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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宫廷往事:大明三百年(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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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接到了旨意,端起那浓度很高的半杯鸩酒一口饮下,然后便追着元妃和蓝夫人到阴间大闹去了。这是凉国公蓝玉多么希望的结局,是的,虽然是结束生命,但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可事实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久以后,有人在蜀王府看见端礼门楼上奉着一像,公侯品服,金装,人皮质,头与手足俱肉身,样样齐备一如活人,一问内监才知道,原来竟是凉国公蓝玉被太祖以谋反罪重处,剥了皮后,人皮里面添实了草而制成,并且还把这件人皮像传示各省,太祖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艺术的展览而是威慑臣下,以让其触目惊心。在这件人皮像自滇展览到蜀时,蜀王就奏请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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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0)
就这样,元妃死了,蓝夫人死了,蓝玉也死了,一桩风流案也就慢慢地消沉了。但是,在这样的一桩风流案背后,太祖借机杀了大量可能在将来对太孙朱允炆的统治造成威胁的势力。就这样,到了太祖的晚年,开国功臣差不多已被他斩尽杀绝。
而这背后的背后,燕王朱棣才是真正的杀蓝玉凶手,他才是这次党狱的真正策划者。
早在太子朱标未逝之日,凉国公蓝玉与太子朱标因为有那一层间接的亲戚关系,彼此来往得就很是有情有谊的,蓝玉北征还军后,曾对太子朱标说:“臣观燕王,举动行止,与皇帝无异。又听相士说,燕王有天子气,愿殿下先下手预防,审慎一二!”太子朱标道:“燕王事事待我都很恭敬,绝对不会有异志的。”
蓝玉道:“臣蒙殿下优待,所以冒着风险向您陈明利害,但愿臣言不验,不愿臣言幸中。”
没想到这件事,早被燕王安排在太子朱标身边的眼线悄悄报告给他了,燕王便衔恨不已。后来太子朱标薨逝后,燕王那天得了一个机会,就对太祖奏道:“在朝公侯,纵恣不法,将来恐怕尾大不掉,应早加严处。”这句话,虽是冠冕堂皇,却暗指蓝玉,太祖从此便对蓝玉有了疑忌。
后来燕王终于从蓝玉的一句话上做了工夫,于是便有锦衣卫密告蓝玉谋逆,与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垣、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合伙谋计起事,并说他们准备在皇上出耕藉田时乘机劫驾,等等。太祖果然立命锦衣卫发兵抓捕,拿到后由刑部一顿酷刑,硬是锻炼成狱,无论是真是假,一股脑儿当做实事,逐一正法,并把罪犯族属尽行杀死。甚至捕风捉影,凡与蓝玉偶有往来的朝臣,也难免做刀下之冤鬼,因此列侯通籍,坐党夷灭。
在这次党狱中,连坐被诛族的有一万五千人之多,太祖所有勇武的将官几乎都在这一次的党狱中被他杀光了,比汉高祖之薄待功臣,还要加倍地惨。太祖却还意犹未足,过了一年,颍国公傅友德奏请赐他怀远田千亩,太祖非但不准,反而将他赐死。定远侯王弼在这样的气氛下,那天在家里叹息道:“皇上春秋日高,喜怒不测,我恐怕很难有活口了。”就为了这一句话,他又被奉诏赐死。宋国公冯胜在府第外筑稻场,然后在其中跑马为乐。一个和他有冤的,就到太祖那里,诬告冯胜家居不法,稻场下密藏兵器,意图谋变。
太祖于是便召冯胜入宫,赐他酒食,和蔼地对他说:“卿可安心!悠悠众口,三人可市虎,如何值得一听,朕何至于无端轻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啊?”冯胜见太祖欢颜悦色,就完全放了心,于是尽量宴饮,谁知回到家里,当夜便七孔流血,不到天亮就死了。
■ 燕王得权
太祖迭诛了功臣之后,所有守边事宜,改令皇子专任。燕王朱棣是太祖眼中最称得上英武的,于是凡朔漠一带,统归燕王朱棣镇守,于是燕王朱棣便得机招兵养马。当然燕王朱棣也的确战功赫赫,洪武二十三年,率师出古北口,收降元太尉乃儿不花;洪武二十九年,复出师至撤撤儿山,擒斩元将孛林帖木儿等数十人。太祖闻报大喜,对燕王朱棣大加夸奖,于是在洪武三十一年,就命燕王朱棣总率诸王,专事征伐。其时太祖已经老病,尚传谕燕王道:朕观成周之时,天下治矣。周公告成王曰:“诘尔戎兵,安不忘危之道也。”朕之诸子,汝独才智,攘外安内,非汝而谁?尔其总率诸王,相机度势,用防边患,奠安黎庶,以答上天之心,以副吾付托之意!其敬慎之,毋怠!
从此燕王朱棣的权就更大了,兵马也更多更强了。当年二十一岁的英俊青年燕王朱棣没有留恋风光旖旎的南国春色,而毅然甘冒“雪花大如席”的北国风寒,率领着数千护卫,浩浩荡荡地奔赴北平,满怀着信心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他知道,这是他一生道路上的一个新的起点,他此次就藩北平是他一展英雄抱负的最好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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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1)
就藩北平的燕王朱棣的藩邸是元朝的旧宫,其规制如同天子。按照规定,藩王的府邸是必须“亚天子一等”的,其他诸王都是如此。为此,太祖还曾特地告谕诸王,不要与燕王攀比,因燕王府邸是元朝旧宫,不需要新建,而他们新建的府邸则都要按规定办事的。不难看出,太祖对燕王是寄望殊深的。这一点燕王朱棣非常明白,他同时更明白在太祖为诸王选妃事上也是如此,燕王妃是明王朝第一功臣徐达的长女,这种婚姻实质上是一种政治行为,在这一点上,燕王朱棣的优势是其他诸皇子比不上的。当年太祖听说中山王徐达的长女贞静贤淑,且好读书,被人称为“女诸生”,就将徐氏册封为燕王妃,两人成亲那年,燕王朱棣十八岁,徐妃十六岁。就是这位看来贤淑贞静的徐妃,后来成了燕王朱棣夺天下、治天下的得力内助。
■ 潭王自焚
潭王自毒毙太子后,见太祖并不深究,胆子渐渐地大起来。其时,恰巧周王出游云梦,被潭王闻知,就说周王弃国越境结党,太祖心疑,就将周王迁往沛城,结果不必意外的是周王死于道中。秦王朱私自进京探母,又被潭王知道了,他贿通谏台,劾秦王擅离封地,无故进京,意图不轨,太祖便下谕囚了秦王。潭王自然又得劳心费力辛辛苦苦地百般设计,直到把秦王活生生地折磨死在牢狱里。
鲁王朱檀也逗留京师,不曾赴兖州封地。潭王便一味地虚心下气、百般周到地去结纳鲁王,再三地迎合,到底得到了鲁王的欢心。鲁王本有一种嗜好,喜欢缔交术士,炼气吐纳,而且还把金银铅石炼成了金丹来吞服,据说服了可以长生不死,其实就是御女壮阳的媚药罢了。鲁王因此便自诩有仙骨,对于那些炼丹术士是最相信也没有的了,潭王便投所好,亲自荐了一个方士给他。接下来更不必意外的是,鲁王吞了那术士的金石丹后,不多久就两眼发赤,心地糊涂起来。不到三四天,鲁王竟疯得满街跑,逢人就打,口口声声说着“潭王谋害我”。潭王荐去的方士,见势头不妙早已溜之大吉了,没多久鲁王就毒发致死。死后,太祖谥他为“荒”,此字隐寓着太祖对其不知上进、荒于邪术的恨意。
合该潭王恶贯满盈,他的所作所为惹恼了惠妃,到太祖面前哭哭啼啼地来告状,说潭王毒死了皇太子,诬陷死了周王,又谋毙秦王,现在居然把鲁王也弄疯了,似这般狠毒的行为,不知潭王他心存何意。因为秦王是惠妃所生,她劾潭王,实际上是在替儿子秦王报仇。
太祖果然听了惠妃的话,派人一侦查潭王的举动,的确和惠妃说的很相符。于是太祖便遣使召见潭王,潭王朱梓自己心虚,深怕阴谋泄露,当时便愤愤地对来使说道:“宁见阎王,不见贼王。”拒召的当夜,他便在家中放起一把大火来,于是一时间京都内外都盛传着潭王纵火焚了王府的特大新闻。
潭王在将自己的姬妾王妃等先行烧死后,末了自己也投身火中,霎时间骨肉焦灼,同归于尽。等到兵马司赶来救灭了余火,那一座豪华的潭王府第,早烧得干干净净了。
太祖听说潭王自焚后,猛然间没道理地想起了当年火烧陈友谅的事来,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于是便到万春宫来追究瑜妃。
太祖进了内殿,刚穿过长廊,忽见三四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奔出来,看样子又急又怕,面色如土,她们一见太祖,忙一齐跪倒,禀道:“不好了!瑜娘娘在宫中自缢了,求陛下做主。”
太祖听说这个,早把刚才来时的怒火,替代成了悲伤,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的恩爱,止不住泪便流下来,说:“这真是何苦来。”说着便进宫来看瑜妃,只见她衣裳零乱,两个眼珠子瞪出眼眶外,口鼻流着血,形状十分可怕,不过倒也好,估计她见到陈友谅,终于可以不感觉惭愧了。
太祖也不忍再瞧,吩咐内监传出旨去,命用皇妃礼盛殓了瑜妃,从丰安葬。
■ 太祖参悟
这时的太祖因后妃迭亡,皇子连连夭折,情绪烦忧不已,他每到无聊的时候,总是领着内监出宫去街市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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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2)
一天,太祖走过市梢,天色已是昏黑了,忽听得书声琅琅,顺风吹来。太祖便循着书声一路找去,走不上百来步,早有一座荒寺出现在眼前,那书声是从寺中传出来的。太祖跨进寺门,忘记了看门额,于是又再回身出来瞧看,可是门额上什么也没有,原来那寺年久了,门额都已朽坏了。太祖没法,只得和两个内监慢慢地踱进寺里,见东厢中灯光闪动,一个士人在灯下读书。
太祖令内监侍立在门外,自己便推门进东厢房去,那士人忙抛了书卷,噗地跪下,俯伏着说道:“陛下驾到,臣民未曾远迎,死罪!死罪!”太祖吃了一惊,不待那士说完,便去扶起他说:“先生错看了,我不过是个商人,怎么当作了天子看待呢?”那士人听了,不觉怔怔地看着太祖,装傻充愣地说道:“我们这位老师是不会算差的,他说今天黄昏时分必有紫微星临此,叫我在这里等候的。大人既不是皇上,想是不曾到那个时候吧!”边说边就邀太祖坐下。
两人谈谈说说,那士人倒也应对敏捷。太祖见他案上燃着油灯,便指着那根燃火的灯芯出一联语,道:“白蛇渡江,头顶一轮明月。”那士人想了想答道:“我就拿称东西的秤来作对吧!叫做‘乌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太祖赞道:“好对!”便又指着那盏灯道:“月照灯台灯明亮,”那士人答道:“风吹书架书翻飞。”
太祖正在点头,猛听窗外有人应道:“何不‘风吹旗杆旗动摇’?”话声未绝,走进一个小沙弥来,口里问那士人道:“皇帝来过没有?”士人答道:“没有。”那沙弥回身便走道:“咱们师傅说你福薄,你不要当面错过了呢!”说完就去了。
太祖问道:“那沙弥是什么人?”那士人答道:“他是我老师的徒弟性明。”太祖问道:“我正要问你,你的老师究竟是何等样人?”那士答道:“我们那老师本是个有道的高僧,他去年到这寺里来挂搭,有时好替人谈休咎,很灵验。这儿附近的人都称他做老师,所以我也这样地称呼他一声。”
太祖说道:“不知那位老师可以请出来相见吗?”士人说道:“大人来得无缘,他刚在今日出门去了。”太祖道:“大约几时回来?”士人答道:“他是四方云游,归期从来没有准的,可以这么说吧,归期怕连他自己也不能断定。”太祖听了,便问:“这寺叫什么名儿?”士人答道:“此寺为唐武后所建,原名护国禅寺。”
太祖点点头,起身和那士人作别。那士人忙阻拦道:“陛下不必匆忙,咱们再谈一会儿去。”太祖听他呼着“陛下”,不觉笑道:“你又弄差了,我不是什么皇帝,皇帝还在后面呢!”
那士人仰天大笑道:“陛下可晓得咱们老师的名儿吗?”太祖正要回答,那士人将头上的方巾儿一脱,用手敲着自己的光头笑道:“老师便是咱,咱就是老师;陛下是皇帝,皇帝正是陛下。皇帝陛下就是和尚,和尚还是皇帝。”
太祖被他这样一说,蓦然地回想到自己也是个和尚出身,从前在皇觉寺里做和尚的情形立时映满脑海。怔了半晌,才徐徐地说道:“老师是和尚,和尚是老师;我也是和尚,我也就是老师。和尚是读书的士人,士人是诵经的和尚,和尚住在这寺里;寺里住了和尚。书里也有和尚,和尚是读书的,也是诵经的。经是书,书是经;经里有书,书里有经。结果是个读书诵经的和尚,和尚便是皇帝,皇帝也就是和尚做的,那是和尚皇帝。”
和尚听了笑道:“什么皇帝,什么和尚,什么是寺,寺里没有和尚,和尚不住在寺里,皇帝也不是和尚了。高高山上的明灯,一阵大风吹来,灯也破了,火也灭了,灯杆也倒了。山上没有明灯,明灯也不在山上了。风过去,灯又明了。那里的灯,那是明灯,若是没风吹,便是不生不灭。”
太祖说道:“吹灯的不是风,风吹的也不是灯。灯不怕风,风不吹灯。它依旧很光明地在那里。灯不是灭的灯,风是无形的风。风无形,灯不灭,和尚却圆寂了,现在只存在和尚的皇帝。”
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3)
和尚益发大笑道:“和尚是圆寂了,和尚是皇帝,皇帝是和尚,还是和和尚一样。”
太祖听了,回身出了东厢,对一个内监附耳说了几句,那内监飞也似的去了。太祖仍走进东厢,见适才的小沙弥笑嘻嘻地送进一杯茶来。
太祖一面喝茶,一面说道:“一杯清水是江河湖海的来源,在杯中是这样,下了肚里还是这样,这才是不生不灭。水是清清的,并没一点儿渣滓,这才是不垢不净。这是仙水,这是佛水,是甘露,是和尚的法水,是和尚也饮的水,皇帝也饮的水。这水是皇帝的,是和尚的,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不是和尚的天下,和尚是和尚,皇帝是皇帝。和尚圆寂了,圆寂的不是皇帝,是和尚。”
和尚闻言正色地说:“水是地上的,水是清的,水是浑的。清的是山林草木,浑的是荣华富贵。山林草木是和尚住的所在,荣华富贵是皇帝享的福禄。山林草木,荣华富贵都浮在地面上。地沉了,天翻了,天地混沌了,和尚圆寂,皇帝圆寂。圆寂的是和尚,是皇帝,到底是皇帝圆寂,也是和尚圆寂。”说罢哈哈大笑。
这时太祖差去的内监已手拿了两个鸡蛋回来了,他把两个鸡蛋呈交给太祖。太祖递与和尚道:“和尚是茹素的,这是桃子,是皇帝送与和尚的,和尚就吃了吧!”
和尚接了鸡蛋,囫囫囵囵地往口里一丢,咽了下去,一边念着四句道:“陛下送双桃,无骨又无毛。随俺四方去,免得受一刀!”
听和尚念完,太祖笑道:“和尚是茹素的,这是鸡蛋,和尚错吃了。”
和尚答道:“这是桃子,是皇帝说错了,不是和尚吃错。”
太祖说道:“这是桃子,是皇帝说错了;这是鸡蛋,是和尚吃错了。”
和尚应道:“和尚吃的桃子是鸡蛋,在和尚肚里了。和尚肚里有桃子,有鸡蛋,和尚把这桃子鸡蛋取出来还了皇帝吧!”说着,一手一个蛋,仍还给太祖。太祖诧异道:“这是和尚的法术,是和尚预备下的。”和尚笑道:“正是和尚预备下的,也是镜明预备下的。镜明是老师,老师是读书的相公,相公也就是和尚,和尚是预备下了,是和尚圆寂,和尚便预备的圆寂。”
说罢,盘膝往椅子上一坐,太祖忙拉他时,那镜明和尚已跏趺圆寂了。太祖也不再说,只看着镜明笑了笑,便和两个内监悄悄地回宫了。
■ 道衍其人
第二天,太祖传旨下来,褒封护国寺,镜明和尚为真宝大师,内务府拨银三千两,替镜明和尚建塔,把他的遗蜕安葬在塔的下层,并颁谕重建护国禅寺。从此以后,太祖极相信那禅理,不时召有道的高僧进宫谈禅。又给诸皇子包括燕王、楚王、晋王、齐王,并后纳马、郭两妃所生的湘王柏、岷王、代王桂、蜀王椿等,每个王爷派去高僧一人,做皇子的师傅。
派往燕王府中的和尚,法名叫道衍,本姓姚名广孝,习文王六壬术,能知吉凶。又精风鉴,他一见燕王,便咬定他是个太平天子。所以燕王便召道衍入内殿相见。
燕王问道:“听张玉说你有文武异才,一时也难验较。本王闻古之圣贤,皆明易理。你既擅才艺,不知能否占卜?”
道衍道:“当然是能占卜的。臣早已料知殿下会要臣卜问,所以现带有卜问之具在此。”随即他便从袖中取出三个太平铜钱,递与燕王道:“请殿下自家祷祝。”
燕王接了铜钱,暗暗祷祝了,又递与道衍。道衍就在案上连掷了数次,排成一卦,然后说道:“此卦大奇!初利建侯,后变飞龙在天。殿下将来不是要由王位而做皇帝吗?”
燕王听了吓得脸都变了色,叱斥道:“你这疯和尚,不要胡说!”道衍便倚疯卖疯起来,疯癫癫地答道:“正是胡说。”说完也不辞王,只管自己起身就往外走。燕王果然中了他的这种高明的圈套,说:“留步!本王再问你,除卜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道衍笑道:“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知,任凭殿下赐问。”
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4)
这个时候天寒地冻,丹墀中积雪成冰,燕王便说道:“你这和尚专爱说大话,寡人且不问你高远之事,只出一个对,看你对得出来吗?”道衍继续疯疯癫癫地说:“对得来,对得来。”于是燕王就在玉案上书写了两句道: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
道衍看罢,笑了笑,说:“这是小学生对句,有何难哉!”立刻提笔就对了两句: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是主?
燕王看了心内暗喜,但要防着耳目,所以便假怒道:“这和尚一发胡说,快出去吧。”道衍笑着接话说:“去,去,去!”然后就摇摇摆摆地走出去。
这里张玉向燕王悄悄奏道:“殿下心事,已被这和尚参透。若只管隐讳,不以实相告,岂是倾心求贤之道?”
于是燕王便在深夜,悄悄再召道衍入内殿,对他实话实说:“本王随皇上东征西战,立了多少功劳。若使懿文太子在世,他是嫡长子,由他继位倒也心甘;可惜不幸薨了,皇帝自当于诸子中择贤继立,如何却立允这个小毛孩子为皇太孙,本王实在心不平。皇上若不改易,本王是决不能株守臣子之位的。贤卿以前在京都时,刚一见到本王,就以白帽相赠,寡本王细思,今已为王,王上加白,是一皇字。昨又卜做皇帝,未知贤卿是戏言,还是实意?”
道衍因正色道:“国家改革,实阴阳升降一大关,必经几番战戮,而后大定。唯独我朝一驱中原,如秋风扫落叶般,旋即归命,成就国朝的大一统江山,据我看,似乎是应该还有一番杀戮在后面,只有如此方能泄阴阳不尽之败气。今观外患,似无可虞,故皇上不立殿下,而立太孙,正是天心留此空隙以完气运,所以臣才敢屡屡进言。若以臣为戏言,试问取天下是何等样事,殿下如何主,臣如何人,焉敢戏言!”
燕王听了,自然喜出望外,说:“贤卿所论,深合本王之心。但恐本王无天子之福,不能上居天位。”道衍道:“以臣观殿下,明明是天子无疑。”
■ 痴情的朱允■
皇太孙朱允炆自从那天私自出宫哭奠了黄香菱的青冢后,被贬入御书房伴读三月。转眼过了三个月,朱允炆仍回去住在东宫。经过一番摧折,可他对黄香菱依旧是念念不忘,每日里都要长吁短叹无数回,又亲笔替黄香菱撰了墓铭,暗中令石工镌在墓前的碑上。其词道:
汝菊,汝梅,汝是水仙。
芳兮,馥兮,永播千年。
呜乎香菱!不生不灭,万世长眠。
山兮水兮,相伴在此间。
一腔碧血化为虹,悠悠魂魄其登天。
莲房兮堕粉,海棠兮垂纷。
有荣必落,无盛不衰。
维汝在地下,虽经风霜雨露未改颜。
卿瘗乎是,香魂有灵兮,来伴吾参禅。
这首墓铭又传到了太祖耳中。为了保证这个将来的小皇帝的长治久安,他不仅大诛重臣宿将,而且又怕儿子们与太孙争夺皇位,特地编了《永鉴录》和《皇明祖训》,要子孙们遵守宗法制,并规定谁更改祖制,就以奸臣论处,格杀勿论,希望以此使大家都能服从小皇帝,以保持朱家王朝的平安长久。可朱允炆的这首墓铭,文辞间山林气很重,恐也不是福相,所以太祖非常痛心的不是他的执拗,也早不是一点吃醋的酸酸气味了,他这个年纪这个阅历还是很容易超脱些情啊、恋啊、爱啊的红尘小事的。
皇太孙朱允炆的确有点出家人风骨,他平时在宫里,空闲下来便独自一个人去坐在蒲团上讲经。侍候太祖的高僧等到下了讲席出来,朱允炆便邀他们到自己的宫中,探求经典的奥妙。那些高僧们无意中和太祖说起,太祖听了,越发厌恶朱允炆的不长进,当即下谕将朱允炆宫内所有的经典禅书,一齐搜出来烧了。朱允炆对着被焚的禅书,放声大哭。又有内侍去报给太祖,太祖只长叹了一声。以后不论朱允炆怎么样,再也不去干预他了。
■ 情错
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5)
朱允炆被太祖烧了禅书后,满心说不出的懊丧,偏又出了蓝玉一案,元妃被逼自缢,朱允炆一面十分悲痛母亲,一面又为元妃和蓝玉的暧昧,颜面上感觉很过不去,所以他真是一肚子的不快、满心的抑郁伤感。无聊的皇太孙便常来御花园,不是金水桥边垂钓,就是去飘香亭上看舞禽,以此散散心。
那天,朱允炆正在鱼亭里观游鱼,忽听得呖呖莺喉燕语娇声,一阵阵地顺风吹来,朱允炆不由起了好奇心,细听那歌声,是从假山背后传出来的,朱允炆就轻着脚步走到假山跟前,从石隙中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淡妆高髻,素履罗裙,斜倚在石上,慢声唱道:
春光三月是芳辰,脉脉含情情最真。
为郎宽衣郎欲笑,并肩相对有情人。
寒往暑来又一秋,深情一片为君留。
沧桑易改人情变,荒草斜阳冷墓游。
朱允炆听了这抑扬婉转的歌声,衬着那清脆的莺喉,真有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之妙处,于是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倒把那妇人吓得吃了一惊,忙回过头来,却又瞧不见什么人,因此脸上很是慌张。
朱允炆乘机细看那妇人,原来却是个半老徐娘,心里不禁大失所望,于是就转过假山去,那妇人见是皇太孙朱允炆,忙来叩见,说:“臣妾放肆,污了殿下的贵耳。”
朱允炆微笑着道:“你是哪一宫的?进宫有几年了?听你的歌声很是伤感,不知你有什么伤心事啊?”
那妇人低垂蝤蛴,泪盈盈答道:“贱妾是从前东宫的宫侍,屈指算来进宫已经十五年了。昔日蒙太子不以蒲柳之质见弃,也曾施雨露之恩,不幸太子暴崩,贱妾从此冷处深宫,眨眼又是六年了,回首前事,怎么不令人伤心呢?”
那妇人说罢,眼泪就和雨后的瀑泉似地涌了出来,哭泣中的她立刻便平添了动人的神韵,那玉容在哀感中带着妩媚,泪汪汪的一双秋水,越发地流连动人,虽是佳人半老,却风韵犹存;素服淡妆,却不减粉黛颜色。朱允炆本是个情种,这时不免起了怜惜之心,便俯下身去亲她的粉脸,那妇人忙退拒着,含泪说道:“贱妾已承恩太子,自悲命薄,不能再侍奉殿下的了。殿下这般多情,妾亦非草木,怎么能不知道感激呢,现在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但请殿下稍待片刻。”
那妇人说着,盈盈地立起身来,走向里面去了。朱允炆不知她什么用意,就呆呆地坐在假山石边等着。过了好半晌,见安乐轩的角门呀地一声开了,接着就是一片咯咯咯的笑声,笑声过去,便有三四个小宫女一路追将出来。朱允炆深怕惊了她们,就把身体隐在假山的石窟里,然后回头正见两个小宫女在狂追前面的一个小宫女,前面的那个小宫女被追得急了,飞也似地绕过香华亭,直奔假山中而来。到了假山前,看看没处躲藏,便又转入假山背后,然后慌慌忙忙地向那石窟里一钻。朱允炆不禁暗笑这个小宫女只顾了要紧避她的同伴,却不曾留神到有人也在里面。
后头追赶她的两个小宫女也走过了假山,一边走一边骂道:“这小蹄子,不晓得她藏到哪里去了,你最好不要被我们找着,不然你可得小心你的骨头啦。”她们说着,就坐在假山石上休息。那躲在石窟里的小宫女,吓得连气也不敢喘一喘。
朱允炆缩在石窟里面,这个小宫女却瞧不见他,而他从里头望出来,倒是十分清楚、十分方便地打量那个小宫女,只见她云髻燕服,两鬓低垂,额角掩齐眉,肩头拖着旒须,脸上薄施脂粉,红中透白,白里显红,那肌肤的柔嫩光洁和满脸的单纯稚气,真比一朵刚绽开花瓣的春花还能让人感觉到生活的温馨和岁月的甜美以及青春的朝气,朱允炆顿时心情一爽,精神一振。估计她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那娇媚的姿态却已隐隐从幼嫩稚气的眉宇间流露出来。
朱允炆越看她越觉得可爱,彼时天似乎也越发地蓝了,连空气也更滋滋润润了,花也更香、美叶也更碧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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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雨腥风中的皇家手足情(16)
这时假山石上坐着的两个小宫女,口里连骂带笑地走了。躲着的小宫女随后便悄悄地走出石窟,四面望了望,微微一笑正要回身走的工夫,不提防石窟里有一个人直窜出来把她的粉臂轻轻拖住。那小宫女大大地吃了一吓,才待要喊,却看清是皇太孙朱允炆,就拍着胸前道:“吓死我了!”说着便挣脱要走,朱允炆这时又细瞧那个小宫女,不禁怔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那个小宫女的容貌举动,竟与那个缢死的黄香菱一般无二!怪不得刚才一见她就感觉到万分的好感。
那个小宫女要走又走不脱,被朱允炆扯住胳膊,朱允炆对着她就是个痴看不已,弄得她粉脸一阵阵地红了起来,忍不住扑哧地一笑道:“殿下痴了吗?只管看着我做什么?”
朱允炆被她这一说,才如梦初醒,就一手拉着她,同在假山石上坐下,一面笑着说道:“你是侍候谁的?今年几岁了?”
那小宫女就低着头答道:“臣妾是派在永寿宫的,自从米耐娘娘帖兰逝世后,便由王娘娘来居住,所以臣妾现在王娘娘处侍候,算来进宫的时间前后还不到三个年头,臣妾十二岁到这里,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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