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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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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做了,就没有不会有人不知道的理。”那声音沉声答,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那又如何?不过是跟絮虞借了个东西。”元疏忆满不在乎的道,“反正我们从小玩到大,借我一样东西,不过分吧。”

    “你说你与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那好,你与那个孩子又是什么关系?”那声音说着,元疏忆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转了过来,正好迎上拓拔谌望过来的柔和目光,里面的呵护与小心翼翼一览无余。

    “你与她,是何关系?纵然你与她亲密无间,与你们的大祭司又有何干?”被逼问着,元疏忆说不出话来。

    “身为现任族长的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的族人,没有想过你的一举一动会给你的族群带来多大的伤害吗?难道你不知大祭司的力量是不能随便运用的吗?还是说,你只是任性?你不惜违反族规将自己的生命蛊拿出来救这个可怜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元疏忆闭着眼,心里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已经算是逆天而为了。”那声音又叹息着道,“你不知道,她姓拓拔吗?”

    “呵呵,笑话!她叫“拓拔谌”,不姓拓拔姓什么?”元疏忆冷笑着答。

    “你既然知道她姓拓拔,还要将生命蛊给她,是当真想要与她白首不分了?”

    “这与白首不分有什么关系!”元疏忆皱眉,“当时她快死了,我不用生命蛊救她,她死了怎么办?!”

    “……看来你们的大祭司瞒你许多啊!”感叹着,那声音发出了更加柔媚的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元疏忆总觉得对方表达给自己的不是愉悦,反倒是……忧愁与洒脱。

    很意外这两种东西能混在一起,元疏忆选择了装聋作哑。

    “好了,你可以动了,去救那孩子吧。只是我还是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听见可以动了,元疏忆连犹豫都没有,飞身上前就把正在欺负拓拔谌的王金给踢飞了。

    就在她扶起拓拔谌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了一句话,“救得了一时,能救得了她一世么?”

    没理这句话,元疏忆给拓拔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深蓝色的眸子看了眼原本垂涎她的那些人,意料之中的,那些人的身体缓缓倒下。

    京都,远在祖庙的梁絮虞突然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走上马车,掏出怀里的帕子捂住了嘴角,苦笑着看了看帕子里鲜红的东西,慢慢靠着马车壁闭上了眼。
第42章
    梁絮虞的身子瘦削的如一张宣纸,在那个华美的马车里,就像是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柔弱的不知春风会将她带到哪里。

    元疏忆就站在马车外面,隔着一层薄薄的马车壁,看着她的动作。虽然不可思议,但她分明看见了她雪帕里的鲜血,记忆里草原上大雪里的红梅一般,美得勾魂夺魄。

    元疏忆想,她们不愧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人。

    忽的,梁絮虞动了,她慢慢的抬起头,像是有所察一般看向元疏忆所在的方向,浅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晶莹的泪珠,她定定的看着元疏忆,在后者惊讶的目光里,她及腰的青丝一寸一寸的褪为白色。

    雪的颜色。

    “疏忆……”白了头的梁絮虞笑着唤她,“疏忆……”

    “絮虞!絮虞!”元疏忆慌了,她忘了自己是在马车外面,正隔着马车板与梁絮虞对视,看见梁絮虞如今的模样,她着忙的就要往梁絮虞那边跑,可在她迈开脚步的那一瞬,梁絮虞对她笑了笑,接着,她的身体就如烧尽的纸张那样,瞬间消散了。

    阳光这时从马车的窗牖外照进来,还有飞尘在空气中浮沉,灿色的阳光照到梁絮虞方才坐着的地方,元疏忆清楚的看见,那里余下了一堆灰烬。

    絮虞死了,就在自己面前。

    “梁絮虞!梁絮虞!”元疏忆疯了一般的喊,眼眸里的深蓝色几乎要与海水融为一体,“梁絮虞!!”

    “呜——”

    “梁絮虞……”

    “呜呜——”

    “梁……”

    “可醒了?”

    一个戏谑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到耳里,元疏忆皱了皱眉,偏过头想要看看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朦朦胧胧的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她想走近一点,无奈四肢像是骑了几天几夜的马那样酸软无力,她咬了咬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重新的因为四肢无力而摔了下去,如此反复,元疏忆恼了,她提起身子一跃想要靠轻功飞过去——

    却“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噗——睡个觉也能折腾成这样,鹿鹤,你去把她弄醒。”那道让人熟悉的女声又说道。

    “呜呜——”

    “哎呀,我倒忘了这件事,那好,你在一边等着,我来吧。”

    “呜呜!”

    元疏忆莫名其妙的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她现在全身不得动弹,难受的紧,不自觉的就开始揣度这两个声音的主人来。在她想要更进一步思考的时候,突然,不知哪个地方的暴风雪爆发了,雪球滚的老大,紧紧追着她,为了活命,她本能的跑啊跑啊,却听见那个一开始就戏谑的声音感叹道,“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给我清醒点,元疏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她的脸一疼,紧接着就看见了正捏着她脸的梁絮虞和一旁兴奋的直跳脚的鹿鹤鸟。

    “终于醒了啊。”梁絮虞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脸,“怎么叫你都不醒,要不是看你死死的拉着绒被,我都以为你是被魇住了呢。”

    “方才是……做梦?”元疏忆喃喃自语,坐在铺在地上的羊毛毡上抱着一床被傻愣愣的,刚睡醒时挣挣扎扎迷迷糊糊的样子取悦了一旁趁机努力揉她脸的梁絮虞,她放下捏着她脸的手,改为揪着她的脸,一边揪一边用温柔的声线慢慢的数落她,“你还说呢,昨日明明晚间与我约好今日煮酒看雪的,你倒好,从大清早开始就抱着被子不放,若不是鹿鹤跑过来告诉我,我还傻呆呆的在凉亭那里等着你呢,你说,你是不是罪不容诛啊?!”

    元疏忆听了她的话愣了愣,转过头看着义愤填膺继续揪着她脸的梁絮虞,又看了看一旁兴奋的手舞足蹈明显幸灾乐祸的鹿鹤鸟,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都快午时了,你再起来晚点就可以赶上晚餐了。”梁絮虞笑眯眯的回她。

    “不是,我是问……这是几年?是昭国几年?”

    “唉,疏忆你莫不是睡坏了脑袋吧?这是昭国九疏五年啊,过了今天刚好是个整年,为了这个,皇弟普天同庆,今天宫里还派人请我们去赴宴呢,快一些收拾好,就有热闹瞧了。”梁絮虞说着话,就要推搡着元疏忆去换衣服,只是元疏忆今天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往常听见宴会和热闹跑的比谁都快的她,今日一反常态的抱着被子坐在地上,木头桩子一样不动弹,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梁絮虞见状,奇怪的摸了摸她的头,自言自语道:“嗯,不烧,看你这能吃能睡的模样肯定也没被人下了咒,那这是怎么了?真的被魇住了?”又奇怪又想不明白,她招呼在一旁的鹿鹤鸟,说:“鹿鹤,你过来看看,这家伙怎么了?是不是丢了魂了。”

    “呜呜——”一旁兀自兴高采烈的鹿鹤鸟也看见了两人此刻的异样,听见梁絮虞的招呼声,它歪了歪长了两只大角的脑袋,海一般深沉的眼眸里透着疑惑,在原地好好的转了一会儿方才不情不愿的往元疏忆那边挪。

    梁絮虞见了,半是威胁半是哄的对它说,“你乖乖的,我就允你今晚出草原,好不好?”

    作为大祭司,梁絮虞成功的做到了讲话只讲半句却可以让上至神兽下至元疏忆都能听懂她话里的具体意思。就比如现在,鹿鹤鸟看着对面的梁絮虞虽然温温柔柔的冲着她笑,可它分明能看见梁絮虞藏在眼里的刀子,锋利得能照镜子。

    鹿鹤鸟打了个寒噤,这才赶紧跑过去,将头搁在元疏忆身上,左探探,右看看的。

    “你说,现在是九疏五年。”被鹿鹤鸟当作磨角的石板顶了好几下,元疏忆都没感觉似的,反而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紧紧拽着梁絮虞的狐皮袍袖子问,“你说现在是九疏五年,那我问你,现任皇帝是谁?你确定你不是搞错了?”

    梁絮虞没理她,她懒得自己动手教训一个只要睡过头就会犯浑的家伙,于是她直接吩咐现在正用鼻子嗅元疏忆气味的鹿鹤鸟道,“鹿鹤,让她清醒清醒。”

    “呜——”

    随着鹿鹤鸟一声兴奋的高呼,元疏忆拥着被子就滚到了床脚,脸埋在羊毛毡里,一动不动。

    观看了全场的梁絮虞则温柔的笑着,等着她的反应。

    “一,二,三,”梁絮虞使坏的在心里默数,“四……三,二……”

    “梁!絮!虞!”一旁的元疏忆吃了火药一般怒吼,她把脸从羊毛毡里抬起来,两手一抓不知放在哪里的牛皮软鞭就缠绕在她的手上。“梁!絮!虞!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碰我的脸!我杀了你啊!!!!!!还有你这只死鸟,上次没把你的毛拔光算你走运,这一次我可饶不了你!”

    “呜呜——”被元疏忆气势吓坏了的鹿鹤鸟见状,连忙摆着翅膀飞到了梁絮虞身后,这才险险的避开了能够断它翅膀的一鞭子。

    “好了,别闹了。”梁絮虞摆摆手,轻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你看看外面,下雪了呢。我先出去等你,你快些梳洗换衣,我已经备下酒菜了,就在小凉亭里,你不饿的么?”

    听她一说,元疏忆才感觉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正打算点头答应,忽的,帐篷的门突然被人掀开了,紧接着从外面就窜出个雪人来,伴着呼啸的风声和飘落的雪花,那人一进来就跪在梁絮虞和她的面前,用清脆的少女音哭喊道,“大祭司,少主,不好了,四长老疯了,已经拿着刀杀了不少族人了!”

    元疏忆一惊,手里攥着的牛皮软鞭就落到了地上,虽然有羊毛毡铺着,可她还是觉得,那定是摔出了好大的声响。

    她认得报信的这个小姑娘,那是梁絮虞身边的小丫头,好像叫“角儿”?

    所以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拥着绒被,元疏忆第一次感觉到了草原冬天的寒意,冷的彻骨,让人忍不住牙齿发颤。

    “你带我过去找四长老。”良久,一直沉默不语的梁絮虞吩咐道,她抖了抖衣服,像是要把所有的尘埃都抖去,转过身背对着元疏忆,轻声道,“我先过去,你……你自己斟酌着吧。”说着话,她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用手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两个人相伴着走出了烧着地龙的帐篷,鹿鹤鸟围着她转了一圈,“呜呜”的叫了两声后,也撒腿跑了出去。

    元疏忆茫然的看了一圈自己居住的帐篷,飘来飘去的收拾好自己,将软鞭一圈一圈的裹上自己的腰,随后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入眼的就是白茫茫的雪,琉璃一般的世界,万物寂静无声。元疏忆轻轻呼出了口气,白色的雾气立马升腾起来,她试探性的踩了踩脚下,牛皮靴子一下去就是一个脚印,并没有如她预想般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看来这雪是新雪,蓬松软的像是入口即化的糕点。

    元疏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茫茫草原的雪地里就留下她的脚印,一路迤逦绵长,不一会儿就被天上飘落的雪花覆盖住,又成为干净无暇的世界。

    她最喜欢雪天,可惜,草原不喜欢。
第43章
    元疏忆走在雪路上,还没走到族里给长老们提供居所的地方,隔了老远就看见那里围了乌压压的一堆人,最显眼的就是人群中静静立着的梁絮虞与靠在她身边不断往她怀里蹭的鹿鹤。

    元疏忆离着一段距离站定了,调了调自己的情绪,而后慢慢走上去。

    有些族人看见她来了,都自动自觉的往旁边退开了些许,如此这般的不一会儿就在人群里分出一条人可以通过的小道来,元疏忆这才可以看见族人围着的中心是什么情形。

    一位身穿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直挺挺的躺在雪地里,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不断飘落下来的雪花,只一眼,元疏忆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四长老,小时候经常逗她给她读诗的俊雅斯文的四长老。而现在,他却粗粗的喘着气,好像被渔网困住做着最后徒劳挣扎的鱼一样,令人作呕。他旁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各个都是年轻朝气蓬勃的人,元疏忆认得其中一个,他是自己吩咐专门掌管马匹的,每年春天积的雪化了、绿草慢慢铺上草原的时候,她都会骑上马到草原上疯跑一阵,而这时,那个傻小子就会在她身后喊,“少主,小心!”

    而现下,那个平常总是露出憨笑的小伙子却了无生息的躺在雪地上,周身满满都是血,腹部更是有个触目惊心的口子,染红了这雪地。他周围,围了许多与他一般的人,他们的血,渗透在这雪地里,红了雪地,红了草原。

    有许多人,还未来得及收回他们脸上惊讶与痛苦的表情,眼睛还睁着,眼眸里的蓝色与身体的红色相互映衬,有着异常扭曲的美感。

    静静的看着他们,只一瞬,元疏忆的眼眸变成了深蓝色。

    她努力压着自己喷薄的怒气,一步一步走到躺在雪地上那青年男子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轻的质问道,“你不想活了死了便是,为何要连累他们?”

    那男子没理她,依旧眼神痴迷的盯着天空,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而元疏忆也不着急他的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出神的看着这风雪。

    过了好久,围在四周的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迷糊的鹿鹤鸟忍不住了,“呜呜”的叫着将头埋在梁絮虞的怀里,这份静谧才得以打破。

    “你不觉得,这雪很美吗?”意外的,四长老说话了,伴着痴痴的笑容,他盯着天上大片大片飘落的雪花,转过头对着元疏忆笑着说,“疏忆,你看看,这雪是不是很美?是不是有着人类——不,是万物,是有着万物无法比喻的美啊?”

    元疏忆没答他,她知道,此刻不过是他的主观想象,他已经沉溺在旁人无法知晓的世界里了。

    “你看,这雪这么美,这么美……”四长老语无伦次的反复说着这句话,转过身子看向梁絮虞的方向,神色痛苦而又痴迷,疯狂起来,“这雪这么美,却难以逃过融化的命运,我不要,我不要——絮虞,你可怜可怜四伯伯,让这雪永远存留在草原上,好不好?你看,这雪有多美!你看啊!”他不断的在那边喊叫着,手里抓着一把雪,捧在怀里,原本开心的神色看见被自己体温融化了的雪后,又痛苦的难以自拔,自己喃喃自语着“雪化了……雪化了……雪为什么会化……没错,是因为有人,是因为有人!我要杀了所有的人,我要杀了所有的人,这样雪就不会化了……不会了……柯兰,你看,这雪有多美啊,是不是?我不会让雪化的……不会的……”

    元疏忆看了一眼不断将雪捧在怀里、神色狰狞的四长老,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去。梁絮虞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叹息着吩咐一旁的族人“把他们都葬了,四长老……就留他在族中墓地旁的雪地里,让他多与雪作一会儿伴。”

    旁边族人答应着去了,转眼雪地里就只剩梁絮虞和她身边的鹿鹤鸟,她默默的出了会儿神,而后伸出手摸了摸鹿鹤的脑袋,引得它“呜呜”的委屈叫声,看着它海一般深沉的眼里的泪珠,她微微一笑,哄它道,“鹿鹤,我们去找疏忆,好不好?”

    不知是哪一代的族长在草原不远的小丘上修了个凉亭,亭子不算精美,但胜在雅致,以琉璃瓦铺就的亭,三面环水,只留了一道白玉石板铺成的阶道,供人行走。

    亭子里梁絮虞早已吩咐备下了酒菜,但元疏忆等不得还在红泥小火炉上煮着的酒,直接拿过一旁放置的冰凉的酒,开了封口闭着眼睛往自己口里猛灌,偶尔喝的急了还会呛住,从嘴角溢出来的酒已经打湿了她的榴红纱衣——方才她嫌热,脱了所有的御寒之物。

    “你这样喝,是喝不醉的。”身后有人这样说着,随后抽走了她还在猛灌的酒瓶。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元疏忆不耐烦的睁开惺忪的眼,对着她喊,“把酒还给我,快点!不然,我……”

    “对我不客气?”笑了笑,梁絮虞拍了拍鹿鹤鸟的脑袋,让它乖乖的在火炉旁卧着取暖,自己慢悠悠的拿着刚从元疏忆那抽来的酒,隔空饮了一口,冰凉彻骨的酒顺着咽喉入了肺腑里。

    “既然知道,就快点还给我。”元疏忆不满的敲着黄松做的桌子,催促道,“快还给我!”

    “说了这般喝酒是喝不醉的。”梁絮虞安抚似的对她笑笑,随后放下手里冰凉的酒,走到火炉旁拿起厚布裹了温酒的酒角,从里面拿出自己温的酒,再慢慢的走到元疏忆对面坐下,拿了桌上的两个芭蕉石叶玉杯,满满的为自己和元疏忆斟了一杯,再推给正嚷嚷着要酒的元疏忆,笑着打趣她,“给你,好像几百辈子没见过酒一样,真是嘴贫的可以。”

    “我是几百辈子没见过酒。”元疏忆接过她推来的酒,仰脖喝下,又斟了一杯,看着玉杯里面通透碧绿的酒,蓝色的眼锁住对面依旧淡然笑着的梁絮虞,寡淡的笑,“我今天可算长了见识,不仅见了几百辈子没见过的场面,喝了几百辈子没见过的酒,还看见了几百辈子都遇不到的硬心肠的人,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赚了?”说着,她又喝下一杯酒。

    摇摇头,梁絮虞慢慢品着自己杯中的酒,淡淡的笑道,“你还是这般脾气,怎么也改不了,不知道酒与茶一样,用品的,才有滋味儿么?”

    “是,我粗俗,污了大祭司的眼真是对不住。”元疏忆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而后又倒了一杯酒。

    “你喜欢四处游玩,一年回族里的时间也不过几月,这些事你自然不通晓。”将杯中的酒饮下,梁絮虞出神的望向亭外,簌簌飘落的雪都落在水里,消失不见。“族中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两个族人死去,只是今年的四长老偏激了点罢了。”

    “是吃的不够,还是太冷?!”元疏忆听到这,满肚子都是火气,“做什么想要去死?!”

    “要是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性格倒好。”梁絮虞笑眯眯的拿了桌上的陶瓷大碗,倒了满满的一碗,喝了一口道,“要是因为粮食和火炭倒还好,可惜,都不是。你看看,这雪美么?”

    “你不会也学四长老那个疯子吧。”元疏忆正夹了一块鸭脯,听了这话疑惑而警惕的望着她。

    “知道四长老是疯子就好。”梁絮虞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每年冬天,草原都会像这样下起雪,可这雪太美了,一眼望过去都是白色,万物的声音在雪面前都消弭了。族中的屋子隔得又远,一个人,不会寂寞么?况且,他们已经活了太久。”

    一句话,好像踩到了痛脚,元疏忆夹着的菜“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抬起头来看着她。

    “四长老年轻时就喜欢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他走遍了整个昭国,途中邂逅自然不少,但他最忘不了的是一个叫柯兰的姑娘。”无视元疏忆看过来的视线,梁絮虞继续说着,“两人浓情蜜意,不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于是四长老跑回族里,铁着心要辞去长老的职务,与那姑娘双宿双飞。当时的族长并没有拦着他,很顺利的,他和那个姑娘成亲了。很美满的故事,是不是?”梁絮虞笑着看看皱眉沉思的元疏忆。

    “看他如今的模样,我就知道不会美满。”元疏忆揉了揉昏涨的脑袋,说道。她是最了解梁絮虞这个女人的恶趣味的,要是美满的话,她根本不会说了。

    “没错。”梁絮虞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两人成亲了没错,可是五十年以后,有族人说看见了疯了的四长老,族长听说后命令将他带回,将疯了的四长老关在寒冰室里,等三十年后他的行为与常人没有异常时才将他放了出来。”

    “他……他的妻子死了?”

    “不错,凡人寿命有限,当时似乎瞧不出来,但五十年后,他还是青年时的模样,她早已老态龙钟。”

    “……”

    元疏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她们一族,实在是太过凄惨。

    “这也就是为什么,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要与同族成亲的原因。”梁絮虞喝了口酒,眼神迷离的看着亭外的湖水,“不然一个人忍受剩下的生命中无穷无尽的寂寞,也太惨了些,呵呵。”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元疏忆闷不吭声的喝下一杯酒,闷闷道。

    “我是要告诉你,不要像四长老一样啊。”梁絮虞喝的酒多了,口齿也不太清楚了。“你整天在外面乱跑,指不定就和……四长老……四长老一般遇到了命定之人,但是没关系……没关系,你把你的生命蛊给他,我族的生命蛊在普通人身体里呆上十年,便可保证他与你一般长寿,我是说……是说与你一般哦,也就是说,你们分享你原本的寿命……”

    “为什么当时不对四长老说这句话?”元疏忆有些恼了,既然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当时不说?!

    “因为啊……”梁絮虞说着,就没有了声儿,原来是喝多了。

    元疏忆看着她罕见的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心里清楚。

    她心里的痛苦不亚于她。
第44章
    昭国的帝都向来是繁华之所,但像今日这般金吾不禁夜的场景却是少见的可以,因为现任小皇帝登基满五年,且登基以来一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定在正月十五这天普天同庆,帝都不设宵禁,遍街烛火通明如同白昼,供百姓玩乐,与此同时,皇帝摆宴宫中,邀请王公大臣一同过元宵,于是这天晚上,未等到新月上枝头,街道上已喧嚷热闹,时不时响起几声爆竹声,混着卖馄饨的老伯断断续续的叫卖声,让人感觉格外有趣。

    嫌弃宫殿里太过闷热,元疏忆扯了扯领口,拿了满满的一壶酒,漫不经心的往口里灌了一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则半睁不睁的扫着周围,看着那些觥筹交错对饮的大臣,心中更是烦闷不已。于是逮住机会,趁着梁絮虞与拓拔宏那个奸诈的狐狸周旋、无法顾及到她的时候,自己偷偷的从宫殿后面的白玉柱子旁溜了出去。

    入眼就是令人讨厌的三条岔路,她是第一次来皇宫,不识得道路,又懒得让宫女领路,于是就依着性子随便走了一条,也是她运气好,误打误撞的竟然进了一个被各种争奇斗艳的鲜花包围的供人休憩的小亭阁。

    这亭阁与她们族里的又有不同,它四周围绕的都是幽香馥郁的鲜艳花卉,亭子也是典型的朱漆柱琉璃黄瓦,都是处处能体现皇族身份的东西。

    “皇宫里的东西都太贵。”元疏忆慢慢探身过去靠在亭阁的栏杆上,随意的灌口酒,对着那些夜色下的鲜花喃喃自语,“连酒都是,软糯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还不如草原上的烧刀子呢。竟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此时,新升起的月亮新嫁娘一般已经害羞的躲到了树梢的后头,月亮还不是正宗的圆盘,被天狗咬了几口一样缺了几块,月色也很稀薄,惨淡的照在人身上,也就留下了惨淡的颜色。还是冬天,这般严寒的天气是很难看见挂在天上的星星的,但元疏忆不管,她将头靠在亭阁朱红色的柱子上,仰着头盯着天空看,偶尔小口的抿一两口酒,再不眨眼的盯着被清泠的月色晕染的半边天空,疑惑道,“今日的星辰喝醉了,不来了吗?可是我都没喝醉,它们怎么就醉了呢?真是奇怪。”念叨着,她又灌了一口,“还好我聪明,从司酒坊偷拿了不少酒,不然给絮虞那个管家婆见到了,又要被她说得头昏脑涨了。不过说起来,这些天总感觉晕乎乎的,脑袋浆糊一样,手脚也没什么力气,我是不是病了?”自言自语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一搭上手腕处就吓了一跳,缠绵的酒意也被吓得醒了几分,“是我学术不精?怎么会这样,总感觉……”

    总感觉,她的脉搏停了,身上也没有温度,冰凉一片。

    “我……死了?”不知所措,元疏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要是死了,这些日子与我相处的絮虞又该如何解释,莫不是我们都死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感到可笑,“怎么可能,该是我医术不精。”想着,她放宽心,自己嘲讽自己道,“还好我不是大夫,否则医死了人,良心不安不说,又该叫絮虞笑上几天了。不过……娘,你还真是懂我。”元疏忆举起一壶酒,对着那笼了薄纱一样的月亮,隔空倒了一杯酒,一边倒一边魅笑,“娘,你可真是了解我,是不是知道我的性子,你才不教我占卜啊?不然我一定出去行骗。咦,这月亮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元疏忆看见那月亮上有个人对着她笑,并且对她点头,说“知道就好。”可是再一眨眼,又是那个朦朦胧胧的月亮了。

    “我真是喝醉了?那好,我眯一会儿。”揉了揉眼,自言自语着元疏忆抱着手里的酒壶靠着栏杆就睡了,睡前还不忘喝下最后一滴酒,好似怕谁抢了她的似的。

    亭阁旁边栽了棵红梅,不知产地是哪里,盘根错节的长了足足有一丈多高,虽然在这满园的名贵花里显得有些寒掺,但在这有些冷峻的正月,它俨然成了主角,一阵微风吹过花瓣便纷落下来,洒了坐在亭阁栏杆上的元疏忆满身满襟,不少还沾染在她的青丝上,虽然如此,但这般轻柔的动作是很难惊扰到人的。

    东风吹落花千树,更吹落,星落雨,笙箫绝尘去。

    “姐姐,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姐姐,快醒醒,姐姐……”耳边接连不断的传来这样的话,期间还夹杂着几次戳她肩膀的动作,任谁困意正浓都会生气的吧。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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