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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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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呵呵。”曹影贵面色变了变,笑容已不自然,勉强的道:“多谢李门主箴言,但是老夫的意思恐怕门主理解的有所偏差,这江湖的兴衰崛起,我一介布衣怎敢插手啊。”
李无忧哈哈一笑,手指通体玉白的一色楼,道:“曹会长,我应该去那里吗?”
曹影贵捻动着星檀手链的佛珠,眼神闪烁,他看出李无忧话中带刺,摆明不想继续谈下去。而他则还有许多话没有说,不过曹影贵知道今天大罗教与无双门的聚会非同小可,不是一个挽留的场合,于是低眉喊道:“饺子,给李门主带路。”
曹饺子适才一直察言观色,此时听父亲一声吩咐,表情再度活跃,立刻接过话茬,兴奋的道:“尊敬的李门主,您应去的便是一色楼。这边请,这回廊有三个观景的好去处,一会路过,饺子给您简略介绍一下。”
“这里我来过一次,景是好的。”李无忧脚步不停,吩咐道:“小饺子,你不必跟着了。”
曹饺子急道:“门主,我给您领个路,说说小筑这几年的变化也好呀。”
李无忧再不回话,看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其轻飘飘的身影已经跃进了最外回廊。李无忧不循规蹈矩,三起三落便以最短的途径穿出了三重廊榭。回玉桥向曹影贵拱了拱手,也飞掠赶上。
第三八章一色楼(一)
三重廊榭的设置是为了便于游客欣赏景观,人工岛的地势中间高,四周低,螺旋状的廊榭依势修建,李、回二人穿越廊榭,一路向上,径向岛心的一色楼而去。
码头上的曹饺子不甘心的踮脚眺望李、回二人消失的方向,嘟哝道:“这么年轻,他真是李无忧吗?”
曹影贵叹道:“他不是李无忧,谁是李无忧呢。不老的容颜,无双的身手,可以说是西北的一个神话了。你巴结不上他,不是你办事不力,而是不在一个水平。这个人就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弱点。金钱女色,权利名誉,他一样不缺,能打动他的事物太少了,拉拢这样的人物,委实太难。”
曹饺子道:“我说老头子,别感慨了,我们跟进去,拜贺拜贺?”
曹影贵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胡闹,今天是什么场合?来了些什么人?你这个混球,胆子大你就滚进去吧,臭小子,那不是我们生意人该出现的场合,这种事情万不可沾。你通知你的手下人,所有船只立刻停运,今天不再接待游客,客人的损失予以双倍赔偿。”
“好好,我马上去办。”曹饺子嘿嘿笑道:“里面很危险吗?我可是半点武功不懂,他们动我干什么。”
曹影贵叹气道:“你们几个兄弟当中,就属你最有武学天分,可惜你偏偏不愿学武,当初逼你都不肯啊。咱们曹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像样的武者。”
曹饺子不以为意道:“老头子,江湖浩瀚,我的这点武学天分在您的眼里可能了不得,但放在天下就不值一提了。我即便潜力尽挖,乃至再掘地三尺,也无法跨进当今强者之林。与其那般辛苦挣扎,成为您需要的强大武者,我还不如好好经商,赚尽天下金银。”
“秋水小筑的想法虽然是我提出的,但实际做事的都是你。你的商业头脑无可挑剔,不过你眼中的世界还是太狭窄了。赚钱很快乐,可金钱超过一定数量就只是一些符号罢了。”曹影贵与一直注目着一色楼的曹饺子不同,他面湖低首,捻动着星檀手链,似罗汉颂禅一般庄严的道:“小子,赚取再多的符号都没有意义,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乃是用这些符号改变世界。”
曹饺子收回目光,有所触动,表情不再嬉笑,问道:“父亲大人,别唠叨了,我现在学武,不说晚了,而且您也用不上了吧。”
一色楼一共五层,楼宇素白整洁,玉砌冰雕,下方上尖。一色楼三至五层设有观景围栏,楼顶竖立的镶嵌满水晶的独角尖柱细长优美,独角柱夸张的扎向天空,像是一声尖叫突兀的刺破寂静。回廊衔接一色楼的小路繁花沿途,香风袭人,几个少女正手法灵巧的修剪着花枝,忽然一阵凉风生来,不察的少女们相视一笑,擦着额际的汗珠,继续忙碌着,而掠过她们身后的两个人影已经落在了一色楼下。
一色楼正门书着一副对联,联曰:“曾经沧海难为水,欲上小楼且泊舟。”横批五个字:“一空即一色。”
李无忧负手观楼,赞许道:“这是郭公的字,让人心旷神怡的字才是好字。”
回玉桥垂手静立,微笑不言。
秋水小筑有了年月的丝丝沉淀,豪奢的光环融进了草木砖瓦之中,所谓的一方胜景不再是自我炒作的冠名。
门口的侍者见到两人,却不上前。今天一色楼接待的客人个个来头极大,脾性难测,上头早有交代,要他们谨守本分,既不必过分热情,又不必大惊小怪,顺其自然便好。然而这两人的举动与其他的来客都不相同。
来客未再向前。
李无忧振衣而起,直接飞踏上一色楼二楼的观景栏杆。每一层楼的四面窗户都是打开的,李无忧足尖黏上栏杆,略向内里扫视一眼,便更上一层楼。回玉桥亦飞身掠上,跟随其旁。
李无忧一楼一停,宛若登仙,转瞬已经纵上五楼。欲穷千里目,应上最高楼,李无忧好似踩楼梯一般轻松的踏上五楼,第一时间不再是向内打量,而是衣袖招展,回首放眼一观。
居高临下眺望,只见秋水湖清澈蔚蓝,似海非湖,虽小巧却汪洋,湖岸线以无缺轨迹划出了一轮最饱满的蓝月,接近于感官中完美的圆。湖心是深蓝,远湖是浅蓝,蓝颜色扩散如美妙的音符响起,令人直欲放声长啸。浅蓝之外的岸边盛开着大片金雀花,花海灿烂的烧灼,仿佛旭日恩典的一场狂欢。刹那有云西来,遮天蔽日,湖水顷刻转换出一种恍惚的浊碧,蔚为奇观。
就在李无忧迷欣赏这美景之际,楼内某人一声沉喝,“无礼狂徒,给我下去!”话音未落,便有一道掌风破空袭至。
迷醉的李无忧头也不回,随意的反手撩拂一记,袭至的呼啸掌风瞬间便被压过,那出手攻击的肥大头陀闷哼一声,竟倒飞了去,头陀撞破包厢的名贵屏风,化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这座雅厢里还有三个人。
一个华衣锦服的公子哥,一个面容娇好的妙龄女子,一个背刀的劲装汉子。李无忧突然的登楼令三人倍感意外,而肥大头陀的下场则更为震撼。那铁头陀乃是离恨宫的香主,一身硬功了得,绝非易予之辈,可是铁头陀连一个照面都未碰上,就被人隔空抽飞,三人均不同程度的露出了惊讶神色,尤其是那个公子哥本来醉眼朦胧,一下子酒就醒了。
这时,回玉桥也掠上了五楼。那公子哥瞅见回玉桥,心下一跳,作为西北大帮蓝礼派掌门金破魏的二子,门派的最核心弟子,回玉桥他还是见过数面的。公子哥对照着李无忧的少年样,猛地猜出了七八分情况。无双门两巨头汹汹到来,他再联想屏风那一边的雅厢里的人物,不由得后悔昨夜流连小筑,为了一晌之欢而撞上了应该避嫌的场合。
李无忧悠悠观赏了一会儿,转身迈下栏杆,与回玉桥一同进入楼内。他的眼神从公子哥和那妙龄女子身上巡过,最后盯上了那个背刀汉子。公子哥偏头回避李无忧的目光,故作镇定。妙龄女子则惊慌未定,红唇噏动,看样子似乎也瞧出了两人的身份。背刀汉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汉子个头中等,身材结实健壮,眉目间蕴着悍野的本色,他深沉的对视着李无忧,充满了戒备。
回玉桥在李无忧身边,轻声道:“公主岭大游寇贾轻刀。”
“哦,贾轻刀,你想杀我吗?”李无忧淡淡向那汉子问道。
“少年人,我不认得你,为什么要杀你?”贾轻刀冷硬的回答带着浓郁的冀州口音。
少年笑道:“那认识一下吧,我是无双门李无忧。公主岭有几位,我印象,比如侵掠第一的‘飞天’冉笑虏,我与其有过照面,公主岭大游寇一十一人,不知你排名第几?”
贾轻刀咽了一下喉咙。
神色先是紧张,再转狠厉。公主岭的寇贼啸聚山林,霸山占岭,人走留财,雁过拔毛,天下闻名。公主岭大游寇十一名,小游寇一百三十六人,喽啰近八千。这些游寇性格剽悍,以劫掠杀戮为生,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可是此时贾轻刀竟应不了眼前少年的一句话。
李无忧的注视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
少年的眼神那般纯真,似乎能穿透一切的虚妄。
贾轻刀感觉被一眼望个透彻。
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拔刀之念。
拔刀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十二岁时独自一人于公主岭夜遇野狼的场景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那夜一样,拔刀的理由却是恐惧。
是的。
在少年望定的一瞬间,贾轻刀心中的恐惧就如潮水般出现了。
他克服恐惧的办法向来是消灭之。恐惧不可怕,屈服于恐惧才是可怕的。贾轻刀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各自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
李无忧睹见贾轻刀眼中凝聚的杀气,露出了嘉许的表情。
第三八章一色楼(二)
“咚咣”的声响,名贵而巨大的屏风再次受到了撞击。一色楼下方上尖,越高的楼层面积就越小,第五层已经不分单独的雅厢,只是用屏风隔出两个空间。
撞击屏风的事物还是铁头陀。他从另一边的雅厢飞回,又是化成了滚地葫芦,径直翻覆到无双门二人跟前,然后胖大的躯体微微颤动着。
遭铁头陀洞穿两次,名贵的摆设终于完全垮塌,另一面的宴席一览无余。那边也是一张圆桌,席间落座四人。
其中有名身材壮硕肤色黝黑的大汉正拍着关节粗大的手掌,一副无聊的样子,他筋肉横生暴起,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子,略微的动作几乎要撑爆大汉的贴身坎肩,显然让铁头陀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的人就是他。
大汉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凤眼迷离,艳唇如血,阴柔的不像男子,漂亮的赛过女子,年轻人只手托腮,眺望着窗外风云,眼角余光却像是冰冷的游鱼在楼内缓缓的移动。
居于主座的是一个头带骷髅面罩,身着骷髅长衣,银发闪耀的神秘人,神秘人眼瞳如幽冥鬼火,一直盯视着李无忧,一眨不眨。
还有一个秀气文静的男子,他本自低着头,抚弄着手心上的一把两寸长短的明晃晃小刀,漫不经心修着指甲,屏风塌碎的声响传来,男子嘴角含笑的抬头看了一眼形势,又低了头。
铁头陀的呻吟声伴着楼梯的响动,一僧一道登上五楼,两人张口就和道,“无量天尊。”“阿弥陀佛。”不用说,听这道号与佛偈共鸣独特的音腔,来者乃是大罗教焦不离孟的两位护法三清和尚与三世道人。
屏风倒塌,两个雅厢贯通,三清三世登楼,种种的变化干扰了气机,贾轻刀放下探向刀把的手,攥着满手心的冷汗,坐回了位置。
三清和尚低看着破碎的屏风,不动声色的拜道:“李门主,宫教主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三清和尚与三世道人齐侧转身,候在楼梯口。
李无忧待在原地没动,置若罔闻。
三清三世还欲再请,回玉桥客气的说明道:“二位护法,稍等片刻,无双门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三清诧异道:“哦?”
三世则道:“什么事情?”
还是回玉桥笑着道:“这里有一个人不该出现的人。我记得某人曾在我家门主面前立下誓言,今生不会再踏进西北一步。现在看来,有人食言了。”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蓝礼派的金二公子本想偷偷溜走,结果屁股刚抬起来就发现形势不对,所幸他的马步练得还不错,金二公子金展元拾起筷子,远远的稳稳的夹了口糖醋鲤鱼,放到嘴里嚼着。紧邻的那美貌女子见他食欲不减,临危不乱,倒是对其另眼相看。
神秘人如一朵幽冥暗火般徐徐站立,沉声道:“好个无双门!老夫什么时候许下过这等承诺了?你们简直信口雌黄,欺人太甚!”
三清三世互望一眼,然后三清和尚劝道:“启禀李门主,在座的令教主、娄帮主、魏大侠、叶公子俱是我教宫教主请来的贵客,如果无双门与谁有什么过节,那是我们考虑不周,处事不全,李门主量大能容,希望勿做计较,今天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李无忧只是看定那神秘人,漠然的道:“我这个人重信守诺,所以最厌恶反复无常的小人。令当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限期你一个时辰之内滚出平朔,七天之内滚出凉州。否则,李某亲自送你一程。”
令当迟怒极反笑,声震楼宇,他喝道:“李无忧,你这厮好生无礼,老夫身为一教之主,岂是你能颐气指使的,你在西北称王称霸惯了,真以为无双无对了吗?哼,以前不与你争执,那是令某习惯先礼后兵,如今便与你争个高低又如何!”
李无忧手一伸,挡住了欲上前的回玉桥。
回玉桥皱眉道:“门主。”
李无忧道:“‘骨血经’今日就要失传了,我来翻过这最后的一页吧。”
回玉桥谏言道:“此事何须门主亲为,只会脏了您的手,按约定,由我代劳吧。”
李无忧失笑道:“人在江湖,不管怎样,手都会脏的。脏不要紧,试看谁才是那点缀衣裳的脏血。”
令当迟飘然而起,跃过酒席,落于李无忧丈前。令当迟弯膝半蹲,长袖几乎拂地,骷髅面具下的一双幽冥眼睛透着十分的狂怒。李无忧与回玉桥侃侃而谈,这是当着场中所有人的面在羞辱他。他若无表示,那和滚出西北也没什么两样了。
令当迟一动,三清三世便人影闪动,隔在了令当迟与李无忧之间。
三清与三世背靠背,像是一尊连体的神像,二人双手合十,异口同声道:“不看僧面看道面,请李门主、令教主给大罗教一个面子。”
“面子?呵呵,我想李某已经给过你们大罗教了。我应宫无上的请求而来,你们却还跟我谈什么面子。”李无忧柔声道:“玉桥,给他面子。”
回玉桥左手握住右手腕,右手五指则用力蜷曲成一个拳头,青年冲挡在前边的三世道人微微一笑,道:“得罪。”回玉桥倏然斜跨上一大步,兀然出拳!他单脚为支点,跨出的一大步空空的滑行在地面一尺之上,步法带动身体扭旋,右拳悬在额际两尺之上,引来撕裂空气的尖啸。
回玉桥踏虚,击实。
多年的默契让回玉桥很清楚李无忧要的是什么效果。
所有的力量都已在那拳头上。
三世道人坚守位置,合什之手如花绽放,十指箕张,闷声纳下回玉桥的拳头。
拳头与手掌一触即分,发出一声爆裂脆响。
三世道人面色苍白倒退四步,紫晶砂石铺就的楼板“咔嚓”连响,三世道人每一步下去都龟裂一片地表。
背靠三世道人的三清和尚听到回玉桥“得罪”二字的时候,返身急道:“有话好说……”
然而往往用到“有话好说”这句话的时候,话通常都不能再说下去了。回玉桥正以有别于平常温柔姿态的猛烈一拳,悍然砸退了三世道人。但这并不是影响谈话余地的关键因素,关键的是令当迟亦出手了。
令当迟左手宽大颀长的袍袖如轻烟般窜向回玉桥的脸面。
回玉桥没有太多保留,出拳之后,身上的破绽不下四五处。令当迟选择的是致命的脑颅。他就像是一只等到时机的毒蛇,力求一击陷敌于死地。可是如回玉桥这般早达收放自如境界的高手,即使全力相搏,又怎会不给自己留下些闪避的空间。回玉桥倾泻完力量,虚跨的一脚落实,点上楼板,上体扳直,就欲倒掠。可是变化陡生,那倒伏于地,奄奄一息的铁头陀忽然探出手,猛地抓向回玉桥的脚踝,铁头陀的擒拿干净利落,根本不像身受重伤之人。配合着铁头陀的偷袭,令当迟超长的袍袖里似是有畸形的长臂操纵,袍袖一个曲荡,依旧袭向回玉桥的头部。
铁头陀的手攫上了回玉桥的脚踝,但是他拉阻不了回玉桥的倒掠。回玉桥照旧闪后三尺,从容躲避了令当迟的攻击。造成这古怪的原因不是铁头陀的功力太弱,而是李无忧及时插足。
李无忧如踏蝼蚁,一脚碾于铁头陀的肘弯。铁头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肉烂、筋折、骨断,前半截手臂脆弱的挂握在回玉桥的脚踝,离体而去。
这一脚却比砍柴刀还要钝重。
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叫铁头陀翻了白眼,真的晕死过去。
李无忧冰冷的扫了那边壮硕的像个暴熊般的黝黑大汉一眼,杀机森寒。铁头陀被大汉扔回,扮成再度遭创的假象,伺机偷袭,这里面潜藏的恶意李无忧不会忽略。
李无忧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蓄谋已久的局。或许满楼皆敌,可是他既来之,则无惧。
一眼间,足下血水便蜿蜒似篆文,李无忧已向令当迟出手。
李无忧并掌,擎如沉碑,自上而下,举重若轻,轻轻一划。这自顾自的一掌明显忽略了距离,然而劈击带起的强劲掌风瞬间斩过令当迟袍袖,溅起一蓬污血,腥臭难闻。令当迟像是一个没有痛觉的人,生生承受了李无忧的凌空掌斩,也不收招,双袖狂舞,径直扑上来。
安坐的黝黑大汉陡然站起,大汉一脚踢翻了丰盛的酒席,哈哈豪笑道:“老子血热了,还憋什么,干他娘的李吧。”
圆桌兜翻,美酒浓汤齐飞,鱼与熊掌共舞,与场内诸高手的极速反应一相对比,菜肴在空中溅散的过程显得无比迟缓与冗长,色香味俱全的背景中,黝黑大汉重步撼楼,双臂挂风,如一匹愤怒的蛮牛向李无忧冲掠。
指风却早破空。
漂亮阴柔的年轻人八指连弹,密急如一声,抢先出手。指风穿透了空中的碗碟杯盏,激射李无忧。
白骨教教主令当迟。
千秋帮新任帮主娄听艳。
徐州大侠黑面神魏魁斗。
游侠儿“一寸飞刀一寸金”叶秋心。
一座酒席四人中有三个人出了手。
剩下的叶秋心脚底用力,其座椅便迅速向后滑行。霜月木高背椅摩擦着紫晶砂石地板,两种北漠特产蹭出了一股类似檀香般的好闻气味。男子一手捏着明亮小刀,一手执着一盏琥珀色的美酒,凝神观读着场中的每一个细节。
毫无疑问,第一个与李无忧交上手的是令当迟。
令当迟袍袖翻腾,袍袖时而胀大膨鼓的像水桶巨蟒,时而绞缠扭结似铁索皮鞭,这一双经过特殊裁剪的长袖隐秘的遮挡着衣下肌体,让人完全无法猜测内里的玄密。短短一瞬,令当迟的攻击就展现了千变万化的方式。
但李无忧只是出掌,持续出右掌。李无忧掌掌如一,掌风化刀。不管袍袖怎么变化多端,李无忧右掌发出的风刀依然每击必中,袍袖攻势凌厉,然而一旦被斩,就顿时泄了气,好比打蛇打七寸,李无忧选择的斩击节点总叫令当迟无功而返。
娄听艳指劲袭至的时候,李无忧已然斩出了一十七掌。空气中不仅有了清檀香,更有了腥血臭。
与令当迟拆招的同时,李无忧看也不看,左掌迎着娄听艳指劲轻慢一推。
无风无雨亦无尘,楼外晨阳湖外花。
李无忧这一掌没有声势,更无异象,可是推掌路线最远处的叶秋心霎时间就有些睁不开眼睛。而娄听艳则不仅视物困难,他更发现攻出去的指劲被这一掌吞没,瞬间消失无踪。前方魏魁斗冲奔的速度亦骤降,大汉如遭无形之手挤压,面孔和外露的肌肉像是大风掠过湖面般泛起夸张又诡异的褶皱波纹。
李无忧击出这一掌,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厢房于这一吸间桌晃椅动,四面门窗亦扑棱震颤。他的出掌几无声息,这一吸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三八章一色楼(三)
“压制他的节奏,不可让他运使‘风餐大法’!”娄听艳俊脸失色,高声叫道。
娄听艳于黑森林弑叔娄冬风,正式登上千秋帮帮主的宝座,西北之行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娄听艳来平朔城本来只打算凑个热闹,不欲出手。但是与李无忧交手的诱惑太大,里面有利益有名声,不过仅仅如此的话他决不会掺和。
武技到了娄听艳这个境界,提高一丝一毫都很难。李无忧以风餐大法、露饮神功名动天下,载誉江湖,甚至声威远飘域外。若得一个与其生死相搏的机会,当可借机证己之不足,破障身之迷。因此,娄听艳在谋策者的反复游说加码之下,最终决定试上一试。娄听艳不是贪婪侥幸之徒,他推演过今日的局面,或许真的可以致李无忧于死地。
八道指劲石沉大海,娄听艳先惊,惊后暗喜。
他的指法名为欲眠指。
这种指法的独到之处在于后劲,欲眠指的后劲不是马上发作的,它就像坛陈年老酒一般绵绵缠缠,潜藏深伏,敌愈强,指劲累积的就越深,发作的就愈缓,但是一旦发作就是催命的内伤。
也就是说,欲眠指乃是一种遇强更强的指法。
娄听艳知道李无忧很强。但一瞬接下八记欲眠指,毫无反应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逢见。他恨不得再连弹八指,看看李无忧究竟能纳下多少指劲。可是他只攻出去了两指,凤眼眯起的娄听艳这才发现李无忧推掌的掌风竟然不断。
没有任何掌风可以经久不息的。
除非那一掌带起的根本就不是风。
而是势。
面对三大高手的围攻,仍能一掌起势。
这说明李无忧还很从容。
娄听艳必须提醒未出手的人。想杀李无忧,绝对不能够等待时机,婆婆妈妈,一定要雷霆一击,速决之。因为这个人的气脉悠长,内息深厚,江湖之中罕有匹敌,其势一旦交织成场,几乎是压倒一切的。
魏魁斗的坎肩“砰”的一声炸裂粉碎,露出壮健似是黑铁铸就的精赤上躯。大汉咬牙瞠目,全身肌肉贲起,却依然动作迟缓,如堕泥沼,只能寸进。这是一个由蛮牛演变成蜗牛的过程。他在那只横亘的手掌面前挣扎,最终停步。魏魁斗改扎一个站桩步,收拳于肋下,单拳水平击出。
一个传统的正拳。
正拳的效果却很神奇。
魏魁斗一拳击出,其和李无忧之间便骤然缩减了近丈的距离。照此出拳,拳不过三,他就能够得着李无忧。娄听艳高叫示警,魏魁斗也明白万万不可给李无忧一一击破的机会,因此立即祭出名为缩地成寸的拳法。缩地成寸拳对内力的损耗很大,再加李无忧匪夷所思的控场掌法,即便魏魁斗内力雄浑,也感到连续出拳非常吃力。对拼的已是内力。令他费解的是,李无忧分割战局的策略虽然高明,损费亦颇巨,李无忧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拼消耗的战法?除非李无忧自信一人的内力可以胜过合击众之和?不过,就算你李无忧内息冠绝西北,难道你以为今天出手的只有当下三人?
魏魁斗黑脸怒面,尽管腮口遭掌风挤压而剧痛,他仍然大喝着挥出了第二记正拳。
李无忧左掌慢,右掌疾。
他的右掌与令当迟交手超过七十击。
令当迟双袖已被血水濡湿。承受了如许多的斩击,别说常人就是一身横练高手的骨骼也粉碎了。可是令当迟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相反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看上去他竟因痛苦而愉悦。
当李无忧再一次斩中令当迟的袍袖,溅起了更胜先前的血花的时候,令当迟的袍袖没有退却,一只暴涨数节的手臂自袍袖里穿出,蓦然抓向李无忧的咽喉。
那手臂碧绿有鳞,骨节粗大,指甲尖长,仿佛是山魈精怪的利爪一般。
李无忧单调的掌势应机变化,拍封而出,抵住了令当迟的绿爪。
令当迟一声闷哼,五指弯扣,紧紧攫住了李无忧的手掌。双方甫一较力,令当迟的骷髅面具眼孔处即溢下了惨烈的血线,身躯亦急剧颤抖。李无忧浩如烟海的内力使令当迟立即呈现了无法支撑的迹象,以至于其碧绿色的畸形长臂竟然开始凋零。
令当迟的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崩散,星星点点的绿莹莹皮屑飘在空中,恍似鬼火,皮屑落在倒塌的屏风扇面,灼烧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
这些皮屑显然带着腐蚀的毒性,一旦吸进人体,将是致命的。李无忧手掌不惧剧毒,他的鼻口却不敢轻易尝试,长吸止停。与不堪手臂对应的是令当迟的头发,他的飘飘银发诡异泛红,如果说其手臂处于崩溃凋零的状态,那么这银色长发似欲成熟盛开之时。
金展元面色大变,转身就逃。他身边的美貌女子徐冬儿也离席而逃。金展元追求春水派的“金丝莺”徐冬儿已久,每次打听到徐冬儿的踪迹行踪,金展元都会千方百计赶至,大献殷勤。昨夜两人一夜宿醉,借着酒劲,金展元才第一次得偿香唇。今日心足意满的金展元忽逢西北道上的熟人铁头陀,酒酣耳热间铁头陀向其引见了贾轻刀。金展元惊异贾轻刀公主岭大游寇的身份,便高楼宴请,大攀交情,不想竟碰到了这档子事。
眼下金展元与徐冬儿急不择路,就欲从五楼栏杆处一跃而下。
金展元一席只留下了贾轻刀。
金展元突然逃走,贾轻刀却不会逃。他这趟西北之行的意义就在于当前,怎么会走。
贾轻刀掠席而上,拔刀出鞘。他的刀是薄如蝉翼的轻刀。当贾轻刀一刀斩出的时候,半透明的刀身完全消失。
贾轻刀本要直取李无忧。
然而李无忧的背后守着从容不迫的回玉桥。
杀李先杀回。
这似乎已经是一个江湖法则。
贾轻刀的无形快刀疾斩回玉桥。
回玉桥手中没有任何兵刃用来招架,但是青年的一双手就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回玉桥的手凭空削划,脆响萦耳,没有轨迹的蝉翼刀被敲中,震颤着在空中现出形体。
悠悠的蝉翼刀一现即隐,继而绵密的刀声交织破空,刺人耳膜,一刹那,贾轻刀劈出了难以计数的斩击。
剧斗发生,有的人逃离,有人出手,有人冷眼旁观。
三清三世没有进一步拆解争斗。一僧一道所做的只是无声无息的向李无忧移近数尺。
三清三世只移动了这一次。
但这种接近的举动却很有一种隐晦的暗示。
不做事,那只是做事的时机未到。
李无忧的长吸因为令当迟的腐蚀毒而间停。
魏魁斗的第三记缩地成寸拳就到了。
魏魁斗这一拳打得酣畅淋漓,迥异于前两拳的艰难。
有的时候过于顺利也是一种警兆。魏魁斗发现李无忧横亘于前的手掌消失不见。镇压全场的可怕掌力骤然抽走,不等魏魁斗反应对方究竟变了什么招,就觉排山倒海的巨大压迫感当头落下。
黑面神不假思索双手交叉上架,炼体如钢。
当是时,李无忧正跃起于空。
他愣是一手掰断了令当迟的绿爪,另一手如落碑般掌劈魏魁斗。
一声巨响,楼面轰然震塌,赫然出现一个通连上下层楼的大窟窿。
魁梧的黑面神自五楼消失,与碎裂的板石木材一起直堕楼下。
令当迟与李无忧交手之后,一直陷入狂热的状态,不类人更似鬼。他的身体没有痛感,极度坚韧,但遭李无忧生生掰断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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