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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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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分开一两天,就受不了了。
一天醒来,睁眼还是半夜,迟衡披着长裳出了营地。
泞州山峦连绵低矮,山峦之上,一月二十的月亮出奇的亮。迟衡仰望天空,看岁星与长庚星双星伴月,本都是极亮的,但今日看来,总觉得有颗星辰在闪烁,忽明忽暗,一片云过来,将一颗星星遮了。
迟衡看得烦躁,回了营帐。
一股烦躁涌了上来,不可名状的忧惧与惶惑的心情充斥心头,令他根本就没办法平复,想练刀,狠狠一刀劈下去,咔嚓一声,竟然是将一面军旗斩断了。迟衡收了刀,越发急躁,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头的郁结,越是无措心中的火越烧得难受。
静夜里,他忽然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迎合着他焦虑的心情,那马长啸一声停下来,应是巡夜兵士将马拦下来了。很快,就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声音随即响起:“我找迟中侯,元州急信。”
“明日不行吗?中侯睡下了!”
“这是急信,十万火急岑将军说立刻交到迟中侯手里。”
听护卫还在阻拦,迟衡大吼一声:“废什么话,赶紧给我拿过来!”这一声在静夜里异常响亮,据说有半数的兵士被惊醒了。
迟衡几乎是抖着手,狂躁地撕开了信,信中是庄期飘逸的字,但内容却叫迟衡心惊:岁星近日,将星有危,天有不测,勿向东行。
而旁边,还有岑破荆朴拙的注解的字:迟衡,你千万别去东边不然有危险。
一页,却重到双手发抖,只是愣愣地站着。
不知何时,一只手过来将信拿走,安静了一会儿,景朔道:“迟中侯,星相多为谬误,岂可当真。”
东行,惟有一人而已。东行的将星,惟有颜鸾。
迟衡已不能说话。
好半天才说:“令兵回转,去曙州,我宁愿是谬误,宁愿是谬误……”他重复着,每说一个字,肺部就像气竭一样稀薄难受,到最后心瞬间如撕扯裂开一样,那痛突如其来,撕心裂肺,迟衡承受不住一下子扑到在地。
景朔急忙去搀扶,喝令使者:“站着干什么,叫郎中!”
心口生生被撕成片一样,迟衡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竟剧烈咳嗽开来,咳着咳着忽然一口血咯出,而后如掏心挖肺一样干呕开来。
景朔急忙递软巾,郎中也仓促赶来。
但迟衡根本就痛得翻滚开来,几个人也无法将他止住,最后护卫一狠心,往他颈弯处狠狠一个手刀下去,迟衡又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晕厥过去。
景朔焦急:“郎中,为什么忽然就这样?”
郎中把完脉,疑惑道:“脉象,无任何异常。常人的话若是呕血,不说损肺伤气,轻的也必然气血逆脉息乱,再不济郁结胸胃,但终归是不至于……”
饶是景朔性情好也耐不住了:“直说,该怎么办!”
“先喝一碗热水。”
都吐血了,你就一碗热水打发,景朔摁住心口那团气,缓缓道:“下去,熬一桶热水。郎中,你好好的诊一下,中侯一向身健体魄,无缘无故怎么会这样?”
郎中忙活了一晚,末了也就是熬些顺心意气的草药。
次日正午,迟衡才醒来,眼睛布满红血丝,按住心口,半天沙哑着嗓子道:“景朔,收军,去曙州,刻不容缓!”
景朔一怔:“你担心朗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鸣鼓,全军听令!”迟衡起身,虽远不如昨日那般山崩地裂,心口还在绞着痛,跳得很快,跳出胸腔一样的剧烈。他想见到颜鸾,立刻见到,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能等待。
“可是,咱们再快也追不上的!朗将骑的是千里马,就算你一个人,也是追不上的。”
“我不是要追上他。”迟衡只是摇头,“我要去救他。”
景朔一愣,怒了:“我知道你担心你恐惧,但行军能是儿戏吗?没有一个信报说朗将半路有难,就凭一张信口开河的星相吗?有事罢了,若是没事咱们这么仓仓促促回兵,进的是曙州,挑起的可是曙州封振苍和颜王军的战事!咱们在这里停上两日,有什么事再说!”
“那就晚了。”迟衡深吸一口气,“回军,回长流!”
景朔据理力争:“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耽误安州的进攻,误了朗将的命令;二颜王军迟迟不到,将惹怒态势郑奕;三插足曙州,封振苍必然反扑。”
“回军!”
146一四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春的风极冷极寒;迟衡领着骑兵一马当先驱往长流,心急如焚,行军慢,回程快;很快他就赶到了长流。请使用访问本站。长流的水是那样急促;翻滚着浊浪。
景朔站在迟衡身后:“别急,你昏厥的那天;我就已派出快马使者去追随朗将之行;有任何变故,他自然就回来汇报。中侯,既然咱们已兵临边界;想攻打也该好好想想,那是曙州封振苍的地盘。咱们是两万大军;不是两万熟了的稻草,能随便胡来。”
迟衡抬起马鞭,凝望长流之水。
他沉默了。
因为心忽然不疼了,难道是化险为夷了吗?景朔的话,迟衡心中早就思考过,在一切未知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无论是预感还是星相,都是不可靠的。望着长流,那天翻滚的桃花在瞬间被淹没,情形历历在目,他缓缓地说:“将所有的校尉召来,有事商讨。”
迟衡咯血的事早一夜传遍,对为何回来这里众人都心知肚明。听见召集令,众校尉很快围上来。
迟衡站在恶水边,凭风而立,冷峻地说:“倘若我现在下令进攻曙州,你们当如何?”
他没有回头。
没有看众将领的脸色和交流的眼神,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微动作后,一个校尉开口:“中侯,攻城乃是大事……”欲言又止。
景朔冷静接过话:“将在外,途有所不经,城有所不攻。”
众人都听他说。
景朔继续:“既然是由中侯统领我军,我等自当听命,责无旁贷!再者,我们本是去协助太师攻安州,但是,若颜王军的主将有难,孰轻孰重,自然有别。”
迟衡转过身来,有点意外,他以为景朔会不同意。
景朔接着说:“只是,曙州进去容易出来难,我们只有二万大军,对曙州一无所知,要想击垮封振苍的重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更别说领着二万军在曙州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众人沉默。
迟衡扫过众人,重复道:“倘若我下令进攻曙州,你们可愿听命!”
冷风吹过长流河水,掀起一阵一阵的波浪,景朔缓缓地单膝跪地,而后第二个将领、第三个、第四个……寒风吹着冰冷的盔甲,众人声音齐齐:“中侯之命,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多时,军队已被打乱重新划分,分作五支梯队,如锥形一样的队伍排列。虽然将士仍是这些将士,却像推到后被重新砌起的墙一样。迟衡将所有的头领也重新分派了一下,不似最初的每人领着自己的兵,而是骁勇的将领率在最前锋,沉稳的在最中间。如此一来,有条不紊的行军,立刻变成锋利的征战军队。
迟衡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僵硬,强硬到不容抗拒。
所有将领领了任务,原地待命。
寒风簌簌。
迟衡站在河边,他望着前方一记快马奔来,他忽然心口又一痛。看着那快马到河边,招了一叶渔舟,往这边过来了。景朔站在一旁,没有去搀扶。迟衡转身,难得笑了一笑:“景朔,你说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景朔沉默。
快马上岸使者翻身跪地,面色如乌:“报中侯、知事:朗将、朗将他……”
景朔道:“慢慢说。”
使者平息了一下,面露焦虑悲伤:“报中侯:末将探得,三日前,朗将路过曙州的裂云郡的裂云峡时,落入陷阱,不幸被俘,至今仍在裂云城内。彼时,朗将同行还有二人,其余二人均已遇难。”
一刹那,迟衡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迟衡重新将目光投注在水,长流水已经成黑色。他握拳,将手指掐入掌心,慢慢地说:“裂云郡,不是封振苍的地盘?”
裂云郡,是州中之郡,说是郡,他远远够不上格,顶多是一个小县。
整个曙州曾是封家先祖的封地,但裂云郡不是。
因为裂云郡的首领葛氏,极为骁悍,裂云城的民风亦很是彪悍。从有封地开始,就曾对裂云城展开过长达十数年的争夺,未果,且劳命伤财。鉴于裂云城也从不越雷池一步,后来就约定俗成,互不干涉。封振苍也谨遵祖训一直都没有将裂云城收复。
当下裂云郡掌权者为葛无泽,与颜王军无冤无仇。
颜鸾当初会走这条线,正因为那不是封振苍的领地,行走起来也安全。再说颜鸾走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了呢?如果葛无泽想要挟,倒是不怕,可是,一连三日都过去了这消息才传出来,摆明了葛无泽是不想让大家知道的。
葛无泽到底想要什么?
“景朔,葛无泽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为难朗将?”
景朔沉思良久,缓缓道:“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若干年前,朗将的兄长颜王曾奉命击杀过葛无泽的父亲,那时,应该是十二年前了。”
一股凉气涌上,迟衡知道他该冷静,可他无法冷静。
迟衡立刻命使者前去与封振苍联络,看能否放此两万颜王军入境;另一边派使者去裂云郡的中心裂云城,与葛无泽交涉;三则全军则立刻顺着泞州边界行军,到距裂云城最近的边境之地等候命令。
不提迟衡率军日夜兼程,且说消息传到元州,梁千烈和段敌当即部署,领兵来援。只是初春多雨,多处遇洪,行军甚难。
且说使者到了裂云城,当即被杀。这消息一传回,迟衡攥紧拳头,背后发凉,又派个一个使者去。在这期间,迟衡前前后后共派了三个使者,但去一个被杀一个。
葛无泽的意思明明白白,根本不交涉。
一旦消息走漏,必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曙州封振苍自然早得了消息,加上迟衡派人来请放行,他立刻亲自赶到曙州边境,与迟衡见上。
迟衡早做好他若不放行,立刻攻入曙州的部署。
谁知,封振苍竟然出奇大方,面色沉郁:“封某与朗将故交甚好,遇上此事,封某本该一马当先。但是,迟中侯知道曙州与裂云城的关系,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封某委实不便出手干预。这样,封某就当没看见,颜王军这二万大军径直往裂云城。”
他知颜王军气势汹汹,不可当面触之。
“不过,还需约法三章,封某只借道,可不借别的,颜王军与葛无泽如何,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殃及曙州无辜。”封振苍一拱手,一摆袖,做了一个很霸气的请君入州的姿势。
既然他如此大方,迟衡也没含糊,当即率着二万大军火急火燎地赶往裂云城。
一路畅行无碍。
但每一天都在下瓢泼大雨,迟衡的心一点儿也没法缓和,每一天他的心都会抽着痛。紧赶慢赶,等到了裂云城的境地已是三天后,迟衡长驱直入,率领精兵遇敌杀敌,没有丝毫手软。
二万大军如同神降,转瞬间到了裂云城。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的大,大部分地方的积水都超过了脚踝。这个时候本不该攻城,但迟衡脸色发白,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葛无泽。兵临城下,雨打在脸上生疼,但葛无泽仗着城池坚固根本就不出来。
中间仅被激得出来过一次,葛无泽骑在高头大马上,倨傲地说:“想要颜鸾,是吗?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两万军就想在裂云城撒野。”
说罢,从手中掷出一样东西,回马就走了。
迟衡跑过去捡拾,拿在手里如天崩地裂,竟然是颜鸾的红裘衣,裘衣上全部是凝固的血迹,更为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被放入一个秘袋中的竹节红珊瑚,竟然断成了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珊瑚为什么会被断成一截一截,迟衡不知道,红裘衣为什么满是血迹。
迟衡拿着衣物,两腿一软跪在了水中。
一个时辰后,迟衡咬牙切齿,看着那水势越来越凶猛,喝令所有的兵士全部依山筑堤,只要这水势继续涨下去,他就不信葛无泽能坐得住,迟早有一天引水灌城。又担心这水停了,迟衡索性令人赶往上游、连夜筑渠将上游的水往下引,加重裂云城的水灾。
那天,迟衡望着裂云城的城墙夜灯,心已经疼到麻木了。
景朔来到跟前:“迟中侯。”
迟衡回头,看到景朔全身上下都被浇湿了,脸色苍白:“景朔,兵士都派下去了吗?”
“都派下去了——只是,下游的堤坝忽然垮塌,所有筑堤的兵士,约五百余人,都已经死了。”景朔的嘴唇颤抖发白,“而上游的引水,已经将裂云城边的村庄都淹没了,平民,死伤无数——我们还要继续吗?”
迟衡咬着牙:“继续!”
忽然一个将领冲了进来,把东西一摔骂道:“这么大的雨,我的兵都在外面干活干了两天两夜,累死冻死的都有十个了,娘的,就没有别的法子吗?非要这么耗下去!”
迟衡冷冷地说:“你若干不了,就滚,我去!”
说罢冲了出去,瓢泼大雨,大到伸手不识,水深处,比一人还高,沿路上听见房屋垮塌的声音、裂云郡平民哭喊的声音,迟衡统统听不到,跑到上游,看到一个将领站在堤坝前。
迟衡怒了:“你还在等什么?”
将领沉默,指着堤下的良田屋舍说:“水一旦从这里出去,那底下就将化作一片汪洋。中侯,要这么做吗?”不止是良田屋舍,更有一条条生命,无一幸免。
“你能不能告诉,这水一旦下去能淹到裂云城的哪里?”
将领看着迟衡视线模糊:“中侯,底下全是无辜百姓,一定要这样吗?段将军和梁将军的领兵马上就要来了,一个小小的裂云城根本不在话下,咱们可以等一等吗?说葛无泽一直不敢出来,是因为朗将已经……”
“胡说!”迟衡怒吼,带着凄厉。
迟衡亲自动手将投石车的巨石投下,早就被毁到摇摇欲坠的堤坝在投石车的攻击下,轰然裂开,一道狂洪奔涌而出,而后整个堤坝在一声巨响中垮塌,怒洪悲吼着奔涌的水瞬时淹没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许久,身后的景朔说:“水已灌进裂云城。”
147一四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次日;天色放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可水势并没有减小,上游还是下着洪水;源源不断的洪流灌进了裂云城;迟衡和两万大军站在高地,看着裂云城被水淹没。眼看水势越来越大;继续困下去只能被淹死,没有办法;葛无泽只好命令大开城门。
从早晨一直看到下午。
迟衡一声令下,围住了裂云城。
葛无泽终于正式领着大军出来迎战;他为人粗野;指着迟衡就破口大骂;迟衡抽箭一支;嗖的一声射过去,只见一面军旗应声折断。
葛无泽不骂了,而是恶狠狠地说:“迟衡,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朗将交出来!”
葛无泽沉默,望着远处,皱紧眉头:“颜鸾吗?想见颜鸾是吧,老子就送还给你!”
迟衡屏住了呼吸。
他看着裂云城的兵士牵出了一匹马,有人覆在马背上,是红衣。迟衡一喜,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咬着牙关,看着那兵士一鞭马,马吃疼飞奔过来。
迟衡已经痴了。
景朔见状,急忙冲众位将领使眼色。但来不及阻拦,迟衡已鞭马而出,朝着那马飞奔而去,近了近了,两马掠过之时,他俯身一抓马绳,那马才缓缓地停下。
迟衡飞身下马。
眼看颜鸾在前,他的心忽然被揪了一下,迫不及待跑过去将颜鸾一把抱下,在抱的一瞬,他的心骤然一停,难以置信地看着。
慢慢的,他怔怔地、手足无措看着眼前已经破碎的身体。
慢慢地,颤抖着将手指探向了颜鸾的鼻子。
他的眼睛模糊了。
他看不到箭如急雨一般飞过来,听不到箭与箭被撞击的声音,不知道闪躲,只知道紧紧地抱着,抱着一个早已冰冷的身体,站在水中。天空明明那么亮,太阳明明那么好,怀抱明明还是那么熟悉。所有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那个被数百将士围困并最终杀死的人,就这么破碎地躺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迟衡忽然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
迟衡一手抱着颜鸾,一手砍着大刀,骑着大马径直冲入敌军之中,此刻入魔,在他眼里,没有人,只有仇恨。悲愤染遍,两万军士瞬间亮出刀戈,与裂云城的兵士兵刃相接,均是郁结了多日的怒气,这一战战得心惊肉跳,水中流淌全是鲜血。史书有载:颜王军失了主将,哀兵必胜,裂云城虽一向骁悍,但这一战被挫得七零八落,葛无泽领出来的五万兵士全军覆没。
但战争没有结束。
因为恶战之后葛无泽又孤身回城了,而颜王军也仅剩下一万人。
当夜回营,景朔令五六个将领一起都没能从迟衡手里夺下颜鸾,迟衡已经疯魔了,他只是跪在地上,抱着颜鸾早就没有了呼吸的身体,一遍一遍的抚摸,一遍一遍的呼喊,空夜回荡凄厉的呼喊,但已没有了任何回应。
第二日,天大晴。
如嘲讽着难逃宿命的芸芸众生。
所有的将领都围在旁边,静默地看着,迟衡已没有了眼泪,他的喉咙也已嘶哑,慢慢地将颜鸾放在了地上,把那红衣盖在了他的身上,缓缓地起身,看着景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照顾着朗将,我要整个裂云城为他陪葬!”
迟衡说到做到。
他领着铁血一样的兵士,连番进攻着裂云城。谁知裂云城兵士和城民也都是硬骨头,死不投降。而段敌和梁千烈的援兵还没有到来。而迟衡已经杀红了眼,连攻两天两夜后,他拿着大刀指着城墙说:“今日,我们若破了此城,这城里的每个人都得死!但是,今日若不破此城,咱们,也别想活过明天!”
血如洪流再度染尽。
在被洪水浸泡之后,在颜王军一次次疯狂的攻击之下,裂云城的城墙轰然倒塌,迟衡举着大刀砍了过去,他的刀下,没有活着的人。裂云一战,有人死去,有人成魔。
次日,二月的暖阳暖得冰都化了,迟衡抱着颜鸾,站在裂云城的高地之上,指着葛无泽说:“凌迟!”
锋利一刀一刀下去,葛无泽破口大骂。
迟衡冷眼看着,笑着。
未几,骂声渐渐变成了惨叫,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令人听之胆寒,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无声,行刑者来报:“报中侯,共三千刀,葛无泽已死。”
迟衡冷笑,抬起头,望着一排排的被俘兵士,无论曾多么骁悍,如今都是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冷冷地说:“屠城!为他陪葬!我要每一个曾伤过他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将领们一惊,纷纷豁然跪地:“城中兵士不下万人,请中侯三思。”
“杀!”
景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迟中侯,为什么,我们已经复仇了,都是投降兵士,就放过他们吧。你若是这样做,会因肆意杀戮而遗臭万年留下恶名的!”
迟衡冷笑:“恶名吗?就让以后史册去鞭挞我的尸体吧!生生世世,若我的名字在史册有一笔那也是与他相依。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景朔脸色苍白。
“杀!”
那一日,天地变色,一具一具的尸体,染红了裂云城的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那一声令之后下起了雨,血顺流而下,染红了河水。很久之后,有人路过那里,都能闻到浓烈血腥味,都能看到似有鬼影在悲嚎,从此,裂云城变成了一座废城,草木汲取着人的血与肉,疯狂地丛生,渗入到每一个地方,将高大的建筑挤夸。又过了很久,这里成了一座森林,暗无天日,无人敢踏入,据说总能看到仿佛雨里,一排一排的兵士倒在血泊里。
迟衡领着仅剩下的五千人骑马走出了裂云城,行在了曙州不知名的一座青山上。
“中侯,落土为安,请让朗将安息吧。”
望着仲春的青山,漫山遍野的白花,黄花、蓝花开得恣意,却没有一点点红。迟衡将颜鸾慢慢地放下,把红裘衣盖在他身上,还有那断成一截一截的红珊瑚,小小心心地放在他手心,眷恋地抚摸了一下长发,缓缓直起身:“他一定喜欢红色的火,就让火陪他一程吧。”
迟衡看着那火焰高高地窜起。
烧了很久。
最后一阵清风吹过,扬起无数灰烬,许多落在了迟衡的脸上,他抬头看着天空,想流眼泪,眼睛却干得眨一下也不能。
引水、激战、杀戮,颜王军区区二万人竟将裂云城十数万的人全部杀死,更不用说还有其余被殃及的裂云郡平民。这一战令人心悸,也令其他的人胆寒。
裂云城只是裂云郡的一个城池。
迟衡这一屠城,自然引得其他城池的追杀,在裂云郡和曙州的土地上,他率着五千残兵难以逃脱。
在杀戮与被杀戮中奔逐。
迟衡的每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他只知道骑马杀人,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甚至景朔的话他也听不见,他的眼睛只有那高高窜起的红色火苗,他的耳朵里只有哔哔剥剥的火苗灼烧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追随自己的将领们,忽然问:“景朔,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十九。”
迟衡低头一笑:“喔,三年两个月零七天。前方是什么地方。”
“一个峡谷。”
迟衡长呼一口气:“你们不该跟着我,你们应该去追随段将军和梁将军。朗将死了,但颜王军没散。前方是峡谷?是不是没有路了,不要紧,你们一定能出去。”
接下来,将每个人的任务都安排。
一个将领困惑道:“如此安排是妙,我们均可逃脱,只是缺一个诱饵去把他们引开。还有中侯,你呢?”
迟衡笑了:“我是诱饵。”
众人一齐看他,没有惊讶,没有劝谏,甚至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知道,浑沌已经过去,清醒后的迟衡终究会这样选择的:他之前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走向绝路。
三月的风极暖极暖,迟衡骑在高头大马上,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抬头看着他,脸色均是肃穆。
迟衡道了一声:“各位,有缘,再会。”
鞭马而去。
迟衡与景朔及将领们背道而驰。他的马跑得很快,他只要一出,瞬间就引起敌手的追杀。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打量着自己的那些对手们,笑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将所有的追杀者们,并成功地令他们只追杀自己。
而他,也不出意外地走到了悬崖之上。
从早晨,到傍晚,迟衡勒住缰绳下了马,抚摩着雪青马的马背,雪青马长嘶一声。
他蹭了蹭马的鼻梁,将马辔摘下,径直扔下悬崖,哐哐当当落入悬底,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干净了。雪青马的眼睛极大,夕阳下闪光,迟衡眷恋抚地说:“雪青马啊雪青马,我与你有三年之缘,已经够了,你跑远吧,越远越好。”
雪青马却不愿意走,眷恋地蹭着他的腰。
迟衡笑了:“你快走吧。”
那马却通晓人性一样怎么都赶不走,一双汪汪的眼睛似要流泪一样。
迟衡鼻子一酸:“雪青马,走吧,你走得远远的,他们才会以为我走远了啊。”说罢手执马鞭轻轻一打,雪青马长啸一声,竟然像听懂人话一样奋蹄而去。
望着前方,一轮圆日,渐渐西沉,千里外的万物晕染了一层红,红到炫目。而低头,是悬崖峭壁,石头泛着温暖的夕阳之色。迟衡释然,没有回望大好河山,而是往前跨了一步,如一片叶子一般直直地跌落万丈悬崖。
148一四九
曾答允过亲们的3p场景;根据选票所得:是迟衡、颜鸾、骆惊寒(与石韦同票,小火自行选取了惊寒)。请使用访问本站。
但鉴于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还是乖乖地把骆惊寒的场景屏蔽了。
这个无责任番外,期望亲们喜欢。
不想和**的和谐做无谓的斗争,放一个链接:?huojizi
这里的颜鸾是鲜活的。
迟衡是欠扁的。
戳进去吧。
这是个替换章;明天早晨将替换成三千字的正文。
所以买了的亲们;明日再来还有正文喔。
《行戈》写到现在,已经四十七余万字了;且将继续写下去;感谢亲们一路相伴。
自始;至终,这两个词太严肃太沉重。
不如信马由缰随心而往
149一五〇
【第一五零章】
听着根本听不懂的诵经;一直到恒素诵完;迟衡才拿起钻凿;对着石缝一下一下敲打开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石与铁的撞击;在静夜极为清脆。
恒素闭目;冥思了一会儿;末了睁开眼:“迟衡;贫僧走了!”
他一连说了三句,迟衡才听见;抬起脸;看着恒素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钻凿石头。他力气很大;心思专注,并不知恒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五月已入夏,山林中入夜凉意袭袭,自从他凿路以来,不管白天夜里都没有鸟鸣了。
迟衡的耳朵里,只有石头崩裂的声音。
他无喜无虑,全神贯注,不累的时候是蹲着的,累极就坐着,蓬头垢面也不管。
手底是绝对不会停下的。
因为一停下来,他的心就会像荒原一样发荒,荒得难受。他也不看天空,白天黑夜都不看,一看辽阔的天空,心就空空落落的,抓不到边,跟溺水一样难受。
迟衡也害怕闲下来,砍柴、修缮寺庙,这些都不足充满无时无刻不在的荒凉。
这种荒凉,会让他想到不该念想的往事。
往事蚀骨的痛。
一个月前,恒戒说,青竹山很陡峭,老人和妇孺都上不来,连他这样壮年一个不留神都可能滑下山去,如有一条石路,该多好。
石路,可以修很长时间。
所以迟衡开始凿路。
这种选择的对的,迟衡终于不会再觉得静得荒凉,闲得荒凉。他的虎口,破了又结疤,结疤又破,反反复复,终于起了深色的老茧。不单虎口,两只手都变得粗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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