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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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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作过一个计算,由于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美国仅凭着这个货币特权和连带的财政特权,就可以额外享有上万亿美元的可支配资源。又由于英语作为世界语言,美国仅凭着这个语言特权和连带的文化特权、知识特权甚至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方面的特权,又可以额外享有难以衡量的支配权力。其实,这些还都不是最强大的霸权力量,如果全世界所有国家都把美国的政治制度当做楷模,当做“普世”性的成功法宝,当做现代化的必由之路,那么因为这种普遍的顺从而赋予美国的超级权力,比经济和文化方面的霸权合起来还要大几倍!
四、“西方化”绝非“美国化”
问题这样看就清楚了。理论上的一个公式:*共和=富强之路;现实中的一个实例: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两者合起来被做成了一个“政治商品”套装。这个“政治商品”的总生产商当然是美国,从19世纪末它就开始向全世界出售,不仅厂家直销,还通过各国本土的“美国派”进行分销,以各国政府为对象进行强买强卖。如果乖乖买了就算了,如果不买,那就与你这个反*的专制政府没完,一次革命不够就再次革命,革命复革命,直到全盘“美国化”。
回看中国近代史,1894年6月孙中山上书李鸿章建言改革未果,同年11月回到檀香山决定发动革命推翻清政府,建立一个美国模式的共和国。从那时起,中国就开始落入了“你看人家美国!”这个陷阱,从此以后,就是漫长且激烈的革命复革命原地转圈,没过多久,“乎将与欧洲并驾”,就变成了“晕晕乎将与非洲看齐”!
本书作者正是从这个角度展开了对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分析。当年急于学习登山的中国,选择了直接学习美国,而没有像日本那样,选择学习英国和德国,于是走上了一条与日本完全不同的现代化道路。当日本在“二战”之后又转变为学习美国时,中国却因为早期的学习失败,转向了学习苏俄,两国的发展道路再次相左。改革开放后,中国再一次转为学习美国,但十年后的政治风波,几乎让中国早期的失败历史重演,美国“政治商品”死灰复燃:“*共和=富强之路”、“你看人家美国!”
这一次,中国通过一个惨烈方式,将“美国化”的诱惑连同那只死死抓住这个“政治商品”不放的手臂一起割掉了。壮士断臂,鲜血四溅,举世大惊。
当年因为轻信了“*共和=富强之路”,因为误读了“你看人家美国”,20世纪的中国,走了一条一步错步步错的苦难之路、曲折之路。如果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那就不再是在所难免,而是无可救药;那就不再是失误,而是愚蠢。
序章 中国现代化的老师不该是美国(8)
纠正错误,恢复明智,只要把“*共和”与“富强之路”两者之间的等号去掉,甚至不妨把眼睛从“美国化”这个特例上移开,回归更为真实的世界现实,很容易就豁然开朗、拨云见日了。
历史事实一目了然:几乎所有的西方强国,在其转入现代化进程之初,都是中央集权国家。在英国和法国,其现代国家成形,是在大国王专制时期;在后起的俄国和德国,也是君主专制制度;而在日本,是从封建幕府制度重新恢复天皇制中央集权后,再开始走上现代化道路。
排除掉美国这个特例,即可得出这一结论:中央集权制度,在一个国家转入现代化进程的初期阶段,是最为可靠的政治制度保障。而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现代化”起步之路,才是真正的“西方化”道路。
无论听起来多么不“革命”,多么不“*”,但事实就是这样,“西方化”道路的历史经验就是:第一,现代化进程初期,若正逢一个伟大的君主,就继续其统治;第二,若君主没有能力领导现代化,就实行虚君制,由铁腕人物组阁,维持中央集权制度;第三,如果已经分裂为封建割据,就应当恢复君主权力,重建中央集权;第四,如果已经推翻了君主制,实行了共和制,就应当在共和制基础上再重建中央集权。
为什么中央集权对一个国家的现代化转型不可或缺?道理也不复杂。想象一下,一个正在平地上独自悠闲散步的人,突然卷入了一场很多人参加的登山赛,赛事的成败不只事关荣誉,而且事关每个参赛者的生死,这个转变过程有多剧烈?散步时可以心不在焉,也可以信步而走,走快走慢、朝东朝西,都无所谓,但一场事关生死的登山赛,需要的是什么?身体必须保持紧张,大脑必须保持清醒,四肢必须保持协调,不仅要奋力前行,还要寻找登山之路,更要与前后左右的竞赛者搏斗,此时的这个人,难道不需要让自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样吗?难道他还可以像散步一样吗?还可以漫不经心、懒懒散散、手上托着鸟笼子、脚下迈着四方步,像闲人一样随便乱走吗?
一个国家,特别是一个大国,在转入现代化道路后需要保持强大的中央集权,就像一个登山者需要让自己保持战士的状态一样,必须如此,非如此就是自取灭亡。
在所有的制度选择中,贸然效仿美国的*共和制,将君主制中央集权视为*共和的敌人推翻打倒,靠人民革命和宪政*建国并推动现代化,是一条最为危险、最没有保障、几乎注定会艰难曲折的现代化道路。这个选择,就像是一个人在事关生死的登山赛上,跌入了陷阱、误入了迷途一样。
中国这头睡狮并不是一直没醒,而是惊醒之后跌入了陷阱、误入了迷途。
五、“中国力”:大难不死的道理
这样看来,中国现代化道路早期的失败,也就不难理解了。之所以说这个失败的故事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所犯的错误只是一个初级的错误,因为自从二十年前中国强力弃绝了“美国化”的诱惑,重新回归“中央集权现代化”这一普遍模式之后,其现代化进程,立刻就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了。
实行改革开放的中国,这一次没有重蹈覆辙、再犯错误,在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之后,坚定不移地保持住了中央集权制度,终于走上了现代化道路。 。 想看书来
序章 中国现代化的老师不该是美国(9)
经过连续三十年的发展,中国的经济规模扩大了十倍,GDP的世界排名,从第十几位上升到了世界第三位,而且很快将超过日本成为第二位。
能够让中国这样一个东方大国,带着它全部独特的文明历史和国情现实,汇入世界的现代化潮流,其影响因素必然独特。任何外力都做不到这一点,只有源自于中国的某种力量,才有可能完成这一壮举。本书因此提出了“中国力”这个新观念。
在英文里,Westernization被译为“西方化”,Modernization被译为“现代化”,Sinolization被译为“中国化”,都属于动词性的名词,带有主体运用某种力量使客体发生变化的含义。
据此,“中国力”在英文中用Sinolizing来表示,被理解为是中国独有的一种实践力量,这一力量基于中国传统和文化,又在西学中得到改造,包含有丰富的思想和精神,历经了一百多年的失败和曲折之后,终于蓬勃地生发出来,成功开创了“中国模式”,并保障着中国在现代化道路上稳步前行。
因为中国登山成功,尤其是先失败后成功,所以断定中国具有特殊的“中国力”,就如同看一个人,因为他做到了某件特别的事,所以人们说他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力量,或者是特殊的能力,或者是特殊的魅力、特殊的凝聚力、特殊的意志力等。
试想一下,如果中国在一百多年前亡了国,成了登山大赛的第一批牺牲者,那么也就可以认为,中国在遭遇来自西方的第一波冲击之后,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力。
再想象一下,中国虽然没死,但至今仍然不能适应登山赛,仍然不能成为一个奋力登山的战士,不得不退出竞赛,留在山下,甘为人后,那么当然可以说,中国完全没有对于现代化的适应力。
由此可见,当人们承认,中国终于走出了前现代,转型成为一个现代国家,甚至达到了很高的现代化水平,就等于是断定,中国不仅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而且具有对于全新文化的良好适应力。
不仅只是生存和适应,考虑到中国有着数千年的文明史和国家史,两千五百年前就有过类似于当今世界的列国时代,两千年前就有过类似于当今世界的“全球化”,那么,如果反过来看,将中国视为一个自成一体的中心,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视为中华文明对现代世界的融汇,也就是,把整个登山赛视为几千年中国道路的一个阶段,这种力量又是什么呢?
当代中国成为现代主权国家之一,在某些方面是“进化”到这一步的,在某些方面又是“退化”到这一步的,也就是从“天下”退居到了“国家”。当今世界一百多个主权国家,绝大多数都是从小长大的国家,有的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国家,中国却是这群孩子国家里唯一的一个从老变小、返老还童的国家,能把它当做普通国家来看么?一群年轻的战士当中混着一个宝刀不老的白胡子老头,这又是一种什么力?
老人见过很多世面,尽管有时反应慢一些,也常犯迷糊,但最终还是会接受新事物,这也是一种力。
学到了一些东西,有好有坏,拿来先用,用得好自己知道,用得不好自己也明白,于是养成了一种对不好的东西进行抵制、对好的东西兼收并蓄的能力,这又是一种力。
最重要的,非常值得重视的是,近年来,中国正在形成一种将新旧事物和内外事物一体编排、为我所用的整合力和驾驭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序章 中国现代化的老师不该是美国(10)
这种力量非同寻常,一事当前,无论初看起来对我有利还是不利,最终都会在我的整合和驾驭之下,转变成对我有利的事情。这种力量,只属于从容、自信、头脑清楚、意志坚定的领袖型人物。这种力量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复苏的。
读过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历史上一直贯穿着一条主线,即所谓“夷夏之辨”,诸夏与诸夷之分别,不靠武力,也不靠血缘,只凭礼义,几千年没变过。诸夏居中国,用夏礼整合和驾驭中国周边诸夷,诸夷占了中国,被统治者继续用夏礼整合和驾驭统治者。中国从来就没有让“夷礼”成过气候,世界上哪个国家有过这个东西?历史上多少次,诸夏都已经被征服了,都北面称臣亡了国了,没有比这更惨的境地了,没关系,还是从容自信,最后也还是以夏变夷,以夏制夷。在整个人类文明史上,如果说有哪个国家曾经最充分、最成功地运用过整合力和驾驭力,那么就是古代中国,凭“夏礼”整合一切,驾驭一切。
中国突然丧失掉这种力量,就是在现代化这场登山赛开始之后。类似于散步的古代结束了,你追我赶、你死我活的登山大赛开始了。中国是数千年来的“散步之王”,没学过登山,要想在登山赛上活下来,必须学习登山,而且必须向一直跟在中国后面邯郸学步的诸夷学习。这就是李鸿章当年所说的“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从传统的天道文化上看,等于是中国的天数千年来从来没塌过,这一次天塌了;从“夷夏之辨”上看,等于是中国数千年来一向都是以夏变夷,这一次让人家以夷变夏了。
天道崩塌、以夷变夏,其结果是,今日中国成了一个半夷半夏的“夷夏国”,散步的功夫还在,但也终于学会了一整套的登山术。
当中国具备了散步术与登山术混合的力量,既不是登山赛中永远的学生,也不是停留在散步时代的旧古董,既懂得散步式登山,也明白登山式散步,这就是中国独特的整合力和驾驭力了,就是“中国力”开始发挥作用的明证了,这就标志着以“中国力”为内容的新时代“夏礼”,正在不期然间渐次生成了。
我们认为,上面提到的这些力,自身文明传统的生命力、延续力,对异质文明的洞察力、透视力,对新事物的适应力、接受力,对好坏事物的抵抗力、包容力和维新力,以及对各类事物的整合力和驾驭力等,就是“中国力”的具体内容。
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驾驭三大主义
中国现在实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就是中国当前采用的登山模式的官方名称。正是“中国特色”这几个字,让这个模式中的“中国力”最充分地发挥了出来。
前面加了“中国”,这个主义对于国学中的各种东西,都保持了接纳,散步术中的精华,都结合了进来;又加了“特色”,这个主义也没有排除任何一种西学中的东西,登山术中的诀窍,也都结合进来了。就这样,既没有专门排除什么东西,也不再坚决反对什么东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行了几十年之后,几大主义在中国形成了科学合流,中国式的登山模式得以成形。
从经济上看,不能否认,中国经济具有资本主义成分,但谁也不能说,中国就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
从政治上看,不能否认,中国仍在实行共产主义的政治体制,却也不能说,中国就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共产主义国家。 txt小说上传分享
序章 中国现代化的老师不该是美国(11)
从国际上看,不能否认,中国经常表现出自己的民族主义倾向,同样,也不能说,中国就是一个民族主义国家。
都是,又都不是,都有一些,又都不全有,由此可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归根结底,就是一种运用驾驭力对多个主义实行一体驾驭的主义。
而一旦实现了驾驭,使几大主义在各自的位置上稳定下来,运行起来,也就等于形成了一种政体模式。与其他政体模式不同,不是几大权力的分立和制衡,而是几大主义之间的相互约束和相互制衡。
分别看一下。
在资本主义这方面,由于受到了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双重约束,于是成为了“中国特色”的受控资本主义,也就是资本被置于权力之下、被置于民族利益之下的资本主义。资本的力量再大,也不得超越政治权力和民族利益。比较一下更清楚,完全不受控的资本主义,就是任由资本利益高于一切、资本力量不受任何制约、即使给市场和社会造成巨大祸害也不受任何惩罚的“猖狂”资本主义。让资本主义变得“乖”一些,让资本贪婪和疯狂的本性受到钳制,至少不会发生在这次金融危机中暴露出来的“资本*”和“资本专制”。
在共产主义方面,由于受到了资本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共同遏制,于是也成了“中国特色”的共产主义,也就是不再具有全权主义和普世主义,其政治权力受到市场制约,也受到公众舆论监督的共产主义。而共产主义在社会动员、社会公平、集体主义、公共意识等方面的价值,则被部分地保留了下来。
同样道理,中国的民族主义,也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联合制约下,变形成为了一种“中国特色”的受控民族主义,一种最终总要服从经济利益和政府威权的、“温和”的民族主义。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极端”民族主义相比,新时代的中国民族主义,已经基本去除了其盲目、狂热、非理性的部分,逐渐具有了成熟的特质。
通过运用驾驭力,实现几大主义科学合流,不是一种关于政治制度的精细设计,但很符合政治上的制衡原理,也很符合中国的政治传统。事实证明,一旦恢复了中国传统的实践理性,中国就有十足的能力,在“攀着树枝上山”的踽踽前行中,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摇摇晃晃中,摸索出这种无心插柳却卓有成效的经验。
实际上,目前盛行于世的各种主义,归根结底都是登山赛的产物,都是关于登山模式的学说,共产主义、资本主义、国家主义、自由主义,哪个不是?因此,只要登山者具有了很强的整合力和驾驭力,结合多少个主义都无妨。经过三十年连续的上升,中国已经具有了很强的“中国力”,不仅可以驾驭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这对宿敌,也可以解开国家主义和自由主义这对冤家,这就叫SINOLIZING。我们最终引进了“成熟民族主义”这个新概念,建立了一个从历史到未来的整体理解。
最后总结几句。
1743年,一位名叫安森的英国贵族,怀着极美好的期望,历经劫难,远涉重洋,来到中国。但是,在乾隆年间的上海港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完全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那个中国,那个“友善而船只熙攘的海港,住着知书达理的人,物产丰饶而文明鼎盛”的东方国度。离开前,充满失望的他,否定了中国是个“伟大的民族”。
大约就是从那时起,中国开始从“伟大民族”的地位上向下坠落,坠落的曲线陡峭而惊心,一直落到马嘎尔尼敢公开说“*人是一种低等的动物”的地步,落到在中国土地上公然竖起“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警示牌的地步。
其实,无论是安森爵士离奇的印象,还是马嘎尔尼恶毒的评语,都没有太大意义。西方人得益于在登山赛中的领先,几百年来已经很习惯于居高临下地看世界,对落在后面的他国说三道四、品头论足。现代化既是一场实际的竞赛,也是一套价值标准,只要领先,一切都对,只要落后,一切都错。*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落后是要挨打的”,另一句是“发展才是硬道理”,仅凭这两句即可断定,中国当代的政治领袖至少已经懂得了现代化是什么。
懂得了现代化是什么,是在现代化登山赛上取得胜利的第一步,但也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是,只要中国能够保持住自己的独特力量,走出自己的独特道路,乃至开创出自己的独特模式,散步是中国式散步,登山是中国式登山,中国终究还是中国。
“胜不妄喜,败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此话对于具有中国力的今日中国,这个在一百七十年时间里完整经历了大失败和大成功的国家,已别有深意,可以书成条幅,置于案头,常常诵读了。
本书从“中国力”的角度,详尽剖析中国近代以来的现代化努力的失败与成功。不直面失败,无从看出当年的中国是否曾败不惶馁、危不惊惧,不直面成功,也难以判断中国能否胜不妄喜、安不奢逸。中华文明史上下五千年,现代化和全球化不过只是近代以来的一个最新片段,正所谓“天命所归是大国”,大国就是大国,是大历史、大未来,而不是小历史、小未来。
本书写给所有相信中国具备“中国力”,相信中国享有大历史也拥有大未来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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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为什么19世纪的中国人缺乏对现代化的洞察力(1)
鸦片战争二十多年后,一位居住在香港的布衣文人王韬,先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最早看明白了一件事:搅得中国方寸大乱的所谓“夷情”,其实是一个世界大势。他把这个大势称为“光气大开,远方毕至”的“通商大局”,对于国人视西人为害,“尽驱而远之”的主张,他认为完全没用,因为“势不能也”。他主张利用这个“去害就利”的转机,让中国走上自强之道。王韬后来亲往英国,更坚信自己的判断不错,他在一封信中发出预言:整个地球将合而为一。“不出百年,轮车铁路将遍中国,枪炮舟车互相制造,轮机器物视为常技。”
其时的中国,人口约四万万,从有记载的资料上看,19世纪60年代的中国,在认识西方的问题上能有这般远见卓识者,除了王韬之外,尚未见有他人。
在王韬写下这些文字的同一年,洋务运动领袖李鸿章,写了那篇被称为“洋务运动纲领”的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函,力主“皇然变计”,实行变通,但其认识水平,却比洞察到了世界“通商大局”的王韬低了不小的一个层次。信函中说:“中国文物制度,事事远出西人之上,独火器万不能及”,可见,还是一个静态比较的狭隘视角,没有看到全局,也没有看清大趋势。
洋务派的人数比王韬们多了很多,不仅有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郭嵩焘等一批地方实力派领袖,也有朝廷里以奕为首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还有冯桂芬等学界的思想先驱,代表了当时中国认识西方的主流头脑。
洋务派再往下,是守旧派,认定西方器物就是一些“机巧之术”,抱着“工匠之事,儒不屑为”的态度,坚信“礼义为本,技艺为末”,不屑于认识西方、认识世界。洋务派与守旧派的思想论战,持续了三十余年,贯穿洋务运动的始终,从洋务派的连连受挫,几起几伏,可见守旧派的势力之大、代表性之广。
中国开展洋务运动之时,还没有“现代化”这个词,将过去的历史都理解为散步,将现代化理解为登山,这种思想更不可能产生。而将所有外来的新事物都归结为“洋务”,将“洋务”和中国千年不变的“圣人之道”对立,这个对立,最多走到“西方立国有本有末”这种认识,就到头了,就近乎于造反了。李鸿章与守旧派论战,一气之下,也能说出“未见圣人留下几件好算术器艺来”等大逆不道的话,但最多就是如此了。
登山赛的全貌,还锁在重重迷雾当中,但王韬们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场“远方毕至”的竞争,中国无论是采西学还是守中学,无论是办洋务还是坚持圣人之道,最终都是要竞争,胜者一切都对,败者一切都错!“以时局观之,中外通商之举,将与地球相始终!”王韬此议,在中国加入世贸与世界全面通商之前一百四十年。
李鸿章们没能洞察到这一点,他们看见西方跑在了前面,也发现西方站到了高处,但没有把整个形势看成是一个不断的竞赛。他们心存幻想地误以为,只要中国办好洋务,一步赶了上去,天下就会重归太平,中国继续做天朝,四夷臣服于下。
从洋务运动到戊戌变法,又三十年,到了新旗手康有为,也还是这个思想。按康先生的设计,中国的变法,三年而宏规成,五年而条理备,八年而成效举,十年而霸图定。整个的世界观,还是一个你上我下、我上你下的等级格局;最后的大目标,仍是一个以中国为中心、以世界为四周的霸业宏图。
一、为什么19世纪的中国人缺乏对现代化的洞察力(2)
而守旧派方面,既不想看,也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大山,更没看见登山赛。“中国数千年来,未尝用轮船机器,而一朝恢一朝之土宇,一代拓一代之版章。”西夷之事,与我中国何干?
回看当初,可以肯定,在中国接触世界现代化之初,基本上没有发挥出自身的洞察力。现代化是一场登山赛,登山赛与平原散步完全不同:前者是动态的,后者是静态的;前者是连续不断的,后者是一步到位的;前者是领先决定胜败,后者是霸业决定胜败。这个认识,四万万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王韬派、洋务派、守旧派,在认识西方和现代化这件事上,若按洞察力来评判,分别算是“有洞察”、“半有洞察”和“没有洞察”三个层次,人数上,分别是极少数、较少数和大多数。而“真正的洞察”,则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当时的中国,能认清世界大势者,连一个都没有?为什么没有至少多出一些王韬?为什么洋务派没能至少达到王韬那种洞察水平?为什么守旧派如此顽固,在列强的军事打击之下连连惨败,仍然坚信中国的忠信礼义必能战胜西方的坚船利炮?
后人都是西学中人了,从小就懂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回头翻看前几代祖宗们的那些思想文字,不知如何理解以上问题,只觉得愚昧无知、不可理喻,于是肆意嘲笑,以自己比这些祖宗们聪明为幸,以自己与这群先辈们同族为耻。
人们很容易忽略的一个问题是,认识西方这件事,对中国人来说,实际上包含了两个意思:一是西方这个东西放在那,你要回答它是什么这个问题;二是你用什么认识工具来认识它。这两个意思很不同,前者是What,后者是How。举个简单的例子,王韬说“中外通商之举,将与地球相始终”,这里的“地球”就是西学里的观念,王韬是在用西学的认识工具来认识世界,假如是一个仍然相信天圆地方、中国在中央的中学人士,根本说不出这句话。
今日中国人,用的都是西学的认识工具,甚至直接用西方语言,按西方的思维方式思考,久而久之习以为常,把这个事当做理所当然了。看完一大堆外文书,冷不丁回头看一眼清末士大夫们的论战,不禁捧腹,引为笑料,并未觉得其实自己也很可笑。想象一下,一个用电脑做算术的人嘲笑用算盘做算术的人,如果用算盘的人有电脑而不用,此嘲笑有理,如果此人不知有电脑,只知有算盘,则不应被嘲笑,反倒是嘲笑者因为不知电脑与算盘之分而该被嘲笑。
中国人在接触现代化之初,其处境,类似于一个人不得不用算盘来认识电脑中的问题。从洞察力上看,肯定是具有西学知识的人,才拥有适用的认识工具,才可能在认识西方时有所洞察,而不具有任何西学知识的人,则不大可能深刻地认识西方。但需要指出,正如不能低看算盘使用者一样,也不能认为没能认清西方和现代化的中国人一概昏聩无能,因为他们在当时就像是这样一群人:不仅没有电脑,而且在算盘的技艺上已出神入化、难以自拔。
五百年前中国的王阳明,当过都察院御史、巡抚和兵部尚书,政治军事功勋卓著,学问文章名满天下。一个在修齐治平各方面样样出众的人杰,一辈子也都是靠“算盘”式的认知方法做事。王阳明原以为朱熹老师的“格物致知”是认知的绝招,是不二法门,结果钻到竹林里对着竹子苦思冥想了整整七天,大病一场,还是没明白竹子是什么。后来又悟出“心即理”,原来万物就在自己的心中!天理就在自己的心中!学生问他:您老说万物都在心中,那前面山里的花开了,您又没看见,那一丛花怎么会在心里呢?王老师回答说:我没看到花时,那丛花与心同归于寂,等我看到花时,花与心同时明明白白,由此可知,花并不在心外。
在“算盘文化”中,这就是洞察!
中国文化早熟,中国式洞察太高级、太潇洒。但问题在于,假如中国人一直都还像王老师这样洞察自己,洞察世界,估计在鸦片战争后不久就会被集体灭种。因为当手持洋枪洋炮的西方人来到中国时,都已经是懂科学的现代人了,他们从没觉得中国这块土地上的金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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