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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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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荡着秋千,发疯似的在秋千桥上,走过来,走过去,只想寻觅到一丁点他们往日在桥上往还的蛛丝马迹。可这些,这些都被桥上的凄厉的风、桥下的无情的水,吹荡得了无陈迹。突然,突然他发现了一个与此相关的东西——桥下溪边绿茵茵的草丛中,躺着一只正像赖昌泛着黄油的瘌痢头一样的让人刺目恶心的肮脏的木桶。就是这只让他心碎的木桶,将他与池新荷清如明镜的真情的水,搅浑弄脏,以至今天臭不堪闻。他一见到它,就像见到了赖昌。仇人想见,分外眼红;恨从心底发,怒向胆边生。他发誓要用最严厉的手段,惩治这无恶不作、心如蛇蝎的瘌痢头。于是,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纵身一跃,跳进桥下的草丛里。溪中淤泥陷没了膝盖,他站立不稳,就一屁股坐在淤泥中。由于他跳下去的冲击力大,污浊的泥水向上冲溅,他的襟袖间、嘴脸上、头发里,沾满了泥水,活像暑天从污泥里滚过后爬起来的猪。可此时,这一切他全然没有察觉,只专注那只与他八辈子有仇的破木桶。他挣扎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去踹踏。一边踹,一边骂:
    “死瘌痢头,臭瘌痢头!老子,老子今天叫你见阎王!”
    他把木桶当赖昌,将满腔仇恨全发泄在这只木桶上。由于用力过猛,又跌倒了,他又爬起来,又猛力踹。半年多了,日晒雨淋,破木桶的篾箍早已枯朽,哪里经得起他疯牛般的锲而不舍的猛力攻击?几脚踹下去,木桶被踹成四页八块。他又跳起来奋力猛踢,木片被踢到了小溪下游老远老远的水面,七零八落地打着水漂,过了一阵,什么也不见了。他像个泄了气皮球,躺在烂泥上。可这时正是隆冬,一会儿,他就觉得寒冷割肉啃骨,他只得有气无力地爬到溪北一块当阳的地方躺着,捶着胸,扯着头发,一时哀声叹气,一时号啕大哭。此时,他才发现,一双赤脚流着血,原来他从深泥里拔出腿时,鞋子袜子全陷落在泥中,脚被泥沼中的砂石割破了。不过,他不惋惜,也不觉得痛,他认为这是他与木桶战斗、取得伟大胜利、应该付出的代价。他躺在阳光下的干地上,比起滚在稀泥里来,还满舒服。可他还没有得意片刻,比这破木桶更破、更脏、更臭的残酷现实,接踵呈现在他面前。
    “嘿嘿,尤瑜,你发疯啦!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竟光着脚丫到溪沟里去摸鱼虾?”桥上传来一种焦急而又柔和的笑语声。他不敢张望,但辨声音,知道这是池新荷在亲切地呼唤他。
    原来自池新荷的爸爸池中伟担任了昆阳县第一副主任之后,她妈妈也担任了县妇联副主任。莲师到县政府有好几里路,每天来回奔波,十分辛苦。于是,就在县政府租用的附近的两间房间里住,门牌号为和平街51号。房子不大,放不下许多东西。这样,莲师就留下原来他们住的一间房子中,寄存行李。池新荷在莲师上学,就住在这里。放假后,她住到父母住到和平街五十一号去了。近日雪后放晴,他便迫不及待地去莲师,一来有些日用品未拿过去,生活诸多不便,今天特地来拿。二来快过年了,她父母买了礼物,要她送给雷爷爷。再者,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她与尤瑜思想生活龃龉不合之后,她对过去的生活环境,反而情浓似酒。荷池畔,莲桥上,苍松下,竹林里,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盎然童趣,值得回味。每隔些时日,她便要到这些地方走走,或伫立凝思,或侧听徐行,想找回她已丢失的最珍贵的东西。她回莲师的时候,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走过爱莲桥,穿过竹林,爬上爱莲峰。像过电影一般,一幅幅生气勃勃、情趣盎然画图扑面而来,她尽情地享受着爽心惬意的一切。突然,她听到了雷爷爷狂暴的詈骂声,她知道这是在骂尤瑜,于是便立刻跑到房间里,拿了几样日用品就走。想不到竟发生这样的事。
    尤瑜听到叫唤,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事太难堪了。他平日像骄傲的孔雀,最喜欢展开尾屏,以美丽的羽衣示人,让人钦慕。可今天,可今天展示在池新荷面前的,不是他最渴望别人见到的他那孔雀的美丽尾屏,而是他最不愿意让人见的最丑陋、最肮脏的部分——粘着黄白相间的臭屎的屁眼,这简直是要他的命!他躺在草地上,像睡着了一般。可他又乜斜地瞟了一眼,只见池新荷站在秋千桥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衬着翠绿色的袜子,两条圆圆滚滚的、像倒置的春笋的颀长的腿,被黑色的毛线裤紧紧地裹着;紧贴着弧线状的酥胸的黑亮的毛衣上,绽开了两朵绿叶衬着的红玫瑰;白里透红的椭圆的脸,如璀璨的朝霞,上面写着一双新月,两泓秋水;瀑布般的乌发上,比翼似的飞着一双红蝴蝶。从桥下往上看,她简直是只昂首奋飞、高薄云天、飘逸雅致的黑天鹅。回顾自己,跣足流血,浑身污泥,僵卧草丛,是只地地道道的癞蛤蟆。可自己这只癞蛤蟆,还曾想吃天鹅肉,真是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此刻他只好翻身俯卧,把头埋进草中,切望高傲的天鹅厌恶他,及早地甩开他飞走。
    “尤大哥,尤瑜!你究竟怎么啦?过去我得罪过你,你怨我恨我,我不怪你,难道你不念我们往日的情谊,今天全然不理睬我?”
    池新荷无限关爱的夜莺歌唱般的亲切的话语,像只火热的熨斗,熨烫着他那皱巴巴、冷冰冰的心;像甘霖,滋润着尤瑜早已干涸、久已荒芜的心田。他的僵死的感情的幼芽,又渐渐复苏了;他的那颗高悬于半空的心,渐次着了地。他感情平静多了,感觉舒服得多了,他真想变作一只轻盈的燕子,即刻飞过去。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目前这么狼狈,怎么还敢正视典雅、高贵的公主?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仍然把头埋在草丛中,像睡着了,僵死了,“游鱼子”的的确确已不“游”,是条地地道道的“死鱼”。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2 再访莲师备遭羞辱;身陷泥潭亟伸援手4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1 本章(。dushuhun。)字数:2556

    “雷爷爷也真是,这般粗暴地对待你!竟把你推得跌到水泥地上,摔得这么重,地上还流了一摊血。尤大哥,给我看看,究竟哪里受了伤?”
    池新荷的话仍如蜂蜜润心田,可是,如今这般状况,他怎么也不敢面对池新荷?于是他仍然像装作睡着了,而眼里在流泪,心里在滴血。
    “尤瑜!你如今心地怎么这般偏狭,全然不像往日豁达潇洒的尤大哥!从前,不管我怎么任性胡闹,得罪了你,你从不计较。如今你冷若冰霜,任我千呼万唤,你都充耳不闻。真是世道不同,人心大变,你反眼无情。你不喜欢我呼唤你,我偏偏要大声呼喊‘尤大哥’;你装作熟睡不理我,我偏偏要走下桥去,揪住你的耳朵,看你醒来不醒来。尤大哥,我来了。……”
    伴着女高音歌唱似的呼唤,又响起急促的“橐橐”“橐橐”的皮鞋鼓点。尤瑜知道,这是她在向他急速走来。他心想,如果让她走下桥,黑亮考究的皮鞋捅进烂泥里,那他岂不又犯了罪?过去已经错了,如今他怎么还能一错再错?错到底!他无论如何不能再错下去,应该赶快对她说莫!莫!千万莫!于是,他就像弹簧一般,反弹起来坐着,焦急万分、可怜巴巴地恳求道:
    “新荷妹妹,新荷妹妹,我的好妹妹!别下来,我求你别下来!如果下来,这里的污泥会弄脏你的鞋!过去我胡来,捉弄你,雷爷爷怎么骂我打我,也是应该的。他对我的惩罚,还不及我的罪孽的万分之一。我知道你不会打我,但你应该骂我,狠狠地骂我!就是骂得狗血喷头也不过分。”
    他知道自己在流泪,就顺手往脸上抹了一把,站起来。可是这一抹糟啦,原来脸上星星点点的污泥,抹得满脸都是。原来是个**子,如今成了黑炭鬼。池新荷见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幽默地说:
    “哈哈,哈哈!好一张黑花脸,活像黑老包。尤大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应该坚毅,勇敢。我没想到,像壮实得如非洲的狮子、亚洲的大象的小伙子,竟怯生生地像只小兔子!被一个重不超过一头山羊、高不超过武大的年过七旬的老头,一掌推倒在地,摔得满脸流血。哈哈,哈哈!这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闻,天字第一号笑话。”
    她见尤瑜站起来了,知道激将法奏了效,便止住了脚步。尤瑜羞愧地看了她一眼,垂下头,丧气地说:
    “好妹妹,别笑话我,我是个窝囊废,什么事也干不好!你走吧,别管我。你看我这副魔鬼相,怎么能见得人?怎么能穿过大街走回家?”
    池新荷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浪消失了,眼圈儿即刻红润了。是的,他现在遍身湿透,满脸污泥、像个疯癫疯癫的叫花子,熟人见了,一定又会编出许多笑话,又闹得满城风雨。久病体虚的人,禁不起风寒暑热的折磨,他历经邪恶舆论的狂涛的冲击,已经吓破了胆,再也禁不起打击,如果再闹出个什么笑话,岂不是雪上加霜?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样走回去!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十分关切地问:
    “尤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家里报个信,让你家里的人送衣服鞋袜来?”
    “不用,不用!那样不只我难堪,我父母也会更伤心!我想在这里呆到天黑再回去。别人看不见,我父母忙,顾不上管我,我从后门溜进房里,换了衣,不就没事了。”他边说边流泪,眼泪在满是污泥的脸上,开辟出好几条如小溪似的泪痕。池新荷也大为伤感,眼泪也禁不住扑簌簌流下来,极其怜悯地说:
    “尤大哥,你这不是在玩命么?天寒地冻,现在还未过午,你已哆嗦成一团。到天黑还有五六个钟头,捱到天黑,不冻死才怪呢?”
    “有什么办法!自己浮躁,铸成大错,弄得如此狼狈,没脸见你,也没脸见人啊!冻到天黑,是死是活,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此时,池新荷触景生情,记起了她到莲师取生活用品时,给爸爸拿了一双皮鞋,一双运动鞋。他知道爸爸喜欢穿皮鞋,但是,自从当了县军管会第一副主任以来,整个冬天,一直在乡下悠转。晴天、阴天穿草鞋,雨雪天穿套靴。难得过年休息几天,他想让爸爸穿几天皮鞋。爸爸的脚比尤大哥的脚大不了多少,就让他穿了回家去。
    “尤大哥,这里有我爸爸穿的两双鞋,几件衣,你选双鞋、选件衣穿上,现在就回家去。天这么冷,别冻坏了。”
    说时,她从兜里拿出衣与鞋。鞋,一双漆黑锃亮,是皮鞋;一双棕黄,半新不旧的,是运动鞋;衣是内衣。尤瑜别无选择,只好赧惭地拿过运动鞋与一件内衣。又从烂泥里摸出跑鞋,从鞋里拖出袜子,漂洗掉污泥后,权当手巾,将脸上、头发里的污泥洗掉。然后,又用袜子沾水,去揩衣上的污泥,洗去脚上的血渍。与此同时,池新荷又在兜里翻寻适合尤瑜穿的袜子,可全都浅绿、嫩黄、深红、淡蓝,是她穿的。没办法,尤瑜穿上内衣,只好光着脚丫,穿上胶鞋,然后死命地将裤管扯下,再扯下,以免露出光光的脚背来。这种特殊的美容着装,池新荷见了抿着嘴笑。接着,她又掏出手帕,一边揩他的还在渗血的鼻子,一边指着那颗满是血污的痣,笑着风趣地说:
    “‘峣峣者易折’,嘿嘿,这家伙不尖嘴出头,也不至于伤得这么厉害!雷爷爷也真狠心,竟将你摔得这么惨,让它伤得这么重!”
    鞋穿好了,衣上的泥也揩掉了,一切拾掇妥当了,池新荷还担心他着凉,便催促他走。尤瑜虽然双脚不停地挪动旋转,可只是原地踏步顿足。他自惭形秽,不想与池新荷同行。他怕目见者说是高贵的公主,怜悯穷途末路的叫花子,带他去街上去填塞他那久已饥饿的肚肠。他想找个有理的话茬来搪塞,转来倒去,他终于找到了:
    “新荷,我的好妹妹,还是你先走吧!你看,儿女幼小时,父母把他(她)抱在怀里,让他(她)骑在肩上,与他(她)亲嘴,人们习以为常。可儿女一旦长大,父母还这么做,那就成了笑话。我们也一样,小时候我们任性做了许多可笑的蠢事,大人见了,认为幼稚可爱,可现在我们如果还不检点,还像小孩那样,说傻话,干蠢事,人家就会说长道短。我再也不能犯错误地表达感情的幼稚病了。”
    池新荷听尤瑜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刚才很有风趣的笑,像露水一样,给烧得蒸发了。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2 再访莲师备遭羞辱;身陷泥潭亟伸援手5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1 本章(。dushuhun。)字数:2369

    鞋穿好了,衣上的泥也揩掉了,一切拾掇妥当了,池新荷还担心他着凉,便催促他走。尤瑜虽然双脚不停地挪动旋转,可只是原地踏步顿足。他自惭形秽,不想与池新荷同行。他怕目见者说是高贵的公主,怜悯穷途末路的叫花子,带他去街上去填塞他那久已饥饿的肚肠。他想找个有理的话茬来搪塞,转来倒去,他终于找到了:
    “新荷,我的好妹妹,还是你先走吧!你看,儿女幼小时,父母把他(她)抱在怀里,让他(她)骑在肩上,与他(她)亲嘴,人们习以为常。可儿女一旦长大,父母还这么做,那就成了笑话。我们也一样,小时候我们任性做了许多可笑的蠢事,大人见了,认为幼稚可爱,可现在我们如果还不检点,还像小孩那样,说傻话,干蠢事,人家就会说长道短。我再也不能犯错误地表达感情的幼稚病了。”
    池新荷听尤瑜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刚才很有风趣的笑,像露水一样,给烧得蒸发了。她也深有感触,十分恳切地说:
    “尤瑜同学,你这棵幼苗,已经长成了大树。坚如磐石的意志,克服了似水柔情。我们同学、同志、兄妹的感情,应该更加深厚,但它应该是地下的潜流,而不应该像地表水那样任意流淌。”
    “新荷,一个人总有倒霉的时候,今天要不是你援手相救,我不知会糟糕的什么程度!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你对我的真诚的帮助,我非常非常感激!”尤瑜像个姑娘一样,羞愧地低下头,搓着手,难为情地说。
    “人是有缺点的。宋玉说的‘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傅粉则白,傅朱则赤’的完美无缺的美人,世上是没有几个。那些把自己胡吹得完美无缺、或者把别人捧成完美无缺的人,都是有意或无意的骗子。有意或无意地设这种骗局,即使总统主席,学者名流,都不能幸免。只要是头脑无贵恙的人,都知人不可能完美无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格言就表达了这一真理。可自古以来,群臣百官,谄媚地山呼皇帝万岁,皇帝对此安之若素;谁若对此提出异议,就会大祸临头,甚至头颅不保。婴儿出生时,人夸他会长命百岁,主人高兴,请他喝酒;谁说这个孩子将来会死,谁就会给乱棍打出门。说假话骗人,达官青睐;讲真话警世,如履薄冰,乃是亘古不变的通理。说人的形貌如此,评人的才德何尝不是。《邹忌讽齐王纳谏》那篇文章(。dushuhun。),把这个道理说得通通透透。人家都说我模样不错,我对镜琢磨,觉得这张脸似乎长了点,粗俗气多了点,灵秀显得很不够。至于为人处事、好学深思诸方面的缺陷,那就更多。前一段,我对你的态度,粗俗卤莽,造成彼此间深厚的隔膜,就是最好的明证。因此,我们也应该从实际出发,去掉意识中那些与现实龃龉的思想。你仔细回顾自己走过的路,也许会有与我相同的认识。”池新荷的炯炯的目光望着尤瑜,显出一种强烈的期待,好像医生给病人注入药剂一样,想把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输入他的脑海,即刻改变他“重病缠身”的状况,“不过,我不想粗俗下去,我也不想回避现实。我们曾经朋友过一场,不管群犬如何狂吠,我还会以平常的心态对待。尤瑜,我们仍然是好兄妹,好朋友,我们走吧!”
    她的话,句句说到了尤瑜的心坎上。尤瑜追思往昔自己的种种情状,羞愧难当。不过,他还是认为,如果他们同行,觉得自己便是高贵的公主牵着的狗。因此,他十分诚恳地说:
    “新荷呀,你的金玉良言,我一定句句记在心上。你刚才不是说了,要去掉意识中那些与现实龃龉的思想。你看我的衣服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我又怎么能穿过人群,回家去?阳光还算强烈,暖和得多了,我还是把衣服脱下晾晾。你先走吧!新荷,你说我长大了,是的,我已经长大了,今后我决不再迷路。你就先走吧!”感情的慰藉,让尤瑜心情舒畅的多了。说的后来,他又风趣幽默了。
    “那好,我就先走了。”池新荷又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开始挪步。随即又回头说,“对啦,你那包槟榔,我已经拾起来,送给了雷爷爷。并说明了你没有欺侮我,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好。雷爷爷收下了槟榔说,说那是他误会了你。要你改日去玩,他有好东西给你吃。尤大哥,你就再去一趟吧!”池新荷嫣然一笑说。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前走。走了一程,她又回过头来,大声喊道:
    “尤大哥,有时间,到我家里来玩!记住,县政府下首,和平街五十一号,和平街五十一号!”
    此时,尤瑜的身上虽然感到奇寒,而心里顿时觉得十分温暖,有如沐浴着春日和煦的阳光。他流着眼泪,久久地呆望着,呆望着,她的背影渐远渐小,终至于消失,他还神经质地痴痴地呆望着,口里喃喃念着:
    “和平街,五十一号,和平街,五十一号……”
    念了好一阵,他才从梦幻中走出来,跳起来喊道:“新荷,你终于原谅我了,终于原谅我了!”他恨不得明天就去和平街找新荷,诉说他的相思之苦。但他随即想到,现在过年了,当县长的人家,来往于五十一号的官员一定牵线串珠,他算哪根葱,怎么能去凑这个热闹?爬过年界,池家送往迎来的少了,自己又将新荷厌恶的那颗恼人的痣点掉,虽说不能做到“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傅粉则白,傅朱则赤”,完美无缺,但至少自己的形象比现在完美一些,新荷一定会十分高兴。然后通过交流,摒弃前嫌,重续旧好。这么一想,他心里流出了蜜,他反复轻轻地哼着池新荷曾经演唱过的歌剧《白毛女》的插曲: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
    我爹没钱不能买。
    扯上两尺红头绳,
    对着镜子扎起来。
    …………
    他边哼边把罩衣罩裤脱下晾在树枝上。约莫一个钟头,衣裤半干了,他又哼着插曲穿上,轻快地向城里走去……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4改对联初露才气,当采买伙食增色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1 本章(。dushuhun。)字数:2534

    第二天,尤爸尤妈发现了尤瑜脸上贴着块“锅巴”,问原因,他回答说是跌伤的。已经是过年了,尤爸尤妈不想说不吉利的话,只是脸上失去往年过年时的欢娱的颜色,板滞的皱纹更多、更难看了。尤瑜强忍着,心里暗暗想,过几天,揭开纱布,面目焕然一新,爹妈就会笑逐言开,嘴上也不会再挂葫芦了。以后几天,这点痣后的疮口,渐次由痛变痒,他觉得应该痊愈了。
    正月初二,就要去给亲戚拜年了,他总不能像在朝鲜战场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麦克阿塞将军的漫画像那样,脸上还打个难看的补疤,贴着块纱布出入亲戚家。凌晨,他对着镜子揭开了纱布。他不揭,心里还舒服,一揭开,不禁吓了一大跳!左颊上,原来只有一粒豆豉大小的痣,如今变成了蚕豆状的血红大伤疤,与白皙的脸构成的反差,是那么强烈,那么刺目,而且中间凹陷下去,像个小小的盆地,比自己讽刺的柳沛云的“汉中盆地”还难看。尤瑜始见惊骇万分,继则愤怒已极。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刻意追求完美,竟遭到如此残酷的报应!
    这天,父母要他去拜年,他气呼呼直挺挺地睡在床上,推说肚子痛。待父母稍不留意,就蹑手蹑脚溜出门,冲向前几天高明镜给他点痣的巷子口。他想这一切都是高明镜这个魔鬼的坑害造成的,他要撕掉他的招牌,扯掉他的胡须,打掉他的眼镜,狠狠地揍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铁打的巷子流水似的人,来来往往的人少说也比平常多一倍,可是就是见不到高明镜。他在大街小巷寻觅了三四遍,还是不见他的鬼影子。他想,那高明镜出气多,进气少,咳嗽有如放鞭炮,骷髅似的身子弓着像只虾,眼泪鼻涕牵线流,他还能死到哪里去?但当他想到他的这副鬼模样,渐渐气泄了,怒消了,硬心肠变软了。这家伙够不了他一拳,就会散架咽气。虎豹不吃死猎物,好汉不揍垂暮人。他怎么能对一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拳脚相加呢?他骗钱不过为了活命,害人不是他的本心。自己头脑简单,自愿上钩,落到这步田地,又能怪谁呢。如今他即使找到了高明镜,又能怎么样?他后悔已来不及,报复又不能,便只好悲伤地沮丧往回走。如行尸走肉,灵魂仿佛出了窍。他恨自己不听池新荷“一个人形体有缺陷,不可能追求完美”的话,偏偏异想天开,追求完美。结果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变成了非驴非马的丑八怪,别人见了会笑掉牙,他怎么还有颜面走进和平街五十一号去见池新荷?这样,他真像被追捕的“逃逋”,躲躲闪闪,避开人们的视线,溜进家门,闯进房里,蒙着头悲泣起来。
    他这样悲泣了许多昼夜,已到了开学的日子,可他的眼泪仍然似涌泉,永远流不完。他只想如埋进坟墓的死人一样,永远见不到天日,见不着人;或者到后山无人去的密林深处,结庐独居,与草木为邻,和鸟兽结伴,了此残生。可是,尤爸尤妈怎么会让他这样做呢?开学这天,时过中午,尤瑜还没有起床。尤爸尤妈已经由烦恼转为愤怒。和善的尤妈也怒气冲冲地捶门叫骂,可他就是不开门。慈祥的尤爸像凶猛的狮子,怒吼着。嗵嗵两脚,将门蹬破了。尤妈箭一般冲上去,一把掀开被子;尤爸操起木棍,雨点般地打下去。他们雷霆闪电般地齐声咒骂,仿佛尤瑜这颗闪亮的明“珠”,已经变成了“鱼目”,一文不值了。此时,尤瑜觉得不去上学太伤父母的心,才无可奈何地答应去报名。
    可是起床后,洗漱时照了一下镜子,他又犯难了。蚕豆大的瘢痕周围还红了一圈,同学们见了,会说是猴子的疤屁股,说不定还会编出许多故事来奚落他,这岂不比死还难受?此刻,他想到了赖昌,为了掩盖瘌痢头,他天天戴帽子。可他的瘢痕在脸上,无论戴怎样的大帽子也不可能遮盖它,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天的处境,比瘌痢头还糟糕。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在瘢痕上贴块纱布。不过帽子可以天天戴,可纱布不能天天贴啊,如果老是贴着,不不知别人又要怎样蜚短流长!他虽然被撤了班长,可还是班上的文体委员,要参加班上和学校的各有关会议,天天要组织同学们开展文体活动,这不是要所有的同学来解读他怪异形状的奥秘,鉴赏他糜烂发臭的痈疽么?他想,到学校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坚决辞去文体委员,以后上课进教室,下课钻被窝,与人不来往,逃过大家的眼睛,就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他这么个人一样。
    开学的第三天,尤瑜的左颊上贴了块纱布,讪讪地向学校走来。还在校门外,就有人怪腔怪调地调笑道:
    “尤班长,你是麦克阿瑟将军,还是杜鲁门总统?什么时候,从朝鲜战场上狼狈地败阵下来,贴上这么张膏药?”原来当年美国鬼子,在朝鲜战场上,遭到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沉重的打击,死伤惨重。当时美国总统是杜鲁门,侵朝美军司令是麦克阿瑟,漫画家画漫画时,就把麦克阿瑟和杜鲁门的头上画块有红十字标记的纱布。他们见尤瑜这副模样,于是就这么奚落他。
    “听说麦克阿瑟和杜鲁门伤成这样,丑陋难看,他们的妻子与他们离了婚。游鱼子,你这个样子,你的那几个花容月貌的情人,见到了,哼,只怕也会吓得屁滚尿流,远走高飞啊!”
    渐渐在校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拍手笑啊,跳起来叫啊,简直像重大节日时,鞭炮堆着放那样,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了。而尤瑜倒一反平日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出手,不回话,不目视,拉下脸,蔫着头,瞅着没人的地方溜。报了名后,交了辞职信,如一只被猎人追捕的受伤的野兽闯钻进丛林那样,他闯进了寝室,钻进了被窝。与他要好的朋友,如竹海、尹远、黎疾,闻讯赶来,好劝歹劝,他高挂“免战牌”,仍然把头埋在被窝里,不与任何人搭腔。还有许多认识他的或者不认识他的人,也赶来凑热闹。这样,此事一下子又传遍了学校,他自然又成了当之无愧的头号新闻人物。
    此后,干部开会,他不假缺席。深入了解情况,得知底里,大家知道他的牛性子,犟脾气,如今萎靡到这个样子,一时想他振作起来,那无异于破船要渡海,无梯想登天。于是只好同意他的辞职。可洪鹢老师觉得一个平日为同学热心工作、做了许多好事、而自尊心极强的人,什么事也不让他干,专门让他钻被窝,只会使他更颓废,不利于他的进步。于是,他找到在学生会任监察部长的竹海,提议让尤瑜到膳食团当采买,让他到外面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心情也许舒畅些,有利于他解开心结。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4改对联初露才气,当采买伙食增色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2 本章(。dushuhun。)字数:2320

    解放初期,学生实行民主管理。成立学生会,学生的一切事情由学生办。膳食团由学生会从学生中遴选管理人员。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膳食团的管理人员每月换一次。主要的管理人员,管钱管账的,称月经理,采购货物的,叫月采买,收货发货的,叫月监察。经理负责计划结算;采买负责买进货物,保证供应;监察将买进的货物过秤点数记账,数量与票面完全相符,监察才在发票上签字。厨房里每天所需的货物,由炊事班长领取,也在帐本上签字。货物存货数量与帐面数量要求天天平衡。三方面互相监督,由学生会监察部统管。因此,监察部才是膳食团的铁打的营房,监察部长才是铁打的营房的首长。部长的权力虽然大,但他不能插手钱物,不管一个铜子儿,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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