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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家吴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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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都尉忽地站起来:“事到如今还哪来主意?你整日在家连儿子都管不住,你若是管住他,能有今天的事?”
邸夫人一看丈夫发火也立刻火起来:“为妾没说你你倒埋怨起为妾来,儿子打小还不都是让你宠坏的?凡事你都依着他,他说什么是什么,他要什么你给什么,就只差没给他摘来天上的星星,说什么就一个儿子不能委屈了他,现如今儿子惯成这脾性,连你的话他都听不进,为妾又怎么管得住他?”又委屈、又忧心儿子,大哭不止。
老管家从旁道:“军爷、夫人都莫急,老奴之见,办法还是有的,军爷不妨多出些银两给死者家小,死者的亲眷得了钱,也就不会再纠缠少爷不放;再是,军爷官居都尉,军阶仅只低于将军,也是不小的官职,军爷再向那新来的苑守求求情,要老奴说,这个面子他是不会不给的。”
邸夫人一听救儿子有办法,立刻停止了哭声。
邸都尉对管家道:“这倒是个主意,你立马带上一镒银两,往死者家里走一趟。”
邸夫人把眼一翻:“一个贱民还给一镒银两,给半镒就成!”
邸都尉看她一眼:“既然要封死者家眷的嘴,就得封牢,懂不懂?”转对管家,“去吧。”
老管家来到死者的家里说明来意,死者亲眷想,人已经死去,即便是让邸家恶少偿了命也不能复活,再说邸家有权有势,硬是告下去,官府也未必就把邸家恶少正了法,自古以来就是官官相护,哪里有真替百姓说话的官?既然邸家肯出钱,莫如就忍下这口气,便问邸家出钱多少。邸府老管家奸滑狡诈,他不先说数目,而是反问对方要银多少。死者的亲眷都是老实本份的百姓,毫无藉此讹人钱财之念,其子言说家父劳碌一生,今遭惨死,不能不厚加殡殓,以慰亡父在天之灵,提出要银十两。邸府老管家当即取出十五两放在桌子上,与死者之子立下字契,约定就此了事,再不上告。
这结果让邸都尉夫妇欢喜不已,有道是“民不告官不究”,心想,吴起看了字契,准定顺水推舟送人情,立马把儿子放出来。邸都尉满心欢喜,径往郡署衙门来见吴起。
吴起听邸都尉开头满口“犬子不肖,年少无知,时常招惹事端”之类的话,倒也听得下去,及至说到其子纵奴致死人命,则说先是老汉的羊惊了他儿子的坐骑,他儿子险些摔下马,才弄出人命,并取出有死者儿子画押不上告的字契让吴起看,吴起刷地变了脸色:
“邸都尉见本守到底想说什么?”
邸都尉一看吴起明知故问,顿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卑职,卑职我;我……”
吴起冷眼望着他:“你身为军中都尉,不会不知道王法律令,法不可试,私不可徇,令郎该当何罪,本守自会秉公定夺。下去吧。”
邸都尉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从署衙出来家也未回,一路打马直奔边关,他要搬请张卓救出儿子。
张卓和他属下的一些将校因为长年驻守北疆,在苑城都置设有府宅,不过大部时间都住在大营。张卓在见过吴起的第二天也便回到了军中,这几天他非常忙碌,奔走于边境线上的大营小寨,向将士们讲说虽然新来的苑守总掌军、政,但他张卓仍然是北军统帅,北军将士必须听命于他的直接指挥,藉此以控驭军心,巩固他在北军将士中的地位,让吴起插手不得。这天张卓回到大帐,感到疲惫不堪,酉时刚过便欲安歇,刚上床榻,邸都尉急慌慌进得帐来,告说其子被吴起抓进了大牢,他找到吴起为儿子求情,吴起不仅不答应,还把他训斥了一顿,实在没有办法,只有请亲家公出马帮他救出儿子。
张卓的气不打一处来,可碍于亲家情面,肚子鼓了几鼓又压了下去。有顷;才冷漠漠地道:“请亲家公见谅,张某爱莫能助。”
“亲家公您不能不管啊,您若是不出面相救,犬子的命可就完了啊!”邸都尉急出一头汗水。
张卓又气又无奈地望着他:“你说,让我怎个救法?此前,我张某同几任苑守都是分掌军、政,虽说军不干政,然本将威压北疆,任他哪个苑守也得敬我三分;现如今,吴起是一个人总掌军、政,本将虽然仍是北军统帅,毕竟还是在他的节制之下,他岂能听我?我张某又如何救得了令郎?”说道这里他停下来;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接着又道;“让你说;这几年令郎闯出多少祸事?给张某我找来多少麻烦?张某我多少次劝告于你,对令郎不要太过溺爱,你却是听之不进,你若是早听我张某之言,能有今日之祸?”
邸都尉满心懊悔,苦苦哀求:“可事情已经如此,还望亲家公救犬子一命,不管怎么说,亲家公执掌着北军,他吴起是离不开将军的,只要亲家公您开了口,他吴起就得思量思量,我邸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看在你我亲家的份上,总不能看着我邸家断、断后啊……”
张卓一看邸都尉掉起眼泪,禁不住心生恻隐,同时又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与邸都尉之女结成的婚姻,并不是一般正常男女的结合,他张卓的小儿子幼年玩耍时不慎被扎伤一只眼睛,成了独眼,而邸都尉之女则是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张卓在向邸都尉提及两家亲事时,曾许诺日后邸家之事就是他张家之事,显然这也是邸家恶少屡屡触犯国法屡屡受到张卓庇护的原因。而今邸家恶少犯下人命大案,如果他张卓不去替邸家向吴起求情,一旦被杀头正法,邸家必定把怨恨迁加到他张卓的头上,邸家女儿也势必因为他张卓坐视不救他的弟弟而迁怒于他的独眼儿子,家庭将不会再有安宁。接着他又想,邸家公子虽说犯下的是人命大案,不过他是纵奴行凶,自己并不曾亲自动手,如果说服吴起将罪责变易一下,也并非不能开脱,更何况死者眷属又立下了不再上告邸家公子的字契。张卓的态度和缓下来,无奈而又怜悯地道:
“好吧,张某走一趟就是,谁让你我两家是姻亲呢!”
吴起在郡守署衙里正伏案写着什么,闻报张卓求见,于是住笔起身将其迎了进来。
张卓笑嘻嘻道:“这几日在下一直于大营恭候着你吴大夫,可左等不来右等不到,今日特来相迎。”
吴起笑道:“在下手头上还有几件政务方面的事,待料理完毕便会前往,不需劳动张将军。不过张将军来得也正好,有一事在下正想与张将军计议。”
张卓顿时心里美滋滋,他想,吴起有事找他商量,说明在吴起的心里还是把他放在了重要位置,高兴地道:“不敢不敢,吴大夫有事只管吩咐,在下一定遵命照办;一定遵命照办。”
吴起道:“张将军部下邸都尉,其子纵奴致死人命,在下已将其子并行凶恶奴一干人等打入监牢,张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发落?”
张卓正是为此事而来,心中早有准备,立刻答道:“欠债者还钱,杀人者偿命,邸府一班奴才目无王法,殴人致死,罪在不赦,该当个个枭首示众,以儆效尤;邸都尉之子么,虽是有错,但据在下所知,却不曾动手,在下之见,可以从轻论处。”
吴起取起水杯呷下一口,又将水杯放于桌上,道:“可是,邸恶少与众恶奴之供词,目击者之证词,皆说众恶奴殴人致死是受邸恶少所指使。刑律有云:指使者为正凶,被指使者为从凶。如若斩从凶而不诛正凶,何以服众?”
张卓道:“吴大夫对此大可不必多虑,一人之命以几命相抵,足可使众人缄口。且在下还得知,邸家已出银与死者家人立下永不上告之字契,古来‘民不告官不究’,既然死者其家人已答应永不告官,对邸家公子从轻发落又有何妨?”
吴起摇了摇头,道:“张将军此言差矣,王法有杀人者偿命,未有花钱者可以买命;死者家人可以不告,然在下既知便不能不究也。在下有闻,这个邸家恶少久来横行无忌,百姓畏之如虎,恨之入骨,如若不杀,只怕难以平民愤。”
“这,这……”张卓语塞。
吴起眼睛望着他,接着又道:“在下知道,张将军与邸都尉乃是儿女亲家,可张将军想想看,邸都尉之子作恶多端,天怒人怨,如若不将其绳之以法,苑民百姓必然认定是你张将军在背后庇护,进而引起非议。张将军是个明白人;可谓是一世英明,何以为如此一个恶少而消损赫赫之名声?”
吴起最后几句话让张卓动起了心思,觉得吴起说的有道理;他想,我张卓同邸都尉是亲家,苑民百姓无人不知,邸家公子该杀而不杀,苑民百姓自然就会想到是因为我张卓的庇护,召来非议是必然的,事情传到京都,再传到楚悼王耳朵里,我张卓在楚悼王心目中的形象一准受到损害;没有了好印象;什么升迁;什么前程;一切全完。接着他又想,我张卓已经为邸家向吴起求过情,尽了力,对邸家也完全可以交待,吴起决意要杀,就让邸都尉把这杀子之恨记到吴起的身上。他不再坚持,道:
“在下听凭吴大夫裁定。”
接下来,吴起又提出免去邸都尉官职,说其子不肖,其父不能辞其责,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的人,又怎么能在军中带兵?张卓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同意。
邸都尉被革去官职,其子被斩首,在苑地引起极大震惊,不论城邑还是村寨,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无不赞叹新郡守铁面无私,光明正大;那些昔日倚仗权势横行无忌的不法之徒,看到有最大后台的邸恶少都被砍了头,一个个全都害了怕,再也不敢胡作非为;过去那些心存不同私念追随张卓的军中将佐和地方官吏们,谁也想不到邸都尉也被罢去了官职,惊诧之下无不忧虑,心想张卓连他的亲家公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得了我等?对张卓的依附之心随之发生动摇。而吴起的威望则因为他的严明决断、廉政无私,迅速树立起来。
吴起抓住时机,接连做了三件事:一是整顿吏治,汰免不事之官,能者留庸者下,郡衙以及辖属七县,总计裁减吏、役近百人,并同时建立起对官吏的相应奖惩制度,根据官吏的功过,随时进行擢升或黜免,从根本上改变了昔时人浮于事、办事效率低下的局面,吏风为之一新;二是对居住于苑城坐享祖宗爵禄的后裔子孙登名造册,分别世系次第或减或免世袭俸金。三十年前吴起在鲁国的时候,因为筹措新军资费曾经提出削减三代以上世袭子孙部分食禄,而现在对其则是全部削去,给予土地,使其自食其力,此举虽然召来一些世袭子孙的不满甚或愤恨,但为广大百姓所称道,极大地赢得了民心;三是对军旅进行改革,吴起一向主张兵贵精而不贵多,经奏报楚悼王,凡父子都在军中者,减其父,凡兄弟都在军中者,减其兄,凡独子以及年过四十岁者,皆归其家。总计裁减兵员三分之一。如此一来,不仅大大减轻了国库军费开支,而且这些人回到故里从事劳作,还能为国家创造财富,既利国又利民。为了把北军建造成一支攻无不克的强师劲旅,吴起采取他在魏国时候训练“魏武卒”的方法对北军进行超强度训练。几个月后,吴起用兵陈、蔡,一举吞灭二国,使为楚之县。曾三次被楚所灭又复其国的陈、蔡,从此消亡。与楚国北部边境相接壤的秦、韩、郑、宋诸国,得知吴起于楚为苑守,无不震悚丧胆、重足而立,不敢轻举妄动,从而稳固了北部边疆。
陈、蔡得以灭,北疆得以固,其功本属吴起,但吴起在呈与楚悼王的奏疏里没有言及个人的功劳,更多的则是述说众将、特别是张卓在攻取陈、蔡之战中所发挥的重大作用。十几年来,楚悼王一直把陈、蔡于他在位期间复立其国视为最大的恨事,今得报陈、蔡又被北军一举所灭,高兴得笑逐颜开,立颁诏命嘉奖北军将士,并擢升张卓为上将军。
宁植对此思想不通,对吴起道:
“大夫不是不知道,这个张将军一直对大夫貌合神离,不甘听命于大夫,他是职在大夫之下才不得不从,可大夫上书奏报君王,却对他极尽赞许之词,让他做上了上将军,真叫人想不明白。”
吴起道:“不管张将军是心甘情愿还是不得不从,终究还是依我吴起之命而行事,吞陈灭蔡,张将军身先士卒,功不可没。赏与罚,需看一个人于国家之功、过,而不可杂有个人之恩怨亲疏,唯如此,方能做到赏罚公正,将士悦服。”
三十年前,吴起与张卓分别身事于鲁、齐之时,张卓曾助齐相田和几次设计想谋害吴起,吴起都以人臣各为其主不予计较,十年前齐、魏大战于襄陵,齐师败绩张卓被俘,吴起将其放归,如今吴起来到苑城做郡守,张卓不但不念吴起不杀之恩,反倒认为吴起来苑阻碍了他的前程,在暗中进行排斥。而吴起对此不仅仍不同其计较,此次吞灭陈、蔡,还向楚悼王为他请功,让他升为了上将军。吴起之举,不仅使广大将士为他容止汪洋的恢廓襟怀叹佩不已,也深深感动了张卓,他内疚于心,愧恨难当,虽然他没有勇气当面向吴起承认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对不住吴起的事情,但在暗里还是下了决心,永不再和吴起作对。
张卓心里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脑海里又浮现出屈宜臼。他想,自己在楚国受到重用,官至北军将军,全仗屈宜臼之力,现在屈宜臼在朝中仍然有着很大的势力,仍然可以呼风唤雨,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都不能将其置于一边,漠然视之。于是给屈宜臼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大意说吴起手里持有楚悼王“便宜行事”的诏命,他抗命不得,只能任其所行,请屈宜臼宽谅他。
屈宜臼得知吴起在苑变法畅行无阻,又气又不安。气的是张卓无能,已授其计居然还对付不了吴起;不安的是,他想如果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楚悼王就会把吴起召回京城,等吴起做上令尹,再阻止他在全国推行新法,保住大楚千年祖制,将是难上加难,一旦吴起的主张得逞,老夫的子子孙孙还到哪里去享受荣华富贵?我屈氏几代之功岂不是尽付东流!他拄着手杖,拖着一条发直的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把地面戳出无数个小洞洞,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来人!”
兵家吴起 (35)
3
十天后,屈宜臼来到他的封地息(今河南省息县)。息地位于楚都郢城之东北千里、苑城之东偏南四百里。淮水自西而东穿流而过,水美鱼肥,谷稼丰衍,是楚国不可多得的富庶之乡。这里有屈宜臼精心建造的府宅,雕柱玉砌,金碧辉煌,其规模不亚于一个小诸侯国国君的宫廷。屈宜臼遣家臣戈布往苑把张卓唤来,开口便道:
“吴起于苑变故易常,坏我大楚祖制实属祸人,吴起不除,则国乱在即,张将军当密使心腹杀却此贼,以绝后患。”
张卓心里一咯登,他想不到屈宜臼会想出这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手段来,谋杀同僚大臣,乃国法所不容,更何况楚悼王把吴起视为股肱之臣,如果吴起被杀,楚悼王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他张卓岂能脱得了干系,同时他又想到自己本来就已经有愧于吴起,又怎么忍心对其下手?但是他不能直接回绝,眼珠子连转几转,道:
“卓,蒙恩公知遇,方有今日之荣,恩公有命,卓当万死不辞。只是卓想,郡署衙门戒备森严,且署衙卫队皆乃吴起从军中遴选而来的材士之卒,更有魏人宁植,一可抵十,此人日夜护守吴起左右,寸步不离,如若行刺不成反被擒获,岂不坏了恩公大事?卓愚见,还请恩公训喻。”
屈宜臼已经知道了张卓和吴起曾经是同窗,但他自信张卓不会背弃他,而且听张卓的话里也不是没有道理。沉思片刻道:“张将军可是另有别策?”
“卓,卓一时还思想不出。”张卓做出一副苦思苦想地样子。
戈布从旁道:“臣下有个主意。”
屈宜臼把目光转向戈布:“说说看。”
戈布道:“臣下想,阳城君(阳城,楚国城邑,位于息之北,苑之东,各相距三百里,与宋国接壤)对主上一向尊崇钦敬言听计从,如今阳城君用孟胜为师,孟胜有弟子一百八十余人,个个身怀绝技,若使行刺吴起,事必成。”
屈宜臼顿时一脸晴空:“真是当局者迷,老夫倒把他给忘了!”当即修书一封,吩咐戈布亲往面呈阳城君。
阳城君比着屈宜臼年小十大几岁,几乎差着一个辈份,加上屈宜臼在朝野势力大,且手段总是高人一筹,所以他对屈宜臼一向惟命是听,如今一见屈宜臼信上说吴起要在楚邦改变旧制,对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他自己就是封君,自身的利益更让他刻不容缓,立马驱车来到孟胜府。
孟胜是继墨翟、禽滑厘之后的墨家第三代“巨子”,几年前受阳城君之聘为师,他的弟子做臣下。他早就知道吴起是儒学门徒,三十年前吴起自鲁往魏途经宋国时与墨子相遇,就曾经用儒家的主张反驳过墨子。而今,正是儒、墨之争最为剧烈的时代,墨家非毁儒家,儒家非毁墨家,而吴起做为是时儒家的代表,坚定地坚持并践行孔子“足食足兵”、“世而后仁”、“教民即戎”、“恭己正南面”的主张,与墨家针锋相对,让墨家又气又恨又无奈,巴不得吴起从人世间消失。但孟胜十分冷静,他想,因为学派之争暗遣杀手行刺对方,一旦事泄,墨家必定声誉扫地,成为众矢之的,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于是道:
“鄙人之弟子皆乃君之臣下,君出令,臣当奉行,然鄙人之弟子虽人人习于武事,却并无超绝之高手,鄙人料定那吴起身前扈从必则无一不是卓绝冠群之卒,故恐难当此命。鄙人闻宋城有汲矻、廉匡二壮士,君若许以重金而使之,必能如愿。”
阳城君明白孟胜的话是在推辞,但孟胜是他聘来的先生,不便强求,于是当即遣家臣往宋寻访。不几天,汲矻、廉匡受雇而至,阳城君见两个人果然虎势彪彪,心中甚喜,是夜亲赐酒食,令明日启程。
汲矻、廉匡奉阳城君之命,次日天还不明便上了路。两个人一路快行,于第二天日落时分来到苑城,住进一家夫妻小店。尽管两个人身上都有超绝的功夫,但想到跟随吴起左右的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谁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一住下来便对坐灯前谋划起如何行刺吴起的事。正计议间,店家端着菜肴和水酒热情地推门走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让二位客官久等……”
“你这个店家如何这般不知礼?”汲矻拉下面孔打断店家的话,“门不敲一声,就能往里边闯?”
店家怔怔地望着客官把话说完,马上又赔起笑脸:“失礼,失礼,小可失礼,小可是惦记客官等久了生急,就忘了这一层。客官请用,水酒是小店自家陈酿,在苑城是出了名的,客官一用就知道了,二位客官还有何吩咐?”
两个人心里有事,不仅谁都不理解店家的一番好意,反是厌烦店家饶舌,廉匡不耐烦地道:“店家下去吧,我等有事自会召唤,若无召唤,不要来打扰。”
店家仍然是满脸赔笑:“是,是,二位客官请慢用。”
店家前脚出门,汲矻紧跟着步至门前,脑袋探出门外朝两边看看,然后把门闩上,回到座前道:“事关重大,不可不加倍小心。来,我等吃酒,边吃边议。”
再说店家回到账房,愈思愈想愈觉得这两个人怪异,送酒食嫌不敲门,哪有这样的事?小店开业这么多年,从来不曾遇到过,再说客人来投宿,都巴不得让往其所住的房里多跑几趟,好作吩咐,这两个人却不让到他的房里,还说什么“若无召唤不要来打扰”,打扰你什么?还有,从他们房里一出来,随后就听到门栓拉动的声音,他们闩门做什么?难道他们有怕人的事?店家的眼前渐渐又浮现出两个人进店投宿时的情形,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用布包裹起来的硬挺挺的物件,莫非是兵器?难道他们是流窜到这里来的强盗?官府有明令,容留坏人是要被连带治罪的呀!店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老板娘见男人的神色不对劲儿,问道:
“你一个人不言不语胡想些什么呢?”
店家道:“天擦黑儿的时候,来的那两个操外地口音的客官,你看出什么异样来没有?”
老板娘想了想,摇摇头,惑然不解地:“怎么啦?”
店家不安地说完他的怀疑,道:“官府有明令,容留坏人要处连坐,不行,我得赶快去报官府!”
“慢着!”老板娘阻止道,“你只是个怀疑,并无凭据,你把官府的人唤来,一查不是强盗,人家岂会罢休?事情要是传开,往后来来往往的行客哪个还来住咱这店,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生意?真是没脑子。”
店家:“哪,这两个人真要是坏人呢?”
老板娘:“亏你还是个大男人,这还不好办,待老娘悄不声溜到他们住屋的窗台底下,听听他们都讲说些什么,不就知道了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好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是坏人,你再去报告官府也不迟。”
老板娘就活像一个女侠,束束腰,打打袖,踮起脚尖,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溜到汲矻、廉匡客住的窗子外,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房里一个压低的声音道:“要在下说,选在他下榻的署衙动手为最妥,等到夜深人静,你我乘巡夜卫兵不备,翻越过墙,摸进他的房里,一刀便可结果他的性命。”
另一个压低的声音道:“愚兄以为不可。那吴起卧房的外室必定有卫士护守,一旦惊动,不说行刺不成,巡夜卫兵听到‘捉拿刺客’的呼喊,定会一齐围杀过来,到那时,就连我等脱逃之路恐怕都要被阻断,岂不一命休矣。依愚兄之见,莫如等他出得署衙再动手。他吴起出行虽是前后都有护卫跟随,但我等是乘其无所提防,突然上前取他性命,是时必定会一片大乱,我等乘机亦可逃脱。老第你看,这样如何?来,你我一边吃酒一边说。”
老板娘的心揪到了一起,她顾不上再往下听,踮着脚尖急忙忙返回账房:“快,当家的快,可是不得了,快去报告官府,这两个该死的比强盗还可恶,他们要刺杀吴大夫,叫官府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店家大惊失色,他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是来谋杀吴大夫的刺客,刻儿没打,飞步而去,消失在黑黝黝的夜幕里。
汲矻、廉匡边吃酒边计议,各抒己见,很快取得了一致。
汲矻舒伸两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我等两日走了三百里的路,这浑身还真觉着有点儿疲乏,早点儿歇息了吧。”
“睡觉忙什么,明日我等睡它一天!”廉匡取起酒坛晃晃,笑道:“已经没剩多少了,这酒的味道儿还真的挺不错,干脆你我分吃了它,如何?”
汲矻:“愚兄已足,你自己用了吧。”
廉匡嘻嘻笑着:“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廉匡捧起酒坛还未来得及斟上,汲矻噗地一口把灯吹灭:“不好,有人!”
廉匡在黑暗中侧耳静听,果然屋顶上似有脚步移动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摸过短刀划破窗纱往外边看去,周围黑乎乎的房顶上,院子里,到处都有手持兵器的官兵,顿时心里敲起小鼓,压低声音道:“不好,我等被官兵包围了。”
汲矻口中喃喃:“真是咄咄怪事,我等如此审慎,又怎么会外泄出去呢?”
廉匡生急地:“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想这些了,快说怎么办?”
汲矻:“杀出去!”
两个人破窗飞身而出,立刻同官兵拼杀在一起。吴起早有吩咐,对刺客只能生擒活捉,不能伤及性命。汲矻、廉匡果然都是好身手,虽然两天长途跋涉一路劳顿,功夫依然不减,一会儿跃到房顶上,一会儿又同官兵厮杀到地上,战有一个时辰,官兵始终生擒不得。一直战到东方破晓,两个人才渐渐力不能支,背靠背被官兵围在中心,二人一看无法脱身,又耻于被擒,突然转身成面对面,用刀猛力刺向对方心脏,顿时血喷如注,双双倒地身亡。
吴起吩咐官兵不要伤及刺客性命,意在留下活口,及至闻报刺客互刺身亡,很是遗憾,左右俱对吴起道:
“刺客虽死,可对其画像绘形,广为张贴,悬赏使相识者告以姓名来历,进而查找幕后元凶。”
吴起摇摇头道:“刺客自异地而来,且籍属不明,大海捞针,戛戛乎难哉!更况刺客已死,即便查得姓名来历,死无对证也无济于事,时下有诸多事情要做,断不可为此事枉费精力。”
在吴起的心里,没有比变法立新再重要的事情,他自请来苑做郡守的主要目的就是在苑先行变法,取得经验,然后推开,在最短时间内实现富国强兵,使楚国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以报楚悼王的知遇之恩。吴起来到楚国的时日虽然不长,却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时候,楚国是一个大可有为的大国,又得到楚悼王如此信任专一,对他来说可谓是如鱼得水。但他心里十分清楚,革除沿袭了上百年上千年的旧制故习,让贵族守旧势力的利益受到伤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有一个艰难的过程,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今天他遭遇刺客,尽管还不能认定幕后的指使者是何许之人,但他断定与变法必有关联,也正是因为如此,更需要他把全部精力放到已初见成效的变法上,把握方向,巩固成果,加快进程,而绝不能因为?##檎掖炭湍缓蟮脑椎⑽蟠笫隆?
却说屈宜臼一直在他的封地等听好消息,在他看来,吴起戒备再严,也难以逃过两个武艺超凡的刺客之手,所以开初的一些日子他心情十分快活,日日歌舞,天天笙簧。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总不见阳城君来报,心中渐渐生起疑虑。这天他唤过戈布问道:
“你从阳城回来,时有两旬了吧?”
戈布:“回主上,臣下从阳城回来至今整是二十天。”
屈宜臼蹙着眉头,口中喃喃,像是自语,又像问戈布:“两旬之久,何以还不见有消息报来?”
戈布道:“主上莫着急,两个刺客到了苑城,先要熟悉环境,还得要找到行刺的机会方能动手,这些都需要时日。再说自阳城至苑,快里说往返也需四、五日,从阳城来息地,也要三日的路程。”
屈宜臼的疑虑仍然不消,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两个宋国壮士过来可是做过行刺之事?”
戈布:“这个,这个臣下不曾问过。”
屈宜臼:“你立马再往阳城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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