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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宫闱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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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撒、托赤台正要起身时,那杜里宁已将玉玲姑娘送来了。

    因为杜里宁打听得铁木真做了豁秃里村的部长,还未娶妻,便弃了慕尔村,同他的儿子齐拉亲送玉玲姑娘来和铁木真成婚。

    铁木真接着大喜,忙安排房室居住玉玲姑娘,一头仍令忽撒到白雷村去接那美赛姑娘。这天晚上,铁木真与玉玲姑娘行起结婚礼来。蒙古风俗,夫妇行婚礼时,新娘戴着尺来长的高帽,穿着红衣。新郎穿着大礼服,戴的反边平顶帽,夫妻双双不参天地,却去拜那灶神。这时新娘握着一条羊尾巴,拜了灶神之后,就把羊尾巴燃着了,独自磕头三个,叫作祭灶。行过祭灶礼,再去谒见公婆。及到了洞房的当儿,新娘背灯坐着,新郎跪在地上,问新娘的小名,其实新郎晓得新娘的名儿,却故意问着。新娘也明知新郎跪着,也有意装着不肯说。直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新郎跪得脚踝痛了,新娘还是不做声。结果由新娘的姑娘等出来调解,代说了新娘的名,新郎才叩头起身。铁木真和玉玲姑娘虽算新婚,却是久别重逢,这一夜的恩爱欢娱,自不消说得了。

    过了几天,美赛姑娘已经那忽散接到,就充了铁木真的第二位夫人。在铁木真其时左拥右抱,正享不尽的艳福哩。但他志在并吞蒙古的各部,把儿女之情只好撇在一边了。所以铁木真新婚不到一个月,便欲出兵去征赖蛮部。

    那赖蛮的部族,蒙古部族当中要推他做领袖了。克烈部汪罕,麦尔部柏克多,当时号称三大部族。若能把赖蛮部征服,其余的小部落便可不战自降了。铁木真为了这个缘故,常常想把赖蛮部灭去。不过怕它的势大,也不敢贸然从事,赖蛮部却自恃强盛,往往欺凌那些小部落。一天,豁秃里的人民,在古儿山下牧猎,撞着了赖蛮部人,将猎兽和坐骑劫去。村人来报知铁木真,赶紧带了众兵去追,只杀了五六个赖蛮人,猎兽马匹仍被他们夺去,以是两下里结下怨仇来。

    那赖蛮部酋阿恒听得豁秃里族日渐兴盛,铁木真独霸一方,心里自然妒忌,也乘隙欲除灭铁木真。胡天八月,秋高马肥,铁木真下令径征赖蛮,着忽撒和托赤台留守豁秃里,二弟别耐勒随行。因别耐勒习得一身好武艺,兼弓马俱精,铁木真带着他保卫自己。临行的时候,又吩吩了忽撒和托赤台,叫他们小心自守。玉玲姑娘同了美赛姑娘也都来送行。铁木真安慰了她们一番,便催动大军,浩浩荡荡地望着赖蛮部来。

    军马经过古儿山,铁木真命驻军打猎以充军食。原来蒙古人的行兵,并无粮草辎重,全恃着猎物为生。铁木真见兵士围猎很为起劲,不觉也高兴起来,就佩了弓箭骑着一匹乌驺马,沿着古儿山下飞也似地奔去。他帐下的卫士慌忙来跟在后面。

    铁木真走了一程,草地上忽地跳出一只野獾来,向马前直蹿过去。铁木真急取下弓矢,望那野獾射去,那獾便应声倒下了。

    铁木真大喜,正待下马去捕它时,那野獾突然跳起身,拼命般地逃走了。铁木真又气又恨,随即飞步上马,加上两鞭,那马拨开四蹄像流星赶月似地追来。这样的追了二十多里,越过两个山头,那后面卫兵给遗落了,只有别耐勒一人紧紧地随着。

    看看那野獾愈逃愈快了,铁木真骑的马驺也跑出了性来,铁木真骑在马上,竟似腾云驾雾一般,连眼旁的树枝都瞧不清楚了。

    那别耐勒虽也尽力加鞭,怎赶得上铁木真的千里驹呢?不上十几里,铁木真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当铁木真追那只野獾已渐渐地追上,野獾吃追得急了,便望着石窟里一跳就不见了。铁木真慢慢把马勒住,四下里一看,那石窟并没有出路,料想野獾仍躲在里面。回顾从人,不但没有一人,却并别耐勒都不见了。铁木真知自己的马快,因而他们皆落后了。心上欲去捉那只獾子,又不曾带得家伙,正无可奈何的当儿,突见那獾子又从石窜中奔出来,背后似有人追逐着一般。铁木真正在纳罕,石窟里忽地跳出一个大汉来。但见那獾走不上几步,托地倒了。大汉呵呵一笑,三脚两步走过去,拖着野獾便走。

    铁木真顿时愤不可遏,高声大叫道:“你那汉子好不讲理,野獾是俺射倒的,你如何抢了俺东西?”那大汉笑着答道:“獾子跑到咱的石窟里来,给咱们打了两拳,它逃出石窟来便死了,怎么说是你射的呢?”铁木真见那大汉相貌魁梧,举止粗率,早有几分爱他。因也笑着说道:“你说不是俺射着的,难道是你射着的吗?”那大汉摇头道:“咱们是不会射箭的,你既然能够射箭,就请你把箭宋射咱,咱若被你射死了,这野獾便是你的;如射不死咱,对不起你,这獾子咱可要拖着回去开剥了。”铁木真大怒道:“你这贼汉子!说这样呕人的话,打算俺不敢射你吗?看俺把你射死了,也不怕谁来要俺偿命!”

    铁木真说罢,真个拈弓搭箭,望着那大汉射去。

    弓弦一响,却不见那大汉倒地,原来那枝箭已接在大汉的手中了。铁木真益发愤怒,索性挽着弓,噹噹地连射三箭,都吃那大汉接住了。铁木真大惊,那大汉仰天大笑道:“你这样的箭术,咱尽你射还射不着,休说是那跑着的獾子里!”铁木真知那大汉必定是个异人,但恐他是赖蛮部的奸细,只得在马上拱手道:“你果然是好汉,请你留个姓名给俺。”那大汉说道:“咱们坐不更姓,行不改名,孛儿赤的便是。”铁木真点头道:“俺铁木真不识英雄,下次相逢就可以认识了。”说罢,弃了野獾回马便走。那大汉听了铁木真三字,忙追上来问道:“你是豁秃里的铁木真吗?咱素闻你是个英雄,要想投奔,未曾得便,今天当面相逢,怎可错过?”那大汉说着,倒身行下礼去。这时别耐勒已赶到了,铁木真怕他有诈,却叫别耐勒下马,去扶那大汉起来。不一会儿,左右卫兵也到了,铁木真令腾出一匹马来给那大汉孛尔赤骑坐。这孛儿赤也是元朝的名将,铁木真在无意中得着的。当下铁木真回到军中,便令收队罢猎,这夜就在古儿山下安营宿息。

    第二天上,全军一齐拔寨起行,铁木真兵马越过了古儿山,又行了几日,离那赖蛮部只有三十多里了。铁木真正要下令扎营,忽见前面尘头大起,旌旗蔽天,乃是赖蛮部的人马前来迎战了。铁木真吩咐军马摆开,敌军若来,只拿强弓射去不准交战。兀鲁见了命令,来问铁木真道:“敌既当前,为什么停军不进?岂非自示怯弱么?”铁木真说道:“俺们军马远来,本已走得疲乏了,敌人以逸待劳,锐气方盛,俺若出战正中他们的计划了。今天只准自守,待安了营寨,休息两天再行出战不迟。”兀鲁听了唯唯退去。这样地过了三天,赖蛮部人日来骂战,铁木真只叫坚守不许出战。部下的兵将已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要想出去杀他一个爽快,却又不敢违抗号令。

    到了第三天上,一般将士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纷纷进帐请战。铁木真见敌兵已现懈色,自己的兵丁却摩拳擦掌地要战,知道时机到了,便下令出兵。那些将士巴不得有这一令,便抖擞精神拼力杀了出去。赖蛮部兵卒不防他们出战,及至兵刃相接,铁木真的军马勇猛异常,真是以一当十,把赖蛮军杀得大败,自相践踏起来。铁木真督着兵马,乘势大杀一阵,只杀得赖蛮民兵叫苦连天,尸如山积,血流成渠。

    铁木真方指挥军马,远远望见大红纛下,阿恒手握着大刀亲自出战,有退下去的赖蛮兵都给阿恒斩首马前。这样一来,赖蛮部兵发一声喊,一齐反杀过来了。铁木真大怒,即跳下马来用鞭击着鼓催军士速进。鼓声起处,兀鲁和孛儿赤双马齐出,兀鲁大叫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去捉阿恒就是了。”孛儿赤应着,二人两枝枪,好似双龙入海,所到之地无人敢当。兀鲁便直冲入中军,飞马来捉阿恒。阿恒大惊,慌忙回马奔逃。兀鲁紧紧追来,亏了阿恒部下的火列麦,出马挡住兀鲁,阿恒才得脱走。赖蛮部兵马见没了主将,又复大败了。铁木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乘胜非杀他一个片甲不回,恐他锐气一振反不易攻破了。”众将士听了,呐喊一声直向赖蛮部族中杀入去。可怜,这时的赖蛮人马已失了抵抗的能力,竟被铁木真军马杀入部中,凡赖蛮人的财产,都给掳掠过来,强的杀死,弱的做了俘虏。美丽的妇女也给铁木真的兵士占为妻子,年老的妇人吃他们抛入溪中,随着伍大夫去了。

    这一场血战,铁木真军马也伤了不少。但赖蛮部的民族,却几乎给他们杀得鸡犬不留了。铁木真既进了赖蛮部,便令鸣金收军。这时,众将来献俘虏了,铁木真一一点过。只见别耐勒左手握刀,右手拖着一个少妇,到了铁木真面前一摔道:“这妇人是阿恒的妻子,把来砍了吧!”铁木真瞧那妇人时,见她青丝散乱,深锁眉头,那满眼泪珠点点滴在玉容上,好似出水的芙蕖,益得娇艳动人了。

    铁木真虽在戎马之中,他好色的本性是天生的。现在见了这妇人那娇啼婉转的姿态,不由得勾起他一片的怜香念头来了。于是向那妇女道:“你是阿恒的妻子吗?”那妇人微微点头应了一声。铁木真又道:“阿恒横暴无道,所以俺兴兵来剿灭他。现在阿恒败逃已不知去向,料想已死在乱军里的了。你既被俺们获得,有什么话说,不妨直捷讲来!”那妇人听说,不觉垂泪道:“身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捉住了我,于总特也无益;能释放了我,在总特也无害。生死但听制裁就是了!”这一席话,莺声历历,清越中带着悲咽,听得雄赳赳的铁木真早矮了半截下去。忙陪笑道:“夫人且莫悲伤,俺这里虽然敝陋,不足栖息,但兵戎之余,不得不草率一点。好在阿恒生死不明,不如请夫人在这里暂住几时,待得了阿恒的音耗,再送夫人回去就是了。”那妇人听了,知是身不能自主,只好低头谢了一声。铁木真便吩咐几个掳来的民女,将那夫人接入后面去了。

    这里铁木真料理各事已毕,便来后帐看那妇人。只见她低着双眉一语不发。铁木真一头带着笑,轻轻地问道:“夫人独自坐在这里,也觉得寂寞吗?”那妇人见问,又扑簌簌地流下泪来道:“人亡家破,还说它做甚!”铁木真察言观色,见她并不十分激烈,便挨身下去,和她坐在一只椅儿上,一手去拥她的纤腰,就倒身过去想去亲她的香唇。忽见那妇人勃然变色,霍地立起身来。铁木真不觉吃了一惊。那妇人便正色道:“我虽兵败被掳,却是一部民族妇女之冠,丈夫既死,自应身殉;现下不知生死,以是苟延残喘。总特怎么无礼相加,未免太污辱我了!”铁木真见她侃侃正论,未免心中惭愧,忙谢过道:“夫人的话说果然是正当,但人情的爱好本是天成的,只求夫人饶恕吧!”说着便是深深地一诺。那妇人见铁木真一意相求,因慨然道:“我是有夫之妇,如何适人?我有一个妹子也素,尚未有人家,总特如不嫌丑陋,可即着人去唤来。”铁木真听了大喜,立着部兵按着那妇人所指的地方去寻也素姑娘。不到一刻,也素姑娘来了。铁木真细细一打量,的确生得芙蓉作脸,秋水为神,那种妩媚的姿态,似更胜过那夫人。铁木真也不暇说话,便叫左右铺起炕来,放上一床大被,搂住也素姑娘望炕上一倒。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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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却说铁木真拥着也素姑娘,望着被里一钻,也素姑娘吓得玉容如纸,连叫“救人!”铁木真笑道:“姑娘莫慌,你的姐姐也在那里呢。”也素姑娘听了,忙回头去一瞧,果然见她姐姐爱怜,默默地坐在一旁。也素姑娘便问道:“姐姐怎么会在这里?”爱怜夫人见问,不禁深深地叹口气道:“还讲它做甚!

    你姐姐家破人亡,姐夫不知下落;现在身为俘虏,幸蒙总特优遇,令我在此暂住几时,所以我便叫你来伏侍总特。但这是你姐姐的意思,你是个很聪敏的人,想也不至怪我多事的。“也素姑娘见说,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因低垂粉颈,一声也不响。

    铁木真知她芳心已默许了,便顺气挽住香肩,和她并头睡下。

    一面慢慢替她解着罗襦,二人就在被里,开起一朵并蒂花来。

    那位爱怜夫人,看着他们相亲相恋的情状,不由她心上一阵儿地难受,脸上不觉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弄得她坐不是立又不是的,真有点挨不住了。铁木真和也素姑娘闹了一会儿,回顾看着爱怜夫人,微笑说道:“夫人也倦了,咱们让你睡吧!”说着,竟一骨碌地坐起身来,一手把被儿只一揭,露出也素姑娘玉雪也似的一身玉肤,只羞得也素姑娘望着被里直缩,双手乱抓那被儿去遮盖着,引得铁木真哈哈大笑起来。爱怜夫人很觉不好意思,那眉梢上又泛起朵朵桃花,便忍不住回过头去,嫣然一笑。铁木真是何等乖觉的人,他晓得爱怜夫人已经心动了,就乘势跳下炕来,一脚跨到爱怜夫人面前,轻轻向她柳腰上一抱,翻身就拥倒在炕上。这时爱怜夫人身不自主,看她娇喘吁吁地早已软瘫了。铁木真把她松纽解带,爱怜夫人当然乏力抗住,一听铁木真所为,竟做了也素姑娘的第二了。

    光阴如箭,转眼腊尽。铁木真因冰雪载途,不便行军,把征塔塔儿、麦尔两部的事,暂且搁起了,将军马屯住在赖蛮部地方,与诸将们度岁。铁木真其时虽在军营里,他日间出外游猎,晚上便和也素姑娘、爱怜夫人饮酒取乐,却再也不想着回去了。当铁木真出师时,只带了个兄弟别耐勒,留忽撒和托赤台守卫着豁秃里村。但托赤台在兄弟中,年龄要算最小,行为倒要推他最坏。铁木真三个兄弟,忽撒、别耐勒,都已有了妻室,只托赤台还没有娶妇。然托赤台平日,专好猎艳渔色。他自铁木真出征赖蛮,便少了一个管束,竟任性胡干起来。他的母亲艾伦,到底有了年纪,耳目失聪,听闻已失去了自由,还能够去管托赤台吗?两位犹父兀秃和托吉亶,自顾尚然不暇,休说是问别人的事了。托赤台既没人管他,就天天在外面和一班女孩儿们厮混着。后来在外玩得厌了,竟渐渐和自己人也玩起来了。原来那位玉玲姑娘,虽做了铁木真的正室夫人,然她的性情是爱风流的。铁木真远征在外,玉玲姑娘孤衾独抱,叫她怎样能够忍耐得住?所以每到晚上,终是和美赛姑娘闲话着解闷。不过讲来讲去,还是同病相怜罢了。铁木真的家中,除了他两位长辈兀秃和托吉亶常常进出之外,青年男子只有忽撒和托赤台。那托赤台是个喜新弃旧的色鬼,他见玉玲姑娘举止温婉,姿态妩媚,心里十分爱她。于言语之间,时杂着一种挑逗的情话。玉玲姑娘因托赤台少年魁梧,本有几分心动;又见托赤台对于自己百般地温存体贴,真好算得多情多义了。因此,她见了托赤台,也往往眉目含情,杏腮带笑,把个托赤台更加弄得心迷神醉了。

    一天,豁秃里村里,正是祭鄂波的时日。到了那天,必须由村长领头,和一班村民,到大草场去祭鄂波。祭的时候,村长先拜,人民打着大鼓和巨锣,随后村民们一齐拜倒在地。立起身来,村长领路,大家团团地打起圆圈来。这样地转了一会,村长忽然大喝一声,许多村民都向草地上翻着筋斗。一时由数十人而数百人,至于数千人,部族大的多至万余人。这一场筋斗,翻得尘沙蔽天,云霓欲堕,大家乱了一回,那村长把手一指,又复吆喝一声,那翻筋斗的村民便转身一集齐地停着了。

    翻过筋斗之后,村长就分了胙肉回去了。这里村民,跑马的跑马,射箭的射箭,也有较力角武艺的,霎时万头攒动,好不热闹。蒙古人的祭鄂波,他们十分的至诚。

    鄂波是什么东西?是用石块堆出来,塔不像塔的石冢。有堆成方形的,高约三四丈,据蒙俗称它作恶保,又叫做列而得,又呼为十三太保李存孝。听他们蒙古人说,李存孝征沙漠的当儿,很有恩德于蒙人,犹之南蛮人祭诸葛孔明,同是一般的遗迹哩。因秋深祭鄂波,是蒙古人的一桩大事,也是最热闹的一天,豁秃里村祭鄂波,由忽撒和托赤台兄弟俩代表着村长,去那草地上去照例开祭。那村中的妇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望那祭鄂波的那里瞧热闹。美赛姑娘听得外面很嘈杂,问起说是祭鄂波,美赛姑娘便来邀玉玲姑娘,同去看跑马角技。恰巧玉玲姑娘患着腹痛,回说没气力出去。美赛姑娘是个好动的人,怎肯轻轻放过呢?她就装扮好了,领着两个蒙古小婢,姗姗地独自出游去了。

    这合该有事,那托赤台和忽撒二人,一面指挥民众,托赤台的眼睛,只是骨碌录地望着那些妇女。他一眼瞧见美赛姑娘来了,却不曾看见玉玲姑娘,忙乘个空,来问美赛姑娘,知道玉玲姑娘却在家里病着。托赤台听了,连祭鄂波的礼也无心行了,竟三脚两步地奔回家来。外面看门的兵役,和内室的蒙古役妇,都认得托赤台的,所以并不阻拦,任他直往内室走了进去。这个当儿,艾伦却从内室出来,问托赤台到什么地方去。

    托赤台一时不好回答,只把言语胡乱支吾了几句。好在艾伦是耳朵聋了,似听见非听见的,把头点了几下,自己管自己到房里去了。

    托赤台等艾伦走后,便向玉玲姑娘的房中走来,他轻着手脚,跨进玉玲姑娘的房门,只见帐门高卷,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房前的灯台上,放着一只高脚的香炉,香已经燃完了。那余烬兀是绕绕地放出一缕微烟来。看床上时,玉玲姑娘正朝里睡着。托赤台慢慢地走到床前,向着床沿上轻轻地坐下。他正要用手去推,那玉玲姑娘已微微地翻身过来。

    原来托赤台进房来时,玉玲姑娘早巳听到脚步声,她偷眼在帐门横头一瞧,见是托赤台,便朝里假作睡着。这时却故意睡眼矇眬地问道:“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托赤台见问,搭讪着答道:“外面正在祭那鄂波,十分热闹着;我因瞧不见嫂子,放心不下才回来。嫂子此时身子敢是不爽吗?”玉玲姑娘不觉愁着眉头道:“今天早晨还是很好的,现在不知怎的会肚子痛起来了。”托赤台说道:“天时很不好,嫂子大约受了凉吧?”托赤台一头说着,便用手去替玉玲姑娘按那肚腹。玉玲姑娘似笑非笑地将托赤台的手一推,低低说道:“这算什么样儿!你快出去,给你二嫂子瞧见了,很不像样的。”托赤台涎着脸说道:“嫂子莫愁,二嫂子去看祭鄂波,她这时正瞧得起劲哩!”说着那只手便在玉玲姑娘的胸前抚摩着。玉玲姑娘本来是个伤春的少妇,这时被托赤台一打动,就有些不自持起来,因斜睨杏眼,看着托赤台微笑道:“你这般地做出来,不怕你哥哥知道吗?”托赤台见说,知玉玲姑娘这句话,是给自己的机会,便忙倒身下去,勾着她的香肩说道:“咱有了嫂子这样的美人儿,立刻叫咱死了也甘心的,怕什么哥哥不哥哥!即便他真个知道了,把咱的脑袋搬离了颈子,也最多了。”托赤台说罢,趁势去嗅她的粉颈。玉玲姑娘也似喜似嗔的,了他们的一段风流孽债。

    看看天色晚了下来,玉玲姑娘恐被人撞见,只催着托赤台出去。原来那天因祭鄂波的缘故,家中婢仆等人,大半出去瞧热闹了,所以任托赤台去闹着,竟是一个人不曾碰见。但一到傍晚大家自然要回来了,玉玲姑娘也不得不促着托赤台起身。

    可是,托赤台其时正在**阵里,哪里还管什么利害呢?他口里答应着玉玲姑娘,身体儿却挨着不动,笑嘻嘻地望着玉玲姑娘道:“咱便死在这里不出去了!”玉玲姑娘向托赤台脸上轻轻啐了一口道:“痴儿又说疯话了!”二人方调着情,忽听得脚步声,橐橐地乱响,玉玲姑娘大惊,托赤台也着了忙,跳起来衣裤都不及穿,就望床下一钻。再听那脚步声,却并不到玉玲姑娘的房里来,似往美赛那边去的,玉玲姑娘这才把心放下。

    又听美赛姑娘那里,也有男子说话的声音,玉玲寻思到:难道不成她也干那勾当吗?

    那美赛姑娘的卧室,和玉玲姑娘的房,只隔了一堵木墙,恰巧板上有个小窟窿,露出一线灯光来。玉玲姑娘便望窟窿里张时,正见美赛姑娘,斜坐在一个少年的膝上,二人摩着脸儿,正在那里絮絮地情话。玉玲姑娘瞧得清楚,低声唤着托赤台。

    托赤台从床下爬将出来,只见他满头是汗,遍身沾了许多灰尘,战兢兢地问道:“没有什么人来吗?”玉玲姑娘点点头,一时忍不住好笑,又想起那时和铁木真相遇时,他躲在夹板底下的情形,竟同今天的托赤台一般无二,因此越觉好笑了。

    托赤台却摸不着头脑,一面拂去灰尘,便问玉玲姑娘道:“你有什么好笑?”玉玲姑娘不便把铁木真的事和他直说,只把纤指向墙上的窟窿指着。托赤台不知是什么就里,也就躬着身,顺着那灯光望窟窿里张去:这时美赛姑娘和少年并坐在床上了。托赤台看得明白,回顾玉玲姑娘道:“那不是拖勃吗?

    他怎的会同二嫂子勾搭起来了?“玉玲姑娘笑道:”只有你和人家勾搭,便不许别人做这些事儿吗?“托赤台答道:”话不是这样讲的,拖勃这厮,是咱伯父兀秃的儿子,平日在村里,也仗着咱哥的威势,干些不正经的勾当。咱很瞧不起他,常常要想教训他一顿,他终是三脚两步地逃走了。

    一天他和人赌输了,还偷了咱的马去。现在趁他在这里,咱便问他要马去。“托赤台说着,去床上取了衣服穿起来,要去打那拖勃。玉玲姑娘一把将托赤台拖住道:”你自己在什么地方,敢大着胆施威?倘闹了出来,不是笑话了吗?“托赤台不觉恍然,因笑说道:”那么便宜了这厮了。“玉玲姑娘也笑道:”我们且瞧他们做些什么。“于是,两人在窟窿里,肩搭肩地瞧着。那面美赛姑娘和拖勃,却毫不察觉,二人一会说笑,一会抚摩着,渐渐地共赴那**巫山了。托赤台同玉玲姑娘,看到情不自禁的时候,也唱了一曲阳台。这一夜托亦台和玉玲姑娘,自有说不尽地温存缱绻,情义缠绵。

    从此以后,托赤台得空便和玉玲欢聚,美赛姑娘明知他们的事,因自己也爱上了拖勃,大家患着同病,自然谁也管不了谁。后来,大家索性没甚避忌了。至于那些婢仆们,照蒙人习俗,不奉主妇的叫唤,是不敢进来的,所以尽他们去胡闹着,外面一点也不曾知道。但那玉玲姑娘虽不怕美赛姑娘,拖勃见了托赤台,却不能不避。拖勃和美赛姑娘,两下里本早已有情,到了那天,乘祭鄂波的当儿,便混了进来。不过托赤台于美赛姑娘,也尝下一番功夫,只是不曾得手。他眼看着拖勃和美赛姑娘那样鹣鹣鲽鲽的形状,怎么不含醋意呢?

    那日晚上,托赤台擦掌摩拳地要问拖勃去讨马,也为了这层缘故。当时亏了玉玲姑娘把他劝住,不然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托赤台既有这一段隐情在里面,他对于拖勃,自然好似眼中钉一般,一日不拔去,就一日不安枕。在托赤台的心上,是一种得陇望蜀,想把拖勃撵走了,自己好遂一箭双雕的心愿。天下的事,愈性急愈是难达目的。托赤台对那美赛姑娘,一味献着殷勤,美赛姑娘却是似真似假,若即若离的,把个托赤台弄得望得见吃不着,心里恨得痒痒的,不免渐渐地移恨到了拖勃身上去。他每到气愤没发泄的时候,便顿足咬牙大骂着拖勃。

    那托赤台有个小厮,叫作歹门的,为人阴险刁恶,能看着风色做事,因而很得托赤台的欢心。那歹门见托赤台恨着拖勃,好似势不两立一样,便来插嘴道:“主人为甚这般恨着拖勃?”托赤台见是歹门,就大喜道:“好了!咱们正要和你计较哩!”于是将这段事的经过,及美赛姑娘和拖勃的情节,细细地讲了一遍。并说道:“你若有法子赶得走拖勃,不但是有重赏,还给你出奴才的籍哩!”

    原来蒙古人入奴籍的人们,是永远与人做奴隶,子孙相传,就是做了官或是发了财,一见了旧主人,还是自称为奴隶的。

    这种入奴籍的人们,本是蒙人初盛的时候,去别个部落中掳掠来的人民,强迫他们做了奴隶。年代久了,这一类民族,变成了奴籍,永远没有做主人翁的资格了。犹如绍兴地方的惰民,一世做着人家的奴隶。平民人家,有了喜庆的事,那惰民们男的去做着鼓乐吹手,女的去充那扶持新娘的喜婆;生出来的子女都去跟着乐班唱戏。这种惰民的种族,只有绍兴地方有,他们也有一段历史在里面。据说,在从前的时候,因这一类民族,都是无职业的,男的不耕,女的不织,专跟了富家的子弟厮混着。国家对于这一块地方,收不着赋税,就贬这一处的民族,叫做惰民。那蒙古的奴籍,性质和惰民相似。不过,他们如要出这奴籍,只要他主人允许,替他到部长那里去赎身出籍,部长在奴籍上除了名,此后就和平民一样了。然出籍时,须得花钱的;惟不得主人允许出籍,奴隶就是自己有钱花,也是不能够出籍的。所以托赤台答应歹门,替他出奴籍,也算是一种酬劳他的意思。

    当下歹门听了托赤台的话,不禁微笑道:“主人不要忧虑,只须奴才行一条小计,包管拖勃身首异处。”托赤台见说,便叫歹门坐了,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计较,只顾讲出来,事若成功了,咱决不负你。”歹门向四面望了望,低低地说道:“拖勃那厮,不是常在罕儿山下打猎吗?他那哥子别儿撤,为人很是暴躁狠戾,现在家里养着一对鹞鹰,非常地厉害;若带着鹞鹰去打猎时,比猎犬胜上十倍,所获得的野兽,也较往日为多,因此别儿撒爱那鹞鹰,较他父亲拖吉亶还要敬重。

    我们可设法把别儿撤的鹞鹰弄死了,却归罪给拖勃,还怕拖勃不死吗?“托赤台拍手道:”计策是很好的,但怎么样去弄死别儿撒的鹞鹰呢“歹门答道:”那主人可不必烦心,只在奴才身上,按着法儿做去,自然一定成功。“托赤台笑着不住地点头,一手拍着歹门的肩胛道:”这事全恃你去干,千万要秘密着,咱却等着听好消息吧!“

    歹门应了一声,便出来叫了个同伴名阿岸的,跑到外面,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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