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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三劫 续传1-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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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洗澡?
  *******
  这天入夜扎营,红夜再度被叫进爷的帐篷,进来便是一愣,此刻帐篷中间,居然摆放着一个硕大木桶,满桶清水冒出蒸腾热气。木桶旁边一个架子,也放好澡巾、皂角、香膏,还有干净的衣服。独孤桀坐在不远处,下巴一指,冷哼道:“想洗澡,直说,用不着跑到野地里丢人现眼。”
  洗澡?红夜瞪大眼,等终于反应过来,试探着问:“爷……要坐在这里看吗?”
  独孤桀爆出荒唐冷笑:“你都不介意被所有人看光,还怕让我看?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好吧,随便他。
  红夜不再争辩,解发脱衣钻进浴桶,热水包裹全身的时刻,天呐,好舒服。如鱼得水,心满意足,她完全本能的就连头一起埋进水中。闭着眼,感受水流的温柔裹挟,她的身心也渐渐变得空灵。仿佛沉入梦镜,又仿佛皈依真元。茫然黑暗中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唤,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悲切。
  “我的儿!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受了多少苦……”
  看不清脸,只看到一双手臂向她伸展,下一刻,她就埋进一个温暖怀抱中。刹那间仿佛有暖流通贯心灵,如同婴儿回归**,那感觉舒服极了,安心极了。红夜忍不住一声呻吟,立刻伸手抱住这温暖身躯,埋首其中一时一刻也不想放开。多么奇怪呀,她是谁?为何会让她生出如此深沉的眷恋?眷恋什么呢?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伤心?”
  悲戚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孩子,我是母后呀,终于能有机会见到你。”
  母后?虽不明白,红夜却欣然接收这份认知,脱口叫出来:“阿妈。”
  听见母亲在黑暗中拭泪,她说:“不要怨怪你的父王,知道吗,他也在日夜为你担心。你落进阴谋诡诈充满算计的网,身边的一切都龌龊肮脏,孩子啊,你需要一份保护。”
  说着,母亲的手里便多了一颗纯红璀璨的明珠,这珠子太漂亮了,美丽无比的红颜色中似乎流动着无尽华彩,红夜看愣了,立刻在第一时间喜欢上它。
  “这是什么?好漂亮。”
  “我可怜的孩子,这正是你的龙珠啊!”
  母亲说:“有龙珠护身总还能让人稍许放心。戴着它,记住,当你熬不住想回来的时候,只要……”
  哗啦啦一阵水声搅动,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红夜吓了一跳,再睁开眼,才发现是被独孤桀强行拽出水面。
  “干什么?你想溺水?”
  死丫头!埋进水里这么久,就算内功深厚的练家子也要憋晕了,她不会真想寻死吧?独孤桀咬牙切齿,可恶!幸亏有他坐在这里,否则……
  把红夜拎出水面,他却一下子愣住了。一道红光刺目,少女原本空无一物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条项链!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璀璨红珠,串在一条泛着幽光的颈绳上,是他眼花了吗?她刚才脱衣下水时明明还没有……
  独孤桀皱眉注视,他自诩也算见多识广,可是眼前这珠子甚至包括颈绳,他竟没一样能看出是何材质。仔细再看,不!不对,那珠子不是串在颈绳上,而更像‘嵌扣’进去。奇怪的颈绳非金非铁、非麻非帛,上面覆盖一层细密鳞片,隐隐幽光正是从鳞片而来,绳子两端各有五岔分开,造型似张开的鹰爪,紧紧‘抱’住红珠。颈绳长短只比脖子略松,挂在颈间,红珠刚好抵在咽喉。
  独孤桀下意识伸手摸一圈……没有结扣?整条绳子严密无隙,都让人想不通是怎么戴进她脖子去的。
  独孤桀看得满心疑惑:“这是什么?哪来的?”
  此时,红夜也发现了脖子上多出来的东西,伸手触摸,她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独孤桀。
  珠子?努力回忆方才梦幻般所见……只可惜惊魂睁眼,大部分都记不清了。
  独孤桀还在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下水时还什么都没有……”
  是的,红夜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紧蹙眉头努力去想:“好像……是阿妈给我的。”
  阿妈?!女魔王海罗姆?!
  这个字眼让独孤桀霍然变色,他一把攥住红珠想扯下来,顷刻让帐篷里响彻失声痛叫。
  “啊——!不要!”
  他震怒之下的力道何其惊人,红夜的脖子差点被勒断,谁知竟偏偏扯不断颈绳。独孤桀瞪大眼睛又惊又怒,再看红得耀眼的珠子,仿佛那就是海罗姆凝结刻毒怨念结成的血珠!
  海红珠!猛然想到她的名字,难道……她……
  魔王的女儿,她果然也非善类!
  独孤桀胸膛起伏,愤恨的眼神几乎要喷出血。突然间觉得好荒唐,荒唐啊!他居然还被她的歌声打动!居然还向她道歉!居然还为她疗伤!恐怕海罗姆冥府在望,都会抱以无情的嘲讽和讥笑吧!
  “妖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放开手将红夜狠狠摔回浴桶,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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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凤舞
更新时间2011…4…11 11:12:02  字数:5452

 沐浴惊魂,情势似乎在一夜间急转直下,太过突兀的变化,实在把所有人都搞懵了。自从那晚红夜离开独孤桀的帐篷,她就成了无尽愤怒的发泄对象。她要干最苦最累的活;一日三餐却只能吃别人吃剩的锅底;晚上落宿不准进帐;白天行路不准上车!别再说什么不能见血,主公授命,人们甚至故意找来最肮脏的鸡血、猪血、狗血向她身上泼,哼?纯洁?换一种想法,或者正是这些东西在震慑妖孽!此外还有饥渴男人的觊觎,有主公明确点头,终于能开荤的家伙们扑上来如狼似虎。衣服撕成碎片,如果不是还有迦错阿妈拿出自己的破袍,只怕她早已无衣可穿……
  在旅程的最后十天,红夜的生活重新跌落地狱。然而奇怪的是,自从有了颈上红珠,纵然依旧觉得很恶心,再碰脏血,她却不会昏厥发烧了;还有身边饥渴的家伙们,任凭凶猛如野兽,可是随后却无一例外遭遇男人最尴尬的状况——不举!羞辱难得逞,人们在气急败坏之余,也只能用其他方式发泄愤懑。不知多少人试图抢下她脖子上的红珠,然而试遍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用手扯、用刀割,甚至举着火烛来烧烫颈绳,却就是无人能够如愿。红夜的脖子上终日伤痕不断,幸好啊!幸好有这颗珠子!无论勒伤、掐伤、割伤、烫伤,总是在一觉过后便消失无踪,半点痕迹都没有了。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挑战独孤桀的神经,让他变得越来越狂乱,是那颗珠子在保护她对吧?为什么?海罗姆!恶魔般的女王配给她的怨毒血珠,莫非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讥笑他的狼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红珠!她到底是谁?或者说,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每日迷乱在心头最多的质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应该是最憎恨的人,却搅乱他的心?或者反过来问,为什么搅乱了他,却惊觉应该是最憎恨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惩罚她最刻毒的羞辱,可是他自己就能好过吗?多少个深夜无眠,独孤桀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找回平静。他开始醉酒,开始在深夜跑进荒野发疯,可是无论他怎么做,竟都无法在行将窒息的空气中找到哪怕是短暂的舒缓。
  *******
  霍爷眼中的担忧正在变得越来越浓,侍奉少主十余年,即使灭门惨痛,又何曾见过他会狂乱如斯?霍爷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他:“爷,如果因那颗珠子认定她是妖孽,一刀杀了岂不干脆?何必如此,折磨别人,更折磨自己。爷,你现在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杀?是啊,图个干脆,可是……这个字眼让独孤桀痛苦的闭上眼,惩罚她夜宿在外,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已经走到身边,看着她在寒露中缩成一团的睡姿,每次都看很久很久,心灵激烈交战,却偏偏就是下不了手。而当心头涌上酸楚,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抚一把那委屈娇颜,却又会听到她梦中呢喃,清晰吐露的字眼在呼唤‘阿妈’!
  这到底是为什么?令他不忍又令他疯狂,他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办?!
  霍爷说:“爷,去找淼翁吧!我相信凭他老人家的法眼,一定能给爷一个答案!”
  独孤桀一愣,这才猛然惊醒,是了,淼翁!
  *******
  过边关、越城镇,经过近两个月的旅程,这天,商队终于行将抵达目的地——
  大燕京都——九州之首·霸州腹地·龙安城!
  离城三十里时,独孤桀策马来到红夜面前:“跟我走!”
  红夜不吭声,转过脸去不看他。
  是的,她没法原谅他!如果说从前不怨恨,是总觉得那份报复多少还有他自己的理由,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红夜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能让他转瞬间变得如此恶毒,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羞辱折磨她!这一次,她真的伤了心,纵使依旧没有眼泪,针扎般的刺痛却一刻不曾停息!是的,她不会原谅他!永远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永远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跟我走!”
  他重复喝令,她依旧不理。独孤桀勃然发怒,执拗挣扎,她却如何拗得过他?终究被扯上马背,绝尘而去。他要带她去哪?想干什么?所有问题红夜一字不问,咬着嘴唇,只用沉默表达满腔愤怒。
  身边,霍爷一路同行策马进山,走进巍巍山林,霍爷告诉红夜:“这是京都龙安城外紫蓬山,清幽宝地,因担心人事滋扰坏了风水,数百年来得帝王御令,山中不修佛、不建庙,百姓不落户,飞禽走兽不可伤。是难得一片本来样貌,山水多情啊。”
  真的,进入紫蓬山,红夜原本的怒气很快平息,瞪大眼睛遥望山林,深吸一口气,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芳香。好清新!这还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不曾体验过的神清气爽,红夜的眼神越来越亮,随着马蹄穿行林间野路,转过一处山角,忽然一大片竹林扑面而来。呀,就数这片竹林最清香!
  红夜忍不住露出笑容,转头问霍爷:“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哦。”
  仔细再看,竹林掩映间隐约可见茅屋竹舍,红夜不由更惊奇,咦?不是刚说这里不准有人落户吗?
  下马徒步进竹林,任谁的心情都会舒畅起来,霍爷微笑着说:“能得到特许落居此处,自然是世外高人。乐圣仙翁,世人皆称之为淼翁,乃是三代帝王为之赞叹,世间唯一得奏仙乐之人,修为高深,非世俗可以想象。据说就算贵为君王天下主,想听他一曲,也是可遇不可求。”
  正说时,竹林深处已传来悠扬抚琴声,正所谓‘大音希声大相无形’,优美乐声之散淡自然,清静悠远,的确无愧世人崇赞。就连独孤桀都忍不住脱口感叹:“好耳福,想不到淼翁今日竟这等有兴,倒让我们赶上了。”
  而当走近竹舍茅庐,二人再度愣住,但见竹林之中,一道清俊身影正随乐起舞,舞姿逍遥如尘世之仙。
  “雅歌?”
  独孤桀一愣,喃喃自语:“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连他也这般有兴?”
  走近舞者,那是个至多只有二十岁出头的俊美青年,一袭轻薄长衫,随乐而舞不染纤尘。青年身形不矮,舞步却轻盈如鹤;四肢修长瘦削,行云流水中却自有一股力量之美。红夜看到忘情了,天呐,这人是谁?舞跳得真好!
  霍爷捻须微笑:“大燕第一舞圣,凤雅歌。据说他曾有神遇,舞技乃得仙人授教。只与淼翁为伴青山,要看他一舞,也是同样可遇不可求啊。”
  来到这里,无论乐圣舞圣,身上散发的纯然清香都让红夜好喜欢。站在一旁听音观舞,她越看越入迷,一股本能的冲动应之而出,看着看着,就忽然踢掉破烂草鞋,光着脚丫凑上去。见她骤然‘搅局’,独孤桀和霍爷都吃了一惊,这丫头!她干什么?
  然而这一边,舞者竟似毫不介意,非常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极其自然应和到一起。舞步无间断,红夜的加入却似产生了某种神奇的变化。也分不清是她在配合他,还是他在配合她,不需一言,默契自生。红夜越跳越开心,她的舞步实在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懂何谓男女之防,不懂何谓授受不亲,她就那么极其自然的攀上舞者身,脚下一点,一只足尖赫然立于掌心,舞者振臂一起,她整个人便被高高托举过头顶。掌心起舞,稳如白鹤立沙洲。
  舞到尽兴处,她一纵身跃向竹林,雅歌舞者紧随而至。攀柔韧竹梢借弹跳,舞于竹林半空,红夜如云的乌发都在身姿变幻中飘散开来。一者如龙飞、一者如凤舞。听着尽兴娇客发出咯咯甜笑,回荡竹林的乐音也因之而变。舞随乐动、乐因舞生,彼此流转一如万象之变,简直让观者耳目不暇接。
  独孤桀看呆了,几乎快要忘了呼吸。好美啊,太美了!一如曾经隐约听过的空灵歌喉,没想到她的舞,竟也是同样至纯至清,让人看着看着就浑然忘我在何处。
  *******
  跃下竹梢,乐音息止,红夜胸膛起伏喘着气,似乎还没从太过快乐的心境中回过神来,鼻头挂一层细密汗珠,她极其自然搂上舞者的脖子,开心笑问:“你是谁呀?舞跳得真好。”
  舞者凤雅歌,俊美青年笑得一样开心:“这该是我问姑娘的话,姑娘是谁?怎么舞跳得这样好?”
  红夜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样的回答让舞者失笑,凤雅歌歪头打量陌生娇客,一早看到她颈间璀璨的红珠,思忖片刻悠哉笑言:“今日有君赠我明珠,我就叫你珠儿好不好?”
  珠儿?红夜立刻点头:“好啊,那我就叫珠儿。”
  凤雅歌越笑越开心,俊美的容颜因此散发出阳光般迷人温暖的活力。身后传来忘情鼓掌,霍爷大声赞叹:“好啊!妙啊!今日霍某也算开了眼,有幸观此一舞,今生再无憾。”
  凤雅歌转过头,直到这时才发现熟客,笑问:“邢公子来了?听淼翁说,今日将有贵客登门,没想到竟是送来这样的宝。世兄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来这般俏丫头?有珠儿一舞,雅歌今后都再不敢妄称舞圣了。”
  这样的问话实在让独孤桀万分尴尬,而这一边红夜听得更奇怪,邢公子?他在叫谁?
  *******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想不到凤哥儿今日,真应了一回名副其实。”
  竹舍茅庐庭阶前,传来老者取笑的声音,红夜闻声看过去,才第一次注意到方才抚琴伴乐的老翁。这一边,独孤桀走上前见礼,再不见旅途中的冷削跋扈,躬身抱拳低头。
  “淼翁清雅,今日世俗叨扰,还望仙翁见谅。”
  老者微微点头算是还礼。而站到老者面前,红夜却一下子愣住了,这被称作乐圣仙翁的老人家,一身本色麻衣因陋就简,须发皆白,清瘦的面孔满布皱纹,苍老,却自有一股神气,看来看去看不出年纪,都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活了几百岁。而最让红夜惊讶的是淼翁的眼睛,老人家双目紧闭,塌陷瘪瘪的眼皮下,好像根本没有眼珠子。
  红夜看得奇怪,脱口便问:“老伯,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看不见吗?”
  这一问实在把身边霍爷都吓了一跳,这丫头!自来拜访仙翁,谁敢张口这般放肆?她莫不是疯了?可是这一边,淼翁竟不生气,捋着胡须居然很抱歉的说:“老朽有眼无珠,还望姑娘见谅。”
  红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从前受过伤吗?”
  淼翁摇摇头:“劫。却也因劫际遇,福兮祸兮,至今尚未能参透。”
  说完,他便转头对上独孤桀:“公子今日,是特来求惑吧?请。”
  一经提醒,独孤桀才猛然想起此行目的。见老翁手持竹杖摸索起身,连忙跟在身后一同隐进茅舍。落座窗前,讲述旅途中发生的一切,他急切想知道答案。
  “以淼翁所见,她……”
  老人沉默半晌,一字一句开口说:“非妖非孽,不染纤尘,恕老朽修为浅薄竟无法看透,只知道,无论人和珠,皆非池中物。”
  *******
  竹舍茅庐外,红夜只顾和凤雅歌亲近,拉着手,特别理所当然的就开口说:“雅歌,我想洗澡换衣服,身上好臭。”
  凤雅歌也极其自然的点头:“说的就是,这样亏待我们的珠儿,太不像话了。”
  说着,便拉她向林中一道山泉走去。哇!好美!转过竹林,一道水流顺山而下,清澈的水潭一眼便能看到潭底五颜六色游戏的鱼。
  红夜发出兴奋大叫,以最快速度脱掉破衣,赤身裸体‘扑通’一声跳入水潭,而凤雅歌竟也不避,站在潭边随口吩咐侍童青儿,让赶快去拿布巾皂角,还有干净的衣服来。
  清凉潭水让红夜戏乐如鱼,待小童青儿取来洗漱衣物,凤雅歌招招手温柔一笑:“珠儿,过来,我帮你洗头。”
  红夜游到潭边,探出半身趴上岩石,就任由他随便打理。打上皂角,揉净污秽,他用铜盆舀起潭中清水,顺着头顶慢慢冲刷,一边冲水一边赞叹:“珠儿,你的头发真漂亮。”
  红夜笑嘻嘻:“那是头发美,还是人美?”
  凤雅歌凑到耳边:“这还用说吗?我们的珠儿,当然是人更美。”
  洗净如云秀发,直到红夜在水里玩够了,他才展开干净衣物:“上来吧,只可惜这里没有女装钗裙,我的长衫又太宽大,只能委屈你先穿青儿的了。”
  穿起侍童青布衣衫,比一比,身量刚好。红叶也不扎绑腿,也不想穿鞋,光着脚丫到处走,上身斜襟短褂,也懒得绑腰带,宽宽松松系上衣带就算完了。山风吹进衣袖凉飕飕,哈,神清气爽,这样多舒服。
  把自己打理干净,红夜立刻又有新念想:“雅歌,你这里有吃的吗?肚子好饿。”
  凤雅歌一阵咯咯笑:“这还用说,没吃的岂不都要饿死了,来,跟我走。”
  于是乎,紫蓬山竹林舍,原本大雅清幽之地,倒弄起大俗吃喝不含糊。
  近厨鼓炊烟,劈柴生火,淘米洗菜。凤雅歌乐得效劳一点不在意。本来嘛,说什么世外高人红尘仙,既然终究是人非仙,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人之四时五味就一件少不了。若在这些事上非要摆一道姿态,自诩什么不识人间烟火,谓之清高,恐怕才真是愚蠢透顶,无聊至极。
  饭菜上桌,可惜山林隐居到底菜色清淡,摆上碗筷,凤雅歌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她:“珠儿,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口味,对了,你喜欢吃什么?等下次来我给你准备。”
  还喜欢什么?红夜现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她压根也不懂什么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嫌盛饭的碗太小了,干脆拿来盛汤的大海碗,把各色青菜一古脑倒进去,配上香喷喷刚出锅的热米饭,就拨筷子不要命的吃起来。
  这一边,凤雅歌站在身后替她打理秀发,拨松散了迎着窗外山风吹干,然后再一点点梳理通顺,绾起头顶上厚厚一大把在脑后打个松散垂髻,随手拿一根竹筷当簪插稳当,剩下的头发就随她披散,只要不碍事就好了。
  于是,当独孤桀陪淼翁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乐堂成饭堂,原本谱曲作画的大方案成了临时餐桌,红夜穿着小厮青衫坐在高高竹藤椅上,脚不沾地只顾埋头大吃。而身后的舞圣凤雅歌,居然津津乐道当起‘使唤丫头’。
  有凤哥儿亲为打理,也或许是太舒服太满足,红夜光溜溜的脚丫在椅子下一摆一荡。偶尔有额前发丝垂进饭碗,凤雅歌拨过来替她掖进鬓角,顺势抹一把嘴边饭粒,取笑说:“珠儿,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当心噎到。”
  红夜则咧嘴一笑:“雅歌,你真好。”
  走进乐堂,淼翁虽眼不能见,却似对一切了然于心,老人也因此哈哈笑起来:“姑娘好胃口呀,如何?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可在此落脚,多住些日子。”
  红夜眼前一亮,也不问独孤桀这个‘主人’意见,立刻点头:“好啊好啊,谢谢老伯,我好喜欢这里。”
  凤雅歌抬起头,看到门边失神的独孤桀,脸上立刻露出不悦:“邢公子,这我就要问你了,人是你带来的,好好一个姑娘家是经了怎样亏待,才能把我们的珠儿饿成这样啊?”
  这般问话对他无异于锋利尖刀,独孤桀的眼中浮现痛苦,却无从解释一字。
  淼翁淡然说:“公子,后面的事,老朽就不便过问了,但望公子好自为之。”
  独孤桀一言不发,看看书案上埋头吃喝、只与雅歌说笑、对他却视而不见的红夜,心中一悲无限苦,抱拳向老者沉默行礼,而后便转身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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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青楼
更新时间2011…4…11 16:23:57  字数:5746

 明珠留于仙翁处,独自出山,对独孤桀的黯然神伤,霍爷想劝些什么,开口却又无言可劝:“爷……”
  躲开老家臣的关切目光,独孤桀低声一叹:“霍叔,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霍爷体谅的先走一步,独自流连紫蓬山,独孤桀无法言说弥漫心头的伤感和苦闷。其实从竹林一舞,不必淼翁解惑,答案也已经很清楚。若那珠子真是怨咒血珠,若她真是东海妖孽,从仙翁到雅歌,又怎么可能容她逍遥竹林清净地?
  是的,他错了!可叹多少伤害已铸成,到今日再多后悔又有什么用?独孤桀知道,她恨透了他,伤透了心,所以再不愿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难言心头滴血创痛,天可作证,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而到底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当月上中天,遥望远方洁白皓月下的竹林夜影,静谧夜空竟忽然传来悠长歌声。
  是她!
  独孤桀心头一震,盯着远方竹影听到忘神了。那歌声美极了,虽没有歌词,轻声吟唱的心境也令人神迷,不再是开阔嘹亮的高原嗓音,此刻悠远传来的曲调,竟与这皓月竹影的清幽意境浑然一体。
  “情之所致,随心而发……”
  轻声念叨她曾经给出的回答,是啊,心境,唱的舞的都是心。大概也只有在令她快乐的地方,才能听到这般美妙的歌喉吧?不染纤尘……对一个不染纤尘的少女他做了什么?昊天上帝!神皇老天!被憎恨蒙蔽心灵的复仇者,这一路走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
  独孤桀痛苦的闭上眼,俊美面庞因针扎般的刺痛而抽搐,他哭了,十三年未曾抛洒过眼泪,却在此情此景中汹涌流淌,无声恸哭,无论怎样都止不住。
  *******
  红夜在紫蓬山住了三天,这三天无疑是她从未体验过、最舒服、最享受的日子。终于有机会在纯然清新的空气中安心熟睡。事实上,仿佛一朝恶补的香甜睡梦,一头倒下去,她就先睡过了两夜一天。
  这日午时,躺在清凉竹席上耳伴知了鸣唱,红夜睡得正香。隐约中却听到凤雅歌在和什么人说话。
  “把如此一颗明珠放进那种地方,忒玷污了。不行,我不同意。”
  “傻小子,这事由不得你……”
  *******
  红夜迷蒙睁开眼,茫然四顾:“雅歌?”
  侍童青儿走进来:“姑娘醒了?要喝茶润嗓么,我这就端来。”
  红夜摇摇头:“雅歌呢?我听到他在说话。”
  青儿一愣,随即失笑:“姑娘怕是睡迷了,凤公子不在,今日一早就下山去了。”
  雅歌下山去了?去干什么?
  青儿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走的时候,看公子的模样像是挺生气,可是翁伯也未拦他,只说顺其自然,强求无益。不然……姑娘问问翁伯去?”
  红夜起身下地,正要去找淼翁,谁知老人家已经走进来,淡然叹息。
  “姑娘恐怕今日就要离开这儿了,凤哥儿原想阻拦,只可叹……凭他是拦不住的。劝姑娘还是及早下山,再晚,只恐凤哥儿要生出事来。”
  红夜瞪大眼,雅歌要出事?到底怎么了?淼翁却不再多言,只让青儿为她收拾行囊,护送出山。出离紫蓬山,刚至山口,红夜便赫然看到淼翁口中的出事。一辆马车外加十余个随扈大汉被凤雅歌拦在山口,一贯优雅亲切的舞圣仙骨,此刻竟和一个打扮妖娆的美妇人争得面红耳赤。
  “少来这套,我才不信你真有胆子敢硬闯仙翁居所!我就是不让路,你能把我怎样?”
  美妇人似乎被他缠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说:“是,我等凡夫俗子,是没胆子得罪老神仙,可是世道人情也不能不顾吧?论法理、论情理,哪一样我不该带人走?你这么犟驴似的较劲,岂不是存心和我为难?”
  凤雅歌气得满脸通红,两手叉腰大声道:“我就是和你为难了,你能怎样?一早劝你不听,不求成仙也总该为自己积点德吧?毁了多少清白女孩,你就不怕现世报!”
  美妇人叹息到无力:“行了行了,你还没剃度呢,少给我念经。一早和你说了几百遍,这事你管不了、拦不住!非要死犟到底,真以为姑奶奶不敢把你摁到地上揍开花?”
  “雅歌?怎么了?”
  凤雅歌正要再争,忽然听到背后呼唤,转过头他立刻急了:“珠儿,谁让你下来的?快回去,这里没你事。”
  红夜满面茫然:“是老伯让我下来的。”
  凤雅歌这才一愣,淼翁?
  这一边,美妇人爆出咯咯大笑:“听听,听听,连老神仙都通情达理,你倒非要来做拦路门神。傻小子,脑袋里想什么呢?”
  转过眼,美妇人眼波流动上下打量红夜:“哎哟,这就是我们的珠儿呀,可算是见到人了,真不容易,快跟我走吧。”
  红夜更茫然,看看妖娆美妇,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上弥散的气息却实在和清净山林格格不入。
  “你是谁呀?”
  美妇人再度笑起来,掏出怀中卖身契:“我叫凤十三娘,看,是买断你今生的主顾,快上车和我走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妈妈?她该不会有这么年轻的阿妈吧?红夜不明所以,只是看看眼前,不走,似乎雅歌就会有麻烦。于是沉默片刻,她就很听话的向马车走去。
  “珠儿,你不能去!我不许你去!”
  凤雅歌急急伸手想阻拦她,却被凤十三娘毫不客气打落手掌:“行了,还真当老娘的盘子是地狱火坑?进去就能被活吃了似的,这里没你事,一边呆着去。”
  “什么没我事?要把珠儿送进那种地方,才真真是忒缺德到家!比你干过的所有事加起来都更缺德!”
  十三娘狠狠一瞪眼:“呸,说话没口德,你才要当心满嘴生疮!行了,老娘走了,懒得和你废话!”
  眼看红夜钻进马车行将离去,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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