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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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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王殿军是首诚北证贵宾室里的神秘人物,50岁左右,一表人才。他不常来“上班”,来了之后就闷在自己的贵宾客户室里,从不和其他大户交往。他的其他身份谁都不知道,霍小青只听他有一次不经意说起过,他是北京市的人民监察委员,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大事可以找他,他可能会帮上忙。这一次没有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霍小青就给他挂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真就给帮上忙了。至于首诚北证对他的报答,那是以后的事了。他后来要求透资做国债期货,营业部痛快地答应了,但是他下手凶狠,赚少亏多,最后亏欠了营业部数十万元款项。营业部出面帮他抹平了亏空,并没有要求他偿还。他自那之后没再来“上班”过,其账户至今还空在那里。
在营业部到处求助的同时,另外两个关键性人物也没闲着,朱希文和丁宁两人全天都在忙于取钱和购物。
首先,他们在瑞士钟表店买了一对雷达情侣表,俩人先戴上了;然后,在百货大楼买了两个超大的旅行箱,一个用于码钱,一个用来装衣物。内衣、夏装、秋装、化妆品,买了满满一旅行箱。逛饿了,渴了,他们还在东来顺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涮羊肉和冰镇扎啤。
现在,朱希文站在王府井五星级酒店的落地窗前,吸着555牌香烟,欣赏着脚下黄昏中的王府井大街,显得异常轻松。
王府井繁华,购物方便;王府井热闹,因此而安全。在王府井大街上走动的,百分之八十是外地人,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闲人。忙着的北京人不会到这地方来。所以他选择住在这里,自己觉得很明智。大街上的人来车往,他只能看得见,却听不见,酒店的隔音窗把声音给完全阻隔掉了。一个个小人儿在地面上匆匆地移动,奔着各自的目标。就是在酒店的里面,也是静悄悄的,看不见服务员,偶尔有几个房客走过,也都不说话,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朱希文陶醉在这沉寂之中,并企盼这沉寂能够永恒。
昨天晚上,他和丁宁分头行动,去还债。丁宁将127万元(这是把他们所操控的所有股票归一块儿,按市值计算,还亏欠丁宁所在公司的大致数额)的现金支票,连同投资公司的股票账户资料一起,锁进她办公室的保险柜,然后将保险柜的钥匙放进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上面压着一封没有封口的告别信。她的办公室是一间大办公室里面用玻璃隔出的小套间,推拉玻璃门,没有锁,投资公司的同事都能够随便进出。所有材料的复印件,连同一封洒满泪水的忏悔信,一起特快专递给了她老爸。那一边,朱希文带着20万元的支票和2万元现金,去了老院长家。他诚恳地向老院长表达了股市不好、自己能力有限、没有赚到钱的歉意,同时也劝老人家以后应该买国债,再也不要想着炒股票了,以及说了一些感谢栽培的话。老院长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再加上没有半年就赚了10%,已经超出了老两口的预料,所以很满意,压根就没责怪他。临走,朱希文交给师母一个大塑料袋,说里面是他给父母和爱人谭秋买的几件衣服,麻烦她通知谭秋过来取一下。老两口知道朱希文和妻子分居的事,当时也劝过,所以现在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答应晚上散步时一定会给小谭送过去。
。。
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18)
牛处的行动十分神速。晚上10点半,在首诚证券蹲守员工的引导下,他们搜查了朱希文和丁宁的住所;12点左右,搜查了朱希文和谭秋的家、朱希文父母的家。但均无所获。
凌晨3点左右,经过排查,他们找到了朱希文和丁宁所住的饭店,但房间里没有人,行李也不在。从房间的状态看,人走得很从容。前台的服务员说,客人并没有退房,只是留了封信,说是会有人来取。刑警让饭店服务员当场打开信封,结果里面没有信,而只有客房的钥匙和恰好够三天的房租钱(入住时只交了一天的押金)。看来他们并没有料到“来取信的人”会来得这么早。
清晨5点左右,经过调查,在门童和门口趴活儿的出租车司机共同回忆下,确认朱希文、丁宁是头一天晚上9点半左右,乘坐一辆黑色红旗牌出租车离开的饭店。出租车是从别的地方约的,而不是在门口现叫的,所以他们印象较为深刻。
早晨8点多钟,出租汽车公司提供了被怀疑连夜跑长途去了的司机的名字、呼机和大哥大号码。在刑警的现场指导下,公司与该司机联系上了,他承认自己夜里送了一对去旅行结婚的新婚夫妇到秦皇岛,放在了望海大酒店;其所描述的体貌特征,与朱希文、丁宁相同。
由于是一年遇不到几起的重大金融案件,又是局长亲自督办的,所以马队长十分用心,调集的侦破、抓捕人员,都是他的得力干将。昨晚第一次听陈力汇报案情时,他对陈力的态度很不友好;第二次见到他时,特意朝他笑了笑,以示歉意。但是对于李明,他却始终毫不客气,丝毫不给面子。他当着李明的面,坚持让李思恩向总公司汇报,对李明至少要处以免职的行政处分。“我办的金融案件多了,每个大案要案后面,都有出于各种原因,帮助罪犯完成犯罪的帮手。没有他们帮忙,国家的财产不可能被侵吞!所以在惩治罪犯的同时,也必须处理那些有意的和无意的,甚至是好心的但绝对是失职的帮凶!”陈力见他眼里又露出了凶光,不由得又是一激灵。他以前只在小说和电影中见过刑警队长,现在他知道了,真的刑警队长也一样可怕。
经过河北省公安厅的协调、配合,秦皇岛方面报告,朱希文和丁宁没有在望海大酒店住下,而是又租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继续北上,往沈阳方向去了。
这就好办了。东北公安指挥中心和北京市公安局的关系相当铁。马队立即给东北指挥中心经侦处的辛处长打电话,请他老兄帮忙设卡,将朱希文的车在辽宁省境内拦住。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很快,东北公安指挥中心下令,在锦西、新民、辽阳和铁岭设立临时检查站,拦截朱希文,各基层派出所则协助沿途巡查。
然而截下朱希文的地方,并不是那些重兵把守的“要塞”,而是一家乡下便民饮食店。
当天下午5点多钟,开原郊区的民警巡查时,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停车场里,发现了搭载朱希文的那辆出租车,并看见这三个人正在小饭馆里用餐。因为不知道朱是否购买了武器随身携带,怕伤及无辜,包括那位不知内情的出租车司机,故未敢轻举妄动,而是叫来了一队武警,悄悄地把小饭馆包围起来。然后,由几个便衣警察进去,假扮过路人用餐,在经过朱希文身边时,突然动手,一举将朱、丁两人擒获。
根据指挥中心的紧急提审,北京的“牛处”找到了老院长吴教授,搜查了丁宁的办公室,分别从吴教授那里和丁宁不知所措的同事手中,追回了那两张尚未来得及兑付的支票。
两天后,陈力和霍小青一起,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刑警,前往沈阳押解朱希文和丁宁回京。才几天的时间,朱希文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飞机起飞后,刑警给他们俩解开了手铐。陈力和男刑警分坐在朱希文的两侧,霍小青和女刑警分坐在丁宁的两边,把他们俩夹在了中间。丁宁始终不说话,而朱希文却神情自然,偶尔还开个小玩笑自嘲。
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19)
吃完飞机上的快餐,朱希文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丁宁是让我给害了。她本来是个乖孩子,对钱没有概念,小时候父母、亲戚给的压岁钱,保存得好好的,一分钱也舍不得花;学校要钱时,她朝妈妈要,钱就是明摆在那里,她也不会去自己拿。所以她是那种只想着看好属于自己的钱,决不惦念别人的钱的人。我则不然,我总是琢磨着想什么办法能把别人的钱变成我的钱。所以,我不适合当教师,而只适合经商。”陈力在他旁边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多说话,以免被公安抓住把柄,虽然他知道这是朱希文在有意为丁宁开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除了散钱装包带回外,19捆10万元的现钞,由东北指挥中心存进了银行,并随后划往北京市公安局的指定账户。皮箱和里面的衣物、化妆品等,由朱希文的父亲从公安局预审科领回了;支票、现金和两块崭新的手表共计345万8000多元,与350万之间的差额4万1000多元(其中包括他们自己被押回时乘坐飞机的机票款),也由朱希文的老父全部还清了。朱希文的父亲是一位老专家,他对李思恩请求说,钱全部还上了,你们没有损失一分钱,能不能帮着我们说说情,从轻判处他们两人?李思恩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找到预审科科长说情,没想到被预审科科长一连串的咆哮给顶了回来:“这是惊动全国的大案,你想不起诉就不起诉?你以为法院、检察院是你们家办的,说送人情就送人情?!”
钱物清还之后,李思恩带队去牛处献旗致谢。马队长说这都是虚的,还是来点实的吧!同志们蹲坑、跑外勤不容易,总得补贴补贴吧?飞机票也得你们出,这是规矩。另外,你们作为金融机构,玩大钱的,就支持点办案经费吧。李思恩说您给个数,马队长伸出了一个手掌,说:“50万。”李思恩听后感觉有些为难。第一,数额太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和审批权限;第二,无法出账,如果走正常科目,早晚得被内审发现,因此只能从账外出账,而账外现在还不能一笔出这么多;第三,最重要的是,如果第一次就满口答应,以后他们会得寸进尺,使你不堪重负。与其花了钱再得罪人,还不如没花钱之前就先压一压他的胃口。于是,李思恩表态说,为了账务上好处理,也出于为恩人的荣誉考虑,我们可以分批购买20部最好的手机,赠送给公安局,作为对所有参与这次漂亮战役的市公安局和东北公安指挥中心警务人员的酬谢,希望这些通讯工具能够发挥效能,协助公安干警,更好地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临了,他还没忘补充一句:这仅是我个人的想法,还需要报总公司批准。
几个月后,朱希文被判了重刑。丁宁因为是从犯,而且怀有身孕(陈力对这一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被从轻发落。又过了一周,股市开始暴涨。老院长和丁宁所在的投资公司,账户里朱希文给买的股票,涨幅都超过了大盘,浮动盈利超过了15%。如果朱希文真能够准确预测到如命运般无常的股市变化,如果他不是那样“志在必得”,而是能够以恬淡的心态遇事拖一拖,等一等,甚至是后退一步,那么,结果都会比已得到的更好。也许这就是命。
朱希文在拘留所羁押期间,李思恩、陈力和霍小青曾去探视过他。他看上去很平静,是那种由表至里的平静。他说他会在监狱里写书,出来后学校如果不开除他,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好教师。临走时,李思恩突然问他:“你对别人都很诚实守信,临逃跑还不忘还钱,为什么却来欺骗我们?你和丁宁当时想最终逃到哪里去?”
朱希文说:“你们是金融机构,赚钱容易,又注重名声,所以一般在出事后会倾向于忍而不宣,自己慢慢消化。我想借你们一点钱用用,没想到你们会那么死心眼,非要把钱追回去不可。”“至于我们要去哪儿,”他朝陈力要了支烟,深吸一口,说:“如果没有被抓住的话,我们会直奔小兴安岭,先在中苏边境附近的某个小镇落脚,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机会随边贸的人流混过俄罗斯去。等到了那边,我们会躲进大森林里,两人过着男耕女织、世外桃源般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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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 朱希文被捕(20)
从朱希文那烟雾后面沉迷于梦境般的眼神里,李思恩看清了,他仍然不过是一介书生,而且是读书读呆了的那一种。可是这样呆的人,却也喜欢玩孔方兄的游戏,可见金钱对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诱惑力有多大。
10年之后需要补充的几句话:
朱希文还在监狱里没有出来。据说他时常陷入妄想,改造得并不好,因此未获得减刑待遇。
随着交易所交易制度的完善,证券公司内部制度的健全,朱希文一类的金融犯罪已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但较量仍在继续,故事仍在演绎,只是形式有所改变。
当年一同押解朱希文回京的那位男刑警,没过多久就因为身体累垮了而被迫从一线退下,像一头又瘦又病的牛窝在家里。他住在平房区四合院的一间西厢房里,房间又黑又窄,夏天连台电扇都没有。他妻子下岗,双胞胎孩子在读初中,所以生活上异常窘困。首诚北证的全体党员每年都会自发地组织在一起,凑上些个人刚发的奖金,买上些生活必需品去看他,一年两次,元旦一次,七一一次,十年未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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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 唐戈病逝(1)
1995年的春节快到了,这几天可忙坏了厉大姐和办公室的小魏。
首先,他们要在各部门总结的基础上,写出全营业部的工作总结;其次,他们要在各部门规划的基础上,提炼出全营业部1995年的规划;然后是组织全员互评、打分,产生并汇总出评先进和核发年终奖的依据;最后是在一层营业大厅组织一场春节联欢会。按照李总的要求,春节联欢不要像元旦那次一样,大吃大喝一顿了事,而是要以文体表演、游戏、竞赛为主,邀请家属、未婚男女朋友特别是孩子参加,一起大联欢。礼品、饮料要丰富充足,晚饭叫快餐外卖,边玩边吃。
李思恩这两天也比平时要忙许多,用他自己不雅的话来说,就是坐在马桶上脑子里都在琢磨事。不过虽然累,虽然晚饭很少回家吃,但他心里却仍然很高兴,因为公司业务在朝着远比预想要好的方向发展。
从人的方面看,包括他自己在内,全体36名员工,没有一个是孬种,大家都在摽着劲地干,争着抢着干,人人爱着这个集体,个个护着这个集体。公司里气氛祥和,平时大家不叫名字,更不称头衔,而是称兄道弟、呼姐称妹。李思恩自己带头,只让部下呼他老李,而不愿意他们叫他李总。可以自豪地说,在选人、用人上,他是非常成功的,完全做到了人尽其才,各适其位。
在制度建设上,自出现朱希文诈骗案后,他们制定并完善了一系列的业务流程和财务、资金管理规范,岗位责任落实到每一个人,执行的效果非常好。因此,总公司不但没有通报他们出了大事故,反而把他们的这些风险防范举措在全公司作了推广,从根本上避免了这类案件的再度发生,可以说是坏事变成了好事。特别是北京部所独创的总经理办公会议制和全员民主评议制“两会审定例制”,很有实效,它变总经理个人的想法为员工讨论后形成的自主意愿,极大地激发了员工的主人意识,调动起了全体员工的积极性。
落实到效益上,形势更让人兴奋。开业第一年,就达到了原定要3年才能实现的目标,不但平了,盈了,而且年总交易量还成了全市第一名。
不过李思恩明白,高兴归高兴,在给总公司报总结的时候,还是要保持头脑清醒。除了数字和实事之外,尽量不要使用带有主观色彩的评论性语言,属下员工对自己的感激和恭维更是要删得不留一丝痕迹。成绩是集体努力的结果,也是总公司指导有方,提供的环境宽松,有利于分支机构开展工作。因此必须要把赞美的语言往这方面招呼。事实也确实如此。没有全体员工拼命,光你李思恩一个人蹦跶,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没有总公司领导的明理、豁达,出了那么大的巨额诈骗案,还不处理你个底儿掉?一旦追究了,处理了,员工和班子的积极性也就给打没了,刚烧起的火也就被浇灭了,还哪里会有你今日的风光?所以,李思恩在按照员工总数10%比例,由民主评议评选出来的3个公司级先进个人名单中,把自己的名字划掉,换上徐一民报了上去,名单中另外两个人霍小青和陈力则没有动。他认为徐一民比自己的贡献大。如果没有他的玩命,营业部不会在全市第一家实现与深交所的点对点通讯,不会自主开发出那么多很实用的软件支持业务创新,不会保证清算、行情和各部门的通讯再未出现问题。只是因为名额不够他才没有被选上。而这个名额是因为你李思恩给占了。你不应该和员工争这个名额,要争,不用你说话,员工肯定都会让给你,因为你是这里的头儿。你干得怎样,应该由总公司来评价,就像你的奖金数额应该由总公司来核定一样。李思恩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这个做法一直坚持到他离开。所以,每年的公司级先进个人中,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但奇怪的是,他在群众中的口碑却最好。总公司有关领导不作具体审核,而是把各分支机构、各部门报上来的名单简单汇总,直接作为全公司先进个人的名单发布,那是当领导的官僚主义,工作不认真负责。
股海别梦 唐戈病逝(2)
总公司根据董事会的决议,决定对业绩突出的各分支机构的一把手给予重奖,奖额包含在相当于当年利润10%的总奖额里面,由总公司核定。一把手以下的员工则由分支机构一把手各自做主,在公司核定的各分支机构奖金限额内,主持内部分配。李思恩在总公司核定给他个人的奖金里,留下了一个整数,十万位后面的,悉数取出,平分成35份,分别封装在大红礼包内,结婚了的员工,用毛笔写上他们配偶的名字;没结婚的,写上其父母的名字,和员工们各自应得的奖金一起,亲手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对此,在联欢会上,财务部的小沈发言时说出了大家的心里感受:“发行新股时,我曾看见过股民用旅行箱装的钱,但那是人家的;自己挣的钱,这是最多的一次,而且多得连做梦都没想到。”交易部的小丽激动地说,“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就来应聘了,这是我一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试用期的时候,我妈妈百般阻挠,认为女孩子从事证券行业会学坏,坚持让我到另一家公司去工作。可现在快一年过去了,我不但没学坏,反而改掉了自身的许多毛病。当我妈妈接过李总写的‘您辛苦了!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的红包时,她激动得流泪了,并说我的选择是对的,以后我再加班,她再也不会阻拦我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我妈妈的肯定。是首诚北证给了我自信,我要谢谢领导!谢谢大哥大姐们!”
在人员招聘时,李思恩特意关注了应聘者的文艺特长,比如厉大姐的交谊舞跳得好,小魏的小提琴拉得好,陈力会写诗歌和朗诵,徐一民会拉京胡,霍小青会唱英文歌、跳拉丁舞等等。在联欢会上,这些工作之外的才能全都派上了用场。李思恩没想到各个部门都准备得这么充分,家属、孩子踊跃参与,晚会高潮迭起。电脑部的三句半和财务部的数来宝,把大家笑得肚子疼;小丽的妈妈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语文教师,她的诗朗诵《飞吧!孩子》是她自己创作的,感动得不少人都掉泪了;而霍小青自己作词作曲、用中英文演唱的《青春颂》,更是把联欢会推上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
也许是受了员工情绪的感染,李思恩也慷慨激昂起来。就是在这次联欢会结束时的发言中,他的第一年脱贫、第二年有房住、第三年有车开、第四年营业部人人成为百万富翁的铿锵誓言,给这个集体树立起了中期奋斗目标。
这次联欢会开得很成功。它使这个集体和这个集体背后的支持系统空前地团结一致,空前地激越振奋。晚会之后,李思恩自任主编,把每个员工写的抒情文章、诗词和歌曲,汇集成册,以《青春的脚步》为名编印出来,发给全公司各单位并与在京各同行交流。这本内部刊物,后来每季一册,从此未曾间断。
在春节前即将放假的最后一天,大清早,李思恩一出门就碰上了两只大喜鹊。
“又有喜事啦!”他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
果然,当天下午,唐戈来到了李思恩的办公室。他给营业部送来了一单大业务:准上市公司内部职工股托管开户。
唐戈是李思恩的研究生同学,两人同专业不同导师。在那一届研究生里,唐戈的年龄最小,也最激进。他为了出国,曾将《新英汉词典》的单词一页一页地背,背一页撕掉一页,到最后,你就是照着词典考他都考不住。
股海别梦 唐戈病逝(3)
唐戈不愿意回老家河南,于是就盲目地跑到了云南。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满腔热情,他竟应聘而成为一家国有企业的总经理助理。再后来,据说他对国有企业的体制、前途和管理者的行为彻底失望,挽救国企职工于水火的理想彻底破灭,于是又申请调到了当地的一个不发达地区促进会工作。再后来就是在促进会下边办起了一个景开公司,前些时候听说已经搞到了几千万的上市额度,正在忙着把公司推上市。
李思恩对他的景开公司可不敢恭维。他曾当着唐戈的面开玩笑说,他将力劝到首诚证券来投资的股民不要买景开公司发行的股票。李思恩不是瞎说,他有依据。
半年前,李思恩曾应唐戈之邀去景开公司考察过。当时他确实想帮老同学的企业做文件、当主承销商,赚点承销费。证券公司拉个项目不容易,人家能主动把项目送上门来,那肯定是看了同学的面子,所以李思恩当时很是感激了一番。一下飞机,还没有出机场,他就被唐戈的欢迎规格给镇住了,确切地说是惊呆了:整整一个迎宾车队,卡迪拉克打头,加长林肯押后,中间除了奔驰就是凌志,总共有十几辆豪华车,浩浩荡荡,就为了接他一个人!李思恩当时心里就暗暗嘀咕:这样的企业能干实事吗?
果不其然。到了下榻的饭店,他看见唐戈助手的手里提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全是一万元一捆的现金,足有十来万!招待是全方位一条龙的。从下午4点多下飞机,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们喝洋酒,吃山珍海味,唱卡拉OK,洗桑拿,睡按摩,泡小姐,让李思恩彻底从计划经济的土老帽一步登上了市场经济的大舞台。李思恩局促不安,谢绝不是,接受也不是。本能上兴奋向往,理智上就范不甘,最终半推半就地被完成了资产阶级改造。这是他第一次泡小姐,也是他的最后一次。这次经历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以至于后来每次和太太做爱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和小姐搂抱的情景。那个看不出是结婚了还是没有结婚的女人放浪形骸,没有丝毫廉耻,上来劈开双腿就招呼,没有过渡,没有调情,甚至简单到连他小时候见过的猪狗交配的程序都不如。一夜之间,“小姐”击碎了他心目中女人的神圣形象,害得他在那之后阳痿了好长一段时间。为此他十分自责,想起来就耷拉头,并迁怒于唐戈,但话又说不出口。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想实地考察一下企业。这时唐戈醉着还没有起床。于是他的两个助手到酒店接了李思恩,开车带他前往坐落于远郊区的企业基地参观。
“唐总没事吧?”李思恩关切地问他们。
“没事,我们几乎天天如此,都习惯了。搞企业嘛,烟不能不抽,酒宴不能不去,妈妈的酒鸠山的酒都得对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助手们知道李思恩和唐总两人是同学,他是过来帮忙的,所以一点也没含糊,把企业的老底都告诉了他:“那一片橡胶林,我们是承包的,没有所有权,需要造一份转让合同”;“这座轮胎厂,因为产品技术不过关,一年要停产半年,但700多名职工的工资却照发,因此亏损较为严重,账务上要作一下处理……”看了一圈之后,李思恩说:“你们公司的资产,唯一像样的是这座办公大楼。请你们告诉我,景开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
“公司目前的主要收入实际上靠进出口贸易,就是办公大楼里的这些人在赚钱。我们掌控着自己的渠道,把土特产和民间工艺品运出去,把生产原料和紧缺物资运进来。因为我们没有进出口资格,所以这些业务都在偷偷地干。”
“你们具体都进口些什么物品?”
“最近主要是汽车、橡胶和废轮胎。我们接您用的车都是这样进来的,非常便宜。这一块业务效益很好。现在就是本钱不够,银行不给贷款。如果上市能筹集到一笔不用还本付息的资金,那肯定会把事业做大。”
啊?这不是在走私吗?这也叫做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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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海别梦 唐戈病逝(4)
李思恩没等唐戈清醒,就偷偷地登机逃回了北京。他认为这样的企业就是一块茅房里的石头,怎么包装都登不了大雅之堂。
唐戈虽然年龄不大,但头发却掉得差不多了,板寸把秃顶暴露无遗,剩下的头发有三分之一左右是白的,这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10岁不止。同学笑他未老先衰,他这时总会摸摸自己的秃顶,故意探口气说:“唉!都是漂亮女人累的。”
上学的时候,李思恩对他这个爱说大话的同学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唐戈为人和善、热情,特别是参加工作之后,每有同学聚会,他都是抢着掏钱结账,使当时作为政府官员的召集人李思恩免了许多尴尬,因此他对唐戈也没有多少坏感。
书归正传。说唐戈在李思恩的办公室里,从皮包中掏出了几百张身份证和对应的股东账户卡。里面除少部分真是他们企业的职工外,其余大部分身份证都是他从老家收上来的,有的是借的,有的是买的,有的是骗的。他们公司的内部职工股大都分散在这些账户里。1993年初定向募集发行股份的时候,员工没钱,认购得很少,内部职工股多数由他们几个领导干部当任务认购了。后来有些员工手头紧,又把持有的股权转让给了企业外的人。现在要上市了,股权要经过重新确认和集中托管,唐戈趁机将几个过于集中的账户作了分散处理,顺手又兼并了一些股票,归在了自己的名下。他打算把所有职工内部股的资金账户都开在李思恩的营业部,待春节一过,股票上市之后,即相机将所掌控的股票变现。但李思恩清楚地知道,这样一卡多户式开户是不合规的。没有真实户主授权,时间长了,会闹出法律纠纷来。所以从内心说,李思恩是不想接这单业务的。但是,参与新股发行,甚至参与一级半市场,是他在业务创新小组会上亲口提出的,这是一个很肥的利润增长点,一定要分一杯羹才对;而且,这类准上市公司不在你这里开户,也会到别的营业部去开户,到哪里去都会受欢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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