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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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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衡凝思一会儿:“季弦,咱们当下怎么走?”
“绕到玢州城以北,背后奇袭。”
迟衡笑道:“季弦比别人尤为出色的地方就在于,执着于一处,坚定不移,反而比灵活多变的战术来得可靠。”
双方都咬死了要拼一个前后,可苦了玢州城,原本还能再撑两三个月,现在一来想拆东墙补西墙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领地被攻得千疮百孔。
就在迟衡想一鼓作气一夺先机时,忽然一封信函传来。
竟然是封振苍亲笔所写。
自两方交战一来,封振苍的来使从来不和迟衡交锋,反而宁愿去信给石韦、容越或者岑破荆,这是第一封直接交给迟衡。
迟衡疑惑打开,信中先掉下一个东西来。
迟衡拾起,脸色变得铁青。
这是半小截红色珊瑚,眼红到刺目,迟衡一边看信一边握紧了拳头,看完后摔在地上直直地看着来使。那来使本是倨傲地站着,被这般凶狠地瞪着,不由生出恐惧之色——连石韦都心中一惧,连忙拾起一目十行扫过。
顿时明白了。
来使强撑着说:“封城主说,十月十八,玢州城下,迟将军与他亲晤届时一切都明白了。”
迟衡穿着铠甲一直坐在寒风里,宫平劝之无动于衷,大风大雪又起。半夜迟衡忽然起身进了石韦的营帐,将他唤醒:“季弦,你们按照原计划,多行几百里山路,从北边包抄玢州城,我要抄近路去玢州城。”
石韦一把将他拽住:“封振苍在耍诈你不要理他!”
“红珊瑚是我送的,我认得。”
石韦发怒了:“你早就心知肚明,朗将会死在裂云城,必然跟封振苍有很大关系。他一直不敢跟你商议连横的事不就因为这一茬吗?现在仅仅凭一截红珊瑚你就过去,就是给你挖的陷阱你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
“就算是颜鸾的东西又怎么样!迟衡,你醒醒!他早就被你烧成了灰,化成了土,一截红珊瑚他就能回来吗?”石韦额头青筋暴出,他从没有这么暴怒过,几乎是想一拳过去将迟衡打醒。
迟衡没有说话。
但坚定的目光已说明一切。石韦骤然将他的手握住:“迟衡,你别去,一定有陷阱!等咱们攻下玢州城、等咱们攻下整个大玢州,封振苍能跑到哪里去,你再慢慢问、慢慢严刑拷打,现在,不要去!”
迟衡反手握紧:“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要等封振苍说当时都有谁!”
“是谁还那么重要吗?你已经屠了一座城,再多的仇恨都该一笔勾销了吧,迟衡,听我一句,别去!”石韦的手发抖,死死抠入了迟衡的手掌。
“我一定要去,我一天都等不了……”
“迟衡,他都已经死了!”
迟衡脸色一青,要甩开石韦的手,石韦力气也足,一下子将他锢住,两人僵持了几下,迟衡忽然松手,一下子坐在地上,盔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四下寂静,只有暴风雪袭击营帐在缝隙间发出尖利的呼啸。许久,迟衡几乎是哽咽着说:“我比谁都清楚!”
石韦抱住了他:“别做傻事!就是封振苍做的,他现在疯狗乱咬人了诱你上当而已!”
“不止他。”
“对,还有郑奕。郑奕挟天子下的诏令,他最清楚颜鸾的行踪。无非就是他们俩,其他虾兵蟹将都是听令而已,你还想要知道什么?你还想听到什么?”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办!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再屠一次城?再陪他死一次?知道再多细节他能活回来吗?”
迟衡抬起头:“我就可以忘记了。”
石韦怔怔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死在谁的手里,完整地听一次,我就可以释怀了!”迟衡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颤抖着,“难道,我还能杀光天下的人?”
石韦凝望他的眸子:“你一定要去吗?”
“是。”
“假如有陷阱……”
“放心,我再想知道真相,也不会傻乎乎地冲过去。替我安排好几拨人分别出发,扰乱封振苍的视线,我会选择最安全的路。别担心,季弦,我不是几年前的迟衡,不可能冒然跳进别人设下的陷阱。”
“你已经决定了?”
迟衡抬手冰了一下石韦的脸:“没事的,封振苍要想用这个法子来捉我,就太蠢了。换一个方向来想,我答应他,也可以牵引封军的注意力,你早些从背后袭击,你前呼,你后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好不好?”
最末一句就像哄小孩一样。
石韦哭笑不得道:“你准备现在就启程吗?不等明天再说?什么都没有安排!”
“今晚出发出他们意料,明天你将阵势弄大,混淆视听。”
“你太专断!”
“就当我最后为他疯一次,我一直都希望能忘记以前,只要一次,我就可以把以前都放下。”
望着骏马踏起征雪。
石韦苦笑:“当你不再想着去忘记时,才是真正放下了啊!”
迟衡不是直接穿过玢州的疆界,他乔装打扮顺着曙州的边界快马加鞭,但正如预料那样,他还是遇见了大大小小的麻烦,所幸石韦的安排,分了三支队伍混淆视野,结果三支队前后都陷入封振苍的陷阱中。
而石韦加紧行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抄着原路长途跋涉绕过去。
迟衡非常不喜欢曙州的西南部地形,大片丘陵和大片的山谷,以及这里的屋子都涂着鲜红颜色的檐角,所以能触及到往事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去碰——时隔五年,他又回到这个地方,看到熟悉的景象想起恍如昨日的事。
石韦说得对。
死去的颜鸾就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活着的人的心。迟衡以为还会滴血,不过,时间消钝了很多东西,刀子还是那把刀子,只是心不再是脆弱的那颗。他曾以为一生都不敢去触碰,而如今,触目,已不再惊心。
迟衡想:石韦多虑了,自己也多虑了。
骏马追风绝尘,嘶风逐电。
入了玢州的木凤县,封振苍派出暗探的已经失了踪迹,迟衡走得更从容了,但是雪越下越大,在山脚下时雪已齐膝,他另辟蹊径试图绕过去,谁知却在阴沟里翻船,竟然迷路了,更糟糕的是,马非天马,因为赶得太急马数次滑倒,终于在方才伤了腿骨跌地,一瘸一拐再无法跑开。
其时天已黑,迟衡牵着马心下焦急。
如此天气如此雪夜,地上泛着雪的白光,比天上月还白,远处重峦叠嶂黑得肃敬。
好不容易看到一茅草人家,迟衡上前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有人扑簌簌起来开门,一个老者开了门,也不点灯,月下,那老者已近花甲年纪,听迟衡这一说迷路,也不惊异,拄着拐杖说:“难怪,难怪,就不下雪到这里也得迷一迷,这山就叫**山,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难走的了。”
穷苦人家没什么可提防的,老者让迟衡住下。
外面寒风呼啸,茅草屋可抵大风寒,地上铺的是干草和席子,盖的也是干草,迟衡虽然累,火气旺,但也睡不下,扭头看老者蜷缩着一动不动,心想这老者没被冻死真是奇了。虽围着火炉睡,火炉里的炭火半旺半熄,炉子旁除了一把钝刀什么都没有,炉里是最后的干柴。
迟衡跑了三里地,砍了三棵松树回来。
就着夜色将松树劈成片,动一动还暖和,他一口气全劈成小段堆在炉子边。等他终于窸窸窣窣睡下了,老者叹了一口气,声音虚弱:“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
到这把年纪一个人确实难过活。
“两天前地保来过,说要是见到强壮的年轻陌生小伙,管是一个还是几个都要密报上去。咳,有百两黄金的奖赏,人都冲着这奖赏不睡觉的守着。”
。
258二五八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迟衡一动不动。
“你又是砍松又是劈柴早不知惊醒了多少人,前边是河阻路。后山是**山;你要是不怕死就进山里去;怎么也能活下来——别指望你那瘸马了;咳咳;赶紧走吧。”
迟衡慢慢起身,镇静地出了屋,将门掩上。
他没有去牵马而是飞快向后山走去。他这一走动,后边很快就喧哗开来;几乎如锅里的水瞬时沸腾一样,方才才是静寂如死,现在整个山村忽然都活了;呐喊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听声音,不下四五十人。迟衡冷笑一声,四五十人全上来他也不惧。
不过,没必要冒这种险。
因为利益当前,必有勇夫,难保有那不怕死的人前赴后继扑上来,一拳难敌百支手。而且必然早有人报信给地保,封振苍的精兵也会吸引到此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迟衡选择了后山。
不止因为老者的话,更因为他就是因为被河阻住才绕到这里的,**山就**山,有路就是让人走出的。出发前,因为他的大刀太招眼,所以换了一杆长枪做武器。雪中,更知道长枪的好处,走得快。
后边的呐喊追得急促,有人有狗有火。
人只两条腿,追着追着就散开了,有人寻向别处,狗却灵,嗅着味道来,四五只狗腿脚快竟然围将上来狂吠,扑上来撕咬,迟衡一枪过去,撂翻一只,又一枪挑过来,径直戳在狗眼上,狗痛得当即滚在雪里,如此一来,那狗都惧了,迟衡一跺脚枪杆一阵,狗退了几步,纷纷跑了。
迟衡费了好大功夫终于甩开了疯狂的围追堵截。
但他也彻彻底底迷路了。
他沿着路攀爬了很久,天边渐渐泛出些许亮光,能看清四下的风景,他忽然一惊——因为他竟然回到了曾爬过的一个地方,就在此时,他又看见山脚下的火把,这些火把有的已爬上来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就是沿着路爬的。而山下的那些火把显然也是要沿路上来的,看着那蜿蜒的越来越多的火把,迟衡蓦然明白了,这山上的路压根儿就是用来**的。
早听说有人像布阵一样筑路故意让人陷入迷阵,想不到这村野竟然也有这种人吃饱了没事做。
迟衡唾骂了一句继续爬。
专挑没路的地方。
这下彻底迷了,天边虽有亮光却没有太阳,树上的叶子也落得七七八八,东南西北全然分不清,唯一可喜的是,底下追逐的人也迷了,远了,听不见声响了。迟衡饥肠辘辘,一边骂一边走,骂这修路的人吃饱了撑的,骂封振苍迟早灭了,骂着骂着,见一处雪下还压着干草,没留神一脚踩过去,噗通一声,他心想坏了,眼疾手快急忙一枪钉住地面,却已晚,脚哧溜溜地下去了,长枪划出一道常痕。
陷阱。
他没有被村民逮住,反而落入了捕野兽的陷阱里,迟衡哭笑不得。
看着陷阱里一根跟削尖了的木桩,多亏刚才反应快,若是端直摔下来,恐怕要被这些木桩戳出几个大窟窿来。这陷阱出奇的深,跳还跳不出去。
“喂!有人没?”迟衡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好在这也难不倒他,迟衡拔出一根木桩,沿着陷阱壁上开始凿洞,陷阱是土,倒也不费劲,有长枪在手,不怕戳不出爬上去的阶,戳得七七八八,忽然眼前一暗。他抬头,看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那眼睛越睁越大:“吓,是人!师父,快来,逮着一个大活人呢!”
迟衡就着咸菜干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白饭,吃完后瞪着眼前的人:“你家师父呢?”
师徒两人,跟守山人一样。
不,跟隐居山林的隐士一样。师父三十来岁,不苟言笑,跟老道学似的。徒弟十五六岁,叫顾不思,举止却天真直率,趴在迟衡旁边一直问长枪怎么个用法。
师徒二人不理世事,当然不知迟衡是被追杀的人。
迟衡在逃命中手臂也受了些伤,伤不致命,只怕染上风寒就麻烦了,可惜疗伤的药和工具都在马上,他只得找了块铁,烙红了一下子按在手臂上,肉兹兹的响,他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往下落。
四下静默。
顾不思长呼一口气:“疼不疼?”
“来试试!”迟衡举着烙铁伸到他脸边。
顾不思吓得一下子窜到师父的后边,探着头喊道:“你为什么要用铁啊,我们受伤了都是用药草的,可灵了,被铁伤了的狍子鹿子都能医好。”
迟衡无语:“你早不说。”
师父终于开口:“你也没问啊!”
迟衡更无言。雪后初霁,一片晴光映青山,他弱弱地指着外边说:“我怎么能走出这个**山?”
顾不思捉弄道:“走不出去的!师父想了二十几年都没走出去!”
小破孩。
迟衡挑起眉头看了他一眼,看了看屋子上的八卦图,心想,铁定是他们修的才这么奇奇怪怪。他猜对了一半,一百年前,有一位道行很深的顾姓老者为了避祸来到这里隐居,怕官府追来,遂起了把土路修成**路的念头。凡事都怕经年累月,后来他捡了三个徒弟,几个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竟然真的如八卦**阵一样,大多数人都会迷路并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无奈之下下山去。即使偶尔有樵夫误入,也很难再找回来。
何处不能砍柴,何况这种深山老林,樵夫们也不执着于此。
所以人们管这山叫**山。
师父是老者徒弟的徒弟的徒弟收养大的,他自小长在这里,平日无事,就看老者们留下的道学书,也就成了一副道学样。迟衡问顾不思:“你们不下山?”
“下山呀,下山买衣服,买盐巴,买菜种子。”
一年下两三次,顾不思是很喜欢下山,师父却不喜欢,提之变色。迟衡问:“人多了好耍。为什么你师父不喜欢下山,这里有什么好的?”
顾不思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山呐?”
“想做什么?”
“我随你去山下玩一阵子,玩够了再回来。”
迟衡道:“你要若不声不响走了,你师父不得着急死啊——就算要走,也得得了他许可才行。”
顾不思撅了撅嘴巴:“师父才不管我呢!师父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也下山去过,足足过了一年多才回来——喏,你看我,我就是师父那一年带回来的。”
不思,正是师父为他取的名字。
迟衡看了看满脸肃穆,正在编织捕猎网子的师父,心想不思不思,到底是思什么呢?从顾氏老者到现在,恐怕好几个人都下山了再没回来吧,不然不会只剩下师徒二人。八卦**阵固然能将人迷惑,却是无法栓住人的脚将人留在山上的。
当天,师父烙了很大很大的两张干饼,装在了放入布袋。迟衡诚挚道谢:“你带我下山去?”
师父点头。
迟衡看了一眼一会儿织网一会儿劈柴不得消停的顾不思:“你家徒弟呢?不带他走?恐怕他没你这么沉稳的心,迟早是要下山去的。”
师父淡然说:“他来由他来,他走由他走。”
顾不思倏然窜过来,拽着迟衡恋恋不舍:“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到了山下我怎么找你呢?”
“我叫迟衡。”
顾不思念了两遍记下:“你住在山脚下?雪化了我去找你。”
“我在曙州的昭锦城,你去那里问。”
顾不思也不知曙州是多远,只是很天真地问:“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吗?你们迟家一定是大户人家吧!等雪……等明天开春我去找你,比玢州城近,还是……昭锦城近?”
迟衡笑了。
当然,迟衡并没有留恋,山脉绵延他走了很多路,几乎是三天三夜,迟衡只觉得一直在绕圈一样,在几乎怀疑师父是不是居心不良时,师父忽然驻足,指着前方说:“那里是骨火崖,前边有乾元军的驻军——离玢州城近。”而后匆匆隐入林间,再也不见。
连一句后会有期都没来得及说。迟衡难以置信,他不知道师父是如何洞悉自己的。师父,比看上去聪明很多、洞察很多。
许多人,许多景,见一面就再也见不着。
这是萍水相逢,太多萍水相逢压根儿不会记在心上,逢过,或许留下一道水痕,或许什么也没有,如此而已。
迟衡跟着师父下山时,也闪过一念:这么有趣的地方,如果能再走一遍、只靠自己的能力彻底走通也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有生之年他也只走了这一次,此后,再没有回去过。
而口口声声说要找迟衡的顾不思也再没见过。
迟衡偶尔会想,顾不思或许找过,结果半路上遇见更有趣的事、更有趣的人,就留下了、生根了、萌芽抽枝而后再也挪不动了。山上也好,山下也好,只要他喜欢就好。
没有了马,却比以前顺利多了,因为骨火崖已是交战之地,所见到的都是绷紧了弦的士兵,有惊无险,迟衡穿越了重重障碍,终于翻越到了乾元军的地盘。
本是大松一口气,谁知马失前蹄忽然有人一枪刺过来:“嘿,嘿嘿,哪里来的小贼,溜得还挺快!”
迟衡握住了他的枪头,似笑非笑:“我是,使者,来见你们将军。”
营帐里。
梁千烈眼睛瞪圆了:“迟衡!”
。
259二五九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五年了,五年不见陌生了许多;梁千烈眉目依旧张扬;满脸的胡子没变;左昭依旧喜欢浅笑;但能看得见的沉稳;鬓发夹杂着些许灰发,才三十岁上下;可知平日心思多费脑子。
废话不多说,迟衡径直阐明来意:“封振苍想跟我见一面;我就来了。现在的玢州城你们有几分把握。”
梁千烈说:“下雪不好攻城。”
“假如石韦从后背绕过去攻击呢?”迟衡手指在地图上一划。
梁千烈拍着手掌大笑:“还还用得着说;玢州城背后虚空,一旦受敌;就跟翻过来的螃蟹没两样;再挣扎爪子也就干瞪眼的份了。不过可苦了石韦了;想到玢州城的背后不是一般的险。”
迟衡沉吟:“要他有惊无险地过来,咱们必须不断挑起小战吸引封振苍的注意力。”
当天,梁千烈就派军侵扰。
雪里打战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乾元军没讨到什么好处。封振苍稳坐城中从容抵挡。不过苍蝇虽小也烦人,乾元军时不时的来撩拨撩拨也耗人。
十月十八。
玢州城,兵临城下,迟衡终于率军现身,一袭明亮盔甲暗淡雪色。
封振苍引马上前,迟衡也引马出阵,二人在两阵中间转了一圈互相打量。对面,封振苍一身戎装,肃穆非常,三十四五岁,正当壮年。迟衡打量了一下这个对手。曾经,他觉得封振苍很强大,但如今,强弩之末而已。强者转弱,弱者转强,世事如此,时间使然。
“你是迟衡?”
“封城主?”
封振苍笑了一笑:“不多废话,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我见过你,在你试图攻下裂云城时,年少英雄,气势空前绝后。”
“找我就是来叙旧的?”
封振苍面色一冷,继续说:“遇见故人,叙叙旧也心情畅快。那天真是好天气,一人煮酒,百人逐豹,封某的属下恰好路过见了那景,令人心惊肉跳。”
迟衡握紧马鞭。
封振苍放缓的语速:“迟衡,你以为封某是主导?封氏和裂云郡的葛无泽世代为敌,我怎么可能与他合谋?而且,我和颜鸾当时没有领地之争,我怎么可能冒激怒他的险去下手?”
迟衡冷笑一声:“想把脏水都泼在郑奕身上吗?那天,你在哪里?之前的一年你出现了裂云郡,没事跑去看看宿敌的风土人情吗?”
二人目光对视良久,封振苍许久才开口:“你竟然都已经知道?那还来干什么?”
迟衡沉默。
风雪渐渐大了,马蹄不停走动,封振苍指着辽远的远方说:“郑奕许诺,只要将颜鸾阻在曙州的境地三日时间,裂云城就是我的。我半信半疑,不过,那时我对夷州虎视眈眈,可以一试——当然,我是绝对不会杀颜鸾,因为我指望他去和郑奕争一争我坐收渔利。但我不知道,他派诡士进了裂云城,跟葛无泽说:只要捉了颜鸾,就送黄金十万两,武器数万支,并当天就下了万两黄金为诺。”
迟衡一言不发。
“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我派暗卫堵截,但我也不想给自己惹事,就将他阻在了裂云郡。当葛无泽出现时,我比任何人惊讶。”
迟衡冷冷地看着他。
“不过,颜鸾就是血刀里躺过的人,不可能被轻易捉住。”封振苍停了一停,“葛无泽那笨蛋,他更捉不了,明明已经团团围住,还被颜鸾射了一箭。你一定很奇怪,我和葛云泽怎么可能不约而同那么默契。”封振苍故意东拉西扯,语焉不详,“郑奕那时候还在京城,分不开身,所以他派了一个年轻人来做这事。这人虽然年轻,那真叫一个狠毒。先是骗我,说只需缠住颜鸾三日而已,好给颜鸾按一个违抗圣旨的命令。他算准了我肯定要嫁祸葛无泽和裂云郡,暗地又说服葛无泽来淌这趟浑水。计划周密无比,将我和葛无泽都诓了进去。”
迟衡心头一紧。
封振苍语重心长继续说:“他虽然武功不是绝顶,但思虑极周密,在裂云崖及必经之路上,处处设下阴毒陷阱,令诡士们来围截时也是无毒不用。但是,纵然如此,负伤累累之下,颜鸾还是逃出了裂云崖。”
迟衡愤怒地吼道:“说下去!”
“那年轻人以身涉险,扮作普通人的模样,赶在颜鸾的前面,装作仓皇无措被诡士的暗器击中。”封振苍诡异一笑,“当然,颜鸾不会心善到去救他,颜鸾只不过是扯住缰绳停了一停马。咱们都是刀里来血里去的人,你也明白,那一下意味着什么……”
“说下去!”
“那年轻人射出了飞刀,颜鸾的马腿折了,而后诡士们的刀和箭和暗器……你也看过他的尸体,就是那样。”封振苍面露遗憾,“封某明哲保身没敢淌这趟浑水,只在旁边看,万箭穿心,不过如此。天妒英才,真叫人遗憾。那年轻人还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们都不承认见过颜鸾。哈,可笑,怎么可能,没等想到敷衍的法子你就已经杀到了裂云城。”
无尽的沉默。
封振苍等了一会儿,道:“那珊瑚是唯一完好的东西,他握在手里,死后,葛无泽把他的指头全部掰断了才取出。当时我和他各取一半,本为的是怕颜家的人来索命有个凭证——想不到第一个来的是你。葛无泽为人愚蠢而且自傲自负,他自以为可以抗击你的盛怒,结果导致到了屠城的悲剧。我,不想重蹈葛无泽的覆辙。”
迟衡木然。
封振苍忽然诡异一笑:“为什么不问我那年轻人是谁呢?那年轻人打扮诡异,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装作跌下马我有幸扫了一眼……初出茅庐,十九岁模样,自称是阿英,能言善辩。封某一直纳闷,这么出色的人,怎么后来再没听过他的名字,直到前些时候,我玢州受袭,部下将敌军率军的将领描幕下来,封某才恍然大悟,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迟衡豁然起刀一刀劈过去。
封振苍引马闪开,哈哈大笑:“听说宇长缨还曾是你的枕边人,真是让封某叹为观止,你能屠一座城,却留罪魁祸首在枕边,或者他真的是绝顶聪明也难说,哈哈,哈哈哈……”
封振苍长笑而去。
迟衡立在原地任风雪落肩。
一城梨花,半崖红石。
迟衡一连几日都伫立在雪中沉默不语,左昭试探问他封振苍都说了什么,得到的只是摇头与沉默,以及一句:“我现在在等石韦的信报,熬过这几天,就好!”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晴止那天,阳光普照,迟衡身着盔甲,再次兵临玢州城下,身后数十万大军暗红色戎装兵士,如那森严的天兵天将。嘹亮的号角和震天的鼓声中迟衡举起长枪:“杀!”一声令下,金戈铁马,铁蹄踏坚城,如那暴风雪席卷而来,如那怒潮蜂拥而上,熊熊烈火瞬间燃起,无坚不摧的战车滚滚向前。
这一战乾元军并没有占上风,积雪和城墙上的冰层冰柱都令兵士很难前行,乾元军只是持续而猛烈的攻击。
在傍晚时分,忽然玢州城起了骚乱,兀自乱了阵脚。
原来玢州城后方遭遇强袭,石韦领军如从天降,准确地攻击最虚空的后方。这一突袭,玢州城里大乱,原先稳坐桥头的地利优势瞬时岌岌可危,封振苍连忙从前方抽掉兵士御敌,无奈石韦来得太突然,一拨一拨迅猛的攻击数次几乎冲进玢州城。
前方,迟衡领军得了消息,越发振奋,攻击之烈几乎可融冰雪。
三天两夜无止无休。
石韦的领军以前所未有的高昂气势俯压下来,迟衡的领军以近乎疯狂的攻击,在阳光普照三天后雪消之际,第一个云梯登上了玢州城城墙,而后像蜂巢倾覆一般,无数的乾元军兵士涌入玢州城。
十月末,玢州城沦陷,封振苍乘乱潜逃。
攻下玢州城,迟衡的第一件事就爬上了玢州城墙,而后呼呼大睡。
待醒来,阳光万丈,玢州城中,最高的地方是西练兵场。练兵场的高台之上,迟衡坐在虎皮金交椅上,手握一把重刀,俯视场下整齐如棋操练有素的兵士,喝声如雷,声遏云天,亮亮的盔甲耀得天空的太阳更加明亮了。
迟衡眯起眼睛转向众位将领:“还有力气攻泽宁、洼莱吗?”
“有!”声震于天。
迟衡哈哈大笑,起身,拿起酒壶,走过每一个将领,一人满满的一碗一次倒过去,清亮亮的酒水四溅。他举起高高的碗,大声说:“喝了这一碗,攻下泽宁洼莱,回曙州,全军封赏!”
“喝!”
齐齐的号令让整个玢州城都地动山摇,烈酒燃心,鲜血燃城。
迟衡一饮而尽,将碗狠狠摔在地上。
第二天,迟衡为主帅,石韦、梁千烈兵分两路,各领一支劲旅攻向玢州城以东的泽宁。泽宁在岑破荆的攻击之下本已摇摇欲坠,又闻主将封振苍弃了玢州城而去,越发人心惶惶,乾元军得了胜战,军心大振,势如破竹,与岑破荆迅猛的攻击交相辉映,不出五日将泽宁夺下。
封军而只剩下洼莱城,孤零零一处,守军将领如热锅上的蚂蚁。
容越刚夺下洼莱以东的一个城池,对洼莱虎视眈眈。
泽宁胜利当日,容越去了一封劝降书。
转身就撒开阵势,直逼洼莱城,夜以继日频繁攻击,在四面楚歌兵临城下的处境中,洼莱城主将举旗投降,容越凯旋而归!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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