“是啊,还能怎样?只有这一条路啦。路线寻好,舟楫备下,今夜就出窝。”

“这时候倒是急切了。即使你能寻到莲月群岛的天生地火温泉,就能解决问题?除非一直泡在地火温泉中苟延残喘。”陆无归抿了一口茶,看着对面呼寒呵霜的辛苦模样,便转了口气,讽道:“哦,那样似乎也不错,毕竟保得一条残命,多活几年。”

王不破涩声道:“祛除这一身寒气,完全根治的法子倒是有几种。不过这些法子都需要一个……嘿嘿,一个能够彻底压制冰血暴寒气的内家高手!当初受伤,还任性逞强,没有及时医治调理,导致后来寒气多次复发,伤势几不可控。现今,不借助外力,已经完全抵御不住。要说当世功力稳压过雪山老祖一头的人物,有是有的,但是太少了,而且那个层级的人物也离我太远,我就是变作一只狗,伏贴上去跪舔,亦不会有人垂顾一眼。”

陆无归默然片刻,方道:“我帮不了你。”

“我不是来找你做这个的,此番只是留个消息,以备后事。你知我生机程度,如果此后我渺无音讯,那必然是迈不过这道险坎,冰死于沧海荒岛了,窝里不必兴师动众,非要寻个究竟。”王不破眯着眼睛,慢慢嘬着茶汤,轻笑道:“说实话,这次出窝若真能觅得一线生机,那我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就借地火维持几年自在光景,逍遥无虑,窝里要是看不下去,大可叫人来取我首级。呃,不要发作,我的话还没说完。将死之人的大实话,你要不要听?”

“……”

“陆无归,不要笑话别人了。的确,我是个可怜的冻死鬼。不过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如果没有变通,你觉得你能活过这个冬天么?”

陆无归并没有因为这句危言耸听的话而产生情绪波动,他提起茶壶,将各自杯盏斟满,缓缓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王不破瞪眼过去,明显不信的道:“你会坐以待毙?”

陆无归没有否定危机的存在,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不破道:“高行天那边儿,最近真没什么动静?你毕竟是他的接引人,还是存在合作空间的。高行天若成功跻身血蚁之列,你的境遇也不会这么艰难。白追、霍离生这次刺狩如果收获丰硕,必会挟着大势余威向你发难,说真的,要我是那两位,早几年就对你暗地下手了,绝不会给你任何成长的机会。不过怕是谁也没有想到,你一直韬光养晦,不温不火,就等待着一鸣惊人的机会。这么多看走眼、看不透的人。或许,只有桑玉蹑是个例外?哼,当初她选择你,一群蠢货都认为桑玉蹑空闺春深,寂寞难耐,只为寻个男宠罢了。其实这个女人的眼睛才真是毒辣!”

“桑后当然目光远长,巾帼不让须眉。”

“嘿嘿,也是,也是,也是啊。”王不破的声音低沉下去,然而深沉乃至阴暗的情绪却掺了进来,他怨怼道:“因为我就是那么多蠢货中的一个。但我还是要问,陆无归!做桑玉蹑入幕之宾的滋味如何啊?那个骚婊怎么个叫法?”

陆无归剑眉一挑,不过看着王不破因为生命力即将凝冻而迫出来的放肆与狞恶,摇了摇头,叹道:“你似乎忘记了桑后原本的姓氏,那不过是个仪式,这个话题就到此,适可而止吧。”

王不破充满期待的眼神并未黯淡,发出讥笑,道:“哈!这个骚婊改名换姓,蚁窝九成九的人对她的来历不清楚,可不包括我。她那个族姓禀赋卓异,男性炼麟挂甲,天魔护体;女性则是个个尤物,善蛊能巫……”

“王不破!”陆无归沉声打断道:“你自觉将死,行事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只是你有话尽可对他人讲,不要逼我杀你。”

王不破面对凸显的杀气,倒是住了嘴,抿了两口茶,方道:“说说我的惨痛教训,只为给你提个醒罢了,没有丁点别的意思。我到了这个程度,不可能再怀有什么心思,一切都不可能了。”

王不破与蚁后桑玉蹑之间的纠葛,陆无归多有听闻。王不破江洋大盗的出身,但是武功根底极为扎实,再加性格狡黠多谋,一度身边也响起血蚁的呼声。可惜他打错算盘,为了讨好桑玉蹑,竟然打上雪仙子的主意,结果不知被人设套还是运气着实糟透,恰巧撞上回返的雪山老祖,遭雪山派独门奇功冰血暴重创,野心破碎于大雪山山神庙前。多年内伤折磨下来,王不破的能力亦从巅峰滑落,贪婪爱慕都化作了刻骨怨恨。只不过那一位佳人高高在上,并不把这些当回事儿。是了,这样才最可恨。你把一切都赌上了,对方却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可是,又能怎样呢。

陆无归低头看茶,静默不语。此时该回应些什么?说声谢谢去讽刺?

王不破也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才试探着道:“陆无归,帮个忙吧。”

陆无归低垂的眼皮缓缓抬起,道:“有话直说。”

“能送一程吗?”

“……窝规说不结党,却未禁止私相雇佣。只不过,我陆无归是杀手不是保镖,护送这种事我没有兴趣。”

回答早在意料之中,王不破清清嗓子,咳出的痰液分明带着碎碎冰渣,瑟瑟中仍不紧不慢的道:“这几年我主持的联络点不止西北那几处,除了为窝里尽心之外,我还有所旁顾。资源人脉精心累积,即使拼凑不成一张完整成熟的网络,就效用性来讲也差不多了。这网网不出太深的淤泥,但是于江湖中捞出些杂鱼烂草,一点问题没有。我愿将其和盘托出,不知你意如何?”

情报永远是杀手最需要的东西,没有之一。失去情报渠道的杀手就是瞎子。将一个独立于蚁窝之外的情报网纳入囊中,这具有什么样的价值与意义,不言自明。

王不破紧盯着陆无归的眼睛。

年轻的血蚁神色无异,却也陷入一阵静思。

大约三口茶的时间,陆无归忽然开口道:“对不起,我拒绝。”

王不破难掩失望之色,不甘心的解释道:“情报网认信物不认人,一旦易手,绝对就是你的。”

陆无归摇摇头,道:“该拿到的东西我一向能拿到手,只是你这物品藏得太深,究竟有益还是有害,无法查验。来历不明的,我从来不收。”

王不破愣了愣,喃喃道:“来历不明吗?”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关乎信任与否的问题。没有信任做基础,所有的交换都只是投机,而不能称为买卖。

陆无归显然不是一个喜欢投机的人。

王不破放下茶杯,搓揉着眼睛站起,体内冰寒愈甚,这个动作就越频繁,他喟息道:“就此别过?”

陆无归扬眉注意到王不破的动作,却也不抬头,只淡淡回道:“一路走好。”

“有件事,你大可放心。”王不破已经走出门外,忽然回头笑道:“我跟焦县县衙那边熟悉的几个官吏通了气,让他们尽快联系逝者门派与家属,那几具尸首兹事体大,万万尊重遗体,尤其那具女体,定要盯紧了那些粗鄙的下属,丑恶的潜规陋俗概不可用。”

第四六章新血(二)

夜色笼罩四野。

地处小镇地底的蚁巢,却是夜色也抵达不了的深邃秘境。这个地下洞窟体系庞大,屋室、试炼场、仓储室、通风通水管道、陷阱机关,应有尽有,堪称黑暗之中的宏伟宫殿。由于危机感的促使,蚁巢自蚂蚁窝兴起之际就没有停止过扩建与增筑,现在的规模已经大大超出了当初的设计。而蚁巢延伸出的密道更是四通八达,异常复杂,以迷宫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使是作为蚁王权利象征的黑蚂蚁也不能掌握其间的完整情况。蚁巢才是蚂蚁窝的立足之根本,地上的小镇与之相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此时,蚁巢密道的其中一处,悄然打开。

一个身披斗篷的老者从地底密道走出,老者先是看看天上的星斗,然后瞄了一眼对面的半山庭居,就寻了石阶,拾步而上。

夜深人静,脚步哒哒,仿佛声声盘旋不停的自问自答。登山的老者没有掩藏行迹,不多时,就有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树冠飘下。黑衣人显然已经确定了老者的身份,异常恭敬的立于石阶外侧,请示道:“穆老,可需要通秉一声?”

穆孔道:“这么晚了,也是急事逼迫,所以仓促了,当然需要通秉蚁后,有劳。”

黑衣人颔首,拍拍手掌,空山震响,即时远处的石阶道路就有灯火依次亮起。黑衣人伸手一引,低首道:“穆老,请。”

穆孔注目黑衣人,打量一番,微笑道:“张栩,我把你放到这里闲置约束,你倒是磨砺得不错。说不定那天得蚁后青眼相加,顷刻间飞云直上,前程无量啊。”

黑衣人愈发压低了年轻的面孔,只应道:“不敢。”

穆孔呵呵两声。

黑蚂蚁是专供蚁王驱使的精英,一旦加入这个队列,就分得蚁王权威,使人敬畏,却也注定与血蚁之途无缘。黑蚂蚁有几个年轻人才能卓越,潜力很大,穆孔根据特点分别赋予了不同的机遇,穆孔对这几个是一直关注的,张栩便是其一。

此际老人也不多言,不紧不慢的爬起石梯。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半山庭居已近在眼前。

庭居大门敞开,内里布景一览无余。只见院落挂着两排灯笼,照得松柏花圃火光通明,砖石铺砌的路径直通正间,室内略微幽暗,但亦有华簇吊灯垂落床前,因时间无多,数十只灯盏才亮起了七八盏小蜡,侧卧榻上的华衣女子正一手牵着火线,悠悠然陆续挑引,彤彤烛焰里,美丽容颜慵懒迷离,难以捉摸。

穆孔进到屋内,先叹一声气,道:“不得不说句心里话,真是委屈蚁后了。”

桑玉蹑展颜一笑,柔声道:“穆老年轻时必是个多情种子,真是会哄人,关心人,体谅人,字字说进奴家心里。这凄凉的地儿啊,奴家连个伴儿都没有,屈洒又终日守在蚁巢里,有话都不知道跟谁说呢。”

穆孔略微俯身道:“王虽然权利无上,但只掌控现在,您可指引蚁窝未来之路。”

桑玉蹑仰面而笑,灯焰下雪颈玉肤,发丝如瀑,她抿嘴道:“蚁窝之事,我不说话的,我就在一边看看而已。”

穆孔立即道:“关键大事应该商量着办。蚁后能说上话的地方,谁也插不了嘴,您拥有的权利难以估量。不仅是我,王也对您由衷尊重。”

“哦?商量着办?听着新鲜。”桑玉蹑媚眼轻抛,温声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自来商量商量呢,非要隔着一层,留下许多猜测的意思。我前几日见他,他不肯说,现在又弄这般玄虚?穆老,不是奴家口无遮拦,我现在明白的讲啦,他总有着不服输的劲头,不轻易放弃,可事实摆在那里,败了就是败了,若是还把心思放在崖顶,实属不智。”

穆孔面目愈发慈和,眯眼道:“这话,您对着蚁王是绝说不出的吧。”

“听不进去,我才懒得说。何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何必枉费唇舌呢。”

“王者,总是孤独的。”

“立足之地不同,想法不同。不过都是一心为了蚁窝,这个宗旨我和他都不会变,因此有时虽然看上去不那么中听中意,但我并不忌讳所执着之事。”

“这个自然。呃……王有句原话让我转达。”穆孔低眉顺目的道:“王说,其实可以等的。”

桑玉蹑沉静了片刻,认真思考的面容显出几分少有的端庄淑丽,她想了一会,蛊惑的笑意又浮现在唇角,幽幽道:“谁都可以等,就他不能等。看见没,有的人明摆着搅浑进来,但没抓到把柄之前,按规矩我们还得听之任之。人多了,就有了人心所向,若要维持,人心不能失。可是这虚无飘渺的东西有什么用,我们要做满口道义的名门正派么?等下去,被动应局就是等死嘛。穆老,请你也转告声,就说蹑儿有心里话想说,不知他愿不愿听?能不能上来听?”

穆孔当然不会把这番话单纯理解为对于屈洒的怨念,即使屈洒本轮御敌筹划只和陆无归、高行天商议,出人意料的将桑玉蹑排除在外。然而不管是考虑过去的牢固羁绊,还是分析现在的微妙形势,穆孔都猜不出王与后有翻脸的理由,起码他知道屈洒非常有诚意,只是事实既生,让他这个中间人很不好做,只好陈述:“现在天下局势风云难料,是要反思。如蚁后所言,铺得太开,反而暴露了虚实,也容易被渗透腐蚀,是收还是扩,貌似还是应该收缩一下,在这一点上王与您并无二致。至于怎么收,有些事已经着手去做,比如剔除掉无用的枝桠,整肃松弛的窝规。前段时间,裁撤掉了大部分工蚁职位,今后功劳薄的口子也会越收越紧,逐步清理不适于蚁窝的平庸之辈,而在某些紧急事宜上,也可以采取大浪淘沙的手段,昨日便是例子。”

“哦,大浪淘沙,是这样啊,那我做的小小实验,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蚁后试炼花这一手棋,别出机抒,乃神来之笔,实战效用堪称惊喜。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具体剂量、法子,能不能予我一份?”

“呵呵,我让张栩整理着呢,明天就传给穆老一份,后续开发还得穆老全权操持,这花毒经过多年数次试炼的观察,其实早该拿出来用了。哎呀,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穆老想转移话题吗?”

穆孔正色道:“试炼花培育已有十载,特别适合蚁镇周边这种地理环境,如果制成雾剂,施放者辅以抗药,杀伤效应无法估量,大大提升蚁窝战力。田中道,杨仪,身经百战,成名已久,绝非轻予之辈,像这种高手,竟也被逼到死路上去,此花毒当真可怕,这谈的是蚁窝大事,怎么能算旁枝末节呢。”

桑玉蹑玉靥满是笑意,摇头道:“这次还是外敌不知,所以才着了道呢。”

“只要谨守秘密,此花一时不为外人所知悉,便可作为杀手锏,出其不意,抢夺先机。”

桑玉蹑挑灯般又起个话头,问道:“驿站那边呢?”

“自然鸟兽散,不过有些跟着起哄的小门小派是不是要惩治一下?”

“问屈洒。”

“明月府、远威镖盟等势力的动向,重点关注一下?”

“问屈洒。”

虽然被简单甚至有点不耐烦的回应打发,但穆孔丝毫不以为意,继续低首自说自话般的陈述道:“有件关于言家的私事,涉及功劳薄,已经安排了出去,您要不要听听?”

“我说穆老啊,言家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听?”

“……”

“月亮杀手的消息尽快散出去,一点一滴说清楚,没有必要替人背锅。”

“蚁后思虑的是,这是要紧事,已经去办了,不仅月亮杀手,一切和蚁窝没有干系的,都得撇清。”

桑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