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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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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想找地方大哭一场。

  写字间里和往常一样,中国话、外国话此起彼伏。高跟鞋、皮拖鞋四处走动。

  一双锃亮的男皮鞋溜达到徐志远桌前。“居里,你把这份《培训协议》签了。OK?”

  居里徐被吓了一跳,忙用手擦拭脸颊,确认没有泪水流出来才站起来接过来几张纸。

  “公司规定培训是要签协议的。你这次去上海,公司花费了几万元。我和总经理商议后决定让你签三年。希望你学有所成,为公司出力,和公司一起成长。OK?”

  徐志远双手接过来看着。

  “你不要有顾虑,年数已经很宽松了。公司出钱培养你,应该报答嘛。你把内容好好看一遍,中午之前交给我。OK?”说完罗伯特走了。

  内容乏味无奇拗口冗长,没有清醒地头脑和旺盛的精神是不可能通读全文的。买房的事挥之不去搅得他心神不宁。顺着刚才的思路下去,真是可怕。失业后怎么支撑这个家?债还不起,生活没保障,露宿街头,妻离子散。外企开除员工屡见不鲜,劳动合同一年一签只能起到短暂的保护。那么,面前铺开的协议能保证三年工作稳定,这不是件天大的好事吗?他眨眨眼聚精会神地草览一遍,提笔签了中英文两个名字。正裕起立上交,但见最后一页有一栏‘部门经理签字’。

  格兰特坐在后面和以前的同事打电话。声音不大,但能隐约听见。“……。这破公司,我还头一次知道有这样的欧美企业……要人没人,要权没权。一堆闲事找我来了……。我算陷泥潭了,惹急了我自己干去……。”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徐志远也等了半小时,完后他走过去。“经理,您受累给……在这儿。”他指着空白栏处。

  “这是什么?”格兰特接过来看看。

  “《培训协议》。章经理让签的。”

  “签这干嘛?”

  “我去上海培训。他说得签这个。”

  “让你签你就签。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卖身契。签完了你就呆这儿了。不签,让他拿回去。”格兰特桑两个指头捏着这几张纸的一个边角,徐志远如果接得慢一步几乎就要扔地上了。

  午饭前罗伯特来要协议。“协议OK了?”

  徐志远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声不响地递过去。罗伯特边走边翻看,转身回来指着最后一页问:“你们经理还没签字?”

  徐志远低下头没说话。

  “给他看了吗?”

  徐志远也没说话,回头偷着看看桑经理。

  “他有什么意见吗?”罗伯特拿着协议走过去。“格兰特,这个协议你看过没有?有一栏你得签字。”

  格兰特没抬头,漠然道:“还有我签字的地方?新鲜。”

  “你是他的经理,有责任给与意见。这是你的权力。”

  “我还有权力?真难以想象。”

  罗伯特简直被气晕了,他望望屋顶眨眨眼睛然后把头放下来说道:“居里去上海培训要签《培训协议》。麻烦你签个字,使其生效。”

  “我没权力签,找总经理签吧。”

  “你好像有意见,说出来嘛。大家讨论讨论。”

  “好呵。”格兰特抬起头。“签培训协议,是不是要提前征得人家的同意。早知道有三年徒刑人家不一定去。玩马后炮是不是有点儿侮辱的性质?”

  “这怎么是侮辱,这是公司做出的决定。对公司来讲不能白白投入给其他企业做嫁衣裳。培训完了溜之大吉的有的是。对居里个人来讲也是保证他有用武之地,有个施展的机会。培训协议是把双刃剑,对公司对个人都有好处。”

  “是吗?”格兰特装出一脸诧异,他转向徐志远问:“是这意思吗?”

  两个经理和围观的职员都盯着徐志远。

  徐志远想签字但是不敢说出口,仍低着头没说出一句话。

  因两个经理意见莫衷一是,这份《培训协议》不了了之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在一条交通繁忙的大马路边有一座黄瓦红墙的寺庙已熄了烟火关了庙门。门口的人行便道上过往着一些吃过晚饭遛弯的人。一对母女借着彩霞的余晖打羽毛球。周围的商铺已是灯火通明,寥寥的有闲人进进出出。

  距寺庙仅一路之隔有一个大院子却是烟火旺盛青烟袅袅。上百位男女三三俩俩或四五成群地围圆桌而坐。圆桌正中摆放着一尺多长、掌余宽的烤炉,炭火把羊肉串烤得滋滋冒油香味扑鼻。酒瓶子、沙锅、小菜、散落的羊肉串扦子、餐巾纸,把桌子搞得满满登登乱乱呼呼。人们边吃边说笑着,声音嘈杂但互不搅扰。院门口的新疆小伙麻利地往一条长烤炉上的羊肉串撒着胡椒面和辣椒面。

  靠里边墙角有一张桌子坐着郝晨和徐志远。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一个穿宽松背心的外地女孩走过来问:“请问您几位?可以点菜吗?”

  “等会儿,付账的还没来呢。你先忙去。”郝晨把女孩支走了。他接着和对面的徐志远说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徐志远叹了口气说:“唉,这笔烂帐,可愁死我了。”

  郝晨说:“一个出一万七,一个出八万,一个要十六万。乱套了这是,没日子清静了。今儿我本想约你谈谈辞职的事,谁想遇上这事。”

  “我对不起你,两万块钱还得等等再还你。” 

  “咳,不着急呀。先把眼前的事弄利索了。别着急,我帮你合计合计。甭说十六万就是八万你也拿不出来。出一万七也说不过去呀。”

  “我媳妇就出一万七。交手续费还算富裕。可是首付款怎么办呢?我本想拿公司的出差费先用上,可是让人事经理给落一顿。我真后怕让他开除了。第二套房买不来,第一套房再还不上就崴了。没想到今天他让我签《培训协议》,能保我三年不失业。我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让我们部门经理给搅和黄了。”

  郝晨说:“黄了好。别盲目签。你还是跟着我干,找时间咱俩好好聊聊。现在我帮你把眼前的事弄利索了。哎呀,现在这个协议满天飞。培训协议、离婚协议、买卖协议、财产分配协议,国际上有停火协议。当然,国际上的事远了咱不谈,咱就说说身边的协议。我的意思跟你弟弟签个协议,让他出钱或者哥俩一块儿买。房子算哥俩的,等过些年手头富裕了再分。”

  “什么内容呢?”

  “你妈那套房子平房改造入住不过六七年、四楼、建筑面积差不多六十平米,东西向。按去年五一的房价最少最少得三十万。你的小房子卖了十六万。两个加一起是四十六万,哥俩平分一人二十三万。他是不是欠你七万?”

  “还真是这样。他欠我七万。”徐志远咧嘴要笑。

  “但是你先别高兴。这是一份财产提前分配协议,等于把老爹老娘的房子提前分了,对吧。你们老娘住的四楼归你弟,哥俩联手买的房子暂时用你的名字。老两口没房本了。”

  “哟!”徐志远收紧嘴唇。

  “你说是不是得立个协议?其中还要约定,每月的贷款谁交,按什么比例。你组织一下语言给你弟弟打电话,赶紧定下来。说话的时候要拿出当哥哥的语气。把后背挺直了,靠椅子上。呵,现在就打。”

  闻听郝老板一席话,徐志远豁然明朗。协议中有利有弊暗藏危机,谈话时必须委婉客气。目前也只有这样了,他一边寻思着在腰里摸了半天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喂,志坚。吃饭了么?那个,我,我看中一处房子,不行咱就买下来吧。别闹别扭了……一开始我走错了一步棋……。”

  “语气硬点儿,数落他,数落他。”郝晨压低声音怂恿着。

  “……。。你先汇过些钱来……。小牛子那边我劝她……。怪我出错了一张牌……”徐志远又想道歉又想拿出哥哥的语气,弄得吞吞吐吐词不达意。

  郝晨大失所望,侧坐在椅子上。“说的是什么呀,又下棋又玩牌的。”

  徐志坚那边说话了。“给你七万咱妈的房子归我。马上过户。”

  “过什么户呀,你们结婚去住就是了。”

  “我心里不踏实。出去买趟菜你把房子再给卖了。”

  “不会的,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是你哥哥。”

  “你什么事做不出来呀。去年你偷着把房子卖了。我告诉你,协议里必须写清楚咱妈的房子归我。”

  “哎,哎。归你。”话毕,徐志远把电话拍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你弟弟同意了就行。赶紧把事弄利索了辞职过来,我需要人手……”郝晨叨叨不休劝说起来。

  这时从院门口的浓烟中走进来黑瘦的杨俊。因为走得急出了一身的汗,裤子贴裹在腿上。他用手拽拽裤裆胯骨左右摇摆了一下,这动作如同迈克尔.杰克逊早年出演的MTV。当他看见郝晨便抬手相招,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来这么晚,我们都吃完了。去去,把帐结了。”郝晨咋呼一句。

  “咳,有人看房。耽误了一会儿。”杨俊过滤掉郝晨的玩笑话,道出缘由。他满带傲气歪七扭八地坐下来,眼睛并不扫徐志远一下,只向郝晨问道:“找我干嘛?”

  “我开了个买卖,刚开张就特火。打算找你聊聊,你脑子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嘛?”郝晨说。

  “聊个屁。我哪儿有心思给你出招。我正准备把小房子卖了,提前还贷呢。”

  “不留着了?打算卖多少钱?”郝晨问。

  “四月底我标十七万。过了五一房市又涨了,我一看改十九万了。”杨俊用一只手挡在嘴边说,脸上带着窃喜。

  “我操,涨两万。”郝晨惊呆着叉开两个手指,如同拿着一把剪刀要跟谁拼命。

  这时外地女孩又过来了。“您点菜吧。”

  “点。来两万块钱羊肉串。”郝晨说。

  “啊?两万块钱的羊肉串?”外地女孩傻了。

  “去呀。付账的来了。”郝晨说。

  女孩还是没敢动地方。

  杨俊说:“去你的吧。两万块钱随行就市,不是白得的。大伙儿都涨,我也得涨。今儿还得你这个老板结帐。”他抬头朝女孩说:“来三十块钱的肉串、腰子。再来六个青岛啤酒。毛豆、老虎菜、沙锅豆腐各两盘。快去快去。”

  女孩这才去准备了。

  “你卖房怎么不说一声,老徐正要买房。老徐你跟他说说。”

  徐志远轮到说话机会,向前探身问道:“你那房子多大面积?” 

  “你不知道我住哪儿?”杨俊没好气儿地反问。

  “他以前就住中环线外,挨着河边,六楼。有四十平米吗?”郝晨说。

  “两天前我在一家叫做美辰置业的中介好像听过这套房子?”徐志远说。

  “操。腿还挺勤。哪儿都溜达。”杨俊把头扭向一边轻骂一句。

  “嘿,巧了。”郝晨对徐志远说。“明天咱找他去,要是中意就买下来。这事得抓紧办。”

  杨俊冷笑一声说道:“明天有个重要的人来看房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买下来。” 

  “谁要买?”郝晨问。

  “不是买,是租。”

  “谁呀?”郝晨追问道。

  “哼哼,见面就知道了。”

  郝晨的大脑袋从水泥电线杆子后面慢慢露出来,指着上面贴的一则卖房广告招呼两位同学过来,“你看人家贴个条就卖了,根本不用找中介。”

  杨俊凑过来说:“这得自己跑手续。银行贷款,房产局换本,挺麻烦的。我白天上班没时间,就全权委托中介办理。”

  三个人进了一个栋口,在昏暗的楼道里拾级而上。

  可能是地处偏僻或是监管不善,这个楼群里的卫生太差了。楼道里堆放着杂物和自行车,行人必须侧身而行。各楼层垃圾道的小铁门已经不知去向,菜叶子、卫生纸外露而且洒落在地。到处都充斥着熬白菜和臭球鞋的味道。顶子上蜘蛛网随处可见,墙面也是脏灰灰的贴满了小广告。玻璃破损严重,楼梯扶手上积着厚厚的尘土。

  看到这些,徐志远心灰意冷。

  太阳的余辉从六楼丢失了盖子的天窗射下来。杨俊借着亮光从背包里取出一大串钥匙,在手里哗啦哗啦抖了抖,捏出一柄铜钥匙捅开了铁条焊接成的入户防盗门。一胖一瘦两个同学簇拥着徐志远走了进去。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刚进门无须往里走就可以看到这套直门独的全貌。狭长的过道往里是卧室,尽头是个阳台。过道的右手边是厨房和厕所。如果把单元里的隔墙都拆了只可以得到一间三米宽不到八米长的屋子。

  窄,实在太窄了。徐志远感觉透不过气了,他把胸前的第二枚扣子也解开。走到焊着铁条的阳台窗户前,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握住两根竖条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他有一种被关进监狱的感觉。

  厨房里传出郝晨说话的声音,“房子是小了点儿,现在新婚的小青年准看不上。”

  “现在是看不上了。可往前推十年你再看看,结婚称个独单还不得美死。新婚夫妇们每十年都有新的追求,五、六十年代住平房,七十年代筒子楼,八十年代拆大小,九十年代就认独单。二十一世纪认大偏。”

  “结婚那天我看你这一屋子电器了,还真阔气。当时你在咱们班同学里算个富豪,领导结婚新潮流,闹洞房技术誉满全球。”

  “别提那个。小心我跟你翻脸。”

  一胖一瘦两人说着话往卧室走来。

  郝晨说:“我记着有几个节目不错。最可乐的是我出的那个节目‘烙大饼’。大伙儿把你摁在床上,裤裆上盖条手绢。你媳妇用手转动手绢,模仿烙饼动作。你被摸得性起,裤子里那玩意儿把手绢顶起个鼓包来。‘大饼熟啦’,大伙儿乐的把玻璃都挤碎了。”

  “闭嘴。”杨俊踢了郝晨一脚。

  “还有,”郝晨一边抵挡杨俊的搅扰一边说:“还有一个同学出的节目‘反正话’。第一句是‘粮票好像对我说’,让你反着说。你张嘴就答,‘说我对象好漂亮’;第二句是‘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你媳妇想了一分钟知道了,还是‘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然后同学开始发坏。”郝晨越说越起劲,身上的肥肉颤动着笑得不可收拾,“第三句让你翻。说,老丈人家里‘各个爱我’。你张嘴就说‘我爱个个’。大伙儿这个乐呀。哈哈.....”郝晨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哈拉兹顺嘴角流下来了。

  “还说,还说。”杨俊掐住郝胖子的脖子使劲摇晃。

  郝胖子努力调整气息接着说:“最后一句是‘二老爱我’,让新娘子翻。结果,结果,哈哈哈……。”郝晨的手包掉在地上,捂着肚子蹲下了。“新娘想了半分钟说‘我爱....我爱老二’。哈哈......”

  徐志远没有心思与其同喜,他头脑中正在浮现出一些场景。一幕是弟弟和弟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大吵大闹。‘嫁给你算亏大了。本来是想到大城市享福的,可是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把人憋屈死。我原想的家具摆不开,我的晒台,我的浴缸。你对我的承诺全是假的,你是个骗子。’‘行啦。我也被骗了,我比你还痛苦,骗我的竟然是我哥哥……’两个人摔盆打碗,闹得乌烟瘴气;另一幕更是心酸。一双父母都已老得弯腰驼背鹤发鸡皮。胖爸爸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从阳台的铁栏杆上往下呆呆地望着,满嘴淌着口涎。妈妈佝偻着腰背下六楼去买菜。她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楼梯扶手,颤巍巍的挪动脚步。年迈的双腿已经不能交替着迈下楼梯,只能一脚下来另只脚跟着放在同一梯上。最让人心酸的是人已经到了楼下发觉忘了带钱。‘唉,老了不中用了。’老妈妈叹了口气靠在楼门口等待邻居施援。

  不管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徐志远都是一种摧残,他不可能不牵肠挂肚。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有人敲门。”杨俊捂住郝胖子的嘴警觉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敲门动静不大,三下一停,温柔备至。杨俊兴奋地拉开门。王丽娜款款而入。两只手抓着腋前的坤包带,胳膊拢在胸前。

  “哟,你们俩也在。”当她看到另两位熟面孔不禁发问。

  “我们走,我们走。别搅了你们的好事。”郝晨嚷嚷着假装拔腿要走。

  王丽娜脸腾一下子红了,轻声说道:“瞎说什么。死胖子。”

  “要走赶紧走。我不管饭。”杨俊半开玩笑地往外轰郝晨。“丽娜不走了,准备搬过来住。”

  王丽娜用拳头捶了杨俊一拳,“越说越不像话,死瘦子。”

  “好么,我们体型超标的都死了?就剩徐志远活着了。”郝晨打趣说。

  讪讪的站在一边的徐志远绷紧嘴唇只向王丽娜轻轻点点头。

  “徐志远最近怎么样?公司里正式生产了吧?”王丽娜一扫轻浮,庄重而含笑地问。

  “他来看看房。买房来了。”郝晨抢先回答。

  “呀?你不是买了一套房吗?怎么……?”

  “人家炒房呗。”杨俊话中有讥讽之意。

  “真的?我的天!”王丽娜被惊得高挑明眸,齿白唇红。“看来你混得不错。都投资炒房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面前是令他心仪的女同学。这徐志远竟顺着话茬说下来,“还行吧。我,我看重这套房,想买下来。”

  杨俊借机戗火。“噢。你真定下来啦?那你买走。”他又对美女说道:“丽娜,你租房子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再给你找处更好的。”

  “哎,我说丽娜。租房子干嘛?”郝晨问。

  “我想考试。家里老爹老娘乱得慌。”

  “还跟老人住?丈夫孩子呢?”郝晨问。

  “人家是黄花鱼大闺女,还没结婚呢。拿下MBA往金领发展。”杨俊说。

  “噢,这么回事。那你是卖是租?都是老同学。”郝晨问道。

  未待房主说话,王丽娜说道:“让徐志远买了吧。倒手准赚。我再另找一处。”

  “徐志远听见了吗,为了你我可损失一桩买卖。我跟丽娜谈好了一月一千的,连租五年。”杨俊在徐同学面前用手指比划着,指甲差点儿划到对方的鼻尖。

  “怎么考那么长时间?”郝晨问。

  “考完了不得深造三年嘛。独身主义要有自己的空间。”杨俊说。

  “你这儿太偏了,环境也脏,外地逃婚的租这儿还差不多。都市丽人的空间在市中心。”郝晨说。

  王丽娜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

  “那就老徐买下了。老徐,该出手时就出手。办。”郝晨展平手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徐志远将嘴唇抿进上下牙间,微微点头似要决定。经过胖瘦二人的怂恿、撺掇还有王丽娜一双惊奇的目光,他锁定要买了。在千头万绪中倾向于买房的因素也跳出来帮助决断:目前市面上二十万以内能而且贷款的房子几乎找不到了,南北向,好好装修还行……于是他拿出些正经八百要炒房的样子,说道:“嗯,这套房子有升值空间,我看重了。但是这个地点太偏、六楼、卫生间太小。你给便宜点儿,出个底价吧。”

  杨俊说:“行呵。我原打算十九万卖的,给您让两千。”

  “才让两千,过节这么会儿工夫你涨两万。还得再降。”郝晨说。

  “十八万怎么样?”徐志远话音刚落郝晨用肘碰了碰他。老徐领其意,还可以降。于是继续找毛病。“这房子多大平米?有三十八么?”

  “有。我把房本复印件带来了,不信你看。”杨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摊看让买主看。

  徐志远看不出毛病,只是端着架子微微点头。郝晨也接过来看看又转给王丽娜看。三个男生讨价还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产生回音。骨感的美人儿将一条腿别在另一条腿后面,身形婀娜。她边端详着那张复印件抿嘴笑着。突然,她的回音盖过了那三个人。“哎呀!你这房子有问题。” 

  “怎么了?不会是违章建筑吧?”郝晨说。

  徐志远凑过来,凝眉瞪眼瞅着那张纸没看出什么纰漏。

  杨俊心里有鬼,脸上装作淡然无事问道:“有嘛问题,面积

  “我说杨先生,你这房是去年底刚买的吧?现在又卖,得交税呀。”王丽娜说。

  “交什么税?”徐志远抬起头问道。

  “国家为了控制倒买倒卖,出台了一个营业税。就是说你买了套房子不到两年,你又想卖出去,必须交纳房屋价值百分之五点五的税。现在从两年又延长到五年了。” 

  “啊,还有这事儿。税谁交呢?”徐志远问。

  “卖主交,但是都转嫁给买主交。你们得商量。”王丽娜越说声音越小,映出些许无奈。

  “嚯,嚯。房市你也研究,别耽误了MBA考试。不就一万块钱么,对于徐大房虫来说无所谓。”杨俊说。

  郝晨大为不解问道:“这房子不是你的吗?怎么去年底还过户呢?”

  杨俊有些恼愧,他说:“房子是我的不假,但房本是我爸的名字。去年底老头病重,我跟我妈软磨硬泡就把房子过给我了。”

  “好么,你可一直跟我们吹呀,我有房子,我有房子。去年又吹,我趁俩房子,趁俩房子。敢情你也是‘房祖名’啊。”郝晨奚落。

  “那也比‘无颜祖’强呵。某些人连个直门独都买不起。”杨俊说。

  “你妈的把价降下来行吗。十七万。”郝晨说。

  “不行。我这房不愁卖。我凭嘛降价。我听说前两天二手房交易火爆。”杨俊说。

  “那是大伙儿听见信儿了,营业税由两年改五年,房虫子们赶紧抛售。窝手里怎么办。可是正式实施那天,成交量立刻下滑。这招还挺管用。要不说你这房子还真难卖了。”王丽娜说。

  “十七万卖了吧。别跩了。”郝晨说。“万一房价爆跌也备不住。”

  “那,那这税我可不交呵。说嘛我也不交。而且中介费我也不交。我就拿十七万,别的嘛也不管了。”

  “买主也不交行吗?有别的办法么?”徐志远问。

  杨俊说:“办法到有,现在冒出个办法叫做‘阴阳协议’。”

  “又是协议?一听这词儿我就哆嗦。”徐志远皱起眉头。

  “就是买主把钱交了就可以入住。但是房子不过户,房本还是卖主的。等五年以后再办过户。”杨俊似乎早有准备道出端详。

  “那不行,产权和房款我都拿着。到时候你小子不承认怎么办?”郝晨说。

  “是怎么个格式?公证处给盖章吗?”徐志远问。

  “就拿张白纸写。买卖双方自己签字按手印。公证处可不管这事。”王丽娜说。

  “哦,私下协议!打起官司来还得以房本为主呀。老徐,这个协议不妥。不能签。你还是交税吧。”郝晨说。

  “就是,你还不如交税呢。房本落你手里,想什么时候出手也容易。”王丽娜说。

  “那就交吧。这房子我买。”徐志远叹了口气。“今天怎么遇上这么多协议?我都懵了。

惠策出台 修改合同
按照《房屋买卖(置换)合同》的约定,今天是徐志远去中介交首付款的日子。

  早晨来到公司他就心神不宁。每过一会儿就拉开办公桌下的大抽屉,掀开书包看一眼里面的存折、银联卡和一些现钞。存折里面有一万七千五百元钱,这是在宁玉翠的监督下存入的。银联卡里是弟弟汇过来的六万元钱。现钞是老娘从积蓄里挤出来的,也有几千块吧。这些钱加在一起交百分之四十的首付、手续费、营业税应该将将够了。

  他拉好书包拉链,关上抽屉把视线又转到电脑屏幕上。现在唯一能在大脑里思索的事情就是下午交钱时要带的东西。钱、手章、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各种复印件。再没什么了吧?他根本无心工作,脑子里过筛子似的默念着今晚之所需。

  身穿紫红色衬衣的罗伯特章从徐志远的办公桌前走过去。

  《工资证明》,还得开《工资证明》。徐志远赶忙站起身尾随章经理直到座位,轻声问:“章经理,您挺忙?”

  “什么事?”章经理没抬头问。

  “我想找您开份《工资证明》,我买房用。”

  “去年你不是买房了,今年又买一套?”章经理像个账房先生将乌黑的眼球从镜框上沿露出来。“工作要紧,可别把心思放在别处。报纸上登着几个大房虫正在举步维艰。”

  “我不炒房,我自己住。”

  “我就是提醒一下。新厂房马上就要封顶,内饰装修紧接着就要开始,要多往工地跑跑。”

  “哎,我一会儿就去。您放心。”徐志远又问:“我再问问,能多开吗?”

  “干嘛?”

  “办贷款容易些。”徐志远低着眼皮小声地说。

  “贷款?哎哟,我差点儿忘了。”罗伯特章用手使劲一拍宽阔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他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环顾四周使劲击掌。“哎——大家注意啦。有件事我跟大家说一下。OK?”

  大家停了手里的工作扭头看着他。

  罗伯特章说:“我说个事呵,不占用太多时间。是件好事,大喜事。现在国家对买房者有优惠政策。如果是公积金贷款的可以减免一部分个人所得税。我开始帮大家申请相关手续,所需资料我会马上发邮件给你们。给你们一个星期时间,大家抓紧办。过了时间我可就不管了。还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按揭贷款不能享受此项优惠政策。OK?”

  话音刚落员工们面露喜色分头谈论起来。有两个女职员玩起拍手游戏,左手拍你右手,右手拍你左手,掌心拍掌心,手背拍手背,噼噼啪啪好不快活。“噢,太好喽,太好喽。我是公积金贷款。”“省钱喽,省钱喽。”几个公积金贷款的男职员吆喝着晚上找饭馆喝酒去。还有人立即打电话给家里报喜,‘老公’‘老婆’亲热地叫个不停。

  站在墙根的徐志远一言不发,心里像堵了个疙瘩。那天看过房子和胖子、瘦子还有王丽娜去了美辰置业,稀里马虎地签了《房屋买卖(置换)合同》。上面规定是按揭贷款。等于自己的两套房子都是按揭贷款,每月总共比公积金多出一百五十多元,每月再少退税一百多,合每月亏将近四百元钱。一年五千,十五年亏七万多。要是能改成公积金贷款能省不少钱。现在有这么个好政策必须争取一下。给中介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把合同改成公积金的。

  小马在电话里说合同可以改,但是得问问卖主是否答应,因为申请公积金比按揭贷款要慢,怕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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