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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 卫幽 卫幽-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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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轻轻地叹了口气,抚摸着赵誉的发丝,“会的。”
  但她心中却仍旧不能消除疑虑,瑞王府的气氛有些太古怪了,夫妻,母子,侧妃和庶长子,各种古怪的感觉。
  瑞王和瑞王妃夫妻不和,瑞王的眉间常常忍不住生出厌恶之感,但似乎又有什么把柄被瑞王妃抓在手上,因此不得不忍耐她。
  一个王妃久病由侧妃主事的王府,主事的侧妃自然深得王爷宠爱才是,但瑞王对吴侧妃却十分冷淡,对吴侧妃所出的庶长子赵蒙,也是板着个脸,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唯独只对赵誉和颜悦色,满脸都写着舔犊之情,爱屋及乌之下,也对沈棠和善看重了起来。
  至于瑞王妃,那绝不是个简单的人,曾经与太后齐名的女子,就算抓不住夫君的心,又怎能将管家理事的权利都旁落他人?以她的手段能力,出生世家旁支的吴侧妃根本就不够看的,若是她想要收回主事权,三五回合便能大获全胜。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什么大病。
  沈棠趁瑞王妃赐下礼物之时,偷偷摸了一把她的脉搏,倒是有些忧思郁结,脉数有寒症,但却仅止于此了,如今回了京城,气候比北疆暖了许多,只要悉心调理一段日子,便能好起来,又哪里会有什么咳出血来的事发生?
  她摸了**口的暖玉,心中想道,这王府之中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若是不将这秘密找出来解开,赵誉所期待的那种生活,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赵誉见她发愣,不由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沈棠回过神来,浅浅笑道,“我在想回门那日,你要作好心理准备,若是将来有人说我不孝,你可要站在我身后力挺我哦!”
  赵誉略一沉吟,“回门那日,就要动手了吗?”
  沈棠神色漠然地点头,“出嫁女,便是住得再近,也不好随意回娘家。若是回门时不动手,下次回侯府便要年后了。我想在过年之前将事情解决。”
  她有些惆怅地说道,“我母亲那样一个女子,落得那样的下场,我早该替她报仇雪恨的,只是因为存了自己的私心,这才拖到现在。如今榕儿娶了能独当一面的妻子,我也嫁了合心意的夫君,我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顾及的了。父亲他,总是要为当日的因得到今日的果,我要让他知道,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荣福,景阳王和西疆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差荣福金蝉脱壳,她不想让荣福再拖下去了,过年之前便要让她的事彻底解决。
  赵誉的眼晶亮而温存,“你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做你坚实的后盾。”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故事
  很快便到了六朝回门日,沈棠按照规矩卯时起身,与赵誉一起卯正到了瑞王妃所居的静心堂请安。
  不出所料,瑞王妃贴身的叶嬷嬷客气有礼地出了来,“王妃身子不好,还未起身。昨夜歇下时倒是交待过,若是世子和世子妃来了,无须见礼,直接用了早饭便就动身去安远侯府吧。”
  沈棠与赵誉对视一眼,便轻轻颔首,“那就劳烦叶嬷嬷替我和世子好好侍奉母妃了。”
  说罢,她微欠一身,便与赵誉相伴而去。
  叶嬷嬷盯视着他们夫妇的背影许久,直到里头瑞王妃唤了她,这才匆忙回转,进了屋子。
  等上了瑞王府的马车,赵誉才有些心疼地开口,“你自过门后这几日来,每日卯时三刻必恭立于母妃门前,她却总是诸多借口不见你,这倒也罢了,便是见着了也不过是寒着一副脸孔的,还不若不见。只是,她偏又没发话免了你的请安,倒叫你这大冬天的白白受冻!”
  他将沈棠的双手包在掌心,歉疚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
  沈棠笑着摇摇头,“夫妻同心,有甚麼连累不连累的。何况我本就起得早,静心堂离得也不远,权当作是早起晨练,强身健体吧!”
  到了侯府,沈榕夫妇已在门口侯了多时。
  沈榕细细地打量着沈棠的神色,见笑魇如花,心情愉悦,面色红润,这才彻底地放了心,他似有所悟,挤眉弄眼地说道,“看来姐夫对你很好。”
  沈棠瞥了他一眼,拿手中的帕子劈头盖脸地甩了下去,“跟谁学的这副油腔滑调的模样!”
  莲莲见了,连声拍手赞好,“姐姐教训得好,最近榕哥哥整日和威王呆在一块,学得满嘴花言巧语,我不喜欢!”
  沈棠眉头微挑,“威王?”
  沈榕笑着说道,“近日皇上对威王态度有些不对,威王几次请见都未准,太后娘娘也不知何故,称病不肯见他。他心中烦闷,每日都要寻我喝酒解郁,我不过是去开解开解罢了。”
  沈棠微微愣了一下,她想到大婚第二日去太后那谢恩时,太后便有些不太对劲,话说不到两句便打发了自己和赵誉,当时倒不觉得,但此时回头去想,总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离太后左右的满菊姑姑,那日却并未出现。
  她想了想,不由问道,“太后是何日开始称病的?”
  沈榕见神色凝重,忙正了脸色,“约莫有五六日了,太后素日常唤威王妃进宫陪她,但最近却再不曾有过。?是想到甚麼了吗?”
  他忽然想到了,惊道,“皇上难道要对威王动手了?”
  沈棠垂着眼帘,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威王手中既无兵权,朝野声威日益俱下,皇上不会对威王动手。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罢了,也许是我多想了。我们进去吧!”
  先是给沈灏和荣福行了礼,然后再将给各人的礼物呈上,沈灏对着赵誉笑得欢快,但只要对上沈棠的脸,便不由自主地拉下脸来,沈棠也不理他,等略坐了一会,便跟着荣福去了芳菲院。
  荣福笑着说道,“看你神色不错,想来誉哥儿待你不错,怎麼样,瑞王妃还好相处吗?可有给你立规矩为难你?”
  沈棠叹了口气,奈地说道,“只除了成婚第二日敬茶时见了一遭,后来便病在屋内,再没见过。”
  她想了想,便将心中疑惑尽数说出,“总觉得瑞王妃奇奇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荣福显得很是惊讶,“我听说他们在北疆的时候,有一回瑞王妃生了重病,药石无医就要死了,幸得一个游方僧人给了个方子,瑞王哥哥死马当作活马医,便信了那游方僧人。但那方子里头的药材虽然易得,却唯独那药引难得。”
  沈棠不禁问道,“药引?”
  荣福想了想说道,“好像是雪鹿的鲜血。雪鹿长在北疆终年被大雪覆盖的崇山之内,山中情势复杂,地势凶险,轻易无人敢进,雪鹿又极为稀少,得之颇为不易。那时正值北疆严冬,一年内极寒之地最寒之时,是瑞王哥哥带着一队侍卫,亲自进了山,九死一生,终于得了雪鹿,治了瑞王妃的病。”
  她疑惑着说道,“这样豁出性命都不要的深情,难道经不起这十数年岁月的磨砺吗?”
  沈棠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内里究竟发生了,但瑞王爷对赵誉却是真心疼爱,我嫁过去这几日,每日必要和我们一块用晚膳,衣食住行处处关心面面俱到,真可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般。”
  荣福想了想,又问道,“那吴侧妃呢?”
  沈棠苦笑着摇了摇头,“敬茶那日,她便亲来要将府里的账册都交给我,可我初来乍到的,又没有正经婆母的训示,岂敢接她的账册?我推拒了一番,她倒也没勉强,高高兴兴地收了回去。如今王府都还是她在管着。”
  荣福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个厉害人。我听父王说,吴侧妃的兄长已经到京了,他这回在琼州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得了皇上的赞,若是所料不差的话,户部侍郎这位置是跑不脱了。”
  她轻轻拉过沈棠的手,颇有些怜惜地说道,“你啊,就是天生劳碌命,在家里的时候清静不了,嫁出去了又不得省心。好在我你的本事,瑞王府的水再浑,你也总有法子让它清下来,这样我以后不在京城了,也能少挂心你。”
  沈棠笑着说道,“正想和你说这事,等过了明日,你就开始病着吧,到时候我以侍疾为名,再回来看着你。”
  荣福一怔,“你是打算?”
  沈棠点了点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等下只管配合着我便是。”
  话音刚落,莲莲笑着进了来,“午膳安排在月芙阁,已经摆下了,苏家姑太太刚到了,父亲和姐夫已经先过去了,莲莲这来请姨姨和姐姐。”
  月芙阁靠西侧,离大房比较远,四周又空旷,但景致却不错,摆饭在那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棠笑着问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莲莲眨了眨眼,“放心。”
  月芙阁内,人都来得差不多齐全了,沈灏和荣福自然不必说,秦氏也已经到了,就连柳姨娘母子和白姨娘,也都坐在席上。
  沈灏坐在主位,左右手侧分别是赵誉和苏蓦然,他似乎对两个佳婿都甚满意,脸上满是欢愉,还不时点头。
  沈紫嫣脸色红润,眼睛里也有了神采,看起来过得不错,见了沈棠难得没有剑拔弩张,倒是娇笑着唤了一声,“大姐姐来了。”
  这转变倒让沈棠有些讶然,她笑着回答,“多日不见,二妹的脸色越发红润了。”
  众人围坐下来,独不见沈松。
  沈棠笑着问道,“父亲,怎麼不见三弟?”
  沈灏脸色微变,沉声对着秦氏说道,“松儿近日总是夜不归宿,派出去了好几拨人,都不曾找着他,你这个做娘的,也不好好管管!” ‘
  秦氏自然沈松是又去了赌博,她心下也是急的,但当着沈棠的面,她却不想将此事抖出来,不由低声为沈松圆道,“今儿永宁伯府有祭祀,我母亲昨儿带了口信来,非要松儿去一趟。”
  沈灏明白秦氏是在撒谎,永宁伯府就算有祭祀,也没有明知道今日沈棠回门,却偏偏要让沈松这个外孙出席的道理,他刚想发作,但看她满眼的祈求,不由心中一软,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顿饭在微妙之中结束,沈灏刚想训诫几句,便让他们都散了,却不料沈棠先他一步开口,“父亲且慢,棠儿有话要说。”
  沈灏闷哼一声,“有甚麼话,但说就是了。”
  沈棠微微一笑,朝莲莲点了点头。
  莲莲笑着挥了挥手,立在屋内伺候的丫头婆子便训练有素地退了下去,不过片刻,诺大的屋内便只剩下了二房这几人。
  沈棠笑着对赵誉说道,“夫君,过几日就是科考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对二妹夫说吗?月芙阁后头的暖阁,莲莲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正好适合你们聊这些读书人的事。”
  她伸手招了招沈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正好将我们四弟也带着去,他虽然年纪小,但学问却也不浅。”
  沈柏有些犹豫地望了望柳姨娘,柳姨娘略一沉吟,便笑着对他说,“跟着两位姐夫去吧,有学问上的事不懂,正好可以请教他们。”
  苏蓦然似乎觉察到了,但赵誉不待他发问,便拉了他出了月芙阁,沈柏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不多久便走远了。
  沈灏见这架势,心中有些不安,不由厉声问道,“你这是要做甚麼?”
  沈棠笑眯眯地说道,“听说这几日来父亲整日地生女儿的气,女儿惶恐,为了替父亲消气,便想到了这彩衣娱亲的法子。父亲您先请坐好,女儿这就要给您讲一个故事。”
  她抿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从前啊,有个世代勋贵家出生的大小姐,她人生得美貌,又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一直都想要成为人上之人。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子对她痴心一片,但她却怎麼也不肯答应这天作之合的婚事,因为她的目标是想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青梅竹马只不过是个不承爵位的次子,如何能配得上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结识了当时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王子,他们没多久就打得火热,无媒无聘之下,竟然行了夫妻云雨……”
  秦氏的脸色骤然一白,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栗着,“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杀女
  沈灏虽然平庸,但却并不蠢笨,初听了沈棠这意有所指的故事,便已经生出疑心,此时又见秦氏面色煞白,心中仿佛巨石压住,他本能地想要抗拒接踵而来的真相,不由厉声喝止,“不要再说了!侯门嫡女,当着众人说这夫妻云雨之事,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立得匆忙,袖摆扫过,杯盏碗碟纷纷跌落,一片狼藉。
  沈棠笑着说道,“父亲还是听听吧,这故事扑朔离奇,跌宕曲折,啧啧,比戏台上唱的那些不知道精彩千倍百倍,父亲若是不听完,定会后悔的。”
  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小姐与最有望成储的王爷情深爱笃,山盟海誓,深爱小姐的二公子见了自然伤心难过,万念俱灰,他自知难以与王爷相敌,便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小姐结为夫妇。”
  至此说得已经那样浅白,便是连白姨娘柳姨娘都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真意,白姨娘有些局促不安,数次想要离座,但柳姨娘却甚是镇定,她对着白姨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沈棠叹了口气:“书香门第的小姐知书达礼,品貌俱佳,二公子正好借此疗伤,倒也曾过了一段夫妻相谐的日子,若是就这样发展下去,兴许两个人到此时尚能举案齐眉,相伴到终老。”
  她凌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终于定格在了秦氏身上,“可惜大小姐钟爱的男人在储位之战中败了下来,她已非处子,年纪也大了,身上另怀着隐秘,只能匆忙地选个男人嫁了,这时,曾经对大佳节一往情深的二公子,便是绝佳人选。”
  沈灏终于忍不住了,他怒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你母亲的死,让你耿耿于怀至今吗?我和柔妹的事,人所尽知,也不是什么深藏不的秘密,若是你想借此机会中伤柔妹,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下去为好。”
  他将浑身颤抖已经瘫软地不能言语的秦氏搂进怀中,“恒王确曾恋过柔妹,但并无婚约,也没什么来往,更没有你所说的那样的龌龊事。柔妹冰清玉洁,谨守自身,跟我的时候尚是处子。你身为人女,却妄议诬陷长辈,实在是大不孝,便算你是世子妃,身份尊贵,也跨不过这情理法去。这次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饶过你一回,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风言风语,绝不姑息你!”
  沈棠咯咯笑出声来:“啧啧,冰清玉洁,处子之身。秦雨柔,你端的是好手段!”
  她转过身去,笑眯眯地对沈紫嫣说道,“二妹你看,父亲他是不是太蠢了,这么容易就被你母亲骗到了呢!二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白?哦!我猜,你那么聪慧,定然是知道了姐姐待会要说什么了,我正好口渴了,不如就由二妹妹来接着说下去?”
  沈紫嫣神色一紧,惊慌失措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至门口,想要夺门而去,但这门却好似从外头被紧锁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推开,她尖叫着说道,“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沈灏见状气急败坏了起来,“你这个孽障,这是做什么?是想将我们软禁于此?你这忤逆地孽障,我定要去族中讨个说法,将你自我沈氏除名!”
  沈榕冷笑一声,凉凉地说道,“父亲,孩儿是现任的沈氏家主,您这意见一定给众位长老转达,只是这会,还请你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我姐姐将话说完。”
  沈浏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又气又怒,再一次他在心底埋怨痛恨起自己的父亲来,既然将爵位传给了自己,却为何要将家主位给这几个小的,到头来让自己受这等憋屈。
  他颤抖地指着沈榕,“你!你们姐弟果然是生来讨债的,早知道如此,当初便不该让你们活着出来……”
  沈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父亲不必懊悔,您如今想的,当初你的柔妹可都替您做了,我姐弟命大,违逆了您的意思,真是对不住了。”
  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秦氏,从莲莲手里接过一个药包,放在桌上,慢慢地打开,里面赤红色的药粉,散发出诡异的气味来。
  柳姨娘伸出手去,拎了一些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冷笑着问道,“这便是那桑血毒?”
  沈棠点了点头,“这些就是西域皇室的秘药桑血,份量还真不少。我母亲饮食之中被下了大量此药,幸亏她曾同药圣学过一些医理,这才勉强保下了我和榕儿的性命,但却累得自己落下了严重的血崩之症。”
  她徐徐转过身去,对着白姨娘说道,“姨娘青春正好,又素来得父亲的爱宠,为何自生下四妹妹后,这十数年来再无所出,姨娘就不曾想过缘由吗?”
  白氏望着这桑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便惊跳起来,“莫非?”
  沈灏的表情从方才的怒意盛出,渐渐转为迷离困惑,他低低地道,“这是……什么?”
  柳姨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来,“夫君还不明白吗?这是害你妻妾,伤你子嗣的毒药。若不是先夫人懂些药理,又以性命作为代价,你如今岂能还有正经的嫡子嫡女?若不是我处处小心谨慎,我的柏儿又岂能安然无恙生下来?我数年来崩漏淋漓,也都拜它所赐。”
  沈棠嘲讽地望着沈灏,“这些年来,父亲应该多少猜到了一些吧?秦氏对两位姨娘暗下毒手,刻薄四弟毒打四妹,我和榕儿回府之后,又数度暗害我们,饭食里下毒,水塘边设陷阱,派人从高处推落重物,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父亲听得多了,又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满是哀怜地望着两位姨娘凄凉地说道,“可惜父亲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残骸他妻妾子嗣的女人,明明知道这些,却仍旧装作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地纵容着她,直到……她连三妹妹都害死了。”
  沈灏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紫姝是柔妹所害?不不不,你瞎说的,紫姝明明是被林恕打死的,罪证确凿,刑部定了案的。”
  饶是他嘴上这样说,但怀疑却如同蔓草,慢慢爬上他的心头,占据他的脑海。
  沈棠叹了一声,“三妹真是可怜,被姐姐设计嫁入了林家这样家风彪悍的人家也就算了,至少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尽力在林家过得很好,后来被抄家灭族,也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林恕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三妹还算不错,小两口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却彼此关怀,也算温馨。”
  沈灏沉沉地呢喃道,“彼此关怀,也算温馨……”
  沈棠转过身去,直直地盯视着缩成一团的秦氏,“三妹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派人打死她时,可曾心痛过?”
  秦氏再忍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滚滚落下,她扶住脑袋,不断地摇晃着,尖声叫了起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对不起紫姝,我对不起紫姝,我也是没法子了,没法子了!”
  沈灏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望着已然崩溃的秦氏,他满眼血红,双臂将秦氏钳住,“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死紫姝,为什么?虎毒还不食子,紫姝到底哪里妨碍到你了,让你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来?”
  秦氏本就已经心神俱溃,此时经了沈灏的剧烈摇晃,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瘫倒下去。
  沈棠低声问道,“父亲想知道为什么吗?”
  沈灏怒吼道,“说,为什么?”
  沈棠叹了一声,“三妹和林恕日子过得不好,他们两个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自然受不了这样清苦的生活,三妹便殷切的希望娘家能够补贴一些。郡主慈悲,安排了例银,但他们两个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如今自己开门立户,处处都要银子,常常还未到月中便就将银子花光了。”
  她润了润喉继续说道,“三妹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秦氏嫁妆丰厚,又贵为侯府的平夫人,接济接济自己的女儿负担小两口的生活总是不成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氏的手头却似乎很紧,每回都只是给些零钱。”
  沈灏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银钱的事,不过是小事,柔妹怎会……”
  沈棠冷笑着说道,“银钱地事,确实是小事,但三妹因着秦氏地苛薄,想到了逼婚那事,想到了这十数年来,她所遭遇地种种不公,忍无可忍之下,便将她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说了出来,害了她的,是那个秘密,一个大秘密。”
  她转过身去,望向了沈紫嫣,“这个秘密,二妹也是知道的,何不讲给父亲听听?”
  沈灏脸色灰败,心中急切浮躁,“什么秘密?”
  沈棠掩嘴一笑,“刚才那故事,我其实说得不全,这会补充吧。其实呀,那个大小姐为何要急着缠住了二少爷,不顾是他有妇之夫,也要立刻跟他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后来不曾害死二少爷的原配,便放下身段,连平妻都肯做了,那都是因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若是再拖下去,便是用早产一说,也没法瞒住别人了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事已至此,沈灏心中早已经信了八分,但嘴上却依旧不肯放松,他双目充血,面色通红,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恒王当年事败后,被当场斩杀于宫中,就算……你当永宁伯府是傻子吗,怎会让柔妹怀着……就嫁给我?
  沈棠静静地望着沈灏半晌,“父亲对秦氏,果然是情真意切,她毒杀你妻妾子嗣,让你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孩子,更因为要保护她和别人的血脉而杀死了和你生的女儿,到了此时,您还想要维护她吗?
  沈灏强自撑着不肯服输,“无凭无据的,难道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沈榕冷笑一声,“姐姐,不必再和他废话了,他要证据咱们便给他证据。
  他重重地击掌,便有黑衣蒙面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手中缚着一个双眼被蒙住的婆子。
  沈棠走过去,对着婆子说道,“我知道你原是住在城西的钱婆子,是个素有声誉的产婆,但是十四年前替安远侯府的平夫人接生之后,当夜就带着阖家老小离开了京城。告诉我,为什么?
  那婆子浑身发颤,又惊恐未定,“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黑衣蒙面人声音沙哑但带着无限杀气地喝道,“若是想要活命,那就说实话。
  那婆子双腿打颤,但终于还是哆哆嗦嗦地将实情道出,“原本那些公侯之家的夫人生产,都是有专门的产婆,根本就不用我们这样民间的稳婆。但那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安远侯府的平夫人生产,却偏偏要用我们。
  她竭力回想,然后继续说着,“那夜同去的还有李婆子和王婆子,我们去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因为来请的婆子说,平夫人不知道怎么地动了胎气,腹中的胎儿还未足月。我们平素见得多了,这样未足月而生产的,甚是凶险,运道不好的话,母子两个都保不住也是有的。
  沈棠低声问道,“你们到了侯府,平夫人的情况如何?
  那婆子困惑地摇了摇头,“平夫人当时虽然叫唤地凄厉,但我见她神色安泰,便知道这事有些古怪。果然,没过多久,平夫人就顺利生下了一名小姐,李婆子抱着那孩子给我看,那孩子虽然瘦,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未足月的。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心里虽然狐疑,但却什么都不敢说,连想都不敢多想,我虽然只是个民妇,但也曾与大户人家打过交道,知道越是富贵的人家后院里头的腌臜事就越多,但这些事虽然不堪,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得的,说了就是一个死字。
  沈棠见那婆子渐渐镇定下来,心中暗想这婆子倒是个有胆色的,不由问道,“于是你便连夜搬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婆子点了点头,“平夫人打发我们走的时候,又赏赐了好多银两,李婆子王婆子眉开眼笑,但我心里却直犯嘀咕,所谓反常则妖,这事处处都透着古怪,我心里很不踏实。好在得了这么一大注财,我们又原本就有去别处的打算,因此和家里人一合计,连夜便搬离了京城。
  她拍了拍胸脯哀叹一声,又似乎有一些庆幸,“好在我们搬走了,不然的话……第二年我们使人回来打听,李婆子和王婆子在那之后没几天就死啦!一个是得了急病,一个是不小心掉了水塘,若是我没走,怕也活不了性命啊!
  沈棠凌厉的眼神扫过沈灏,又继续追问着那婆子,“你是说?
  婆子又惧又恨地说道,“平夫人根本就不是早产,她故意用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稳婆,就是为了方便杀人灭口,好遮盖她那些腌臜事。
  她话音刚落,得到主人眼神示意的黑衣蒙面男子便将婆子带了出去,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灏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椅上,默默地消化着婆子的指证,当时紫嫣出生时,他也曾有过奇异的感觉,但想到和秦氏第一次缠绵时见过红,他便不再疑她,一心一意地宠起了这个女儿来。
  难道这些年来自己对柔妹和紫嫣所做的,真的只是一场笑话吗?
  他不甘地捶着桌案,破碎的碗碟割破了他的手掌,刺入了他的掌心,但他不觉得疼,只是用尽所有的气力,满怀希望地望着沈紫嫣,甚至还有些祈求地道,“紫嫣,告诉父亲,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告诉父亲!
  沈紫嫣很是害怕,她心里知道沈棠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是铁了心要将这些实情都说明白的,她不是沈灏的女儿,她的生父是恒王,这点她很清楚,所以她心中有着剧烈的惶恐,她不知道沈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会怎么样对她。
  但唯一确定的是,绝不能承认自己知道这事实,绝不能!
  若是她不知道,那这一切就都是母亲所作的孽,自己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受害者。更何况,沈灏对她向来疼爱,若是让她亲口承认这事实,她心中也觉得有些太过残忍。
  心中打定了主意,沈紫嫣装作害怕震惊又有些茫然的模样,然后对着沈灏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棠从怀中拿出一叠信封来,笑着递了过去,“父亲若是还不肯信,那就看看这些吧。这里头有秦氏这些天来和永宁伯府的通信,有她放印子钱的条子,还有几张当票。若是看了这些,父亲仍旧要维护秦氏,那我这做女儿的也就无话可说了。
  沈灏拿过信封,颤颤巍巍地将信拆开,一行行地仔细看过去,生怕错漏了一个字,等到看完之后,他仰天悲鸣着长啸了一声,流下了斑驳的老泪来。
  他一把将仍自昏倒在椅子上的秦氏推了下去,然后声音发抖地喝道,“来人,将这个**押到诫堂去!
  沈榕唤了一声,小听便带着双福双喜进了来,将秦氏拖着出去。
  沈灏双目血红地看着沈紫嫣,几欲跑过去将她掐住,但想到她是自己一手宠爱长大的,此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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