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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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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惊雪却是冷,一袭白衣如雪,不破如冰,他的剑与花渐离的剑就像两个极端,可以冷得你,再也记不起一点点的温度。
一美、一狠、一冷,那么属于阴司月的又是什么?
明月楼以月为尊,独他以月为名,身为四大公子之首,他凭的又是什么?
当梅花炸开,他一出手就逼退了三名当世一流的年轻高手。
沈青愁落地的时候,被脚下的一片花瓣吸引住了,不由捡起,捻在了手里。
花瓣薄而脆,就像一片冰,正是方才炸裂的梅花中一片。
凝冰了……是什么人?沈青愁想着,目光对上刚刚出手的人。
那个人,却在一阵白色花瓣的飞雨中,轻轻的咳嗽。
坐在轮椅上。
是个瘫子。
还是一个身体有病的瘫子。
令人惋惜……
这就是属于他阴司月的,残。
“月哥哥。”朱小指走了过去,一边给阴司月顺气,一边小心的递了一方绢帕过去。
阴司月接过,捂在嘴上,因为不住咳嗽,他清俊的脸上带了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好半天才停下来,对沈青愁道:“失礼了,咳咳,我是阴司月,见谅。”
说话气宇温和,倒也斯文有礼,只是身形瘦了一些,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神色透着一股仿佛不胜华衣一般的淡淡倦然。
可奇怪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小小的皱眉,似乎都能紧紧牵动着在场的气氛。
他又转头对朱小指道:“帕子脏了……抽空到我那里挑个可心的玩意儿,算赔你的。”
朱小指听了眉眼直笑,道:“无妨的,哪里就这般见外了,月哥哥,天气乍暖还寒,早晚都凉着,可要保重身体,对了……那人便是沈青愁,楼主要见他呢。”
阴司月淡淡一笑,没有追究沈青愁刚才为什么打起来,只是道:“我知道,便是楼主吩咐我来带他进去的,指儿,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吧。”
朱小指眼睛一转,点头道:“月哥哥是最周到不过的……”
说着瞪了一下花渐离,又道:“我给月哥哥一个好人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可要给小妹我照应着,出来也必是要一个好人才行。”
阴司月淡淡道:“渐离方才说你女子外向,也不算冤枉了你,你且自去吧。”
朱小指再不多言,欠身而退。
其后,花渐离、狄惊雪也被他遣退了。
而不管是好撒娇弄气的朱小指,还是脾气顶恶劣的花渐离,或者是冷冰冰的狄惊雪,对他似乎都怀有几分敬畏,或者忌惮。
“沈青愁是吗?”阴司月微微若笑,看着沈青愁道:“你跟我来吧。”
语气温和,却不知为何,一瞬间,那恍惚的微笑,分明让人感到了不容拒绝的压迫。
梅花碎片被攥进手心,沈青愁看了花渐离一眼,心知此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便颔首,向阴司月做个一个请的动作。
阴司月以轮椅代步,相当灵便,他在前。
沈青愁默默的跟在后,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阴司月的背影,而阴司月的背影看上去,则那么单薄,那么清淡。
清淡的就像随时融化在空气里。
但是,他一出手,就逼退了三个年轻的一流高手,这确实无争的事实。
沈青愁想,这样的人会真是瘫子?还是个病痨子?
他有点不信。
不止不信,还想出手试他一试,甚至计划好,就用袖子里面的一片叶子,飞过去割断他一截头发。
看他,会怎么反应。
看他,是不是真是一个瘫子。
于是他垂下了手,轻轻的抖动了一下袖子,叶子就滑进了手中。
“我若是你,便不会轻举妄动。”阴司月头也没回,突然道。
沈青愁一愣,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放轻松的道:“你在说什么?”
“说你袖子里的东西。”阴司月停了下来,但依然没有回头:“我自幼身有残疾,腿脚不便,而一个残疾人的心理和感官往往要比正常人更加敏感,方才我听到你的呼吸变短,脚步变轻,袖子里也发出细微的声音,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
“哦?”沈青愁一笑,道:“其实,你猜错了,我刚才看到有只羽毛鲜艳可爱的雀儿,停在树梢上歇息,不忍惊扰它,便下意识的脚步变轻了而已,至于呼吸什么的,连我自己都没留意,我的袖子里,也没有什么。”
阴司月没有强辩,只是恰巧喉咙一阵轻痒,攥着帕子捂嘴轻轻咳了咳,问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话:“咳咳……你听过‘洧川鲁家’没有?”
洧川鲁家,号称天工巧匠,一系都是巧匠能人,专钻天工奇技,传说鲁家有一门绝技,叫做“金蝉术”,当年同是天工门的渭阳何家,曾为了争夺天工门第一把交椅,与当今的鲁家当家人鲁一手有过一次“比武”,那一次,何家拿出来三十多件独门制器与鲁家拼比,各有胜负,而何家最后动用的则是“蝇将军”。
所谓“蝇将军”,其实就是机械做的苍蝇,它的大小、形状、声音等等,都和普通的苍蝇没什么两样,而且,它也会飞。
要知道,苍蝇能有多大,做成一只这样能飞的“蝇将军”其工技可算天下一绝,但就算是难得精巧,那也只是一只苍蝇罢了。
如果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何家的“蝇将军”可不止会飞这一个本事,它还会投毒。
将毒藏入它的嘴里,它可以由何家人操控着飞向任何人,任何东西,进行投毒。
这就可怕了,简直防不胜防。
而鲁家,也不甘示弱,拿出了一件从未现世的“宝贝”,一只拇指头般大的“金蝉”,也是栩栩如生,连纹路鸣叫都仿佛和真的一样,但见鲁家当家人鲁一手,不知对这只“金蝉”动了什么手脚,金蝉便飞了出去,停“蝇将军”下面,准确的喷出又细又长的液体,然后这只机械苍蝇就从半空掉下来了,原来“金蝉”喷出的是高腐蚀性的液体。
最后这场比武,自然就是鲁家赢了,但有幸亲眼见证这场“比武”的人,事后都对两家的能工巧技赞叹不已。
沈青愁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洧川鲁家他自是听说过,这段逸史也是知道的。
“鼎鼎大名,岂有不知。”沈青愁道。
“我这把轮椅,就是由鲁家当家人鲁一手亲自做的。”阴司月垂目,道:“不管你袖子里的是刀,是针,是袖箭,是任何东西都好,我只要按下机关,椅子上就会飞出十二样东西,包括含有少量火药的火箭在内,从不同的方向截住它,同时还会飞出三十二样暗器,射向你……你武功虽了得,但鲁家的天工第一把交椅也非浪得虚名,所以我奉劝你一句,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凡事三思而行。“
“……原来是洧川鲁家出品,难怪特别的灵便。”沈青愁一挑眉,避重就轻。
“我是个残废,残废的人活着比普通人要更不容易,见谅。”
“客气。”
“可以走了吗?”
“请”
不用试探了,沈青愁已经很确定,如果这是个瘫子,一定是这个世上最难对付的瘫子,不光是因为什么鬼劳什轮椅,而是因为这个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洞悉力,仿佛在他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什么样子的敌人最可怕?
自然是将一切都看透了的敌人最可怕。
如果可以,沈青愁真不想成为他的敌人。
进了京城,给了下马威,进了丞相府,见证了他们雄厚的实力与背景,再遇上四公子,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世上不止你沈青愁一人独强,现在明月楼的功底已经做足,沈青愁暗想,这回总该见楼主了吧。
但是阴司月并没有带他去见楼主。
仿佛见明月楼的楼主,是一件极难得可贵的事情,他只是带他去了一间库房。
一间库房,里面堆积如山,而且无人打理,结满了蛛丝尘埃。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沈青愁也有几分傲脾气,几次三番被人家施威风,心里早有不悦,这回不知他们又想摆什么道道,便有不满,道:“不是要见楼主么?”
“楼主有些话问你,她只会问你一次,答错了,便再也不可以重来,所以为了你好,你最好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会,思考一下你目前的处境。”阴司月道:“指儿嘱咐了我照应你,这就算是我的好意了。”
沈青愁冷笑:“是你们楼主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她,这么大的威风压人,大不了我受见就是了。”
阴司月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还有选择?”
沈青愁反问:“我没有么?” 顿了顿,又道:“就算你们这里是龙潭虎穴,若我要走,也不定难得住我。”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血屠传人,当年一路追杀,你也折损了我们不少好手,现在进了这里……”阴司月仍是温润的语气,却掩不住字词语缝儿里渗透出的寒意:“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一生能交几次天大的好运?”
天大的好运?
“两年之前,本楼能逼得你走投无路,两年之后,一样也能让你无处苟活,还有那个花姓女子,还有你的三分堂,既然可以放任坐大,自是有把握覆灭,而这一次,便是指儿,也再不能救你了。”
沈青愁今非昔比,若要争个鱼死网破,他还是有几分信念,狠心舍得自伤八百,至少可以杀敌一千。
光脚的,哪还怕穿鞋的,只要真逼了他到那份儿上。
可阴司月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说着这样狂妄的话,就如在陈诉一件很简单的道理一样。
好比天晴的时候,谈论太阳。
下雨的时候,谈论雨势。
即是天道,无可逆转。
沈青愁面色不善,阴晴不定,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思,什么叫做,也再不能救你?
难道,她救过一次么?
“莫非指儿还没告诉你?”阴司月见了他的神色,微微露出奇怪之意,道:“看来她对你果真是有情意的,以她的秉性竟然不挟恩求报?”
说完一下,淡淡一笑,自道:“也难为她了。”
“说清楚。”沈青愁道。
这件事若细说来,只怕因缘是两年前种下的。
那年,沈青愁与花鸢潜入紫檀堡偷学武功,恰逢明月楼对紫檀堡灭门,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从单堡主那里得了密件,送往京城,一路上遭遇明月楼的千里追杀。
这件事的结果十分蹊跷,第一,在花鸢受伤之后,明月楼居然放弃了追杀,而那时候,他们二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第二,他们将密件按单堡主死前所托,送往大理寺少卿刘文秀处,便在送出的次日,刘少卿突然入狱,被判抄家流放,那密件也跟着失踪了。
现在既然知道了明月楼的幕后黑手是李相,大致也能推断出来,必是当时李相动了手脚,拖了刘文秀下水,抄家之后密件只怕最终还是落进了他的手里。
只是仍是想不通,为何明月楼在最危急的关头,放过了他们?
阴司月现在说的便是这件事,起因是朱小指。
朱小指实乃造化之人,命运之神似乎对这个美丽的女孩尤为眷顾,今昔的她是权相义女,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人人巴结,但其实她的生父,只是凤阳街头的一个屠夫而已,只因当年在李相落难的时候,给了李相一块肉吃,种下了善缘。
朱小指母亲早丧,七岁时朱屠夫也染病去世,成了孤儿的她,家产被表舅兄们假借要账的名义哄抢而光,无奈只得头上插着草标,跪在街头卖身葬父,谁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巧偶遇了微服出巡的李大人,从此开始了另一端人生。
尸体为证,李大人厚葬了朱屠夫,将朱小指收养,因没有子嗣,认了她做义女,待她如亲女,后来,更将其送往峨眉山慧静师太门下习武。在随后的几年,李大人官位越来越大,而他对朱小指也一如既往的亲善,且朱小指争气,学武有成,人又长得如花似玉,下山之后就入了明月楼,很办成了几件漂亮的差事,于是李大人对她也就更疼爱了。
因为疼爱,不免纵容,所以有一次,朱小指便提了一个非分的要求。
她说,她那日遇见一个英俊少年,看着很好,觉得是个人才,死了未免可惜,想要讨个人情,请义父放过他的性命。
她嘴里说的英俊少年,就是沈青愁。
而那个时候,正是沈青愁与花鸢一道儿,携着密件上京,被明月楼一路追杀的时候,也是朱小指随穆仁川同去三分堂,在小客栈偶遇沈、花两人不久之后。
“也许是注定的缘分,指儿偏偏对你一见倾心,回头百般哀求相爷给你机会,最终相爷闹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破例收了手……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活着,为什么当你要夺穆仁川的权时,她会暗地里偏帮你了吧,甚至不止是如此,穆仁川手里,有连续几年之内,犯在你们手里的人命,她也一并帮你销毁了。”
穆仁川的情报系统里,有沈青愁和花鸢那几年所猎杀的名单资料,难怪后来他回头去找,怎么都找不到,也难怪穆仁川到最后,都没有拿出来做反击。
“前因你已经知道了,后果还未尽了,今日让你知道这些,便是因为
现在已经到了你做选择的时机,你很幸运,还可以选择,要知道,有许多人到最后,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阴司月所说的这些,就和当年之事对的上号了,老实说,生死存亡,皆因一个女子一念之间,对于沈青愁来说,个中滋味还真是说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明月楼无疑又抽了他一个耳光,让他认清楚,他的骄傲,其实是海市盛楼,是沙漠上的城堡,虚幻空乏。
“什么选择?”沈青愁喉咙有些发涩。
这回,阴司月再不解释什么了,低头淡淡一笑,又忍不住轻轻的咳了咳,便控着轮椅离去,离去之前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里的东西,你用心看看吧,一炷香之后,我差人领你过去。”
一炷香。
只一炷香的时间……他要他看什么?
这里仿佛是一间无人打理的库房,里头蜘蛛结网,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仔细一看,里头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拂尘、棋盘,花瓶,古琴、玉笛、宝剑、银枪、金印、扳指、大旗、连衣服头饰都有,有的给蛛丝缠绕,有的被灰尘蒙改,最近的一张桌上的桌布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连原本的颜色都分辨不出来。
沈青愁站了一会,有些不解,但始终觉得,阴司月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恶作剧的人,离开时候的那句话,显然意有所指。
究竟,他想让他看什么?
这一屋子的乱七八糟?
他走过去,用脚尖随意拨了拨那些东西,很快开始惊奇。
东西散乱的堆放在一起,长久不过问,积满蛛丝灰尘,所以在他想来,这些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是当他用脚尖拨开一个倒在地上的花瓶时候,他看到地上有一柄剑,剑鞘上隐约有“浪止”两个字。
沈青愁是个剑客,剑法超绝,对一些江湖上的名剑也是有所耳闻,在他的记忆里,记得有一把叫做“浪止”的宝剑,是巨鲸门历代门主的传世之物。
他过去打开一看“噌——”宝剑出鞘,寒气四溢,沈青愁眼睛一亮,那锋芒竟不比自己身上所佩戴的这把逊色。
可是,如此宝剑,为什么也叫“浪止”?
沈青愁疑惑,马上想到,总不会这就是巨鲸门的那把?
他这样想着,却不能肯定,只是仿佛抓住了些不甚清楚的东西,于是丢下剑,把刚才那个花瓶拿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仔细的看,才惊觉,原来那竟是一只青玉色双耳雕刻螭龙纹玉瓶。
这只玉瓶样子古朴,看起来价值绝不一般,他估摸不出来历,就放在了一边。
然后抬头看到角落里一块鼎足方形的石块,凑拢去,也是用袖子擦干净,果然不是普通石块,而是一幅石头棋盘,下鼎四足,盘面纵横十七道,四方位皆有四星,四侧遍布回纹。
这莫非是——
沈青愁想起什么,将棋盘翻过来,果然看到棋盘的反面刻着“燕斗”二字。
燕斗棋盘,崆峒镇派之宝!
他心里一寒,再看方才那只玉瓶,定然是大有来头,说不定也与某个江湖大派有所牵扯,只是他见识稍浅薄,不能断定。
再次抬头,眼见这满屋的东西,他是心越来越凉,就好像他面对的这些散乱的物件,是一个个活着的妖怪,正在对着他狞笑叫嚣。
不知何时,沈青愁已是满头大汗,步步后退,结果碰倒了身后的桌子,积满灰尘的桌布被他扯落,掉在地上,露出反面的明黄色丝线。
他看到那线,就知道这绝不止一个普通的桌布那么简单,急忙扯过来使劲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现出它的原貌——那根本不是桌布,而是红底明黄格纹的云锦袈裟!是和尚穿的袈裟!上面还有法轮、宝伞、莲花和他也说不清楚的图案,但他能认出边角上的如意钩和祖玉环……
该不会……
这一刻沈青愁的底线终于被冲破了,几乎要嘶叫出来!
这些东西,竟然是——
全都是……
“全都是什么?”地牢里,花鸢忍不住攥着锁链追问。
“……我在那间库房里,见到的那些物件,足足有几十件,有的代表了某个武林门派或者帮会,有的代表了某个名声鹤立的江湖人物,其中除了白马帮、巨鲸门、天星帮、夕照阁这样的江湖帮会,也不乏少林、峨眉、崆峒……这样的武林大派,总之攘括的整个江湖近乎一半的势力……”
沈青愁回忆当时的情景,仍是有些黯然,当时他在那间房里,独自面对这些,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皆不寒而栗,受到的精神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另外,我还在其中找到了‘洧川鲁家’的金蝉,以及……三分堂的狮子。”
“三分堂的狮子?”花鸢奇怪。
“不是以前门口的石狮子。”沈青愁看了花鸢一眼,道:“我查过,当年穆仁川的父亲,令人打造狮子宅门口的石狮的时候,另用墨玉雕琢了一对一模一样,只是要小得多的玉狮纸镇,曾在某段时期,那一对墨玉狮镇,在三分堂代表了一种无上的权利,但是在我接手三分堂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它们,我想库房的那一对,必定是穆仁川自己送去的……”
“你的意思是,当日你在库房看到的那些,是各个门派或者武林人士自己送去给明月楼的?”花鸢心里其实隐隐也有这样的猜测。
“或者是说,给李相的。”沈青愁道:“那些东西,所具有的象征价值甚至远远大于了本身价值,若是明月楼偷着私藏的,失主们早就在江湖上闹开了,而至今一点风声都没有,可见是自动送去的,估计是作为投诚之用。”
花鸢心里也越来越沉,如果是这样,明月楼和李相,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李相已经是权倾朝野,幕后竟然操纵明月楼攘括了江湖近一半的势力。
但是……朱小指师出峨眉,若是说峨眉投靠了明月楼,或者李相,花鸢还是相信的,可是连少林这样的武林泰斗,难道也……
“少林乃是武林至尊,难道也会向明月楼低头?”花鸢无法相信。
“谁知道呢,也许不是整个少林,只是其中某个具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也不定,但那云锦袈裟,决计不是普通弟子穿戴得起的。”
就算是这样,也已很惊人了。
花鸢久久不知该说什么,沈青愁则垂眼,其实他另有一番想法,未对花鸢表露,也许日后,她自会想到,但这时,他还不愿意提醒她。
当时他留在库房的时候,让他更加心惊肉跳的不是有多少江湖人和江湖势力投靠了明月楼,而是明月楼背后的幕后黑手李相爷,他究竟是何用意?
一个权倾天下的人物,为什么还要和江湖扯上关系?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早在当初“紫檀堡密件事件”终结的时候,当他和花鸢在京城郊外,遥遥对着远判流放的刘文秀刘大人举杯相送的时候,他就已然感到,风云莫测,也许隐藏在天下太平的表象下,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
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江湖,早就不是单纯的江湖了。
只怕这摊子江湖水,已经卷进了朝堂这个浑浊的漩涡,而他们,无路可逃。
108、第一百零六章 。。。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花鸢叹着,对沈青愁道:“如今想来,从朱小指带着你一步步踏进京城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在他们的设计中了。”
沈青愁默然。
“从街头逼你下跪的时候,到让你待在那个满是灰尘的库房里,一步一步瓦解你的心理防线,你还没见到真正的明月楼主,就已经输了。”
尤其是那个库房,存放着各门各派的信物,却故意不用心打理,结满蛛网灰尘,当展示给沈青愁看的时候,不止是展示他们手上收拢有多少江湖势力,更是以一种绝对高高在上,等同于轻视蔑视的态度,来表叙这个事实
是的,输的彻底,沈青愁心道。
“但是……”花鸢道:“不能怪你,是对手太强。”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如何?”沈青愁哑着嗓子问。
花鸢闭着眼睛,设身处地的想着,如果是自己一步一步被带入这样的局面,她会如何?
“我……会觉得自己太渺小,天大地大,竟然无处容身……”花鸢闭着眼,仿佛还在幻想中没有超脱出来:“就像是掉进大江大浪中的一片小叶子,害怕哪一朵巨浪打过来,就会粉身碎骨……心,怯了,不战自败。”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沈青愁,问:“是否,你当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是。”沈青愁嗤笑,自嘲道:“那时候,我真是心灰意冷了,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人物,跟人家一比才知道,自己是个狗屁……以为坐上三分堂总堂主的位置,总和过去不一样了,结果又有什么区别?永远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恨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做那把刀。”
花鸢对沈青愁感情复杂,他是她最爱最近的人,而他捅了她一剑,口口声声说要娶别的女人,她实在恨他。
可是旧情并非朝夕之间可以破灭,总会尚存着一些感觉,因此她看着沈青愁幽愤而森森的目光,不免也有些心里难受。
也更加想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在朱小指面前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真的玩弄又抛弃了自己,要娶那个女人?还是一时权宜之计?
说到底,心里还是残留着一线希望,想那不是真的,有苦衷或隐情,只要他肯那样说,她也许还愿意去相信。
“……后来呢?”花鸢问。
“什么后来?”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发生在见明月楼主之前,那么之后,你总算见了她吧?”
“嗯。”沈青愁点头:“见了……从库房出来,便有人带我去见她,不过她在一幅血玛瑙的珠帘之后,我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却见不到她的人。”
那是,人家是相爷夫人,又是明月楼主,挂一幅帘子算什么,没有当场挖掉他的眼珠,便已是大幸。
“她说了什么?费了这么多心思对你,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吧?”
沈青愁垂目,默了片刻,又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见了她,她便问我三个问题,第一,愿不愿意带领三分堂,投效在明月楼麾下?第二,朱小指即将受封郡主,另赐诰命加身,愿不愿意娶她为妻,做郡马,第三,愿不愿意一步登天,以相爷女婿的身份跻身朝廷,为相爷办事。”
花鸢倒抽了一口冷气。
心惊,心寒,心冷。
明月楼之前以种种手段,打磨掉了沈青愁的傲气,几近让他心若死灰,这明月楼主一出马,就问这三个问题,对于当时的沈青愁来说,简直无异于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响。
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以沈青愁的为人来说,并不定会把明月楼主开出的条件当做数,然而在他们的安排下,他当时已经几乎绝望,先让他绝望,再给他希望,那他还能对那份希望不屑一顾吗?
第一个问题,问他愿不愿意带领三分堂投靠明月楼。
在打开库房给他展示之后,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二个问题,愿不愿意做郡马。
一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三个问题,当相爷女婿,跻身朝廷。
在让沈青愁幽愤的明白现实之后,这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一块踏砖,让他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摇身变成刀俎,鱼肉他人!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也有野心和欲望的男人,他们践踏了他的野心,击垮了他的欲…望,然而转手就奉送给他一个更宏大的野心和欲…望,而他,能抗拒这种诱惑吗?!
沈青愁仰头闭目,深锁眉头,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
——当你从那间库房走出来就该知道,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你很聪明,只怕已经感觉到了,明月楼意不在江湖,而是……天下。
——江湖?那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你有没试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雨的感觉?
——其实,有一种毒,比你身上种下的寒毒,更要厉害千百倍,因为人一旦体会到,便是种在了心里,挥之不去,趋之若鹜……那就是‘野心’,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如果真的没有,今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胜者为王,强者为尊,你没有资格讲条件,也万不要以为凭着什么修罗功,就真能天下第一了,因为真的天下第一,代价要比你以为惨重更多……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窗外梅花似雪,经霜更艳。
屋内,一片狼藉,他也在经历着比风霜雪露更加严酷的考验。
他趴在地上,浑身浴血,动弹不得,身上每个关节都被强行钉入了一珠‘冰魄’,冰寒刺骨,使他就如卧在万年不化的冰块上一般,不停的抽搐和啰嗦。
全身上下唯一还能有所动作的,便是死死抠在地上,指尖泛白的指节,和他的乌紫色不断打颤的嘴皮子。
每一次,在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之后,便会骤然体会到自己的渺小,而每一次,他遇到的都是明月楼。
就像是一种诅咒。
或生或死,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怕死的。
说自己不怕死的人,那是没有面对过死亡的人。
他面对过,不止一次,但却越来越害怕。
因为他得到的越来越多。
不愿死!
不甘心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事都不会记得,什么人都忘记,我不甘心——
……我沈青愁……愿意投靠……明月楼麾下……娶……娶郡主……报效相爷……无……无所……不从……
花鸢注视着沈青愁,等待他的答案。
沈青愁睁开了眼,在睁眼的一瞬间,内心泛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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