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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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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丛文绍对这个不打招呼就冒然闯入的陌生人感到很反感。
“是就好!”这个军官伸出右手道,“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吴文欢。”
“噢!”丛文绍点点头,礼貌性地握住了他的手,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接替你出任金二师师长的,你可以称呼我为吴师长!”说罢,吴文欢从文件包中取出调令。
“什么?这,这......”丛文绍看着手中的调令,呆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错!这件事是有些突然。不过,军情紧急,我也是奉命行事。”说着,他转身向门外喊道:“小阮,小赵!你们陪丛师长下去休息!”
“是!”从门外走进两个挎枪的军人,向丛文绍敬过礼之后,把手一伸道:“丛师长,您请吧!”看着仍在兀自发呆的丛文绍,二人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架起他就向门外走去......
“黄参谋!”吴文欢摘下帽子,轻轻放在桌头。
“到!”
“你传达我的命令,叫几个军事负责人到我这里开会!”
“是!”
“记住!一个也不许落下。”吴文欢推开窗子,将满满一杯普洱顺手泼将出去。
“辛苦了!”杨雪龙抬手向哨卡士兵敬了个礼。
“首长好!首长辛苦了!”哨兵军姿站得笔直,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吃饭了吗?”
“对不起首长!我正在执行任务,您有什么吩咐请指示!”哨兵不卑不亢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很好!”杨雪龙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越军少尉。回头看了看仍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说道:“这些人里没有什么可疑吧?”
“报告首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嗯!你挺认真。不过,这些人要是不尽快疏散,恐怕后面的军用物资就要过不来。”
“首长!”这哨兵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雪龙,“您是......”
“我是溪山团的,这是我的证件!”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军官证递了过去。
“武镇南,溪山团特工一队......咦!照片呢?”哨兵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尉。
“没有照片吗?怎么会?”杨雪龙一把抢过证件看了看,脸色顿时就白了,在哨兵警惕地注视下,他急忙向兜里掏掏,又蹲在地上找找。
“你到底是谁?”哨兵把手按到枪上。
“你等一会儿!”杨雪龙有些不耐烦,“你别挡着光线,我看不清地面!”说着,他将哨兵的身子推了推。
“何排长!这位首长的证件没有照片!”哨兵向一旁正在休息的几个军人大喊。这一嗓子,就连正在过桥的越南平民都愣住了,纷纷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几个军人一听,忙站起身来,为首的一名军官把手一挥,顿时木桥两边及两侧的山崖上传来“哗哗”的枪栓声。
“你是那个部分的?”那个被称做“何排长”的人走到正趴在地上找“相片”的杨雪龙身边,厉声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雪龙边找边叫,“等一会!”说着,他突然又喊道:“妈的!在这里”说着,他从哨兵脚下湿泥中找出一张被污得乱七八糟的相片,道:“这不是吗!”连同污泥一齐送到何排长的手里。“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说罢,他伸手探了探漏底的口袋,无奈地道:“差点没误事!本来这天气就潮,再加上出了一身汗,你瞧瞧这相片背后,胶水都润化了。”看着用力擦拭着相片的何排长,他强忍心中的爆笑,指着哨兵一本正经地训斥道:“你这个同志,怎么办事这么马虎?拿东西也不小心点。你看看这证件让你弄的,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同志!这个......”何排长拿着模糊不清的照片,很是无奈,“......那么,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明?”
“你们家部队身上揣着两副证件吗?”杨雪龙一听就火了,指着何排长的鼻子道:“你们领导呢?我要找你们领导说话。你去把他叫来!”
“对不起同志!”何排长敬了个礼,“我们连部在十里外的......”他咽口唾沫,强行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废话!你就不会打电话吗?你以为我找他干什么?我是想尽快证实自己的身份,听明白没有?”
“是......”何排长咬着牙,心里这个气啊,暗骂哨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溪山团的特工。心里骂着,脸上还得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样子,走进岗楼拿起电话......
“前面还走不走了?”堵在桥头的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很不耐烦地提出抗议。
“吵什么?都给我安静!”哨兵心理及其不痛快。
“我说你这个同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嗯?”杨雪龙拉下脸,“你就这么对待人民群众吗?嗯?你们部队首长是怎么教育你的?嗯?你的脑袋里还有没有阶级觉悟?嗯?”
正在打电话的排长一看这边事情闹大了,忙跑过来陪着笑脸劝道:“同志,别发火,别发火。这是新兵,不懂得部队规矩。要不,您到我那儿先休息一会?”
“我哪有那时间?”杨雪龙摆摆手,道:“后面的部队还等着过桥呢!你看看这人挤的,啊?还怎么过去?啊?”
何排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从上午开始,这些高坪难民就全都涌到桥上了。本来高坪还有其它南行的道路,可是几个月前就全部被中国军队给破坏了。有的地方不是被炸了桥就是被埋上了大量的地雷,直到现在也没能修复。就连现在的木桥,也是这里的铁桥被炸之后临时修建的。现在倒好,这里成了高坪向南唯一的通道。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电话呢?你们连长呢?”杨雪龙指着何排长的鼻子一顿臭骂:“妈个X的,你还想耽误老子多久?还不快去!”
“是!”何排长象受惊了的兔子,转身就冲进岗楼。
“乡亲们!不要急,大家安静!听我说!”杨雪龙站在沙袋上挥动拳头大喊。一旁休息的陈沂生和邵海山看着他那一派标准的“列宁风度”,肚子里笑得差点没抽筋。
“乡亲们!”杨雪龙咳了一声,看看“台下”,居然没有几个人理会他的什么“阵地报告”,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哨兵!”他叫道。
“到!”越南哨兵一个标准的立正。
“把那几个带头扰乱秩序的给我抓起来,记住!别伤了无辜群众。”他胡乱指了指桥那边挤成了一片的“无辜”群众。
哨兵看了看,别说,他还真没看出来谁在那“扰乱秩序”。可是人群却就此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乡亲们!”杨雪龙开始了演讲,“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现在,并没有象有些人说得那么严重。中国鬼子也还没有突破我们人民军的防线嘛!可是你们......”他的手划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指谁,“......可是你们中有些人却被这些吓破了胆,吓掉了魂。你们想一想,胡伯伯在天之灵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能叫他老人家安息吗?”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哨兵的鼻子也是酸酸的。人群中彻底静了下来。
杨雪龙斜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何排长,心想:“你就慢慢打吧!”脸上仍然挂着泪,解开扣子撩起衣摆,学着部队首长讲话的姿势,道:“咱们越南人向来以尊老爱幼为荣,可是你们看看,对对!就是你——留着胡子那位,你还看什么哪?你瞧瞧你自己,啊?你把你后面那位老同志挤成了什么样子?嗯?你这行为象个什么样子......”
不用说,这又是杨雪龙指鹿为马的瞎搅和。反正这么多人里:只要是男人就有胡子,只要是有胡子的男人,他身后无论多远也肯定会有老同志。不过杨雪龙这么一说,许多人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都觉得自己的思想深处的确存在着不可告人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人,他能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杨雪龙又道:“同志们!只要有党组织存在,只要有伟大的,战无不胜的人民军的存在,越南就是不可战胜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人群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口号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长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哨兵心中暗赞:“首长就是首长,讲话都这么有水平!”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杨雪龙摆摆手,待掌声平息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英勇的人民军战士刚刚俘虏了一名号称‘精锐中的精锐’,中国某部特工团的士兵......”(人群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你们看看,这就是那个自称是什么‘精锐’的中国部队士兵。你们看看:在我们越男人民军的铁拳下,他还有没有威风?”说着,他向陈沂生一挥手,老陈会意,一脚踹在陈东的屁股上,顺着人群闪出的通道,带领一群战士把他押上了桥头。
陈东心里这个憋屈,在“苦大仇深”的越南人民“铁拳”和唾沫当中,低着头,心里暗骂陈沂生的八辈祖宗。
“不许打人!”杨雪龙一看这群情激奋的越南百姓,心里也是暗叫不好,偷偷一看,“天哪!”有不少人正在低头摸黑去捡石头......“哎!哎!那位同志,你冷静点好不好?咱们优待俘虏......”一看没效果,急忙换了个话题:“这俘虏还未审讯,请同志们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伤害他,克制!请同志们克制自己的情绪......”话是这样说,可是在这如此冲动的人群当中,杨雪龙的声音早就被掩盖过去了。“坏了!这下可玩大了!”他心里暗暗叫苦,一着急,这汗水就顺着后背淌了下来......
“XXXX中国鬼子,你给我哥哥偿命来!”话音未落,杨雪龙身边那个哨兵红着眼睛,举枪就向陈东扣动扳机......
第四十五章
“嗒嗒......”
“我日你妈!”
杨雪龙大喊一声,奋力将哨兵的枪举过头顶,炙热的枪管将他的手掌烫得“吱吱”作响......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何排长擎着电话,呆呆地望着杨雪龙,张大着嘴巴合不拢了......陈沂生扑在陈东的身上,和身边的战士把枪口对准了周围的人群......周小米和郑宝财一翻身就躲进桥下......
静静的,能清晰地听见心跳的声音......一颗手雷从一个战士的腰间轻轻滑落下来,在木桥的桥板上弹了几弹,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向山涧慢慢滚落下去......
“中国人?”在陈沂生枪口火光一闪的瞬间,何排长的身子向后重重一顿,望着胸口白花花的胸骨,他的头脑中闪现出这最后的三个字。
“开火!”陈沂生翻身、抬手向两侧的石壁打出了一梭子弹。噼剥乱冒的火星之中,战士们的枪也纷纷响起。一时间,桥两侧来不及逃跑的越南人被打倒了一大片。绝望的惨叫声,哀号声不断地涌进躺在桥板上的陈东耳朵里,不知道被打死的人有多少。他只感觉到粘稠的液体和着仍带体温的肢体内脏,像淋浴一样冲刷着他那赤裸的躯体。
“我掩护,快冲过桥!”陈沂生大声喊道,随手一枪打碎桥头的吊灯。
一阵炽热的机枪弹劲风将杨雪龙扫进了掩体中,越南哨兵胸口的匕首柄重重地硌了他的后背,痛得他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崖顶上越军的机枪又重新响起......
“排长!”一个战士一头撞开了陈沂生......
“金锁!”
陈沂生倒地的一瞬间,几道拽光从刘金锁昏黑的身影中飞速穿过,将桥心的铁链打得火星四溅。“啪啪”两声,沉重的铁链猝然断为两节,陈沂生只感觉身子一轻,巨大的桥身猛然向下顿了一顿“吱嘎”一声向一旁倾斜了去......
“干掉机枪手......”
话音未落,一颗手榴弹从桥下冒着青烟飞进了50米开外的机枪阵地。“轰”地一声,未待硝烟散尽,又是两颗飞了出去.....
“轰轰”
两侧崖顶阵地上浓烟四起,巨大的冲击波竟将整个掩体阵地彻底震塌,巨石尘土裹着残缺不全的肢体轰然滚进山谷中......
“干得好,郑宝财!我给你记一功!”机枪子弹的殉爆声中,陈沂生抓住一根铁链,兴奋地拍拍桥下郑宝财的头。
“赶快过桥!”陈沂生边向杨雪龙身后的越军扫射,边对杨雪龙大喊。杨雪龙咬牙强忍背后的剧痛,手脚并用,象土拨鼠似地从陈沂生身边迅速钻过去......
忍着子弹的破空声对耳膜强烈地刺激,陈东背着邵海山在桥头战士们的掩护下,一头扑进桥边的掩体。“老陈,你快过来!”邵海山从掩体中探出头来,向桥上的陈沂生大叫。
“排长!你的腿......”
“什么他妈腿不腿的,赶快掩护陈排长!”邵海山从越军的尸体里抓过一支冲锋枪塞进陈东的手中,大声命令。
陈沂生接过郑宝财的冲锋枪,便打边叫道:“你他妈好了没有?快一点!”
“还有一颗,排长!你和小米先撤!”
“小米你先撤!”陈沂生红着眼睛命令道。
“排长,我抽筋了......”
“狗日的!你他妈事儿真多!”陈沂生扬手射出最后一颗子弹,在身后战友们的掩护下,伸手拽住周小米的后背,将他从桥下拉出往肩上一扛......
“同志们!为了保护人民的大桥,跟我冲啊!”越军中间一个士兵从掩体中站起,挥舞着手中的5.4手枪,冒着对岸的枪林弹雨,身先士卒冲向桥头。
“妈个X的,给我打死他!”陈沂生咬牙命令。
“噗噗噗......”中国阵地上飞出的子弹将跑在最前的越军打成了两截,凄厉的惨叫声中,他的半截身子一把抓住了自己仍在向前跑动的两条腿。血红的肠子在不断爆炸的火光中套在了一个冲锋士兵的脖子上......
“啊!!!”半截身子在极其痛苦的惨叫声中被生生拖了半米......
“班长!”从越南士兵中传来了巨大的悲号,“为班长报仇!”前排的士兵端着机枪,摇晃着被流弹打得越来越轻的躯体,疯狂搂着扳机。
“用我做掩体,冲......”在越抬越高的拽光线中,他用尽力气喊出一句。随后而来的士兵紧紧贴住他的后背,把冲锋枪架在了他的肩上。
“噗噗!”又是两道炽热的拽光,这个士兵的后背猛抖了两下。桔红色的拽光拖着骨碴碎肉,冒着“咝咝”白烟,射进他身后战友的腹中。
“用.....用我做掩体......”垂着滴溅不断的血丝,他微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
“桥......桥下有人!”腹部中弹的士兵紧紧贴着战友,手无力地捶了下去......
“中国鬼子,我XX祖宗!”第四、第五、第六......一层接一层,不断地推着战友的尸体向前涌进。
“郑宝财,你快过来!”陈沂生从掩体的豁口向桥下大喊。郑宝财两手抓着桥下的铁链交替着向陈沂生靠近。
“快把手给我!快!”陈沂生不顾枪林弹雨,伸出了右手,“妈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小子的手榴弹——丢得是这么准哪!”
“嘿嘿!”郑宝财一边移动一边傻笑。
“好嘞!快把手伸给我!”陈沂生的手已经可以碰到郑宝财伸出的指尖。
“排长......”
“你发什么呆!快把手给我,快呀!”陈沂生看着伸着手不断傻笑的郑宝财,急得真想上去抽他几个耳光。
“排......排长......”郑宝财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伸出的手猛然收回紧紧扣住铁链。
“宝财!你怎么啦?”陈沂生惊悸地看着身体在剧烈抖动的郑宝财,直到两道拽光从郑宝财的胸前穿出打在石壁上,他才从郑宝财左右旋转的躯体上,看清了他满是枪眼的前胸。
“兄弟啊!你怎么啦?快把手给我,这是命令!”陈沂生透着哭腔,用尽力气将手伸向郑宝财......
“排......排长......!俺......爹娘......”郑宝财傻笑着,血水从口里泉涌而崩。
“兄弟!!!”“宝财!!!”
“你快抓住我的手!俺求求你!”陈沂生哭着刚想爬出掩体,却被身后的邵海山和陈东死死抱住。“你们放开我!放开!快去救宝财!”
“机枪手掩护!快炸桥!”邵海山含泪向趴在地上的周小米大喊一声。
“引信在宝财那儿......”周小米说完号啕大哭。
“我日你妈!”陈沂生一脚踹在邵海山的大腿上,“先救宝财!”哭喊着,刚刚挣脱了陈东,却又被几个战士死死压在身下,他的脸紧紧贴在泥土中,眼泪划过鼻子,一串接一串,润湿了嘴角边的泥土。“宝财!兄弟啊!你把手给我......”
郑宝财的身子又摇晃了一下,握着铁链的手掌向下一滑,变成了八根指头勾住铁链,渐渐的,四个根......三根......当最后一根手指慢慢滑落的时候,从郑宝财的嘴里喷出了一的血泡。伴随着喉咙里最后一口气的呼出,郑宝财厚厚的嘴唇抖了一抖,一口咬向绊绳......
“卧倒!”邵海山大叫一声。
“轰轰......”
残头,断肢,温热的内脏,碎石湿土,沉重的铁链......将两岸的士兵彻底地掩埋了......
“兄弟......!”陈沂生趴在悬崖边上,向黑黝黝的山谷望去......随着山谷中传来的一声闷响,他的鼻涕眼泪口水,也象那不断滑落的泥土一样,向深谷中不断地倾泻......
“赶快撤离!”邵海山拖着陈沂生,借着浓烟的笼罩,拐着右腿和战士们一头钻进掩体后侧茂密的丛林......
一个小时后,当增援的越军部队赶到这里时,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望着空空如也的山谷,溪山团团长黄宽一言未发。
“团长......”看着黄宽那一脸复杂的表情,他身后的参谋长阮承和副团长胡元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黄宽仰头叹了一口气,心情极其沉重。
“团长!事情既然发生了,难过是没有用的,我看还是......”胡文凯小声劝道。
“谁说我难过了?”黄宽将手中的半截铁链抛进深谷,冷冷说道,“这样也好,省着有些人总想找什么退路!”说罢,又瞄了瞄对岸越军的尸体,咬着牙补充道:“就在这里,给我向师部发报——高坪退路已绝,我军在疏通道路的同时,已做好与中国侵略者决战的一切准备。”回头看看两位战友,补充道:“命令,溪山团一营迅速向高坪靠拢,和二营抢修795高地栈道桥。”
“老陈......”邵海山看着低头不语的陈沂生,心里就象打开了五味瓶。队伍走了一宿,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才在一处偏僻的树丛中安顿下来。
“老陈!战士们都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邵海山脱下衣服欲给他披上。陈沂生将身子向一旁挪了挪,仍是低头不语。
“老陈!你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要是连你都这么消沉,这仗还能打吗?”邵海山叹口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不该拦着你救宝财。可是老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当时那种情况,是一个宝财重要还是这上上下下三十几条人命重要?作为一个指挥员,首先要考虑的是全局......”
“去你娘的全局!”陈沂生“呼”地站起,指着邵海山的鼻子道:“什么叫全局?啊?我用你教我吗?我陈沂生难道就是土包子逛花园——什么都不懂吗?我......”说着,他突然一捂脸,泪水从手指缝中缓缓涌出......“俺是难受啊!心里难受啊!宝财离俺就这么近,手指头都碰着了,可俺怎么就不能拉住他?怎么就救不了他呢?眼看着自己的弟兄活生生死在面前,你说说,俺这个排长当得有什么用?俺是个废物啊!呜呜......”
“老陈!你这是干什么?当兵哪有不死人的?如果都像你这么婆婆妈妈,还怎么打仗?这可不象你陈沂生的作风啊!”邵海山气得嘴唇直哆嗦,真想狠狠地咬这个陈二少一口。
“春生死在俺面前,李排长死在俺面前,世贵也死在俺面前......俺救不了。可是宝财俺明明能救却不去救,你说,俺还是人吗?啊?还是人吗?”
“老陈!”邵海山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痛,好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牵拉着他的心肝脾肺肾,“老陈!你必须尽快振作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这三十几条汉子的主心骨啊?你要是垮了,那战士们该怎么办?你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你平时总说自己是爷们,可什么是爷们?不是只会抡拳头才叫爷们,能负起责任,压不垮,打不倒的男人那才是爷们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叫别人对你有信心吗?”看看陈沂生渐渐停止了哭泣,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老陈!我问你,如果让你在这三十几个人和宝财之间选择,你选择哪一边?”
“当......当然是这三十个人。”
“这不就结了吗?你想想当时的情况,如果不炸桥,叫那些越南鬼子冲过来,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死的人会更多!”
“所以,换了是你,在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做?”
“炸桥......”
“你看看,你不是也没别的选择吗?要我说,宝财也是好样的,他是用自己的命换了这座桥,也是用自己的命救了咱大伙儿。我要是你,就应该为能有这么优秀的战士感到骄傲,对不对?”
“是......”
“宝财表现得的确是个爷们,就象你老陈常说的那样——咱二排没有孬种!”
“对!”陈沂生仰起头,擦擦脸上的泪水,语气忽然变得极其坚定:“咱二排......”看看不断点着头的邵海山,大吼一声:“操他奶奶的越南王八,咱二排——没有孬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十六章
“赵静!你一宿都没睡啊?”陈静从上铺探着脑袋,看着眼圈发黑的赵静,很是心疼。赵静叹口气,摇了摇头,把身子转过去。陈静边穿袜子边道:“真没看出来,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居然还有心事。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是哪家的小张生遇见了咱们的崔莺莺!”
“你瞎说什么?”赵静敲敲床板,“我这是累的,是累得睡不好觉,明白了吗?”
“真的是累的吗?”陈静摇摇头,“前天十公里,你回来倒头就睡。可昨天是打靶呀!你不至于打靶也能累得失眠吧?”
赵静默然不语。
“哎!你怎么啦?还不快穿衣服?当心迟到!”陈静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从上铺爬下来。“哎哎!你想什么哪?”
赵静捂着脸,破天荒地“安静”。
“咦!怎么象变了个人似的?”陈静疑惑地将赵静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忽然,她发现赵静的身底下有一封信。趁赵静不注意,一把抽出,打开一看:居然是哥哥给自己的信。
“喂!”陈静又好气又好笑,挨着赵静坐下来,开起了玩笑:“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在你这儿。嗯!看上我哥哥啦?没关系,我去给你撮合。嗯!我哥哥身材高大,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要不......”
“你胡扯什么?”赵静彻底恼了。抓起枕头就打她。
“好啦!好啦!”陈静边躲便告饶,“别打了,我不说还不行吗?”脸上闪着古怪的笑容。
“你还笑!”赵静见状又抡起了枕头。
“好,好,好!我不笑还不行吗?”陈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咱说正事,你到底怎么啦?”
赵静垂头不语。
“我知道了!”陈静挠挠赵静的腋窝,“你一定是动了春心了!”
赵静躲了躲,即不笑也不反抗,还是不言语。
“算啦!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要出操了,你赶快收拾收拾!”说罢,她弯腰套上鞋子。
“喂!”赵静很严肃地低喊了一声,伸出双手缕缕头发,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说......你哥哥上了前线......”
“是啊!”陈静很奇怪,难道赵静就是为了这个失眠的吗?
“噢!”赵静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很失落地自言自语道:“那他也一定就是了.....”
“是什么?”
“......”赵静看了看窗外的晨曦,苦笑着摇摇头,伸手从床下摸出两根橡皮条。一左一右,将两把小刷子轻轻扎上。
“老陈!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邵海山伏在陈沂生的后背,看着满头大汗的陈沂生,很是心疼。
“少废话!”陈沂生喘着粗气,厉声制止了他,“只要我陈沂生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委屈了兄弟!”
“那让别人背吧!你都两宿没睡了!”
“他们不也是没怎么睡吗?弟兄们都很累,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能让他们节省点体力就不要让他们再辛苦了!”
“老陈!”邵海山心里一阵地温热。
“你好好睡一觉,穿过这片林子就到高坪了,我怕到时候你没得睡!”
“老陈!你为什么总把同志们叫成弟兄?好象是国民党似的!”
“叫弟兄不好吗?我觉得蛮亲切的。”
“......好是好,可要是叫上面听见了,还以为你是军统!”
“我不管什么统不统的。反正进了二排,他就是俺兄弟。俺不能不照顾兄弟!”陈沂生把邵海山用力向上托了托。咬牙忍了忍突如其来的恶心和晕眩。
“老陈!你没事吧?”邵海山再也无法安心地趴在陈沂生的背上了,挣扎着欲下来。
“别动!”陈沂生低喝了一声,“你给我老实点。”喘了口粗气,他语气极其坚定地道:“只要我老陈还有一口活气,就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
邵海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急剧地打着转......
“排长!你快看!”一个战士拨开树枝,向山下指去。望着山下公路上刚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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