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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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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赴国忧。’伯祖您便很高兴,还让伯祖母特地蒸了米饺。自玉屏入宫以来,便再未尝得这般美味,却不敢忘了曹子建的那句诗。请伯祖放心,外间之事,孙女自会对尽力。”

  原来曹子建《杂诗六首》中云:“仆夫早严驾, 吾行将远游。 远游欲何之? 吴国为我仇。 将骋万里途, 东路安足由? 江介多悲风, 淮泗驰急流。 愿欲一轻济, 惜哉无方舟。 闲居非吾志, 甘心赴国忧。”江万里一读之下便十分喜爱推崇,昔年曾多对子弟论及,江婕妤家学渊源,自是铭记于心。 

  那米饺却是赣北江州都昌县的特产,又名“包心粑”,以上好晚米为衣,新鲜菜蔬做陷儿,一蒸过后,外嫩里鲜,十分美味,至今仍是九江都昌名小吃。

  万里作揖道:“如此便劳烦娘娘了。”说罢,忽的回过头,猛然目视身后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那山后闪出一个脑袋,却正是日间伺候江婕妤的内侍黄门吴兴。此人瘦小皮白,其实已过而立,面目却像个少年,一双眸子总是乌溜溜的乱转,平日里更是满嘴抹蜜,乖巧异常。故而宫中之人,不论大小,都颇为喜欢他。

  那吴兴见江万里双目炯炯,正端凝自己,不由心中畏惧,却是强装镇定,向前行了两步,跪倒道:“奴婢吴兴,给婕妤娘娘和国老爷爷磕头了。适才内东门司运来一批闽中的贡橘,又香又大,端的是好果品。奴婢却知娘娘风寒初愈,怕那柑橘性凉,特来通报一声,若娘娘要时,奴婢便自去取来。”

  原来中国大多数朝代的宦官都自称“奴婢”,以示生理上已不同男性,“奴才”却是满清时才有的名词,颇有“走狗”一类的含义。

  江婕妤道:“本宫尚未痊愈,过几日再取来吧。”

  吴兴道:“奴婢遵命。”却并不起身,看看江万里,又道:“奴婢平日里对国老爷爷敬仰已久,官家时常说,国老与太师乃是朝中巨柱,缺一不可。奴婢今日有幸一见,却果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说罢又“咚咚咚”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江万里面色嫌恶,声调却是不变,只说道:“公公你过誉了,看来你着实仰慕老夫的紧,是以方才躲着听了那么久。”

  吴兴额头冒汗,头磕的像捣蒜泥一般,尖着嗓子道:“适才奴婢因新到贡橘之事特来通报娘娘,实无它意。因正见到国老与娘娘相谈,一时不敢插口,便只得在后面等了许久,不想却惊扰了国老爷爷,奴婢真是屈死了,望国老爷爷恕罪。”说罢忽然抽起自己的嘴来。

  江娘娘素知伯祖嫉恶如仇,平日里最恨阿谀小人,以为万里是因吴兴谄媚作态而不喜,便道:“小吴,你快些退去吧,本宫与伯祖正在叙谈家事。”

  吴兴忙不迭儿地告了个罪,快步退去了。

阴谋阳谋(二)
江万里终不放心,问道:“此人似乎在那假山后暗自听了许久,却不会做什么勾当吧?”

  江婕妤笑道:“伯祖多虑了,小吴入宫已久,人又聪明的紧,哪里会做什么勾当。”

  万里点点头,心中却不甚平静。

  二人又叙谈一阵儿,少顷,万里起身道:“此乃宫闱禁地,老臣不便久留,这便告退了。”

  江婕妤自入宫来,极少能见着亲人,此刻见伯祖要走,不禁心中难过,道:“伯祖年事已高,又时常奔忙于国事,平日里自要留意些饮食冷暖,勿要劳心,玉屏这便不远送了。”

  世人虽皆以为儒生不易亲近,然而毕竟人非草木。江万里平生虽严遵礼法,不苟言笑,却并非铁石心肠,此刻见自己素来疼爱的侄孙女盈盈下拜,与己道别,忽然间思忆起她幼时乖巧可爱的模样,更怜惜她年少入宫,别离父母,自是受了不少人情冷暖,离愁之苦,又流逝去多少韶华,便再也忍耐不住,喉头哽咽道:“玉屏,你要保重,自你离家后,伯祖时常记挂于你,每过年时,都会让你伯祖母多做一份米饺,却正是你最爱吃的。”又道:“你平日里若见着皇后与诸宫娘娘,定要谦和礼让,勿生偏狭之心。更须多多劝导万岁,循循善诱,方显我江氏忠良淳朴之家风。”

  江婕妤心中一阵阵温暖,又有些心酸,不禁双泪如雨。

  万里叹口气道:“老臣告退,娘娘切勿相送。”说罢转身而去……

  出宫后,江万里心中一时惴惴,总想起假山后小太监吴兴的那对眼神,心中不由思量道:难道是我真的老了,却恁地多疑。

  其实江万里没有猜错,那内侍吴兴着实不简单,此人原是绍兴府的市井小厮,十几岁时得人引荐净身入宫,因为聪明伶俐,深得一代权宦董宋臣的喜爱,当时便拜为义父。

  本朝自太祖终结五代乱世开国,便吸取了前唐宦官弄权乱政的教训,对太监公公们一向十分疏忌,又自有一套安抚的方法。终宋一朝,宦者品级虽低,薪俸却比之前历代都好,又可以装模作样的娶妻纳妾,只是实权大大削弱,基本都是管些宫中内事,鸡毛蒜皮,再不似前唐高力士、鱼朝恩、李辅国、王守澄、仇世良、韩全诲一干人能够控制朝局,掌握军权,甚至谋杀废立皇帝、太子、亲王等等。

  说起宋朝有名的权宦,最出名者便是南渡前徽钦二朝的童贯、梁师臣;南渡后理宗朝的董宋臣。那董宋臣靠着谄媚阿谀,不分善恶好歹,专投皇帝所好,因此深得宠信。董宋臣飞黄腾达后,便广收贿赂,中饱私囊、劳民伤财,又引一代名妓唐安安入宫为理宗淫乐,秽乱宫廷,以为天下笑料。最可恨者便是他勾结奸相丁大全,两人合谋败坏朝政、陷害忠良,时人称之“董阎罗”。

  后来贾似道入朝,与丁大全争权,将后者弄了个流放,又顺便“收拾”了董宋臣,将他排挤出朝。景定四年,董宋臣得到“复用”,只是没命再享,不久病卒,理宗竟然甚为怀念,还追封了个节度使之职。

  当年吴兴费尽心思投靠董宋臣,便是指望能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料想正赶上似道入朝,董公公失势。后来宋臣虽然复起,却是再不敢造次,直至病死。是以吴兴入宫数年,虽然滑头,却只得了个“内侍黄门”的差使,连个“内侍高班”都没混到。自从江婕妤入宫,一时颇受度宗宠爱,吴兴便托了门路前来伺候,想谋个出身,未料江婕妤为人正直,不会偏私,那吴兴本是小人,内心自然怨愤不平。

  今日却也事不凑巧,正逢那闽中柑橘入贡,吴兴来通报时正好听见江万里与婕妤的谈话,当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傍晚时,吴兴出宫,只说内东门司冯公公要置办东西,一时又有公务,便托自己代劳。那宫中卫士们本就是禁军出身,与内侍省的军头引见司常打交道,此刻见是宫中“老人”吴公公,一时哪敢怀疑,自然放行无阻。

  吴兴出宫后却不前往中瓦子、南瓦子这些繁华之地,只径直往葛岭的贾太师府去了。

  那贾太师这时正携着叶氏在府内望松亭里赏桂花,把酒对月,什么朝中大事、紧要边情已统统抛去了脑后。

  忽然,管家贾成来报,说宫中黄门内侍吴公公有要事求见,似道老大不耐,对叶氏道:“怕又是个谋职送礼的,却是扫兴,不见不见。”

  叶氏开口道:“奴家在宫中时,原也识得此人,这吴兴本是董公公义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他一向不曾结交于太师,纵有所求,怕也不会此时求见,莫非真有要事?”

  似道听叶氏这般说,笑道:“既是美人儿的旧识,老夫见见却也无妨,且看他有何要事。”说罢对贾成道:“吩咐门子,让吴公公进来。”

  不久,吴兴便来到似道跟前,双膝一跪,“嘭嘭嘭”先磕了三个响头,口里道:“奴婢给太师大人请安,恭祝太师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说罢抬头看看似道,眼珠一转,又道:“太师风采卓著,真乃神人也。”

  似道笑道:“这厮却会说嘴。“随即又板起脸道:“听说你是董公的义子,你可知你那义父在先帝驾前谗构了老夫几回吗?”

  原来当年董宋臣与奸相丁大全朋比为奸,人称“丁董”,一时与似道争权夺利,搞得朝廷乌烟瘴气。

  吴兴一听似道如此说,又慌忙嗑起头来,口里叫道:“董公公当时老迈,又受丁大全那奸贼的蛊惑,想来是糊涂了,否则怎敢以危卵而撼大山乎。奴婢于宫中时,常听官家夸赞太师,说太师是我大宋肱股之臣,擎天巨柱。”

  似道哈哈大笑,说道:“万岁实是谬赞了。”

  吴兴咽了口唾沫,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王土之所以兴隆,皆太师之功也。奴才今日得见太师,想来祖上有德。”

  俗语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贾太师受了这一番吹捧,正是飘飘然,舒服无比,当下便对叶氏及诸家人道:“此人不错,此人不错。”

  吴兴见似道高兴,心中亦是大喜,脸色却忽而转悲,黯然道:“可惜太师如此忠心社稷,竟惹来同僚猜妒,今日便有大臣入宫勾连后嫔,欲在官家驾前于太师不利,奴婢多少听得一点风声,心中不忿,是以甘冒犯禁之嫌出宫来报于太师。”说道这里,竟然抽泣起来,道:“奴婢死不足惜,太师安危却重于泰山,奴婢纵然拼着贱命不要,也总好叫太师知晓此事,免得那些谗议之臣得计。”说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倒也有模有样。

  似道大惊,忙问:“究竟是何事?你可起身,快些细细道来。”

  那吴兴站起身,抹一把眼泪鼻涕,望了望四周,却是面露难色。

  似道会意,忙对叶氏及下人们道:“尔等都先下去。”

  吴兴等众人一时告退,便凑过脑袋,低着嗓子把日间偷听到江万里与婕妤商议之事尽数相告。

  似道听罢怒极,骂道:“这个该死的老贼。”心中却暗道声:好险。当下赐吴兴黄金十两,又道:“你做的好,只要日后尽心做事,老夫自会抬举,保你日后未必在董宋臣之下。”

  那吴兴满心欢喜,忙道:“以后奴婢这条命便是太师的,但凭太师差遣,奴婢纵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无所惜。”

  似道点点头,摆摆手道:“你离宫已久,恐有不便,现下可速速回去,过几日老夫自会有差事给你。”

  吴兴一想也是,便告了个罪,自回宫去了。

  似道忙吩咐管家,命他唤来心腹宋京、馆客廖莹中及堂吏翁应龙,又道:“速去刑部陈尚书府中,就说老夫有要事相商。”

阴谋阳谋(三)
几日后,宫中有旨传于贾似道,命其到大内议事。

  那内宫福宁殿里,当今天子赵禥正眉头紧蹙,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显然心事重重。

  赵禥乃大宋第十五位天子,太祖十一世孙,皇次子燕懿王赵德昭之后,荣王赵与芮子,理宗赵昀之侄,日后被大臣上庙号为“度宗”。

  度宗母黄氏,闺名定喜,本为荣王妃李氏的陪嫁侍女,出身寒微,入府后却为荣王与芮看中,很快便身怀六甲。黄氏自卑于身份,怕孩儿日后受其所累,便在有孕时大服堕胎药,却未见效,仍然产下度宗,起乳名为德孙。由于度宗在母腹中便受丹药之毒,以致先天不足,幼时手脚无力,七岁方会言语,心智颇为鲁钝。

  那《宋史》中却说度宗“资识内慧,七岁始言,言必合度,理宗奇之”,其实只是“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罢了。

  当时理宗二子永王赵缉和昭王赵绎各自夭折,为着皇位不至旁落,天子便属意于血脉最近的母弟荣王之子,当时被封为忠王的德孙。

  朝中诸大臣皆知德孙不济,一时议论纷纷,不屑者甚众,宰相吴潜甚至对理宗道:“臣无弥远之能,忠王亦无万岁之福。” 

  原来当年宁宗的八位皇子先后早夭,苦于无嗣,便依高宗孝宗旧事,择太祖九世孙赵询于宫中恩养,并册为东宫,可惜赵询无福,不久病故。宁宗只得再诏选于皇族,下旨凡太祖十世孙,年十五岁以上即可。

  那时越州西门有位去世的宗室赵希瓐,生前官职九品县尉,其长子赵与莒颇具大贵之像,遂被奸相史弥远挑中,送入宫来,并赐名“贵诚”。弥远本欲拥立贵诚为嗣,以保其终身尊荣富贵,岂料宁宗更加中意于近宗赵希瞿嫡子,已故堂弟沂靖惠王赵抦继子贵和,并立为储君,改名赵竑,只封赵贵诚为宗室秉义郎,直到嘉定十五年,才被立为嗣沂王。

  弥远知太子素恶于己,又不甘于计划落空,便将一名善琴之美姬送入东宫,以便暗中监视。

  那时太子赵竑年少,不知韬晦,又好鼓琴,视美姬为知己,对其言无不尽,并常言日后必将史弥远流放琼崖,惹得后者又惊又怒,阴图之心顿起。嘉定十八年八月,宁宗病势转沉,弥远勾结皇后杨桂枝及其侄杨谷、杨石继等,趁宁宗弥留之际矫诏,废太子赵竑为济王,令居湖州,改立赵贵诚为皇嗣,并赐名昀,即是后来的理宗。 

  后来湖州渔民潘壬、潘丙、潘甫聚千余乌合之众造反,为废太子赵竑黄袍加身,又联络山东红袄军首领李全,可惜事败,赵竑被弥远派门客秦天锡缢杀,赵昀却稳居朝堂,为君四十载。

  此事虽密,却仍为天下所知,自然多有同情废太子赵竑,暗中质疑理宗得位不正者。吴潜的这番话,当时便刺着理宗痛处,也为自己日后招来杀身大祸,却未能让皇帝改换心意。淳佑六年十月,理宗正式接德孙入宫,赐名孟启,后更为孜。宝佑元年又立其为皇子,赐名禥,十月加封忠王,景定元年六月,正式定为储君。

  为敷衍臣下众口,理宗便云曾梦见神人相告,言德孙将为十年太平天子。此事虽稽,然日后竟然应验,只是度宗当朝十年并非太平盛世,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自赵禥七岁入宫起,理宗便为他建“资善堂”为读书之所,更精心挑选名儒汤汉、杨栋、叶梦鼎等师之,可惜赵禥资质平平,难成大器,常常惹得伯父发怒。 

  度宗虽然读书不行,与渔色之道却禀赋异常。故宋时嫔妃若蒙皇帝临幸,次日一早必到閤门谢恩备案。据清乾隆年间毕沅所著《续资治通鉴&;#8226;宋纪》中所载,度宗登基后*无度,一日清晨去登记的妃子竟有三十多名。想来此事虽属夸张,但天子沉湎女色却已不可辩驳。

  俗语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此时度宗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却已被淘空身子,不止形体羸弱,肤色苍白,连须发也尽是稀疏发黄。 

  却说似道进了殿门,长作一揖道:“老臣贾似道,叩见吾皇万岁。”

  原来度宗对似道不止专宠,已可说是敬畏,每见必称为“师相”,又特准不必行三跪九叩之礼。

  天子一见似道,慌忙道:“师相,您可来了,朕闻襄阳被困三载,已告难支,现下该如之奈何?”

  似道佯作惶恐,道:“万岁从何处得来消息?”

  度宗支吾道:“是听后妃所言。”

  似道忽然大哭跪倒,高声道:“想是朝中有人嫉恨老臣,欲置于死地,求万岁开恩,准老臣乞骸骨。”

  似道这招“乞骸骨”,“乞归养”实已用老,却是屡试不爽。

  度宗大惊,忙扶起似道,口中连道:“师相此话却是从何说起,从何说起?”

  似道抹抹泪,说:“去岁那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吕文焕曾有书来朝,言北虏已被击退,此事万岁是知道的。”

  “此事朕已知之,不是还下旨厚赏了吕爱卿吗?”

  “万岁记得便好,岂知北虏近日卷土重来,再围襄樊重镇,吕知府已派属下兵马副都监周洛前来报讯。那周洛为故楚州兵马总管周献之孙,常熟县令周伯元之子,其祖与老臣先父乃是至交,是以目下正住在老臣家中,今日蒙万岁恩召,已将此人带来,现在宫外等候。”

  度宗道:“既如此,可叫周洛入宫一见,朕也好问他边情详末。”说罢,便吩咐身边内侍殿头陈简去前去宣召,那陈简自东宫起便一直随侍左右,至此已近二十载,自是心腹。

  然而度宗却不知道,此“周洛”已非彼周洛,却是似道从临安街市找来一个冒名顶替的帮闲,名唤刘四,此人祖上做过军官,是以长的有些相貌,又粗通些礼仪。 。。

阴谋阳谋(四)
未几,那刘四便粉墨登场,伏地磕头道“微臣襄阳府兵马副都监周洛叩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度宗见他浓眉大眼,还生着一部络腮胡子,煞是威风,不由心中甚喜,说道:“真将才也,爱卿快快平身。”

  刘四谢恩完毕,起身毕恭毕敬的站着。

  似道道:“周都监,你快把襄樊战事详尽告之万岁,勿要疏漏。”

  因着事前“演练”多时,那刘四巧舌如簧,着实把前方军情夸大一番,又言北虏不日便可渡江,亦不忘说自己如何忠勇,贾太师在军中何等威望,直说的度宗惊出一身冷汗。

  似道又道:“周都监,你何时来的临安。”

  刘四道:“微臣半月前奉吕大人之命启程赴京,因北虏围城日紧,只好从西郊万山山道绕行,自江陵入水路,至江州转旱路前来。微臣虽是日夜兼程,毕竟路途甚远,是以昨日晚间方至,因与贾太师乃是世交,便先在他府中安顿,又因前方战事紧急,微臣今日面圣后便须赶回襄阳。”说罢,取出公文一封,跪呈度宗道:“臣有吕大人手书一封,请万岁过目。”

  那陈简接过公文,转呈度宗。

  此书信倒不全假,乃是似道找来高手匠人,仿了吕知府笔记,照着前日周洛呈递的那封真公文照抄一遍,却是改了日期,其中又加些语句,无非是贼虏势大,所忌惮者唯贾太师云云,却是真假难辨。

  此时度宗哪里还敢怀疑,当下起身向前,一把拉住贾太师的手道:“边情日紧,师相快快拿些计较才好。”

  似道不动声色,却忽然抽泣起来,哀声连连道:“老臣每思先帝托孤之重,日日惶恐,时时涕零,虽不敢以诸葛孔明自居,却也鞠躬尽瘁,唯愿死而后已。不想老臣如此心志,现下竟遭人谗构,长此以往,则必死无葬身之地矣。愿陛下念臣两朝尽忠之力,数载犬马之劳,恩准归乡退养,从此再不闻朝事,只求为一老农足矣。”

  那刘四煽风点火道:“陛下千万不可让太师离朝,我辈之所以拼死守城,不敢懈怠,除先帝与陛下厚恩,便是太师数十年之威德,当日鄂州大捷,陛下已忘乎?”

  原来当年鄂州被困,时为主帅的似道几欲绝望,幸而猛将张胜、高达等死战,蒙古大汗蒙哥又命丧钓鱼城。忽必烈为北上同阿里不哥争位,这才下令班师,似道却在私下里求和,愿割地以长江为界,又每年送岁币孝敬,蒙军方退。

  好容易回临安后,贾似道不以为耻,却大肆宣扬自己指挥有方,大败蒙军,当时理宗深信不疑,遂重用之,似道由此得以把持朝政。

  度宗天子本就是个懦弱没主意的人,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只急的又要下拜。

  这边宦官陈简倒是忠君之臣,上前一把扶住,口中道:“官家不可再如此。”

  似道上次遭了江万里呵斥,亦觉得此事不好,便也扶住天子道:“万岁既如此厚爱,老臣敢不效死命乎。现下虽然情势虽急,只要老臣全权调度,定可保全我大宋江山社稷,那北虏又有何惧哉!。”

  度宗一时涕零,口中只道:“大事都仰赖师相了。”,那陈简素来知道贾太师真面目,只得暗自叹息。

  似道忽然抬起头望着度宗,目光如刀锋一般掠过,惊得天子直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他森然道:“老臣既决意留朝,却有一事还望圣上明示,究竟是哪个后嫔在驾前进谗,意欲陷害?”

  度宗心中一寒,口里支吾道:“这个……想那后嫔也只是道听途说,妇道人家,并不省得太师良苦用心。”

  似道怒道:“万岁若不告知,便请赐死老臣,否则他日再有谗言,老臣必定屈死矣。”说罢竟然低着头,摘了头上的进贤冠,向殿里的石柱走近了几步。

  度宗大惊,以为贾太师想不开竟要撞柱,忙道:“师相不可!”说罢上前一把拉住,却见似道脸上青筋暴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不禁又惊又怕,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道:“罢、罢!朕岂可隐瞒师相,那襄樊之事便是江婕妤所言。”

  “江婕妤?莫不是江国老的侄孙女。”

  “正是,江妃平日里倒是老实厚道,又知书达理,此事想必是道听途说,已至心中忧急,一时误言,朕回去定会好生训斥,师相自可不必介怀。”

  似道忽然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江国老竟如此猜忌老臣,那婕妤所言,定是他教的。”

  度宗嗫嚅道:“这个……江国老一向德高望重,待人又甚是宽和,绝不至有意刁难师相,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似道摇摇头,满面忧愁道:“万岁就是太过仁厚,岂知这世上人心险恶,有些人看似才高八斗,满腔忠烈,也只是沽名钓誉罢了。昔日曹孟德、桓温、宇文化及、李林甫、卢杞,哪个不是一脸正气,暗中却各怀鬼胎,总做些篡逆不道,结党营私之事。江万里平时自诩正臣君子,其实却也未必,如今更来做这陷害同僚的勾当,万岁不可不察。”

  度宗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似道咬咬牙,忽而厉声道:“朝中但有老臣,便无江子远,有江子远,便无老臣,请万岁明断。”

  度宗猛打个战栗,一时无措,只好说:“依太师只见,该当若何?”

  似道面色铁青,决然道:“可效前唐韦执宜、本朝丁大全之故事。”

  那前唐顺宗时,宰相韦执宜因与大臣王叔文、王伾、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程异等力图革新更化,却遭到太子李纯和朝中保守势力的阻碍,最终功败垂成。李纯即位后,很快便赐死王叔文、又把其余众大臣一起贬逐为远恶州郡司马一类的小官,史称“二王八司马”。

  以前语文课本中所学的《捕蛇者说》,便是一代大家柳宗元远贬柳州后所作。

  这班人里韦执宜原本官位最高,贬的也最远,直至琼崖(今海南岛)境内,终身不得返乡,最后郁郁而终。

  那丁大全却是本朝奸相,后被似道排挤出朝,流放海岛,落水身亡,前文已有交待,暂不详表。

  度宗一听大惊失色,连叫:“不可,不可,太师乃吾师,国老亦吾师也,况先帝在时,犹是敬爱,朕岂可如此所为。”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决不作伪。

  似道还不罢休,便高声道:“江万里蛊惑万岁日久,流毒已深,应尽早除之为妙。”

  度宗急的说不出话,眼泪却都要流将出来。

  陈简再也看不下去,上前道:“贾太师,官家这几日本就虚火甚旺,龙体不适,您岂可如此相逼。”

  似道被他一说,陡然间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急躁,又看出天子内心极是不愿加害于江万里,若再如此争执下去恐怕反而不美,便一甩袍袖,愤愤然道:“既如此,万岁可圣心独断,老臣方才为社稷之故,一时情急失态,望万岁恕罪。”

  度宗一听此言,知道似道已不再坚持,登时舒畅了许多,却哪里还敢问罪,连忙道:“师相为国家殚精竭虑,岂可加罪,如今时局不稳之际,国老与师相,正是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似道毕竟不悦,拱手请辞,度宗不敢再留,忙恭送出宫。临行前,天子又赐刘四黄金五十两,玉佩一对,并加封翊卫郎之爵。

  刘四扮了一回周洛,便得了这许多好处,又见了一回真龙天子,心中洋洋自得,只可怜那真正周洛赴京时,连宫门都没进去。

  后来刘四得了贾太师吩咐,又被许以庆元府数亩好田,便离开临安,想去乡间做个员外富家翁,半道却忽然暴毙,结果富贵只如浮云飘过。不消说,这又是似道做的好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阴谋阳谋(五)
却说江万里诸人得知度宗单召似道入宫,明白必是问对襄樊之事,都道机不可失,便连夜准备奏折,准备第二日朝会时参奏一本。

  翌日,百官上朝,那贾太师竟第一个出班奏曰:“近日得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吕文焕密报,北虏征南都元帅阿术、签河南行省事兼参知政事阿里海牙,以及本朝叛将刘整等率兵十数万,扼断汉水,围困襄樊二城日紧,臣请万岁以两淮制置使李庭芝为帅,发兵解边事之急。”

  江万里、刘辰翁、陈文龙等人一听,都不觉心中一凛,他们实在未料到似道竟有此招。

  那陈文龙性急,出班质问道:“襄樊被困三年有余,太师为何现在才奏对于朝?”

  似道瞟了文龙一眼道:“北虏之前的确来犯,不过去岁已为吕知府击退,当时捷报送京,老夫早已奏对万岁,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虏兵再来,老夫据实以报,何来隐瞒。”

  文龙道:“襄樊被困,天下皆知,北虏何时曾败,又何时重来,文龙实不知矣,只怕是有人闭塞言路,蛊惑圣心。”

  似道大怒,高叫道:“陈文龙,汝所指的是老夫吗?想老夫深受先帝厚恩,历事两朝,何曾有过懈怠,更不敢欺君罔上,如今襄樊所来之文书,俱已呈奏万岁,岂有私藏,望万岁明断。”

  度宗把手往龙案上一拍,厉声斥道:“贾太师在先帝时已身为宰辅,决断政务,辅佐两朝,从未有失,陈爱卿你何出此言。太师乃朕之师也,汝等当钦敬有加,怎能如此无妄攻忤。”

  陈文龙被度宗这么一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脸不由憋胀得通红。

  这时班内又走出一人,乃是知临安府刘良贵,此人素来便是似道党羽,当年帮着似道推行“公田法”,着实出过不少力,却惹得民怨沸腾。

  刘良贵道:“陈文龙汝既是状元出身,性情为何如此轻诋,太师数年来为国家社稷尽心竭力,满朝文武皆知,汝既无凭无据,怎敢在万岁驾前胡言乱语。”

  “陈大人虽然性直,却是我大宋忠良之臣,何来轻诋之说,刘知府你这话未免偏颇之甚。”

  当下一人出班,却是刑部侍郎黄镛。

  黄镛,字器之,闽中涵江人。理宗宝祐元年,黄镛以明经入太学,中监元。当时奸相丁大全执掌朝政,不可一世。黄器之与同学陈宜中、林则祖、曾唯、刘黼、陈宗一起上书弹劾大全无果,却被禠夺太学功名,又均遭流放。当时天下百姓士子闻之无不钦赞有加,称曰“宝佑六君子”,一时播名海内。

  日后大全倒台,黄镛还朝,又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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