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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煞-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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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
  第八十章
  红裳映雪,马啼嘶鸣,花鸢策马而止,立于坡上。 她目光向下,半眯着眼打量,脸上带着寒风凌烈之后的潮红。
  她的眼神,很冷。
  比雪更冷。
  但唇角上扬,又分明是在笑。
  笑得比身上那身衣裳更艳。
  是一种遇雪尤清,经霜更艳的艳。
  “你命真大,这般地步居然还没死?”
  她的话不知是讥是讽,让人不解,她心里究竟是希望他活着,还是盼着他死去?
  沈青愁不生气,他已经习惯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嘴不对心。
  所以,他只是侧过半边身子,显摆出臂上的伤,愁眉苦脸的叹息:““就快了……久等你不来,只当见不着你最后一面,正伤心呢。”
  说罢,抬眼轻瞟了一眼,不知怎的,这轻描淡写的一眼,半幽半怨,好似有无限风情在其中。
  果然,花鸢这次不仅眼神更冷,连笑也冷了下来。
  “你受伤了?谁干的?”
  雷同突然脊梁骨一寒,毛骨悚然起来。
  “受伤算什么,连小命都快没有了,你看看,这穆仁川设得好局。”
  “那也要你肯跳才行。”
  “我不跳又如何知道他的深浅。”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如何?”
  “果然很深。”
  “又如何?”
  “只好等你来救命。”沈青愁眨眨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四面环敌之下,沈青愁旁若无人的与花鸢聊天,未免太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黑乌鸦们早就蓄势以待,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扑上来厮杀,至今未动的原因却是,花鸢是个变数。
  她不该来,可是她来了。
  说明阻击的人失败了。
  “都说三分堂有两煞,一鬼一花,今日都聚齐了。”黑乌鸦中,有一领头的站了出来,拱手道:“花祭酒,久仰大名。”
  三分堂有两煞,一鬼一花。
  鬼,便是鬼见愁,连鬼见了都要发愁的沈青愁。
  花,则是有‘花煞’之称的花鸢。
  花鸢看向说话的那人,黑乌鸦,穆仁川的嫡系力量,从不出没狮子宅,因此这些人她并没见过。
  “‘煞’虽主凶,然三分堂上下,包括我们黑乌鸦,对花祭酒却无不敬重。”
  看样子,这人是打算先礼后兵,花鸢挑眉。
  那人不急于应战,的确是因为事先得到过指使,对沈、花二人,最好是分开敌之,若花来救沈,务必先行诱降。
  “我黑乌鸦素来以武论英雄……犹记得两年前,花祭酒入堂仅两个月,受堂主之令,以一人一马连挑歃血金刀盟四座堂口,大获全胜,堂内上下无不震动。”
  花鸢记得这件事,那时候她初登祭酒之职,又身为女子,许多人不服,便有心立威,才一人一马前去,穆仁川的原意是让她多带几人。
  “一年前,九幽百母堂‘左右为难’萧左、萧右俩兄弟,领人袭击我们三分堂第九分堂,也是花祭酒带着十余堂内兄弟连夜赶去,于东华岭迎战人数数倍的敌人,激战一天一夜,终大获全胜。”
  花鸢武功不凡,加之天赋异禀,神力无穷,因而入了三分堂,自然主战。
  以女子之身是为三分堂第一战将,两年内,战绩彪悍,令人称奇。
  “传闻花祭酒除了一手‘阴风爪’火候了得,更兼之天生奇力,力大无穷,一次出外办事,路径青州,因以女子之身任三分堂要职,被天星帮青州分舵舵主讥讽……后来那舵主悔之不已。”
  花鸢本就看不惯天星帮的那帮杂碎,曾与沈青愁诱杀过他们彤城分舵的舵主赵五,这次又被青州分舵的舵主轻视,索性就大打四方,打伤了他们的人不说,还拆了人家的牌匾,仍不解恨,随后将人家门口两只石狮一手一个拎起来,追着那倒霉舵主砸去。
  事后那倒霉舵主被砸断两根肋骨,为此一事,三分堂与天星帮差点对上了。
  “花祭酒,你虽是个女子,却不是一般的女子,在下此时仍称你为祭酒,便是仍拿你当自己人看待,因此才有心劝你几句。”
  “说来听听。”花鸢倒想听听他扯这么多,究竟是要说什么。
  “传言你与沈青愁师出同门,‘情谊深厚’……”那人说到情谊深厚时,显然令有所指,只是不便点破。
  “但在下看来,花祭酒你应该不会像一般妇道人家般目光短浅,儿女情长,沈青愁此人,天生反骨,狼子野心,穆堂主待他不薄,他却心怀不轨,伺机背叛,他不忠不义,尤见心性,落得如今众叛亲离,也是罪有应得,你何必执着‘师门之情’,仍要帮他?
  你可要想清楚,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个人绝非只听花言巧语,而是看他的所作所为,一个会叛主求荣之人,又有什么是不能背弃的……江湖上年轻俊杰多不胜数,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以命相搏,究竟值不值得?
  更要想清楚,在场百余黑乌鸦精锐,便是你二人如何天纵英才,如何天生神力,以命相搏,究竟生机几何?”
  他们有备而来,必诛沈青愁,在人数上尽占优势。
  那人顿了顿,又循循善诱道:“江湖上,许多有才之士,因生不逢时,无处大展拳脚,籍籍无名而终,有花祭酒这般际遇,得穆堂主另眼相看,实乃难得,而花祭酒在三分堂建功立业,也是刀光剑影,成就不易,何不爱惜羽毛,非要趟这趟浑水?
  穆堂主毕竟仁厚,所以至今还保有一份惜才之心。他嘱咐,若你赶来,便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今日,你若掉头就走,便既往不咎,还是我三分堂的人,回去之后,晋大祭酒一职,但你若硬是要留……只能是死路一条……你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
  一番话占情占理,又含威胁之意,而且点到为止,什么“情意深重”,什么“又有什么是不能背弃的”,什么“江湖上年轻俊杰多不胜数”,都另有深意。
  如果面对的不是花鸢,可能真的会想,一个叛主求荣的人,会对一个女人忠心吗?
  他值得以命相搏吗?
  以命相搏又能逃得出去吗?
  若就此离开,穆仁川到底会不会遵守诺言,既往不咎,升任三分堂一人之下的大祭酒?
  但是,她是花鸢。
  沈青愁的狼子野心和花言巧语,没有人比她更懂。
  不止是男与女,不止是情人,不止是“师兄妹”,上天入地,没有一个人和她(他)一样,没有理由的站在他(她)身边。
  沈青愁低头一笑,眼睛看着脚尖。
  果然——
  “穆仁川养你们是练嘴皮子的么?”花鸢嗤笑一声,道:“说得天花乱坠,可是我不禁要问,若穆仁川真有你说的惜才之心,为何一路追杀不吱一声,非得等我到了这里才说?”
  是极,若还想用她,一路追杀,有成百上千次机会可以劝降,为何不劝?
  偏偏等她到了才说这些话?
  其心可诛,若她真信了穆仁川的鬼话,那才是大傻瓜哩。
  这一问,那人哑口无言。
  哼,花鸢冷笑,道:“你问我走还是留,我只有一句话回你——欲杀沈,先诛花!”
  欲杀沈,先诛花!
  六个字落地有声,经此一战,从此传遍江湖!
  沈青愁微微一震,收敛住了笑容,猛的抬头看向花鸢。
  花鸢却不看他。
  她抬起双手交错于胸前,十指上套着麒麟流光趾,根根尖锐,寒光肆意。
  原来方才说话间,她已经配上了这套凶器,此时前后一按,麒麟趾骨节处,噌一声,开启了利刃。
  方才说话那人,知道在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哼了一声,喝道:“宁顽不灵!还当我们真怕了你不成!”
  说吧,手一挥,黑乌鸦们得令,拉开架势,准备迎战。
  杀气拂面,花鸢目光傲据,她张开双臂,一双带着麒麟趾的双手,便如翼一般展开。
  以双脚控马,呼喝一声,她俯冲而来。
  鹰,在飞
  第八十一章
  “鹰……如果花鸢姑娘好比是鹰,那么沈青愁便是蛇。”朱小指嘟着嘴巴道,她在挑选衣服,她的有一个大大的衣橱,里面满满的衣裳,件件精致华美。
  她选了一件绣凤穿牡丹的鹅黄色百褶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又道:“而且是毒蛇,便如竹叶青。”
  她对自己这个比喻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提着纱裙在菱花镜子前左看右看。
  虽然衣裳精美,人比花娇,可是她还是不大喜欢,随手丢给了一旁的丫鬟寇香
  “鹰凶猛而蛇阴毒,便是能在花鸢姑娘的爪下逃生,也未必能够躲得过沈青愁那颗毒牙……”
  她又挑选了一件淡绿色纱裙,质地轻盈,飘逸出尘。
  “所以,穆仁川要倒霉了,只要那两人能逃出生天,香儿,你说他们能回来么?”
  “必定是能回的。”寇香低眉顺眼,将衣裳收进橱柜里。
  她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她清楚,小姐已经在十里坡附近布下人手,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绝不会袖手不管。
  朱小指幽怨的睇了她一眼,贝齿轻咬了一下嘴唇,凄凄切切的道:“天知道,我多么不想那人活着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绞着手里的衣裙。
  “……”
  朱小指继续幽怨的睇眼。
  寇香见之,一叹:“小姐节哀,纱裙破了。”
  朱小指低头一看,果然破了,便松开手。
  纱裙掉在了地上,朱小指踩了过去,继续翻衣橱。
  她的脑袋钻进大大的衣橱里,只听衣橱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老家伙给沈青愁设了一个局,沈青愁未必不知道,可他还是去了,因为他年轻,他有这份胆量敢去闯,更何况花鸢姑娘一定会帮他。”
  “这时候,老家伙还能调动的力量,都去了十里坡,此时狮子宅出了什么事,远水救便不了近火。”
  “这才是关键,也是沈青愁以身犯险的原因,这一战打在十里坡,却是意在狮子宅……啊,就是这一件。”
  朱小指转过身来,她手里拿着一件烟青色纱裙,裙摆款款,样式妖娆,更胜于方才那件被她扯破的。
  寇香打量了一下自家小姐,摇头,上前一步取下沾在她头上的衣袋,道:“小姐,发髻都歪了,重新梳吧。”
  朱小指面对菱花镜坐下,呃,果然,里面的佳人发髻诡异的歪在一边。
  “……”朱小指皱眉,恼怒的抓扯发髻。
  寇香上前来,帮她解开头发,道:“小姐,那两人一定能回来,所以穆堂主一定会来求您,也许我们说话的功夫,他就派人过来了。”
  朱小指闻言,不予置否,只打开一个小瓷盒,翘起兰花指蘸出口脂,压在唇上。
  镜子里,美人盈盈,顿时又添几分娇丽。
  朱小指这才舒展了颜色,微微一笑,镜子里的美人也随之一笑。
  她心想,我若是男子,必不舍得让镜子里的美人委屈半分,可是他……我心尖儿上的人,我愿为他赴汤蹈火,他可曾将我放在心里半分?
  这样想着,心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镜子里的美人也蹙起眉,目光有些黯然得让人心疼。
  扑扑——
  扑扑——
  是什么声音?
  朱小指抬眼,顺着声音来源向墙角看去,那里有一个小笼子。
  这个笼子,之前装着一只翠啼青鸟,现在装着一只鹰。
  鹰翼狭长,尾羽泛白,分明是只——白尾鸢。
  那只鹰体型虽不庞大,但鹰就是鹰,装在这么个小笼子里,莫说展翅,简直已经将笼子填得满满。
  且它歪倒在一边,微眯着眼睛,看上去奄奄一息,极是可怜。
  “怎么,这畜生还活着?”朱小指看那只白尾鸢,神色有些厌恶:“都说物肖主人形,香儿,一会你便把这畜生弄死,丢出去。”
  “是”
  朱小指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起一盒胭脂拨弄,片刻,眼神又怔了起来,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十里坡,修罗炼场。
  满地尸体,连风中都飘散一股血腥气。
  黑乌鸦们伤亡惨重,终于以百根铁索,结成了“弥天大网”将花鸢与沈青愁罩进网中。
  九幽堂有“红绡一丈绫”,上次被花鸢得了,随后在清波河遇“断水流”河盗时候,落水遗失在了清波河里。
  三分堂也有网,便是这张“弥天大网”。
  以百人之力,网而杀之。
  虽不及“红绡一丈绫”奇巧,却更加霸道,死在这张网里的英雄豪杰,不知凡几。
  花鸢和沈青愁困在网中,如网中的鱼,跳不脱,逃不掉。
  沈青愁轻功绝佳,剑法精妙,此时却被缠缚住了,他想以内力斩断铁索,可铁索的材质坚硬,并不能断。
  这是自然,所谓绝杀,自当有绝技在其中。
  “弥天大网”能和“红绡一丈绫”并肩,自然一样难以攻坚。
  这个时候,十余黑乌鸦架起弓箭,对准了他们,随即漫天箭雨。
  箭射不断“弥天大网”,却能从缝隙间射到他们身上,而他们被网缚住,行动不便,不能格挡开,只能受死。
  情况危险之极!
  沈青愁目色一沉,挡在了花鸢身前。
  后悔了吗?
  是否因为自视甚高,以至于妄自尊大?
  是否因为急于求成,以至于功亏一篑?
  他来不及后悔,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知道:
  ——你说“欲杀沈,先诛花”,可知这话反过来说亦是一样?!
  ——要杀你的人,何尝不是只能踏足我的尸体而过?!
  ——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在我前面?!
  “花……嘶——”箭射进他的后背,所幸的是,这弓箭非强弩,他以真气护身,可撑住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令箭头最多只射进他皮下两、三分,但即便这样也足够痛了。
  “丫头,你能做到么?”沈青愁咬牙道。
  说话间,正好一根箭贴着他的头侧而过,射断了他一缕头发,划伤了他的面颊,血顿时流了下来。
  也不过是为浑身浴血的他,再添一抹血迹。
  他虽没有言明,但以两人的默契,花鸢岂会不懂他问的是什么?
  花鸢仰着头,明明是生死存亡,漫天箭雨,但因为有他,她丝毫无惧。
  “我能……”她抬起手,扯住铁索,厉声喝道:“一定可以!”
  但见花鸢抬手扯住铁索,沉色皱眉,拉开脚步,使尽浑身之力,以至于面目涨得通红,脖子间青筋暴露,随即一声长啸。
  “喝——”
  她竟然将铁索一点一点将拢起。
  花鸢,天生神力,不可匹敌,更兼魔功护体,竟然将近百名武功不俗的黑乌鸦们拖动,令人咋舌。
  她手上戴着麒麟趾,卡在铁索中间,手指有麒麟趾保护,还未必伤着,可没有防护的虎口间已经爆裂,血流如注。
  血趟了下来,沈青愁看在眼里,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唯目光流露出心疼。
  噗——
  噗——
  他的背后,已经密布了深深浅浅的血坑。
  但是,没有一根箭,射到花鸢身上。
  “啊——”随着又一声闷声暴喝,花鸢额上麒麟带被她自身的真气震断,可见她的修罗功已经催动到了极致!
  随着麒麟带落下,她额头布满暴突出的青纹和汗水,与此同时,她双手挥舞,这次不仅扯动了“弥天大网”,更将之挥舞了起来!!
  黑乌鸦们也满不敢相信,他们近百人结成的大网,花鸢位于正中央,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铁索从他们部分人手中被强势的脱手出,还有部分人因为不放手或者手上鲜血淋漓,或者反被铁索拖动。
  因为已经致使部分人脱手,花鸢便轻松了些许,但见她抡圆了胳膊,将百尺铁索挥舞了起来。
  铁索终于全部从黑乌鸦手中脱手,先是在地上拖动,勾起地上的雪泥,随后越挥越高,挥舞的同时挡开了大部分的飞箭。
  沈青愁见状,身形一低,飞身而出——
  弥天大网,破!
  沈青愁从网中飞出,便化身杀神,遇神杀神,遇祖弑祖,所向披靡——
  花鸢在铁索之中,因方才动作太猛,她头上的发簪被铁索勾掉,故而披头散发,她不以为意,反而以铁索为武器。
  有沈青愁在外,弥天大网是再也结不成的,于是她将其挥舞起来,令其如一只转动的齿轮,齿轮所到之处,刮起一阵旋风,敌人稍有不慎就被卷了进去,被锁链打死。
  铁索越转越快,遂成光影,使得她的模样变得模糊,但那一身触目惊心的猩红色,当真是变成了修罗炼狱里的一道魔影,卷起了无际的血雨腥风。
  不知过了多久,十里坡安静下来,花鸢才放下铁索。
  她一边用扯下的衣带充当抹额系在额头,一边走了出来。
  她望着立在当场的沈青愁浅浅一笑,却因散发之故令笑容显得有几分妖冶。
  沈青愁杀意未退,一身戾气持剑而立,剑尖飘红。
  “我们走吧。”他道。
  这一地伤亡,再难不成器,如今时间紧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
  沈青愁将剑回鞘,突然看到花鸢的手。
  浴满鲜血的一双手,伤口还在淌血,而麒麟流光趾上的十根利刃,十之有七已在方才搏力之时,卡在铁索里被绞断。
  “已经点穴止血,无大碍。”花鸢道。
  “我知道……”沈青愁盯着她的手,舔舔干裂的嘴唇:“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我……”
  这些事她都不喜欢,但是却都义无反顾,他何尝不明白。
  “……麒麟趾损坏了不要紧,回头我来修复,只是之前那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花鸢有些不解:“什么话?”
  这时候,沈青愁已经来到她身边,他托起她的手,目光深沉。
  “什么叫‘欲杀沈,先诛花’?”
  “任何人对我的仇恨,都不需要你来替我背负……要知道有我便有你,有你并……并不一定要有我,你懂吗?”
  沈青愁说完,神色慎重的看了花鸢一眼,弯下腰去,俯身吻在她断了刃的麒麟流光趾上。
  麒麟流光趾,寒凉如斯,而那一吻,却犹如蝴蝶轻盈的落于花瓣之上那般轻盈。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沈青愁这次出去所带的人,都是他的亲随,但他真正的亲信,向他最为靠拢而又最为得力的那些人,包括有青阁总管周方在内都没有带,他们还在狮子宅。
  相反的是,穆仁川的嫡系力量,却聚集在了十里坡。
  这一战,穆仁川孤注一掷计在十里坡,而沈青愁以身犯险却谋在狮子宅,双方已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阵势。
  此时,有三方人马,翘首以待,等着十里坡传来消息。
  一方,是穆仁川,他等着沈青愁的死讯,他死了,投靠他的人便群龙无首,不战而破。
  一方,是周方等人,他们等着沈青愁的捷报,只要传来他战胜的消息,他们就开始强攻狮子宅,反之,他们便要开始逃亡。
  第三方,却是身份神秘的朱小指,没有人知道她想要等到什么结果。
  酉时时分,穆仁川穿戴整齐,撑着病体在案前上香;周方等人则在汾阳某间民居之内来回踱步;只有朱小指姑娘最是惬意,她半卧在小意阁东厢内雕花木塌的靠枕上,一边听着丫鬟寇香念夕照阁阁主写来的情信,一边磕着瓜子儿取笑。
  一盏茶功夫之后,三方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
  当夜,狮子宅的攻防战便不可避免的宣告开始——
  狮子宅单单论起来,不过是一间大宅院而已。
  但三分堂的狮子宅,却又不止是一间大宅院那么简单,因为狮子宅相邻的民居只是摆设,早被清空,不止如此,四面的街道,以及后面的民居,酒肆,饭馆,杂货铺,医馆全部都是三分堂的人马在其中驻守。
  以狮子宅为中心点辐射开去,三分堂的整体势力,盘踞了汾阳这座小城的一半。
  也就是说,汾阳半座城其实都是三分堂的。
  周方等人按事先部署,趁着夜色首先发起进攻,于亥时抢占东一大街,南石坊街,西北葫芦胡同,三面夹角合围狮子宅,步步挺进。
  穆仁川如在瓮中,插翅难飞。
  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沈青愁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至于把整个三分堂的人收拢了去,所以穆仁川手下,还有一批三分堂的老人可以用。
  只是,这依然无法改变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他老了,又病着,而沈青愁却正是年轻气盛,就好比一个是日薄西山,一个是正升起的骄阳。
  何况沈青愁身边,还有一个力敌百人的花鸢。
  穆仁川,危矣。
  天寒
  地冷
  夜,不眠。
  狮子宅外的街面上,酒肆的旗幡在风中招摆。
  医馆已经关门,民居已经熄灯。
  一阵风吹过,街边的树枝抖了抖,落下许多雪粒子。
  这里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寂静。
  寂静到了压抑的地步。
  但是,若是仔细倾听,就会发现,又不完全是寂静。
  风里带来隐约的刀剑相错声,在远处,正有一场厮杀在逼近。
  屋顶上埋伏的人吞了吞口水,紧张的盯着街头的方向,握着剑的手心已生了汗;隐在民居里的人掩不住浑身杀气,一边从窗户窥视外头的情况,一边用衣角擦着自己的刀刃;躲在井后的人,凝气闭目,只用耳朵分辨细微的声音。
  这条不算太长的街道,足有十二道防御,誓死不让任何来人接近街尾的那一间宅子。
  狮子宅,白阁内。
  火烛影动。
  外头天寒地冻,积雪未消,白阁内却干燥温暖,因为此处铺有地龙。
  地龙造价不菲,狮子宅铺设地龙的也只有两处,一处在白阁,一处在小意阁,白阁是建成当初铺设好的,而小意阁却是朱小指入住之后改建的。
  足见穆仁川对朱小指多么重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重视,要么就是爱上她,要么就是必有所图。
  朱小指也的确十分漂亮,可穆仁川绝对不会爱上她。
  此刻,穆仁川和朱小指都在这间房里,在场并无第三人。
  他们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之极,安静的可以听得到外面巡视的人,脚踏在雪地里沙沙的声音。
  穆仁川端坐在木椅上闭目思考,好似睡着了一般,他身体削瘦,头发花白,还未满五十的人如六十岁一般老朽,但异样的是,他满面红光,精神十足,既不咳嗽,也不气喘,只是呼吸间肺部带着拉风箱一般的痰音,透露了一丝身体有疾的讯息。
  朱小指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穆仁川定是服了禁药,此刻虽然提起精神,但药效过后,只怕更加伤身。
  也难怪,大战在即,难道还容他缠绵病榻不成?
  但是,这一切又与她何关?
  她在这样想着,便低下了头,自顾自的欣赏起自己的纤纤玉手。
  她的手很漂亮,又白又软,指骨修长如葱,指尖是粉红色。
  就像是三月间的桃花花瓣一般宜人可爱。
  她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男人们就喜欢这样的手,比如夕照阁的新任阁主曹青就曾偷偷盯着她的手发怔;
  比如崆峒派的大师兄“归雁刀”秋若水,就为她的抚琴时拨动琴弦的姿势,特地作了一首《素手词》;
  比如传言秦南燕山天碧一心门门主邱万千极是惧内,却也曾借酒装疯,想要碰一碰她的手;
  比如某次她和巨鲸门主的新夫人商娥一起看戏的时候,商夫人就开玩笑的说,但凡是男人,只见这双手就酥了。
  朱小指笑意更深,因为美丽,所以大家忽视了,这也是一双杀人的手。
  就在朱小指陶醉的时候,穆仁川也在想,他想的事情远没有朱小指那么风花雪月。
  他想到自己继承三分堂的时候,三分堂因为内斗严重,正面临严峻的内忧外患,但当时的他并不畏惧,反而踌躇满志,势要重建三分堂的声威。
  后来,他为此付出了许多。
  他又想到了几年前,那时候三分堂已经稳健,可他觉得自己还可以使它更强大一步,然后经人引荐,他拜在了一位朝廷大员的门下。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对于江湖帮会亦如是,自方便之门大开,有许多经营就顺畅了许多,而他则需要在某些时候听命行事。
  当时,他不过是为了靠棵大树乘凉,却没想到,那位大人一路官运亨通,竟在半月前位被当家君上封为丞相。
  这是穆仁川始料未及的,他真觉得自己实在走运押对了宝。
  至少,在接下来与朱小指谈话之前,他都这么以为。
  对,这其中,还有个人不得不提,便是那位丞相的义女——朱小指,因为向往武林任侠的生活,她跟他来了三分堂。
  穆仁川睁开眼,就看到朱小指正在轻轻弹指。
  他心知肚明,此女虽年轻,却一点也不简单,这两年多来,她四处游历,和各方势力或多或少都有些结交瓜葛。
  若说她背后没有人指使,他是万般不信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能计较的,他现在只希望,能借助他们的势力,将眼前的为难度过。
  毕竟他觉着,自己和三分堂对于那位相爷,还是有用的。
  这样想着,他的底气便足了一些。
  “姑娘应允之事,不知何时……”
  穆仁川声音嘶哑浑浊,喉间那口痰上不来也下不去,听得朱小指皱眉连连。
  “姑娘,援兵再不到,三分堂便不保了——”毕竟是有求于人,他这一堂之主的架子,在这年轻姑娘面前是无论如何都摆不起来了,他顿了顿,道:
  “三分堂这几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姑娘也礼遇有加,姑娘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三分堂垮掉吧。”
  朱小指这才眉眼一抬,嘟着小嘴道:“三分堂,定然不会垮……”
  穆仁川闻言,微微放心,可不想——
  “沈青愁千方百计要得到三分堂,怎么会舍得整垮掉呢……”
  穆仁川面色一变,猛然看向朱小指——
  “哎呀——”朱小指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拍掌而道:“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告诉你了,赵总兵他不来了,他说江湖事自有江湖人解决,他是公门中人,实在不便搅和其中……另外,听闻夕照阁的曹阁主整顿帮务,事物繁杂,只怕也来不了了。“
  穆仁川这下真被激怒了,死死盯着她道:“姑娘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呀,君子立于信,这话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是女子,又非君子……”朱小指无辜的摊开手去。
  “你!”穆仁川明白了,怒道:“你是故意的!”
  朱小指不予置否,只是笑笑。
  穆仁川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但杀她之前,还有些事需要他确定。
  “此事是你擅自妄为,还是相爷的意思?”
  “你认为呢?”
  “莫不是你个小娘皮看上了姓沈的那张小白脸不成,帮着他来害我!”穆仁川怒目圆睁,杀心已起。
  朱小指没有忙着回答,先打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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