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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响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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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人介绍,韩文德到县上高教师训练班当了二十多天教官,挣了五块银元。回家后见了哥哥,哥哥对他说,你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当个乡丁。
韩文德想了想说,我试试。
大哥是甲长,介绍他到高刘村给高刘村的甲长跟班。到了以后,只见那甲长在炕上摆上大烟灯正在抽大烟,桌子上又摆着酒菜。大哥和他们在屋子里吃喝,韩文德在院子里转。喝完酒后听甲长说,叫老百姓摊份子钱,因为光招待上头就用了三捆棉花钱。然后派人去催收,让韩文德跟着去。百姓们当时拿不出,回来给甲长汇报,甲长大发脾气,说,叫他们快去借,谁不出钱明天让乡丁拉到乡公所关起来。
韩文德随大哥回来,路上对大哥说,我不去了。他们这样子我看不惯。我也干不了这个差事。
大哥也生了气,说,好不容易给人家说,人家才答应了,你不去不是丢我的面子。
韩文德说,我干不了这种事。
哥哥说,你好歹先干几天,不行了再辞。
韩文德说,不去,我一个堂堂正规部队的连长,给人家当狗腿子,欺压老百姓,这活干不成。
哥哥见说不动他,最后负气的说,不去算了,狗肉端不上席。
后来他和黄世金大哥每天给人做日子活锄地,挣一点钱。在地里找些野菜回来搭间着吃。
那天他大妹妹出嫁,韩文德和家人亲戚去送亲。他因为在家里时间短,没见过妹夫子,一见当时吃不下饭了,那个人不但长得黑,而且两只眼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左眼比右眼高出半寸,怪模怪样的,觉得不配妹妹,回来的路上埋怨爸妈不该把妹妹嫁给这种人,他妈骂他说,你知道个狗屁,你在外八年,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
韩文德说,我妹妹人长得好,把她给了这样一个五官不正之人,到头来也过不好。
妈说,人长得好是能吃能喝?这年头脸蛋不值钱,只有吃饱了才是真的。
韩文德就感到很悲哀。
大哥在乡公所当甲长卖兵、打牌,家中的农活也不好好干。二嫂娘家在河南,和二哥生了一女娃,每天唉声叹气,怨二哥一去三年不回家。母亲家法严,大嫂要了个女娃,经常和母亲吵嘴,老父亲是个木匠,会做木工活,他不做其他的,只在家里做风箱,做好后等镇上逢集去卖了补充家用。大哥在外打牌经常不回家,大嫂就吵到父亲跟前。
这天晚上,父亲对韩文德说,你去找你大哥,整天卖兵打牌,时间长了就干不出好事来。
韩文德奉父亲之命去找大哥,在村里打听,听说在一家土窑里,就进去看,那天天气很热,只见大哥赤着上身,满脸的油汗,正在紧张的大战,韩文德喊他,大哥,爸让你回去,说有要紧事。
大哥头也不抬的说,我知道,没有啥事,就是爸不让我打牌。
韩文德说,你还明白呀,知道爸不让你打牌,你还打。
大哥说,爸老糊涂了,你不要信爸的话。
韩文德说,我看你是小糊涂了,打牌就那么重要?
大哥说,打牌不重要什么重要?你不要说话了,看我把牌都出错了。
看见大哥痴迷的样子,韩文德就想起了牌九王,心里就难过,如果牌九王活着回去,说不定也和大哥一样,每天钻在牌场不出去,打牌就这么吸引人吗?韩文德觉得不可思议,就站在大哥后面看。
韩文德本来不会打牌,在队伍上的时候因为战斗紧张,每天手里提着脑袋,说扔就扔了,他当队长的责任重,所以别人推牌九,他也不大看。现在没有事,就用了心,看别人怎么组织牌,不大工夫就看会了,哥哥上茅房的时候他就替着摞牌,抓牌打牌,感觉蛮有意思的,心里说,怪不得人都爱打牌,输房子输底输老婆都不在乎,原来这么有意思
天明的时候有人说收拾,大哥因为输了不许,说,再打一个时辰。
正在这时候,爸爸提着棍子进屋了,一棍打在大哥的光脊梁上,大哥哎哟一声,回头见是爸爸,拔腿夺门跑了。爸爸提着棍要追,被韩文德拦住了。
爸爸挣扎着,等韩文德放了手,也一棍打在韩文德身上,韩文德在爸爸第二棍上来时抓住了棍,笑着问,爸,你为啥打我?
爸说,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让你叫你哥你也在这儿打牌。
韩文德说,我不会打牌,我叫大哥他不回去,我站着看了一晚上。你就打打我出出气。咱回家吧。
爸爸也不打他了,父子俩出了门,爸爸边走边对韩文德说,你大哥耍钱,为几块钱争起来,下口把人家姚兴旺的中指咬断了。人家告状,咱给人家叫的医生看伤,把一拱大房的钱花完了,我不管能行吗?
韩文德说,爸,你别生气,我以后劝大哥不再赌钱算了。
父亲气哼哼的说,狗还能忘了吃屎。你四弟跟冯忠林学泥水匠学的不错,媳妇定了还没钱娶。他就这么耍钱,是不打算给你四弟娶媳妇了。
韩文德说,咱慢慢来,哥哥耍钱时间长了,让他马上改过来也不行。
父亲气哼哼的说,这个家迟早要败在你大哥身上。
韩文德心想,这个家目前就这个样,好像也没有啥可败的。不过,大哥也确实不象话,日子要一辈子过,牌能打一辈子吗,你先把日子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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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编余军官闹省城(中)
家里添了三口吃饭的,粮食就不够吃了。大哥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一天,大哥把雷家村的张迎林领到家里来,对韩文德说,张迎林是抗战中的军官,官衔是排长,到西安军官队报了到,按月领饷钱三十元。你是连长,领的还要比张迎林多些。
张迎林是胡宗南军队的军官,陕西是胡宗南的老巢,胡宗南对他手下军官照顾好些也是人之常情。他问韩文德,你有文凭吗?
韩文德说,有上军校的毕业证和同学通讯录。还有委任状,编余证。
张迎林说,能行,只是要去西安,拿钱活动人,还要交证件登记费,办好后就住军官队。不然,不但住不成,也不能领饷钱。
韩文德说,哪儿有那么多钱活动人,去不了。
大哥说,我给你借一百棉花卖了,拿着钱跟赵哥去报名。
大哥出去了一会,果然拿回来一百块钱交给韩文德。
韩文德把这件事对桂英说了。韩文德解释说,我本来想去延安,把大哥和你都带上,你身体有病,去不了,家里生活又困难,我是军官,听说西安胡宗南召军官,如果能拿几个饷钱,家里就宽展了。
桂英说,你去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韩文德又对黄世金大哥说了去西安的事。让大哥照顾好桂英。然后和张迎林徒步来到西安。张迎林介绍他住设在西安东大街的高陵会馆。会馆在后院,前面是明德生药房。
张迎林把韩文德安排好了以后出去了,他另有地方住,不住会馆。
韩文德住下后在会馆里认识了高陵的郭文仁,张继户,张耀县,文墨雄等人,并特别与那个叫张继祖的要好,张继祖说,他和弟弟继户、妹妹云华都在汉中的南郑县,他在县政府当书记员,这次是来西安公干,并让韩文德抽空到汉中去逛。那个叫郭维仁的还领他去见罗都相,这个罗都相看起来很瘦,看着不大起眼,却不是个平常人物,解放后做了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他给会馆打了一声招呼,韩文德住店就不用掏钱了。
韩文德早上起来,张继祖领他到民乐园门口,一个卖米饭带菜的摊位前,花四毛钱买了两碗饭,给了韩文德一碗,他吃一碗。不管吃饱不吃饱,就这一碗饭。下午两毛钱再买一碗,一天吃两碗。以后,韩文德每天都在民乐园门口吃饭。
住在会馆的同乡们都在会馆里吃饭,每天一块多钱。因为没见韩文德吃过饭,就说他,你一定是进馆子,吃的高餐。
韩文德笑着说,我吃的包餐。
过了几天,张迎林又到会馆里来,带他去二马路西巷子去见总长的牛副官。
韩文德随着张迎林来到西巷子一个大门脸前,张迎林告诉韩文德,这就是那个牛副官的公馆。张迎林敲门的时候,韩文德在后面仰着头观察,心里说,他妈的,一个小副官都住的公馆,也不知道是当副官后才有了公馆,还是因为有公馆才当了副官?
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太太给他们开的门,这个小太太穿着红绫上衣,绿缎裤子,怀里抱着一个半周岁的孩子,问他们有啥事?
张迎林说,我这个兄弟是队伍上的编余军官,找牛副官登记。
小太太把他们领进里面,见到了牛副官。
牛副官很年轻,也很精干,他让韩文德张迎林坐,一开口,纯粹是西安人的口音。
张迎林介绍了韩文德,韩文德拿出证件交给牛副官看,副官看完后问他,你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
韩文德回答,原来在正规军七十四军,后来才到游击队。
副官给他登记完,说,交一百元。
韩文德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数,然后说,钱不够了,我先交五十,等我回家取来再交。
副官有点不高兴。
漂亮小太太在旁边帮韩文德说话,她对牛副官说,就让他下次交,都是当兵的,你不要太认真了。
副官见太太说了话,也就点了头。然后说,你回会馆慢慢等着,不要着急,等着通知。
韩文德回来后每天上街逛,只见街上三三两两尽是无职的编余军官,见面互相了解,慢慢就结成了一伙。
这天,他们决定到到胡宗南长官部报名处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百多名军官陆续来到报名处,看见办公桌上围满了人,手里都拿着证件,那几个检验证件的官很严格,一百个人中最多只选十个,说哪九十个人的证件都不行。
韩文德问那些登记的官员,为啥不行?
他们回答说,杂牌部队下来的一律不收。
韩文德说,我们杂牌队伍在战场上和正牌军同样打仗,同样出生入死,现在把日本鬼子打跑了,杂牌军就不行了,当初打鬼子的时候为啥不说不行?
那几个登记证件的军官板着脸说,说这些没有用,这是上头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韩文德说,就跟曳磨子的驴一样,磨子曳完了也不给驴吃了。
那些登记的官员不和他多说,把桌子一收拾,走了。
韩文德见他们不讲理,把那些没验上证件的军官叫到尚俭路的一个汽车场集结商量。
韩文德说,我们可以写成材料向南京政府询问,到底规定的条件是啥?要的人数是多少;我们的证件、部队番号、个人委任状、编余证、住学毕业证、通讯录都有。他要的是啥证?再说,胜利后改编的尽是杂牌军,正规军基本没有改编,不要杂牌部队的军官到底要啥军官。
有人提议说,我们这样散漫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应该组织起来设一个无职军官联络站,写成材料,向西安各单位说明。我们成立了联络站,我们就不是非法组织,并选个头,代表咱们向上面说话,不须一个一个地说。
这天他们在汽车场选举了韩文德为他们的头。
回到会馆,韩文德一晚上没睡,写了封呈子,第二天又带人来到检验证件的地方让检验证件的官员把呈子递上去。
过了两天,他们去问进展情况,那些官员说,胡宗南长官把呈子看了,又发到南京去了。你们回去等南京的回电。
他们的生活开始困难,有的人已经没钱吃饭了。
韩文德的一百元钱交了五十,那五十元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想起从江西回家时在九江坐火车,到河南时在车上查票罚款的事,又见街上常有募捐的学生和团体,就想了个办法。他弄了几个募捐本,把他们几百名军官集中起来,整队到东大街,整整齐齐的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等。拿着募捐伙食钱的册子向商人们挨门挨户去讨,第一天就讨了不少钱,解决了吃饭问题。
慢慢的,这些编余军官的名气也出去了,他们看电影或看戏,都是排着整整齐齐的队进去,不给钱也没有人挡。
韩文德在民乐园大戏院看过好些名角的秦腔,河南豫剧。他记性好,把看过的戏都记下了。他在江西的时候还看了不少书,都能记下,有时候闲了还给那些士兵们说书,经过一段时间锻炼,他的说书技术也慢慢熟练起来。
这天下午,韩文德刚回到高陵会馆,张继祖就来找他,说他妹妹从汉中坐车到西安来了,想在西安府玩几天,他公务繁忙,妹妹一个人转怕出事,想让韩文德领着他妹妹去转。
韩文德说,这几天正在和登记处交涉,只怕没时间。
张继祖说,我看你入军官队的事不一定能办得成,交涉也不是整天,你抽空引她转就行了。
韩文德说,那好,大哥你放心,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把她照顾好。
张继祖把他妹妹领过来让韩文德见。韩文德眼前一亮,只见这姑娘高挑个子,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披着,眼睫毛很长,一对灵动的黑眼珠子盯着他看,也许是南方山水的关系,云华的脸色白里透亮,脸蛋上淡淡的红晕洇开来,再加上一身淡绿色的旗袍,比画上的姑娘还好看。韩文德在云华眼光的逼视下竟然有点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还是云华先开口,他问韩文德,听说你在队伍上当连长,带兵打仗,你才多大年龄,就能当连长?
云华一开口,韩文德就有话了,他回答说,战争年代,死人像割韭菜一样,只要能打仗,不死,官就升得快,有十八岁当师长的,我才当了个连长,没啥。
云华问他,你上过学吗?
韩文德说,上过,能看书看报纸写信。
云华眼睛一亮说,我哥哥让你带我玩,你对西安的地方熟不熟?
韩文德说,怎么不熟,我十四岁当兵的时候补充旅在西安训练,住了三个月,把大街小巷都跑遍了。
云华手一拍说,那好的很,你现在就带我去玩。
韩文德说,马上天就黑了,晚上不安全,白天再带你去。
云华嘴一瞥说,你不是当连长吗,敢打日本鬼子,还怕西安的天黑。
韩文德被云华一激,英雄气上来了,说,走就走,你以为我害怕,我是为你担心。
云华说,有你保护,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张继祖对韩文德说,我这个妹妹是惯大的,又念了几天书,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的,您经的事多,又比她年龄大,好好教训她一下,不然以后要吃亏。
云华嘴一噘埋怨说,哥哥你就是爱胡说,妹妹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了?妹妹能吃什么亏了?让韩哥笑话我。
张继祖说,你看这丫头嘴有多快。
韩文德说,云华妹妹心直口快,将来一定是个女中英豪。
云华一笑说,韩哥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有文化,说话中听。
于是,韩文德就引云华出去转。
天还没黑,街上行人挺多,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领着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引得街道上的来往行人都看他们。云华一点也不怕,他主动去拉韩文德的手,小声说,人多,可别把我跑丢了。
韩文德只觉得一个温热柔腻的小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心里一阵阵震颤,他和桂英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
他和云华转了东大街,西大街,两个人的手始终紧紧地握在一起,天黑以后,街上的灯昏黄,韩文德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们来到一家书店,韩文德看架子上有一册江湖话问答的书,就想起了在江西打游击的时候多次与青红帮头目打交道,知道只要搭上言子就有人给饭吃和保护。他学了几句,但不全,就把书买了下来,云华买了一本张恨水的金粉世家。然后两人就回会馆了。
随后几天,韩文德带着云华玩了兴庆公园,大雁塔,大兴善寺,还去看了他在那儿训练的西郊飞机场。又上到城墙上转着圈儿看风景,韩文德对云华讲了他当年在城墙上看飞机轰炸西安的事,高射炮打飞机的事。云华问他在军队上的经历,他说了在正规军的那些战役,说了在游击队里打日本,把云华听得心驰神往,看韩文德的眼神充满了敬慕。
第二十八章 编余军官闹省城(下)
不陪云华玩耍的时候,韩文德就去西巷子找那个副官,问钱交了事办得怎样,每次去了都是人多说不成,他就给那个漂亮小太太看孩子,烧水,到吃饭时混着吃顿饭。
过了几天,云华和哥哥继祖就回汉中去了。云华临走时留恋的对韩文德说,你闲了到汉中来玩。
韩文德说,一定去看妹妹。
就在这时候,南京发生了四百高级将领哭灵事件。
国民党在整编杂牌军的时候也开始整编正规军。原来的军改为整编师,师改为整编旅,团以下补充兵额,配备新式武器。像韩文德这样的编余军官都是挂不上号的。
编余将军们年龄都大了,他们打了半辈子仗,没有学过其他本事,如果中央政府不管,生存就有些艰难。有的离开军队有待遇,但是很低,有的就没有待遇了。尤其是残废军官更是生计艰难。当时在编余军官中流传着一首歌谣:“此路走不通,去投毛泽东;此处无人要,延安去报到。”
当时情况很复杂,蒋介石下令把各战区摘除兵权编余的高级将领全部调集中央训练团培训。
这批将领共有四百余人,报到后由国防部委任为中训团中将团员或少将团员。他们中间绝大多数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参加过北伐战争、抗日战争,有的曾跟孙中山出生入死,参加过东征惠州战役。由于这些人级别高,却没有其他专长,安置工作困难,受训半年多,还没有分配出去。
编余军官张清泉在警校受训结业,好几个月没有安置工作,生活无来源。他年轻的妻子含泪劝丈夫把她卖掉,用卖身的钱来维持生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张清泉只得将妻子卖给了一个小商贩。
这对夫妇分手时抱头痛哭,十分凄惨。
在将官班里,有个叫奚泽的中将,原来是位华侨,同盟会员。他曾变卖家产,折合白银几十万两,支援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活动,深受孙中山赞赏。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时,回国后的奚泽曾在大总统府工作。以后,他转战南北,参加过北伐战争和抗日战争,官至一个集团军的中将参谋长。成了编余的奚泽,竟也一贫如洗,饥寒交迫。妻子忍受不了生活的磨难,于一九四七年四月到燕子矶投江自尽。
一件件触目惊心、惨不忍闻的事,给编余军官们以莫大的刺激。
他们对当局日益不满,有人愤慨地提议说:我们都是中山先生的信徒,与其背后暗暗哭泣,不如前往中山先生的灵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一场大批高级将领在中山陵哭陵的事件终于发生了。
五月五日上午九时左右,将官班的学员们各自从家里出发,三三两两到中山陵集中。十时许,就到了约四百人。他们身着黄色的将校呢制服,将级领章,胸前挂着勋表。大家推黄埔一期学生、陆军中将黄鹤为总指挥。黄鹤带领众将官到博爱坊前站成方阵队形,黄埔一期同学站第一排,其余按期别、年岁依次排列,全体肃立,准备举行哭陵仪式。
仪式一开始,黄鹤激动地对大家说,我们这些编余的军官,曾经追随总理东征北伐,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政府把我们一脚踢开,断绝了我们的生活来源。我们没有别的奢望,活着只求有碗饭吃,死后有一口棺材安葬。我们也是人,我们要生活。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不是谒陵,而是哭陵。为了我们的同学,为了我们的民族,也为了我们全家的妻儿老小,我们要大哭,一哭、二哭、乃至三哭。”
讲完之后,黄鹤将军带领众将官到中山陵祭堂,向孙中山先生的坐像献花。祭堂的里里外外,挤满了前来哭陵的将官。不少游客纷纷围拢观看,对这些编余军官的遭遇深表同情。
接着,由黄鹤读祭文,将官们饱含热泪听完祭文,静默三分钟,鱼贯入灵堂。仰望着孙中山大理石坐像,他们的心情就像后娘养的孩子见到亲娘一样——委屈、不平而又向往着什么,有人就放声大哭。从灵堂出来后,将官们又列队站好,主祭人黄鹤发言,劝勉大家离开后,振作革命精神,或农或商,自谋生活出路,守住军人气节,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辜负先总理的期望。几位将领也忍不住发言,对现状表示不满……
第二天,《救国日报》在头版报道了此事,接着,《中央日报》作了报道,各家小报也相继发表文章,一时弄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
蒋介石知道后,大发雷霆,骂这些谒陵军官是“目无法纪”,大声训斥陈诚总长,责成他即速处理,以平舆论。
陈诚赶紧召人共商对策,最后决定几项办法:(1)凡是在抗战期间没有离开部队的将级人员,年龄在五十岁以下的改为文职,派到地方上任职。(2)四十岁到四十五岁的转业到交通、工商、警察等部门任职。 (3)四十岁以下的,考进陆军大学深造。(4)年老体衰不能任职的,多发遣散费还乡。
这些消息也随着西安的大报小报转载,在西安城迅速传开了。
韩文德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于是,趁着这股风,买了几张红绿纸,写了些标语,一伙人到司令部大门前贴起来,标语上写的不外乎要求政府安排编余军官的工作和生活。他们前头贴,后面就有人撕下来。
因为他们闹得凶,又鉴于中山陵哭陵事件的发生,军队方面就派代表与他们谈判,韩文德代表编余军官们去。军方把他们的名字登记下来,让他们先回去,对他们说,上面批复下来就通知你们。
韩文德说,回去就没人管了。一定要他们很快答复。
后来谈不到一块,话说僵了,韩文德生气的说,中国现在有两个政府,一个是南京,一个是延安,你们国民党南京政府不要我们也行,请给我们发通行证,让我们到延安政府报到。
军队方面没办法,让他们再等一两天,南京方面一定有一个完满的答复。两天过去了,还不见答复,他们就在大门外拦胡宗南的汽车,
一连拦了两天,也没看见胡宗南,第三天###点的时候,他们又排队来到司令部门口,刚拉好架势,就见好几辆汽车拉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两面向尚俭路联络站开来,有人喊,这是冲我们来的,大家三十六招,散为上招。
“哗“的一下,军官们就四散跑开了。
韩文德骂了声,乌合之众!也撒腿就跑。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但是,人急了有时候也跳墙。韩文德见一处墙比较矮,一纵上去,到一家后院,从厕所围墙下来。没想到一个妇女正在厕所里解手,可能还没解完,见有人从厕所墙下来,赶紧提起裤子站起来,骂韩文德,你个坏东西,想干啥。
韩文德站着不动,听那妇女骂的是河南话,他叫了声大姐,也用河南话说,你误会啦,我是从队伍上才下来一年多的军官,来这儿报军官队,人家不收,这几天在外边挡胡宗南的汽车,他们开了好几汽车兵来抓我们,我才跳墙过来。不想冒犯了大姐,你比我大,你是我姐,我没有坏心,咱都是河南人,出门难啊。
那妇女笑了,说,你等等,等我尿完,我把裤子系好,咱到我房子喝茶去。
韩文德下了厕所墙,等在外面。那妇女过一会从厕所出来,两人一同到前面,那妇女给韩文德递烟倒茶,韩文德抽完烟喝完茶,说了两句客气话,估计那些兵走了,也估计那些军官们经这一吓,不敢再来了,就出门转到民乐园书园听书去了。
说书的是个小个子,头大身短,莲花落打得很熟练,说话很有意思,韩文德喜欢听他的书。
这天说的是五虎平南,五虎平南韩文德看过,主要说的是狄青和其他四虎刘庆、张忠、李义、石玉平定南方叛乱的经过,其中穿插狄青的儿子狄龙狄虎和段红玉、王兰英的婚姻纠缠,还有包公,杨家将的杨文广,大刀王怀女、涉老太君等一些英雄人物,说起来很热闹。韩文德进去的时候正说到大刀王怀女挂帅,杨文广、狄龙、狄虎三位小将领命去救狄青。
韩文德悄悄坐下,把这一回书听完,又听了一回杨文广破阵,段红玉看上狄龙,两人阵上一番争论,在说书人的嘴里就像绽开了莲花,一朵一朵的非常美丽。
然后,韩文德想这样总不是个事,又去找张副官。他来到东大街,看见一个美国兵由东门进来,来到岗台前问警察话,就凑到跟前看美国人。
警察听不懂美国话,没办法回答。
正在这时,来了个二十七八岁的阔太太,戴墨眼镜,穿旗袍,高跟皮鞋,手腕上有手表,嘴上抹口红。她上前给美国人和警察当翻译,韩文德只听她先和美国人说话,咕哩咕噜的,也听不清说些啥,这时候人越围越多,看美国人的高鼻梁子。
阔太太和美国人说完,然后对警察说,这个美国兵出城去玩,不知道回飞机场的路。
警察指,向西走,出西门。
那位太太给美国人翻译指路,只见周围围了一大堆人看,就手指着周围的人,态度相当恶劣的骂,妈那B,你们这些狗男女看什么,
韩文德听着这话刺耳,心说,这么个阔太太,嘴怎么这么粗,就对那阔太太说,你骂人不对,这些人没文化,没你的水平高,看你也是有知识的人,说话怎么这么粗?
那太太说,我就是骂啦,你是什么东西你管我?
韩文德问,你骂谁?
阔太太说,骂的就是你。
韩文德火上来了,心说,你怎么听不进瞎好话,对美国人一副奴才像,光会欺负中国人。上去给了两个嘴巴子,当时把嘴打出血了。然后在屁股上踢了两脚,扭身走了。只听那太太在后边哭着喊,当兵的打人哩,当兵的打人哩。
韩文德脱下上衣搭在肩上,慢慢的哼着小曲,又到民乐园听书去了。
晚上回到会馆,听他们议论说,一个军人把军长的太太打了,一下午都静街抓人,门面上一天的生意都没做成。他们问韩文德,你知道是谁打的?
韩文德说,不知道。
晚上,韩文德一掏口袋,发现剩了一块钱了,又怕第二天军队搜查发现认识他。他知道,打了军长的太太,抓去就得被枪毙,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背着行李回家了。
第二十九章 千里寻兄(上)
韩文德刚回到家,二嫂就对他哭诉,说,他三爸,你二哥出门几年不回家,你把我送到岚皋县去。
韩文德没答应二嫂,去和父母大哥商量一下。父母和大哥都说,不能送去,不知你二哥在那边有啥事,你写信叫你二哥回来。
韩文德写了一封信寄走,过了些日子没有回音,韩文德决定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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