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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富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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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
她说：“嗨，不提他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要好好庆贺，痛痛快快喝一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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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请了知了来歌唱（5）
说着，她又嘻笑起来。
我喜欢她这副没心没肺的单纯样。
她拿出一个红包，上面印着“百年好合”几个烫金字。
我拿在手里，沉沉的颇有些份量，就说：“你怎么送这么多？”
她说：“叶子姐，咱们是姐妹，多少是心意，不计较的，你现在需要钱，我知道。”
我从心里感激她的善良。
阿莲两口和阿亮都先后到了。
这桌酒席吃得热闹而快乐，他们说了许多诚挚的祝福的话，这让我和李伟感到温暖和幸福。难得一见的餐厅老板也端着酒杯带着两瓶啤酒，一束鲜花，来向我们敬酒道喜，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
143
阿三是在阿香做了人工流产后的第三天走的。他知道是自己害了这个纯洁少女的一生，他深恨自己无能，他不但不能供养她，还要她来为他养老婆孩子交房租养他，自他们同床以来，他惟一能做到能证明他是爱她要保护她的惟一办法就是，在每一次性事达到高潮时，他都抑制住，放弃了一个男人在女人体内自然射精的快乐。所以他明白，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的。尽管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发生，他总是白天黑夜的要她，让她的情欲尽情得到发泄；尽管他总是夜夜等在俱乐部的门外，一到下班就把她接走，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知道阿香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原则赚的小费，是养不活这个家的，她是为了他才这样的啊。从这时起，他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不是人，连畜牲都不如，那天，他跪在阿香的床边，说了很多很多，痛哭流涕，虚弱的阿香躺在床上，已忘记了做手术的痛楚，她感到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而且爱得那样深沉，她觉得自己是值得的。
144
第三天，阿三悄悄走了。这是她没想到的。她的生活只得由阿欢来照顾，两个女人住到一起后，早已放弃了前嫌，阿三这一走，更使她俩惺惺相惜。
阿欢说：“姑娘，你还年轻，都是我们害了你，我预备去开个小店，养活孩子跟自己，不再连累你，以前阿三有钱时，我买了不少金银手饰，当了它还能换点钱，老家西安，还有套房子，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去卖了它，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到时，我们一起开店，好不好？”
阿香无力而欣慰地点了点头。
又做了两个月小姐，阿欢把西安的房子卖出后，也回到海口，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是十二万，她们留二万应急，十万拿出来做买卖。由于资金不算多，她们找了一家相对热闹的地段，开了家美容院。
阿欢稍事打扮，变得风姿绰约，顾盼生情，由于专注于新的事业，忘却了过去的烦恼，使她益发显出生机勃勃，人也变得丰润起来。
阿香在世贸的那些小姐妹，把客人一个个带到这里。
来这里的客人，感觉到师傅的手艺好，店的环境清洁雅致，加上两位漂亮年轻的女老板，能说会道，亲切可人，一传十、十传百，小店不到两个月就火爆起来。平均每天流水三千多，一个月能纯赚三四万，平均一分，阿香得的和做“小姐”赚的差不多，可这是干净钱，不用卖笑，牺牲自尊，她们干得很开心，甚至还盘算着，将来能在海口做出名气，再开一两个连锁店。
这条街，是海口有名的美容美发一条街，每个店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招术。
阿香她们的店开业后，周边几家的生意明显清淡了许多，一是因为阿香她们开业在后，装修装饰比原来的那些店，显得高档雅致，吸引了人。另外，她们请的是正宗的香港理发师，手艺好。美容小姐也是海口一等一的美容师，手法娴熟，柔中带韧，客人感觉很舒服。
不久，街上附近的那些美容院，有的改装门脸，有的换了招牌。最后，那些店几乎一致地换上了年轻漂亮，浓妆艳抹，穿得短薄露的女孩。那些女孩一个个或坐或站在门口，把在此经过的男人，一个一个往自己屋中拉，一口一个甜甜的“大哥”，叫得比亲哥还亲。
树，请了知了来歌唱（6）
阿香见此情形，明白这些店在走偏门，赚易来钱，自己的店，要么也多几个小房间，和她们一样；要么就等着慢慢亏损倒闭关门。没想到，自己开的这间店， 这么快就走到头了。
阿欢也不同意把好好的一间美容院做成“鸡”院，一是这样做风险太大，装修投了不少钱，公安一抄就血本无归；二是做买卖赚辛苦钱，本就是为了不再当“小姐”，如果要开“鸡”窝赚钱，还不如直接做“小姐”“妈咪”赚钱来得直接便当。
因此，不久她们就卖了店，保住本，一同回世贸上班去了。
她们原来的实业救家梦和藏在心底的那个赚钱等阿三回来的梦，像啤酒杯中泛起的泡沫一样，很快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145
在阿亮的引荐下，李伟如愿地进了那家证券公司上班。
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详。他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我不必再为钱操心，安心地在家做我的“小太太”（他喜欢这么叫我），静养待产。白天李伟上班，下班后，我们一起去购物，走着去走着回，我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聊，是那样融洽而愉悦。我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和商量不完的事情，海阔天空，天南海北，上下五千年，以致于聊些什么过后却记不起来。
日子过得闲适而慵懒，李伟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放松，开朗明亮起来。
每天晚上八点半，我上床睡觉后，是他的学习读书时间，他几乎把海口书店中能找到的，关于证券期货、股票、金融、经纪人等方面的书籍和公司所有能找到的文件资料都找来了，每天学习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起床，又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
星期六晚上，才是他的休息日。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他骑着单车，载我出去兜风，林荫道上、滨海道上的海风吹来，把我的长裙翩翩吹起，随风飘荡，我坐在单车后座上，用手揽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那种幸福的感觉，顿时溢满我的心田，在我的心中荡漾溶化。清爽的海风，把我的心也吹得开阔明净起来。那个时候，吸着他背上灼热的气息，我陶醉在那种被保护可依靠的幸福中。
146
他是强健有力，坚毅挺拔，深具责任心，百折不挠的男人，我多么爱他，依恋他。
坐在海滩和岸边的树荫下草丛中，吹着海风，看远处的幽深的海中渔火点点，熠熠闪烁，和高远的蓝天星光两相辉映，听夜晚潮汐的声声叹息，和眼前的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压过一浪的雪白的浪花在瞬间生生灭灭。
在黑暗中，他搂紧我或握住我的手，静静地屏住气息，不说话，听树叶和草叶的沙沙声和草虫们“吱吱咯咯”的鸣叫声，我们仿佛听到了生命深处的低吟耳语。寂静中的声音，赶走了我们心底积存的忧伤和恐惧，唤起了我们心底隐秘的欲望。青春的冲动，像潮水一样，在我们心底泛起。这个空旷廓大寂静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多么好！
那种久违的像久别亲人相融的快感，再一次袭击了我的全身，我浑身颤抖起来。 “他又行了！可怜的人！”幸福使我流下泪来。
我用双手本能地抱住了高高隆起的腹部。
李伟停了下来，说：“亲爱的，不要怕，我会小心的。”
他起身，抱我坐了起来，从我们带来的包裹中取出一床毛巾被，摊开铺在地上，再扶我躺下。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他拉到了我的怀中，双手握住了他那硬硬的翘翘的粗壮有力的我最亲爱的宝贝。久违了，你的雄壮有力和骄傲。
我斜伏在他身上，没头没脑上上下下吮吸亲吻个不停。
李伟被我吻得难于忍耐，翻起来说：“你趴下，我从后面要你。”
树，请了知了来歌唱（7）
他一下就把我送到难以言喻的极乐世界中去了。此刻的他，像一个辛勤的老农，卖力地耕耘着属于他的土地。汗水像无数条小溪，在他结实光滑的背上欢快地流淌。 最后我只有软软懒懒地躺在地上，任他摆布。
我爱他，只要他想要就让他要吧！
直到半夜，我们才像一滩泥似的沉沉睡去。
周六的夜晚，秀英海滩上的椰树林，成了我们隐秘的性爱花园。
147
李伟服务的那个恒昌证券交易所，座落在解放大道上。交易所的外面，铺着宽阔的大理石平台和五六级台阶。交易所的大门是厚厚的钢化玻璃和锃亮的不锈钢包边， 显出豪华的现代气派。门上是黑色的大理石底板，反衬着几个庄重的浮雕金字：“海南恒昌证券交易所”。
整个交易所的外观，给人以威压、现代、高档的冷峻感，没有一定底气的人是不敢贸然踏入的。
我从没有进去看过李伟，因为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工作时，不喜欢女人打扰，这我知道。但我能想象得到穿着白衬衫、红马甲、蓝色西裤和锃亮的皮鞋，英俊高大挺拔的李伟，在那辉煌的大厅中，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李伟的优秀素质，在交易所中很快就显露出来，五个月后，他的业绩已做到整个交易所所有操盘手中的第一名。每月他拿回来的薪水不少于五千，我从心里为他高兴。
这天下午，他打电话回来，告诉我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要请他们主管和几个同事一起喝酒坐坐。这是他们男人一月一次的例会，轮流做东，以增进同事间的了解和关系的融洽。
晚上十一点多，喝得摇摇晃晃眼神迷离的李伟推门进来。我正斜躺在床上看书，见他这样，忙跳下床，扶住他。
他径直奔床而去，躺到床上，一语不发，脸色铁青。
我情知事情不好，不敢做声，帮他垫好枕头，又倒了一杯凉开水给他，让他清清胃，又把一条湿毛巾敷在他的头上。不久，他沉沉睡去，一夜无话。
在不安的守候中，我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傍晚，阿亮和李伟一起回来了。
阿亮说：“叶子，今天我请你们俩吃晚饭。”
屋里干净明快，雅致清静，给人感觉相当不错。这是一家以红白二色为主调的“台湾刨冰馆”，它主要出售西点和各种冷饮、冰点和茶。
我们各点了一杯冷饮，一客冰淇淋和西点，我还点了果冻布丁。
看李伟连喝了两杯冰西瓜汁，阿亮笑说：“怎么，你火气那么大？”
“不是，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请他为什么不来，冷我的场。”李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们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
“是不错呀？”
“想想最近有没有在什么事上不小心得罪他了？”
“昨晚，我仔仔细细想过，没有，我一直做得很小心。”
“那我知道了，他是嫉妒你，害怕你，你已经让他感到压力了。”
阿亮肯定的语气让我吃了一惊。
“怎么会？我是他的下属，我的业绩好，直接的功劳是记在他头上，是整个部门的业绩领先，表明他领导得好，他不也是反复鼓励我们创新创高记录吗？”
“话是这么说，这是桌面上的官样文章，真要按报告里文件上大会上写的讲的话去做，最倒霉的事，就要落到你头上了。你偶尔做一次最好的成绩，给大伙看看证明你的能力，以后保持中上水平就可以了，可你却连续三个月保持了营业部的第一名。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唉，你不懂得藏拙，阿伦又太小心眼，疑心重，我应早就告诉你，现在这样，要补救。恐怕来不及了。你呀，还是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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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请了知了来歌唱（8）
“那怎么办？他妈的，我以为合资公司，体制不同，应该是越有能力的人越受到重用，谁知跟那些政府单位没什么两样。”李伟微皱着眉，愤愤地说。
想起他看书看资料昼夜钻研的情形，我想，这世界真是黑白颠倒，荒谬之极。
“他这样等于已经公开了对你的不满，撂了你的场子，要补救，很难。这情形，不是你走，就是他走，他走，不太可能，他来公司三年多，是经理的亲信，手里又掌握着很多客户资源，这是他的资本。你刚来###个月，没法跟他比。”
李伟听完此话，望了我一眼，那眼中含满的是内疚和痛楚。 阿亮的眼光也随着李伟的视线射向了我。我下意识地看了即将临盆的高高耸起的大肚子，脸上热辣辣的，低了头。
大家一阵沉默。
“这样吧，过一个礼拜，你再请他，单请他，表示你的诚意，也许昨天他真的临时有急事也说不定。”阿亮最后说。
148
这个星期，我在一种惶惶不安的气氛中等待，感觉时间是那样漫长难捱。
星期一上午是交易所一周的例会，下午自然事多，李伟没有约阿伦。
等到星期二，李伟再约阿伦。阿伦借口有事敷衍着，仍然淡淡地推了。
李伟愣在他的面前，尴尬了三十秒钟，才醒转过来。
这天下午，李伟回来很早，简单地对我招呼了一声，就拿着毛巾、香皂、洗发液，进了水房的卫生间冲凉，足足冲了一个多小时。
我坐在房中，屏气静听，心中忐忑不安，仿佛看到热水器蓬头下的水，在哗哗地不断流泻，冲刷着那张几欲绝望的脸。
149
阿亮满头汗水敲开了门。
见到他，我顿时松了口气，忙招呼他坐下，给他倒水。一会儿李伟冲凉回来，阿亮直接就问：“约他了吗？”
“约了。”
“怎么样？”
“又推了。”
“算了，你也给足他面子了，他算个鸟？不行，到我电脑部来干，反正你对这行也熟悉。”
阿亮早升作电脑部主管，负责电脑的软件设计编写，以及各类电器的保养维修，在证券公司，颇受大家尊重。
“再说吧，我不出错，看他把我怎样。”
150
不出一星期，营业部主管阿伦通知李伟改做股票信息分析员。
所谓信息分析员，就是收集整理储存统计每天的各股票走势，起落数据，画出一张张的走势曲线图，对未来的股市走向作出分析判断。这是最辛苦熬人，默默无闻的老黄牛工作，纵然累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
阿伦说：“阿伟，你能力强，智商高，眼光准，做交易员永远都是最底层的，而股票信息分析员，可就进了一大步，统观全局，高屋建瓴，指导整个公司的经营方向，这是有大才的人才能做的。希望你好好干，把才能发挥出来。”
李伟强忍住怒火，勉强说了声：“谢谢，主管，我会好好干的。”转身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151
当晚，阿亮叫我们去大排档吃海鲜，喝啤酒。
他还是劝李伟到他部里去，别在阿伦手下受气。
干了整整一杯酒，李伟说：“不，我不能老是依赖你。我想过了，我是个男人，我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我要吸取经验教训，现在我受的惩罚时时提醒我检讨反省过去的失误。再说，我喜欢股票经纪，现在这个位置，的确是我全面学习的好机会，我要抓紧时间学习。我也需要这份钱，我老婆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你们看，边学习还能赚到钱，这是多好的事！有一天或许我还要谢谢他。”
阿亮听完此话，两眼忽地放光，他举起杯，“当”地碰了一下李伟手中的杯子，大声说道：“阿伟，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你一定能成事！过去我担心你做事做人都太真太善良，容易被伤害，太爱生气，今天我才知道你能成大事，我那里有几本书借给你看看，也许对你有启发，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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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请了知了来歌唱（9）
海口的夜晚，凉风习习，昏黄的街灯，照着斑驳的树影，洒落在我们模糊的黑色的身影上。那从夜幕中漏下的浮动苍白的光斑，正像我们陷落在沮丧黑暗中不甘就此死去的心所生出的新的希望，是那样的柔弱无力。
夜光中，我的身子朝李伟依了过去，桌下，我的手握紧了他的手。
阿亮说：“你们俩在这等一会儿，我骑车回家把我那几本书拿来。”
一会儿，阿亮就回来了，果真拿了四五本书来，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
李伟接过，一本本看，我也凑着看，全是《厚黑学》《林彪是怎么死的？》《三国演义中的权谋》《孙子兵法新解》等等。
看完书名，李伟说了声“谢谢”，把书装好，就带我告辞了。
从这一晚开始，李伟除了看业务书，每天都读权谋之类的书至深夜。他还从书店又买来一些书，全是交际、口才、演讲、推销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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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除了上班，下班，他几乎足不出户。回到家里，他也很少与我说话，就坐到桌前看书。我感到他像活在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游走的只是他的一个影子。我只能远远地守望着他，在心中默默为他为我为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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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期间，孩子顺利地产了下来，是个白白胖胖一尘不染的漂亮女孩。
李伟请了假，顶着烈日，踩着单车，为我们洗衣做饭擦身，医院家中两头不停地跑。他无微不致的关照，让同病房的几个产妇齐声称赞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说我好福气。但我却发现，他抱孩子时，没有那种书上电影上和病房中的那些父亲所特有的欣喜、陶醉和兴奋，这让我心疼至极。生存的艰难，连一个做父亲所拥有的最起码的幸福和自豪的权力都给剥夺了。这是多么残酷的生活！
一丝抹不去的忧郁，永远刻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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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生来就有明亮乌黑的眼睛，甜甜的笑魇，雪白细嫩的肌肤像白玉一样莹润无瑕。每当她的父亲走近，躺在小床上的女儿总是手舞足蹈，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像有天然感应似的。这时候的李伟总会显出万分柔情，把女儿抱在胳膊弯里，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永远也亲不够看不够似的。女儿就用小手去触摸他的脸，他的嘴，女儿柔柔的小手，撩拨起做父亲的千丝万缕的柔情。
躺在床上的我，总是久久地注视着这幅父女情深图，看着李伟恋恋不舍地把女儿放下，来到我的床前，俯下身，亲亲我，说：“亲爱的，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我一定要好好奋斗，不让你们娘俩受苦，要让我女儿有好的生活，好的地位，好的环境。”
我搂紧了他说：“我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女儿，这么好的基因，谢谢你，阿伟。”
他默默地上班下班，写报告，画图表。默默地干家务，带孩子，伺候我。默默地读书，搜集各方面的信息。默默地扮演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
155
李伟尽管已向他的主管俯首称臣，举双手投降，可是阿伦还是不忘找一切机会，打击他，排挤他，逼他走，月奖不给他，季度奖也取消，同事出去聚会不叫他。
这每天发生着的一切，他都不再向我提起。
我只有在阿亮和他谈话时，听得一星半语。
而他总是立时打断，说：“算了，这个话题不谈了。”
我知道他怕我担心，不想让我知道。
这让我心疼和不安，觉得这个男人是在用生命和自己的血来养活我们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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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脚镯（1）
156
我听见
马帮的铃声
回响在林间的山道上
我看见
银色的脚镯
在月夜里舞蹈
我期望
一个羽化的仙人
带我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清晨和夜晚
我能听见
布谷鸟的婉转啼唱
在“过去”这个逝去的碎片中，如果能找到一两片或者几片鲜艳漂亮的碎片作今天的补丁，那叫安慰，叫美好。人们可以躲在这些自欺欺人的美好的碎片补丁后面，用怯懦做放大镜，把它们无限放大，挡住眼前的荒漠、冷酷和无望，从而沉迷在旧时的泡沫中做梦。
我不能够。
157
有的时候，我真想对他说：“阿伟，咱们不干了，跟我回去吧，回我老家，趁现在我父亲和我的家族，在那小城还有点儿影响，把你调过去，我也回单位工作，我们在一起，过一种清贫而平静的生活，好吗？”
但这念头，只要我心中一闪，自己就忍不住立时打了个冷颤。我想起，离开小城的前一天找厂长请假的情形，那屋中沉闷的空气，厂长阴沉黑青的脸，拉紧的肌肉，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
我猛然意识到，自我们走出原单位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以前从来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今天，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
古人云：成者王侯，败者贼。今人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都是警告那些离开故土到外面闯世界找生活的游子的。如果你在外边找不到吃的，可千万不要回来，否则你就是匹赖马，没本事没骨气。“衣锦还乡”的意思是：如果你升官了，发财了，就赶快回来吧，回来光宗耀祖。
故乡是势利的，它笑贫不笑娼。
项羽是聪明的，是智慧的，失败后，他宁愿让虞姬自杀，杀掉宝马，然后自刎而死，也不愿回去见江东父老。如果他真的回去了，那些把儿、孙、丈夫给了他，盼着能跟他升官发财的乡亲，不把他剁成肉酱，煮成一锅肉羹大伙分食，才怪呢？！
那个在海口乃至在全国到处传唱，到处闻其声的费翔，如果不是名利双收，故乡能有那么大热情来欢迎他吗？
故乡，只是在异乡漂泊的游子给自己孤寂无依的心灵寄存的一点希望，是镜中花，水中月。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那朵火苗，那只是温暖的梦境，只是美好的天国。如果有一天她能醒来，睁眼所见，仍是一片冰冷的饥饿的世界。
我没敢告诉李伟我的这些想法，仍然默默地看他做着那一切，心中生出的那丝恐惧与日俱增。他的沉默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的风暴，目前是风暴前可怕的寂静。
他绝不是一个甘于受压，被人奴役的男人。
在大学，28岁的他做到大学的团委书记，是全校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处级干部。面对最末一位副校长排挤，他毅然停薪留职，远走海南，另寻出路。在我无望的爱情面前，他无力解决现实的问题，曾保持了沉默，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奔赴几千里，把我掳走。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成功，还在经受挫折，还在苦苦寻觅，但我知道，这个男人俊秀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狮子一般冷傲坚强的心。我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他，也无法改变他决定或未决定的一切。我只有等待，等待着好或坏两种可能。我必须承担其中的一种，这就是命运。我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我喜欢被强有力的男人统治，听从他，服从他，在他的庇护下生活。古人是聪明的，早已为我们女人总结预示出了作为女人的宿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兔子满山跑。
看着襁褓中幼小的生命，虚弱使我无力去想理想、奋斗和抗争之类的事情，我只想回到父母身边，那里安全，富足，衣食无忧，这就是我此时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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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脚镯（2）
158
美丽无瑕的女儿带给我们的，是无以言喻的满足、欣悦和自信。我们感谢神赐予了我们如此美好的生命，我们一致同意，孩子自己带，不请保姆。我担心农村里来的土里土气缺乏教养的女孩，会把不好的信息无形中感染给我女儿。我希望她自小就在优秀的人群中成长，熏陶出一个好的素质，长大了是一个优雅高贵的淑女。她带给我们无穷无尽的美好的向往。
159
阿香带阿欢来看我和孩子。她还是那副青春性感甜美的样子，只是圆圆的脸显得苍白虚胖。
看着她和阿欢和睦融洽的样子，我心里既有安慰，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阿三杳无音讯，他的两个女人竟成了朋友。
她们送了一大堆宝宝吃的，穿的，用的，包括最新面市的纸尿裤，都送了几大包。阿香抱起宝宝，亲了又亲，看了又看，赞不绝口，逗得宝宝一个劲儿地乐。
阿香看得有些痴了，眼神迷离，说：“我如果不把那个孩子做掉，该比她还大。”
我听她这话，心中愣怔了一下。
阿欢看了一眼阿香和我，走过来，抱过孩子，说：“宝宝，我们到外面走走。” 她知道我们有话要说，就借故避开了，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怎么，阿香，想孩子了？”我问。
阿香坐到了床边：“是，一年多前我做掉了一个。”
她的眼中有些亮光在闪烁。
“我看你怎么脸色苍白？当时干吗不生下来？”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愚蠢，卑下，我真实的心思，是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可能。”
“那男的是谁？你怎么这么傻？他有钱吗？”
我看着阿香失落的表情问。现在，我一说话，就总离不开钱，我感到自己已经变得又庸俗，又势利，自己虽然没钱，正在经受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煎烤，却希望自己的朋友，个个都钓得金龟婿，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得体面，舒服，尊贵。
“不知道，可能没多少钱吧，他是省公安厅的。”
“他爱你？”
“不知道。可能不是爱吧，他只在他老婆出差或回娘家的时候找我，他老婆回来 就不找我了。”
“那你跟他干什么？他给你钱花？”
“没有，我还倒贴呢！这一点我特别不平衡。”
“你怎么这么傻！”
我知道有很多有钱有势的大小老板，要出高价买阿香过夜，或包她做二奶三奶，阿香都抱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想等阿三回来。如今却被一个虚伪小气又没有真情的公务员给玩了，这让我不平。
“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160
海口世贸俱乐部表演大厅，昏暗杂乱的灯影下，阿香又看见了那个坐在角落里，一晚上喝一杯干白，静静地看着周围的男人。
这已是第三个夜晚，他沉静的姿态上写满了寂寞和期待，可是他就是不主动出击寻找，而是静静地等待。这让人无形中感到潜在的一种力量。
阿香今晚还没坐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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