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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于剑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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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琦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你们别瞧她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心机那可深得很!她行若无事间就逼得此人不得不自杀,那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她是要告诉咱们,这样的角色在她那里可多得很,死上几个也没什麽大不了的,而且也给她的下属一个警示,以示她御下极严,叫他们办事全心尽力不得有失,否则便是同样的下场。她最後说:‘青山不改,大夥总有再见面的时候。’那也是在告戒咱们她下次会带些比他更加厉害的人来,叫咱们量力而行,别惹祸上身。她表面上没做什麽,实际上却已同时做了好几件事,她还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手段,你们说她厉不厉害!”

    三人听了,这才恍悟过来,俱皆吸了一口凉气。

    龙琦又叹了口气,说道:“此人也算个人物,只可惜跟错了主子,枉自送了性命。唉!咱们江湖中人过的本就是刀口添血的日子,一旦拿起刀剑,这身家性命就由不得自己了。你们江湖阅历尚浅,日後这等场面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当下叫了两个人,吩咐他们将严戌好生安葬。

    龙琦引著三人进了庄,走出百余米,远远瞧见一人从堂内迎了上来。龙琦快步迎将上去,叫道:“赵先生怎的出来了?呆在屋里可安全些!”

    那人走上几步,拱手道:“方才赵某听闻有人寻事,正想出来看看,贵属下就赶忙领著我进屋躲避。我就寻思著,这帮人不定是来找我的?不想果然如此。唉!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赵某这趟远来,劳烦帮主之处甚多,如今又害得贵帮伤了不少人,心里可真是愧歉不安得很。”

    龙琦摆手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这番客套话说得未免有些生分了。咱们草莽之人身上受点伤,便如同吃饭喝酒般寻常得很,先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再说先生做的都是些忧国忧民的大事,咱们能略尽绵力,别说是受点伤,即便是丢了性命,那也是毫不皱眉头。”

    那人微笑道:“龙兄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赵某这些天来浪迹江湖,也著实见到了不少热血满腔的豪杰志士,个个都是忠勇爱国之人,皆说中原未复,亿万百姓在金兵铁蹄下受苦,於心何安?龙兄的心思自然与他们一般无二了。兄弟失言了!”

    龙琦笑道:“先生说得是。”他指著那人对三人说道:“这位先生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赵珙赵先生,你们也都来见见。赵先生在当今朝廷中可是显贵的人,平常不是那麽容易见得到的。”

    三人依言上前拜见。王郢见他穿著普通的青色长衫,面貌清隽,颌下三寸长须随风而动,眉宇间却颇含风尘沧桑之色,竟是全无半点寻常官员的骄纵倨傲之气,顿时心生好感。

    赵珙笑道:“大家同为大宋子民,哪有甚麽贵贱之分?龙兄说笑了。”他仔细打量了三人一会,赞道:“这三位想来便是龙兄提过的令兄的几位弟子了。方才的争斗我虽未亲见,却也略知了一二。他们三人皆是少年才俊、人中龙凤,我瞧著也替龙兄欢喜。龙兄後继有人,实在是有福气得很。”

    龙琦喜道:“先生过奖了!都还是些初出茅庐的孩子,什麽都不懂,以後还要劳烦先生多多提点才是。”说著携著赵珙的手,一起走进堂中。

    众人进了厅,龙琦请赵珙上座,自己坐在帮主位上,王郢三人则站在他身後。早有下人备上了茶。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端茶轻酌慢饮。这时范铜扶著个粗壮汉子走了进来。

    龙琦见他脚步虚浮,脸上无半点血色,右手臂上吊著绷带,衣衫上点点斑斑都是血迹,尤未来得及换,显是受伤不轻。

    范铜二人向龙琦躬身行过礼。龙琦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寻常礼节也不必守了。你们身体不便,都找个位子坐下罢。”两人告了声谢,各寻位子坐下。范铜对那粗壮汉子道:“马武元,当时实情如何,你详细地跟帮主说说,谁是谁非自然清楚得很,他老人家也会替你们做主的。”

    那人站起来应了声是,他右臂上吊著绷带,也不便行礼,朝龙琦和赵珙拱了拱手,说道:“这两天帮主你老人家不在,范二哥吩咐咱们说这段时间汉口不大太平,叫大夥见到可疑的人多留意留意。咱们下面的人虽不知究竟出了什麽事,却也不敢有所怠慢。今早我和几个兄弟天没亮就在城里四处转悠,到也没发现什麽。过了响午,大夥都走得累了,我就带著他们寻了家路边茶馆坐下喝茶解渴。坐了片刻,远处放蹄奔来一辆马车和七八匹健马,车子遮盖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里面坐著什麽人,马上的人却全都穿著黑衣,带著兵器。那帮人行到闹市也不放慢马步,有两次都险险撞到路人。大夥瞧著他们如此专横,都是心中有气,不过咱们记著帮主的训斥,也不敢在外面胡乱惹事。我瞧著他们行得匆忙,象是有甚麽急事,忙叫了个脚程快的兄弟跟上去看看。过了半响,黄兄弟回来说那帮人现下都在鹤闲居里,我就带著兄弟们赶了过去。一进门便瞧见那几个黑衣大汉围坐在正中的桌子边,桌上放著几盘烧鸡熏鸭和几坛陈年的汾河“竹叶青”,只闻一片酒肉香气,随风四散。”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嘴唇。

    王郢心头一动,端起碗茶上前递给他,道:“马大哥方才流了不少血,口一定渴了,喝口茶慢慢再说。”马武元道了声谢,接过茶一饮而尽,又自斟了一碗,放在桌上,又道:“我们寻了个靠角的桌子坐下,叫了两壶酒和几碟小菜,一边吃一边留意他们的言语。这时大夥都注意到近窗处坐著一个美貌女子,桌上放著一把短剑,显然也是个外乡人。咱们在城里呆了这些年,这等人物决计不会不知道。我寻思她一个孤身女子敢在江湖上行走,想必也是有来头的,又见她生得好看,忍不住就多瞧了两眼。那姑娘被我们瞧得烦了,脸色一沈哼了一声。这时只听那桌黑衣人其中一人一拍桌子,叫道:‘这都是些什麽鬼东西,难吃得紧,尤其是这酒跟白水似的,莫非掺了水不成。瞧咱们是外地人好欺负吗?’鹤闲居的胖掌柜忙跑了上来。那人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上。那人道‘我说怎麽不见好东西,原来都给你吃了去,生得跟猪似的。’那些黑衣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咱们几个弟兄瞧著有气:这不是存心惹事吗?正要站起来理论,我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先别急,看看再说。”

    龙琦点头道:“你还算多了个心眼,那後来呢?”

    马武元道:“那掌柜从地上爬起来,捂著脸看了咱们一眼,见咱们没什麽反应,低头哈腰赔罪道:‘小人开门做生意,也是希望和气生财。几位大爷吃得不高兴,那是小人招呼不周,今日的饭钱自然是不敢再要了。小人开这家鹤闲居也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声誉也还过得去,这酒菜是绝对不敢有假的,不然如何能在此长做下去?大爷们是外地人想必不知道,本地人都不喜喝烈酒,小人店里所以也没有备下什麽存货,大爷们若是不满意,小人立刻差人上别家买去,不知如何?’另一黑衣人道:‘这种地方又能有什麽好东西,你也将就些罢。’那人又踢了掌柜一脚,道:‘滚你的吧,再把这等东西端上来,瞧我不拆了你这家破店。’另一黑衣人道:‘三弟几天没抱女人,火气可真大,要不要呆会到窑子里去好好发泄发泄!’那人道:‘什麽地方就养什麽样的人,这地方的人个个生得猪头狗脑,瞧著生厌,只怕真要是去了,也找不著个顺眼的。’那帮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他们後来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咱们也都忍了下来。这时那女子拍桌而起,道:‘几位嘴里放干净些,污言秽语的,没得污人耳目。’”

    龙琦皱眉道:“这女子想来就是刚才那姑娘了?”

    马武元点头道:“是,咱们也是後来才知道,可著了他们的道了。”他又喝了几口茶,继续道:“那人听了,脸色立变,道:‘咱们说话,要你来多事?’那少女道:‘几位在别处横行霸道也就罢了,鄂州是长江水帮的地头,可不是任人胡作非为的地方。’那人回头道:‘大哥,长江水帮是什麽东西?我怎麽没听过?’一黑衣人道:‘一条烂泥鳅领著些虾兵蟹将,能成什麽气候?你没听过,那也正常得很。’他此言一出,咱们心里这口恶气是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大夥当即站起来,上前与他理论,我叫道:‘几位朋友可横得很!在这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又扯上水帮做什麽?咱们可也没招惹上几位罢?水帮虽没有名气,底下好歹也还有几千条血性汉子,却也不是怕事的种。几位既然欺负到头上来,这话可得说清楚。’帮主,他辱骂咱们不要紧,竟连您也不放在眼里,这事若传了出去,大夥儿还能再混吗?”

    龙琦道:“他们既然存心惹事,咱们再三退让也是无用,你这事也不算做错。”

    马武元道:“帮主说得是!那少女见咱们站起来,立刻变了脸,冷笑道:‘我还当几位没生脸皮呢?原来也还是忍不住的。’说完又坐了回去。咱们这才知道她原来与那帮人是一路的。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我向来就横得很,你待怎样?’我叫道:‘几位再嘴里不干不净的,可别怪咱们不客气。日後江湖上的朋友说起来,咱们抬得出一个理字,总也不能说咱们在自家地头上欺负人。’那人冷笑道:‘不客气就不客气,谁还怕了不成?你们有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大家拳脚下见真章。’他掀翻桌子,二话不说便飞起一脚,咱们措不及防,登时一个兄弟被他踢翻在地。咱们自然也不能示弱,拔出兵器,将他围住。那人手腕一翻,已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随手使出一剑,刺在我手臂之上,他这一下轻轻巧巧地刺出,行若无事,不知为何,我竟是全然避让不及,紧接著手腕一紧,身子飞出,被他摔出了店外。几个照面下来,咱们这些人竟全都著了一剑让他丢了出来,可真是没用得紧。那人站在门口,冷笑道:‘你们若是不服,尽管回去摆好阵势,待会咱们兄弟再去瞧瞧贵帮主到底是不是一条烂泥鳅,传言是否属实,那可难说得很?’我们几个狼狈地跑回来,将这事告诉范二哥。没过多久那些人就一路寻上门来了。後来的情形帮主您也看到了,小人就不再多讲。”他说到这里,朝著王郢深行一礼,感激地道:“刚才借公子之手,总算是替兄弟们抱了仇了,马武元代几位兄弟在此多谢了。”

    王郢一征,随即明白他方才说的那人原来是严戌,赶忙抱拳还礼。

    龙琦道:“你伤得也不轻,且先下去好好调养调养,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总也不能让你们白受了委屈。”又劝慰几句,叫人将他扶了下去。

    范铜道;“这帮人显然是冲著赵先生来的。赵先生在朝为官,不会无原无故与武林中人结下仇怨,他们为何会找上门来?到真是奇怪了?”

    龙琦沈吟道:“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如果是江湖中的寻常帮派,咱们绝不会瞧不出一点门道,刚才与郢儿交手的那两人武功路数差别极大,也显非出自同门。他们虽表现得江湖匪气极重,对那少女却恭敬有加,显然管教甚严,我瞧那也是装出来的给人看的,叫咱们瞧不出他们的来路,无从猜想。”他侧头问道:“赵兄此次奉旨北上,朝中可还有人知道?”

    赵珙苦笑道:“我虽说是奉了圣上密旨,想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也绝无可能。两朝这些年来虽没什麽大的战事,金人可也没闲著。朝中大小官员也不知被他们收买了多少,即便是深宫六院也不能幸免。这密旨一下,我人还未出临安城,只怕就已经传到金人耳朵里去了。”

    龙琦道:“如此说来,那些人的来历就更加可疑了。”

    赵珙道:“朝中历来就分主战、主和两派,两派之争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如今韩太师当权,起用辛弃疾、赵方等将领,力主伐金,主战派占了上风,主和派那些人明里不敢做些什麽,暗中弄些手脚,却也容易得很。”

    范铜愤然道:“奸人误国,当真可恨之极。帮主,你们此番行事,敌暗我明,前途可凶险无比了。”

    赵珙道:“这事儿我也仔细考虑过了。咱们一行人不妨装扮成云游的道士,有人问起就说是寻访全真教丘处机真人,或许能少些麻烦。”

    范铜疑道:“此计可行吗?”

    赵珙道:“丘真人乃一代奇人,文才武略俱是当世之选,徒子徒孙更是遍地都是,数也数不清。他虽长期处於金国境内,金的汉人、女真人、契丹人都很崇敬他,把他当圣人一般看待,据说金章宗还曾打算立他为国师,只是被他婉言拒绝了。”

    龙琦道:“此计甚好!咱们就照著先生的话去做,就算有了麻烦,先生一介文人都敢以身犯险,咱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又何惧之有?”他又对范铜说道:“我大哥不日就会赶来,料理帮务。你们还和平常一样,也别懈怠,出什麽事都有他做主。”范铜喜道:“老帮主出山,那可太好了,大夥儿都盼著他老人家呢!”龙琦笑道:“你们这帮老帮众都曾和他出生入死过,对他只怕比对我还尊敬些,我是从来都不担心的。”范铜搔搔头,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龙琦双手一拍,道:“大家收拾行囊,明儿清早就动身,此地也不能久留了。范铜,你今晚辛苦些,多派些人手,已防不测。”

    范铜应声去了,余下众人草草用过饭,各自回房准备。



………【第十四章】………

    入夜,王郢朦朦睡去,恍惚间只见一虬须大汉目光凶狠地望着自己,身旁一绿衣少妇神情冷漠地站在那里,看也不看他一眼。刚要叫喊,那人手起掌落朝他头上劈来。王郢大叫一声,清醒过来,只觉胸口郁闷难当,头上隐隐作痛,却是脑袋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碰到了床头。他揉了揉眼,想起方才所做的梦,不觉心有余悸,浑身已汗湿了一片。再望向窗外,只见月光如水,一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正自斟茶独饮,却是赵珙。

    王郢穿上衣衫,轻轻推开门走了上去。待到近前,赵珙听到声响,回转过身。王郢道:“夜里寒气重,赵先生孤身在外,也该顾着自个的身子才是。”赵珙道:“贤侄有心了。今儿风大,我吹着神清气爽,也没在意这些。”他瞧着王郢,又微微一笑,说道:“我还道长夜漫漫,只有我一人不得安睡,原来贤侄也是如此。”

    王郢顿觉尴尬,道:“小子原本睡得安稳,只是方才做了噩梦,受了惊吓,才醒转过来,与先生忧烦国事、彻夜难眠,那是全不相同。到叫先生见笑了。”

    赵珙见他说得坦然,大为高兴,登时来了兴致,道:“贤侄的性子我很喜欢,少年人就该如此,胸怀坦荡,有什么说什么。”他回屋又取了一只茶杯,满满斟上后递给王郢,笑道:“俗话说:喜逢知己,把酒言欢,千杯尤少。今晚咱们能相聚一堂,那也是缘分使然。咱们以茶代酒,举杯痛饮,共赏明月,却也是行了件风雅韵事。”言至于此,竟是将他当平辈知己般看待。王郢听了,也自欢喜,先前那股郁闷之情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心想:“赵先生虽是朝中大员,却与寻常官儿颇为不同,谦和待人又丝毫不摆架子,不愧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

    俩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王郢提壶又满满斟上两杯,道:“小人这些年闭门造车,两耳不闻外事,外面到底什么情形,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甚了然。今夜趁着四下无人,小人有些话如刺哽喉,不吐不快,到要斗胆向先生讨教一二了。”

    赵珙见他说得郑重,正色道:“贤侄有话不妨直说,我当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郢点头道:“如此甚好!”他低头想了一会,道:“孔子说:‘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前朝历代圣君,大都亲贤臣、远小人,勤于纳谏,努力于实行。汉武帝刘彻盛年时穷兵黩武,弄得国库空虚,晚年勇于悔过,终创一代盛世。咱们后人提起,莫不称颂有加,都说他是个好皇帝。”他说到这里,见赵珙听得甚为专注,续道:“如今金人正隔江虎视耽耽,时时都想兴兵灭了咱们,朝廷新近又连吃了几次败仗,事态不可谓不紧急?鄂州乃沿江重镇,朝廷历来囤积重兵于此。小人今日却见城中一些官员尤自一派歌舞升平,荒于政务,前线将士的死活到似乎与他们全无干系。小人虽未曾为官,不识官场百态,但见了他们的行径,心里可不免为前线那些为国效死命的将士不平了。到要斗胆问上一问:圣上若当真圣明,何以委重任于宵小?伐金决心虽大,行起来又究竟有几分把握?”

    赵珙闻言一震,随即苦笑道:“贤侄这话说得好!也问得好!可真叫赵某难以答复了。”他叹了口气道:“想我大宋原继中原大统,武馆林立,学府遍地,多出俊拔之材,文韬武略能征善战者更是难以数计。为何迟迟不能收复中原,一血前耻?我久居官场,个中道理自然比旁人理会得更加深刻些。唉!朝廷若能君臣相尊,政和而将士效命,又何愁大事不成?”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历来贤臣名将,只有身逢明主,方能一展胸中抱负,行大功,立大业;若是遇到个扶不起的阿斗,即使再殚精竭虑,也只是徒费心力,终不能成事。当年岳武穆大声疾呼:‘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只可惜古往今来,身居高位者,虽大都明白这个道理,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岳武穆自己是做到了,可也落得个含冤屈死的田地。所以说官场如沙场,做官难,做贤臣好官更难,便是这个道理了。”

    王郢皱眉道:“如此说来朝中只怕也没有几个好官了?那圣上与前面的几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赵珙肃然道:“贤侄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身为臣子,可不能胡乱编排圣上的不是。圣上念念不忘“靖康之耻”,听从韩侂胄的劝告,举兵北伐,追封岳武穆为鄂王,削秦桧的爵位并掘其坟扬其灰,以示伐金之决心,这原本是做了件顺意民心的好事。只可惜他轻信韩侂胄所言,选错了用兵时机,行了步错棋罢了。”此时韩侂胄早已进位为太师,专揽国柄,权势极大。赵珙直呼其名,毫无尊重之意,自是对他全无好感。

    王郢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赵珙道:“我方才已说了,‘君臣相尊,政和而将士效命,大事可成。’这其中‘政和’二字最是重要。朝廷自南渡以来,统御的地方比原来小了,可官员们的俸银、宫中支出却并不见减少,仍是挥霍无度,加上巨额军费及输纳给金人的大量岁币,财政支出反比原来有增无减。这大笔的银子从哪里来,还不是盘剥百姓的?外面传闻:‘有田者未必有税,有税者未必有田。‘我先前还不已为然,这些日子亲眼见了,才体会到下面的百姓过得实在苦不堪言,也难怪每年总有人要起来反对朝廷。”(北宋时财政岁入最高额为6000多万贯,南宋时达到8000万贯。土地减少三分之一,税收却增加四分之一,下层百姓的负担十分沉重。南宋征收的二税,从表面上看,税额变动不大,但附加税很重。除正税外,还有苛捐杂税。如“经总制钱”、“月桩钱”、“曲引钱”、“卖纸钱”和“折纳牛皮、筋、角钱”等。这些自然都转给平民负担了。)

    王郢接口道:“兵书上也说:‘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用,日费千余;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朝廷内部民心思变,国库空虚,现下也的确不是对外用兵的时候。”

    赵珙点了点头,道:“是啊!贤侄熟读兵书,自是懂得为将之道。圣上本该顺应民意,减免税务,返田于民,惩治奸佞,重整朝纲,这才是正理,兴兵北伐那是接下来才该做的事。”他冷笑两声,续道:“韩侂胄不识兵法,实是个无德无行的小人。他恃宠生骄,久静思动,居然想整军经武,觊立大功,做一番掀天揭地的事业,这如意算盘打得可好得很。朝中有人反对,上书说:‘朝廷不宜用兵,轻启边衅,并乞斩韩侂胄、苏师旦等以谢天下。’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立即就将那人下狱大理,严刑拷打,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郢不等他说完,拍案而起,愤然道:“我还道韩侂胄是好人,听先生这么一说,他这番行径和秦桧、汤思退之流又有什么分别?”

    赵珙道:“原本就是一丘之貉。圣上封他为平章军国事,统领军政要务,他便三日一朝,赴都堂议政,将三省印信,也收入了自家宅中。升黜将帅,更是由他自己说了算,实是专横无比。他如今吃了败仗,就胡乱地找些人来顶罪,当真是该死之至。我只盼着圣上终有一天能识清他的真面目,杀之以谢天下,替天下百姓出一口胸中恶气。”

    王郢问道:“先生久居君侧,这些话为何不秉直上柬,反而任由他胡作非为,遗祸苍生?若是小人,拼着千刀万剐,也要将他的丑事禀明皇上,就算不能扳倒他。好歹也让皇上生了戒心,叫他不能胡来。”

    赵珙道:“贤侄豪气干云,令人好生敬佩。只是他如今圣眷正隆,我即便是说了,圣上也必定听不进去,反而得罪了他,枉自送了性命。”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存了明哲保身的念头,实在是惭愧得很。比起贤侄来,反而是远远不如了。”

    王郢道:“小人胡言乱语,先生可别放在心上。先生心存国家大义,敢以身示险,置生死于度外。这份胆识,已让小人钦佩不已了。”

    赵珙仰望明月,抚须吟道:“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他转过身,叹了口气,道:“陆放翁这首词作得可真好!我每每吟起,心里都不由升出一股壮志未酬的悲愤之情。我今年四十有七,文不能治国理天下,武不能御敌于疆场,就算想学班超投笔从戎,已是不能。空有一身抱负,却终无所成。便常在想:我食君厚禄,却不能忠君之事,究竟该是不该?如今圣上命我北上谋求抗金大计,那是瞧着我还是个能依托重任的人。我自然得尽心尽力,不令圣上失望,纵使因此丢了性命,那也只当身死沙场,全了忠义。我只怕此行对朝廷毫无裨益不说,反倒做了件引虎驱狼的傻事来。”

    王郢顿时省悟,他深夜不眠,心里真正思虑的原来是这些。

    赵珙沉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金人也好,蒙古人也罢,谁不觊觎咱们汉人的大好河山?当年朝廷与金人合兵攻辽,辽亡没多久,金人就南下攻打咱们。依我看铁木真韬光养晦二十年,兵力日趋强盛,由一个弱小部族迅速崛起,统一了整个蒙古,其发展之迅猛实在令人瞠目匝舌,这样的人绝对是胸怀大志的一代枭雄。他的领土和影响日渐扩大,也绝不会仅只满足于现状,终有一天将成为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王郢听他侃侃说来,入情入理,甚是佩服,说道:“先生顾虑得极是。凡事但求尽力而为,想再多也是无益。咱们此去瞧清了情形,再说原也不迟。”

    两人正自说着,忽听得一人在墙外,格格娇笑道:“一个是好官儿,一个是少年侠士,两位深更半夜不睡觉,忧心国事,可真叫人开了眼界了。赵侍郎想精忠报国、名留青史,也得等过了今夜再说罢。”声音娇媚清脆,甚是熟识。

    王郢一惊,喝道:“什么人?”说话间已将赵珙拉到身后。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掠上墙头。王郢定神一看,却是那日间少女。

    明月当头,她仍是着一袭白丝轻罗,长裙要地,聘聘媳媳,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恰似一朵绽开的鲜花。王郢却知她心机深沉,虽是巧笑嫣然,肚里又不知在捉摸什么阴谋诡计,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那少女轻笑一声,道:“咱们日里才见过面,你这便忘记了不成?”

    王郢正色道:“姑娘深夜造访,显然又是为了赵先生而来。日间比武,姑娘已是输了。当时姑娘曾说过些什么,可也还记得罢?”

    那少女跳下墙,笑眯眯地缓步走近,忽地脸色一沉,道:“你说我言而无信,不是英雄所为,那也由得你。天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没听过这话吗?我向来都是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你坏我好事,我岂能轻易饶你。”

    她双掌一拍,墙外立时跃起一道身影。那人身在空中,张弓搭箭,只听得弓如霹雳,箭若流星。那人停在空中刹那,竟连珠箭发,数道银虹朝王郢破空飞来。



………【第十五章】………

    箭如闪电,破空而来,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那少女脚尖一点,一飘一闪,似燕子般斜飞到一旁。她皓腕一翻,纤纤十指间已现出两把形如弦月、薄若冰片、通体晶莹的暗器来。

    王郢暗自苦笑,他虽早有戒备,仍是不免着了那少女的道儿,深悔出来前没把剑带在身上,否则此刻当可仗着天清剑的锐利上前将之绞断。身后赵珙不通武艺,他若闪躲,赵珙定必遭劲弩所射杀;他若回身抱着赵珙一同闪躲,又恐那少女再施冷箭。端的进退两难。王郢咬了咬牙,略一定神,左手提壶,右手拿起茶杯,暗起内劲,迎着箭势掷去。他天赋虽高,毕竟修为尚浅,只盼能将那些箭矢碰离了方向获得一线喘息之机。

    谁料那箭矢一碰茶壶茶杯,啵的数声脆响,顿时将之震得粉碎,别说碰开数寸,势道竟也是毫不迟缓。

    赵珙在后瞧得真切,只道他将给利箭所伤,禁不住骇呼失声。那少女猛然双手一扬,两道白芒激射而出,数道光华在空中一碰,发出了一阵断金切玉之声,震得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但见银光泻地,那数支利箭经此碰触,立时变了方向,斜插入土中,没了踪影,那两道白芒则犹如生了眼睛般,又自飞回到那少女手中。

    瞬息之间,王郢已自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壮汉站立墙头,背负箭囊,手上的肌肉凹凹凸凸,盘根虬结,又自张弓搭箭瞄向了他。王郢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那人身在空中,无处着力,尤能射出如此强弓猛箭,臂力之强,实在令人为之咋舌,此时身着实地,岂不更加厉害。

    他们这么一折腾,早已惊动了其他人,龙琦等人已是奔了出来。龙翼见是那日间少女,脸色一变,怒道:“又是你这妖女!”拔出剑,挺身而上。他出手极快,王郢待要阻拦已是不及。龙琦长剑疾如电掣,眼看就要刺到她身上,却不知怎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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