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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阀战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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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东京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捏着拳头就挥了过去。她以前从不和人动手,可这次她熬不住,真想狠狠地揍段西安一顿。

    段西安喜笑颜开,不气不恼,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任凭她砸拳头。她的拳头小小个,没什么力量,砸在胸前就跟沙包丢过来似的,软绵绵的。不痛,还挺享受的。

    姚东京砸了一会儿,砸累了,却见段西安仍旧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里就更气了。可再气又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打不过他。

    忽然,眼前大亮。

    刚才被出租堵在小区门外的那辆车闪了闪远光灯,又按了按喇叭。段西安冲着那车头灯眯了眯眼,牵着姚东京走到旁边:“别挡着人家的路。”

    那辆车缓缓地朝小区大门驶去,却在段西安和姚东京的脚边停下。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沈孙义。

    姚东京就像看见救星似的,眼睛一亮。沈孙义上次把她带回家过,那时候她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沈孙义和段西安买了同一栋公寓。

    天色已晚,沈孙义大概是忙完了酒店的事,开车回家休息了。尽管觉得不好意思,但姚东京还是跑过去,弯下腰,对车内的沈孙义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沈孙义笑着点头:“好。”

    姚东京心中大喜,伸手就去开车门。身后,段西安却大手一牵,将她拽回身边。

    沈孙义从车上下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段西安跟前,眼神下垂,在他牵着姚东京的手上扫了一遍。抬头,讽刺地笑:“段总,强取豪夺会丢了你的面子。”

    他缓缓抬手,握在段西安的那只手腕上,忽地用力,捏得段西安眉心一皱,条件反射地松手,姚东京便趁机躲到沈孙义身后,只听沈孙义轻轻地道:“你先上车。”

    段西安朝旁跨了一步,似乎是要再去抓住溜掉的姚东京。沈孙义眼疾手快,也跟着朝那个方向迈了一步,挡在他身前。

    等车门嘭地被关上,沈孙义呵呵一笑,冷冷地道:“段西安,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段西安蹙眉,沈孙义接着道:“你对东京的心思我都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但你和我不一样。”

    他说的话前后矛盾,段西安听不明白,疑惑地盯着他看。沈孙义收起笑,压低声音解释:“你喜欢她,所以纠缠她。也许你心里想着的是公平竞争,但实际上,我们的竞争绝不会公平。”

    “先不说如今东京和我的关系,就凭起跑线,你就输了。”沈孙义的目光落在段西安的纽扣上,又缓缓上移,落在他脸上,好似猎手,眸露精光,正审视着自己的猎物,“想要和我竞争,首先你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你的生日宴上,我就说的很清楚了吧,你我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7年。你空有一身皮囊,披着父母给你的锦衣,光靠这两点,你就想和我抢女人?”

    沈孙义露出嘲讽的笑:“你有的,我全有;你没有的,我却有。你仔细想想,你凭什么和我争?”

    语毕,他潇洒地转身,坐进车内,轰地一声驶离xx小区。

    段西安站在原地,被冬季的夜风吹得肌肉发紧。

    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姚东京毫不犹豫地选择沈孙义,将他一个人撇在这里,他还被该死的沈孙义轻侮一番。沈孙义和他对话时,总是轻蔑又不屑,仿佛他是什么下贱的物种,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发怒,气得心肝都在颤抖。他想动用武力,叫沈孙义闭上他的臭嘴,又怕姚东京会看见,会不高兴,会更讨厌他。

    因为层层惧怕、担忧,他动不能动,思前想后,患得患失。更令他沮丧的是,沈孙义说的都对。他心无大志,相比较沈孙义的野心勃勃,他显得玩世不恭。他没工作,没目标,坐吃山空。

    他忽地自卑了,惧怕了。

    是啊,他凭什么和沈孙义这样的男人抢女人?他有的,沈孙义都有,沈孙义有的,他却没有。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相差7年。

    前所未有的沮丧袭上心头,段西安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一叶轻舟,被狂风巨浪卷上风口浪尖,一瞬便可倾覆。

    他难受,又陷入矛盾。他习惯现在这样的生活,又喜欢姚东京。他想像宗以文那样,起码得坚持到坚持不了,他才敢放手。他蹲下身,苦苦冥思。

    半晌,他猛地起身,朝小区反方向奔跑而去。

    *

    姚东京和沈孙义道别后,回房洗漱。

    睡前她习惯性地检查邮件,远在美国的学姐回复了她前一天的邮件:

    刀山火海,酸甜苦辣,柴米油盐,这是爱。

    在爱里才会患得患失,义无反顾。

    好像进入一个迷局,看不见结尾,仍愿意赴汤蹈火。

    没有规律,乱了作息,不讲道理。何其的疯狂。

    东京,你很健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你没病。

    你只是没有爱过。

    阅读完毕,姚东京蹙眉反复思索。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惊得她没看号码就按下通话键。

    段西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断断续续的字和词,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姚东京静静地等着,等到不耐烦,要挂电话之时,段西安才忽然说道:“我想见你,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我想见你,你出来。我一定要见到你。我会一直等你。”

    他比她先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姚东京放下手机,滑开窗帘,从二楼卧室的窗户望下去。

    段西安的身体看起来小小的,像白雪公主的小矮人一样。他就站在她的窗户之下,仰着头,痴痴地张望。

    姚东京很容易就寻到他的眼睛。

    灿若繁星。

    伊人在水,溯洄从之。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她掉进那双眼睛里,一瞬不能寻北。

 第28章 街角藏谜

    自高楼望下,段西安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被街角的微光染明。

    姚东京摔入那双如星的眸里,有瞬间的失明。

    眼神交接,静默遥望。

    她在上,他在下。她俯瞰,他仰望。她沉醉,他痴迷。

    她觉得自己就像莴苣公主,绾着长发,编织发梯,接待相望的客人。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段西安也不是行经于此的王子。

    那个瞬间太短暂,根本来不及铭记于心。

    姚东京弥散的心神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脆响唤回归笼,是骆金银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妈妈……”姚东京手背在身后,扯着窗帘一角,轻轻一拉,便重新合上了它。

    骆金银开门见山:“有人告诉我,你提交了竞标报名申请?”

    望着骆金银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的模样,姚东京心中咯噔一声。又来了。

    她的申请经过沈孙义的协助,今日下午才完成,至此不过过去3个小时,骆金银便被“有人”告知?这样的速度未免太快。

    可骆金银偏偏有这样的本事。姚东京不指望能瞒她多久。

    她在心底苦笑,却还是小声争取道:“我还是想尝试,公平地和你们竞争。”

    “可笑。”骆金银冷哼,“这不是你第一次和我提起‘公平’二字,我不介意再和你讲一次:所谓‘公平’,不过是胜利者扬言的‘正义’。衡量‘公平’的标尺是‘财’、‘权’、‘利’,而非‘法律’。或许你觉得这不正直,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抬着食指,轻轻地揉按眉心:“东京,就算你审核通过了那又如何?你个人争得过我们?争得过我们你争得过沈氏?争得过沈氏你争得过段氏?这有什么意义?不要虚度时间,把你的青春浪费在无利可图的事情上面。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她长叹一口气,似有万般无奈,那眼中点点星辰,望向姚东京时唰地暗灭。她一定对她深感失望。

    姚东京的一腔热火,也跟随着那亮光的覆灭而冷却。巨大的无力感仿佛网罩,将她裹在其中。同骆金银的博弈,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她从前生气、愤怒、不甘,现在她失落、沮丧、哀颓。

    她接受不了妈妈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内心进入暗幕,连心跳都变得安静。

    骆金银垂着目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门。

    姚东京怔愣地蹲下,抱着膝盖出神。

    半晌,她从地上站起来,套了大衣来到家门外。

    段西安还等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他并没有发现身边已然多了一个人,直到他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姚东京收紧大衣,目光落在花丛里、石板上、半空中,偏偏没有落在段西安的眼里。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拜托你。”她的声音低低的,宛如冬季幸存的虫鸣。

    段西安定定地望着她,一瞬不移:“请你给我一种可能,我也拜托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请求的口气与她说话,他忽地想用心了,想试试看掏心挖肺会是怎样的结果。

    姚东京低头望着石板路,一只脚轻轻地踢了踢某一块凸出来的石面:“我也祈求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可能,我没法儿给你可能,也不想考虑。”她沉默片刻,忽地抬头:“看见你我不开心,这是真心话。”

    段西安顿感憋闷,心头仿佛梗着异物,堵得他呼吸困难。在姚东京漠然却坚定的目光中,他愈发颓丧,他将手探进自己的胸腔,那颗心已然被他攥在掌心,他还没将其掏出来分享给她,她便拒绝了他的整腔好意。

    她说:“我不喜欢你,从一开始见到你,至今。我不喜欢你。”

    她的语气太坚定了,她在阐述一个事实。

    段西安却不死心:“你不能预言未来,万一哪一天……”

    她忽地蹙眉打断他,似乎是被纠缠得烦了,声音低了几分,冷得刺骨:“我很理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想要好好工作,我不想要你。就算你再坚持,再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她的声音越来越沉,最后变得恶狠狠的,从冷空气中飘散过来,刺入段西安的心底:“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我敢打包票,这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姚东京的神色浅淡,语气却带着轻蔑。

    恍惚间,段西安在她身上似乎看见了沈孙义的影子。一样的高傲,一样的视他为异己。活了25年,他哪里听得到这样的话,哪里受得到这样的对待。他仿佛看见自尊像落叶一般飘零,被她狠狠地践踏。

    他是段氏的独子,哪里想到追求一个女孩子会这么艰辛。并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这一秒刚放弃,下一秒便心有不甘。这样循环往复地交替,姚东京便成了他的习惯。

    站在原地,他嗫嚅着,发不出一个音节。姚东京转身离去,背影越来越小。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一辈子,你又把话说得这样满。如果我说,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证明这句话是错误的呢?”

    *

    宗以文一通电话,就把段西安喊到会所来了。

    已至12月,气温愈发地低,寒风飒飒,阳光又弱,这种天气不窝在空调下,日子不好过。

    段西安停好车,披着一身冬风,钻入会所包厢,暖气扑面而来,裹着人身,暖意立刻袭上心头。

    包厢里没多少人,就是几个玩得熟的朋友。见段西安携风而来,照旧各玩各的,不拘束,不局促。

    宗以文正撅着屁股,趴在台球桌上打球,眼睛往上一瞟,嘴角一咧,笑道:“哟,西安,来了啊。”

    嘭地一声,球进洞。宗以文竖起球杆,用巧克擦皮头,漫不经心地道:“最近也不常见你,这些日子都跑哪儿鬼混去了?”

    这几日段西安不见踪影,和宗以文联系也少了。平日几个朋友聚会,都是段西安组织,他玩性大,去的地方又多,一伙人跟着他走准没错。段西安做东,闲着的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段西安没答话,疾步走到中央空调下风口,对着手吹。今天他忘带手套,外头风盛,只走了没几步,手就冻得通红。

    片刻,手掌心热乎乎的,他双手插兜,悠然转身:“我陪你打?”

    宗以文瞄了一眼段西安,他头发乱糟糟的,衣领也翘了一角,一看就知出门前没有好好打理。几个玩得好的里头,就属段西安精神最好。他爱运动,最受不了闲着,三天两头得往外跑,身体最健康。

    此刻看来,段西安的脸色暗沉,眼圈下有浅淡的青色。仔细一瞧,似乎还觉得他下巴那里瘦了几分。

    宗以文举起球杆,瞄准球心:“得了,你肯定打不过我。”就他现在这状态,精神不济的,跟抽了大麻似的,打起球来也怪没意思的。

    段西安其实也是随口一说,没想真的陪宗以文打。这几天他没睡好,夜里老做梦,一个接着一个,连环往复,起来的时候头昏沉沉的,努力回想也想不起到底做了什么梦,只记得睡得不太安稳。

    真糟心,他从前的睡眠质量杠杠的,最近却连续失眠。

    思来想去,这源头是姚东京。为了她,他整日心烦意乱的,见到她犯难,见不到心烦。再看宗以文,红光满面的,两只眼睛跟喷了漆似的,闪亮亮的。他姿态优雅地打球,罗伊娜就靠在他身后的墙上,两人时不时耳语几句。

    鸳鸯戏水一般,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段西安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倚靠着绵软的椅背,闭上眼,静静的,也不说话。

    趁宗以文打球的间隙,罗伊娜抬眼望过来,忽地就噗嗤一笑,惊醒了段西安。四目交接之时,罗伊娜收了笑,眼神清凉地看着他:“段西安,你是不是被鬼附体了?总觉得现在你不像你了。”

    段西安扯扯嘴角:“怎么就不像我了?”

    “要是从前,这时候你会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怕一个场子里最活跃的该是你,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怎么?你现在是处子?”罗伊娜捂嘴笑,指缝间偶现洁白的齿。

    宗以文看着心动,走过来揽着她的腰,开玩笑:“他一直是处、子。”“处子”二字被他一顿一顿地说出,加了重音,罗伊娜瞬间就听明白他在强调什么。和宗以文对视一眼,笑得更欢。

    他们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搂在一起,亲密无间。这画面太刺激段西安了,他本就没什么兴致,如今被他们这样明里暗里地调侃,心情更加郁闷。

    他咻地站起来:“没什么好玩的,我回去了。”

    看段西安来真格的,宗以文立马拉住他,笑着求饶:“别呀,你都多久没和我们聚一起了?我思念你哟。”说着,还妩媚地抛了个媚眼。

    段西安假装呕吐:“快别恶心我了,罗伊娜本体在那,别来烦我。”

    宗以文说正经的:“行了,不逗你。你坐着吧,不说话也好。玩的这几回没你,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罗伊娜歪歪头,从宗以文的身侧看过去,找到段西安的眼睛:“喂,段总,说正经的,地皮那事儿怎么样了?”

    每次说到工作的事,宗以文就忍不住调侃:“诶诶诶,段总不干事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西安揉了揉眉心,懒得和宗以文斗嘴皮子:“中标排名出来了,段氏第三。”

    投标人在规定截标时间前递交投标文件并签到。招标人在行政主管部门的监督下按程序组织开标、评标。评标委员会完成评标后,应当向招标人提出由评标委员会全体成员共同签字的书面评标报告,推荐前3名合格的中标候选人,并标明排名顺序。

    段氏第三,不就意味着是排序最后?

    显然罗伊娜深谙其中规矩,她微一挑眉:“段氏怎么可能落到最后?太离谱了。”

    段氏是最有竞争力的企业,是最符合条件的中标候选。段西安的爸爸段轻鸿,在这行摸爬滚打数十年,无论资历、辈分、资金、经验,都不落人后,可偏偏这小小的竞标,掉到了第三的位置。真令人匪夷所思。

    土地招标的事,段轻鸿和苏美凤是没有过多透露于段西安的,一来他不感兴趣,二来这种事段轻鸿自有把握,也无需到处宣扬。不过段西安还是知晓其中一些内幕的。

    委员会优中选优,根据投标文件各方面综合考虑中标候选。报价便是其中一块。类似沈氏、段氏这样的投标组织,各类条件不分上下,那么就会根据文件报价来优胜劣汰。报价高的自然取胜。但报价一味虚高,对企业本身毫无利处。

    填写报价也是门技术,得揣测对手的报价,争取己方报价在对手的报价之上,但也无需高出太多,那样无利可图,毫无意义。

    制作文件期间,段轻鸿打听来沈氏的报价,数次更改投标文件报价,最后一次更改后,段轻鸿胸有成竹,自信满满。想来这块地又是囊中之物,却不料结果令其大跌眼镜。

    本来沈氏的报价在己之下,却不曾想到,他们最终的文件报价,竟然比段氏改后的高出许多。

    宗以文提出一种可能:“沈氏可以泄露己方价格,你们信以为真,而他提交的真正报价,远在你之上。”

    段西安摇头:“倘若沈孙义真这么干了,那我爸妈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都在这行拼了多少年了。”

    “沈孙义接手沈氏短短几年,就站稳了脚跟。手段狠辣,行事果决。他早就成狐精了。”宗以文分析,“沈孙义是鬼才,你可千万不要小觑他。”

    罗伊娜沉吟:“所以,排名第一的是沈氏?”

    段西安叹口气:“不,是姚东京。”

    话音刚落,正在打麻将的林三忽然插进来:“第一有什么用?那地最后不还是落进段氏手中?”林三眼睛扫着麻将桌:“八万?我碰!”

    段西安走过来,一手搭在林三的椅背上:“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段总,你可真是身处漩涡还被蒙在鼓里啊。”林三从麻将牌里抬起头,“姚东京涉嫌投标贿赂,被扭送检察院了。”他低头看表,啧了一声:“这个点,正审讯呢吧。”

    闻言,段西安眉一蹙,拾起外套就冲出包厢,整包厢的人都挽留他不得。

 第29章 刺刀和枪的挥舞

    姚东京是在家洗澡之后,被人带去检察院的。

    那天之前,她得知中标候选排名,喜不自禁。仿佛大雨将至,欲图浇淋干渴的大地。她的心,她的身,早就干裂万分了,这好消息一来临,真是令她乐不可支。

    好心情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翌日,天蒙蒙亮,她就一反常态地从床里钻了出来,兴奋地睡不着,拎着衣服就跑进浴室冲澡。

    姚春风和骆金银这个点还在睡,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响声。阿霞是家里起得最早的,这时候她已经起床,正打扫屋子的上上下下。

    姚东京被热水哗啦啦地冲着,浴室门忽地被人敲响。阿霞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东京,外头有人敲大门,说是检察院的,找你。”

    姚东京胡乱地冲洗肥皂泡沫,套上外衣,头发都没擦就跑了出来。

    罪名是涉嫌贿赂。

    姚东京不知所以,来人就解释给她听。原来是投标出了问题。可她填写文件后,其他事情都未参与,是沈孙义在帮她的忙,这件事询问他应该更清楚一些。整件事其实与她没多大关系,但她最后还是被人带走了。

    检察院庄严肃穆,用黑色铁杆门封锁边界。

    姚东京从前根本没踏进这黑色的铁门一步,如今被人带进来,心中难免慌乱。

    不过审讯的人对她还算和蔼,或许是忌惮她身后的姚家,审讯开始前,那人甚至亲切地为她沏了一杯茶水。但之后她义正言辞地表明,这件事与姚氏毫无关联,互不牵扯,审讯的人明显一滞,而后的态度很是公事公办,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性,而对她温柔一些。

    审讯时间非常长,她将自己知道的、了解的东西全部详细地告知,她回答得口干舌燥,可一口也没喝面前的茶水。

    头顶的灯照得她有点眼花,出门之前,她没吃早饭,直到现在,她却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口渴,喉咙很干涩。

    期间,审讯的人接了几个电话,忙不迭地嗯嗯啊啊,不知和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有一个电话是跑到审讯室外去接的,再回来后,他完全换了副表情。

    姚东京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他却弯着腰朝她微微一笑:“你现在可以走了。”

    投标中贿赂,按照法律,是根据贿赂的金额大小依量判罚的。她不清楚这次贿赂的金额,但罚金是必不可少的,情节严重者,会被刑拘,更有甚者,有期徒刑。

    审讯的人并没有要求她上缴罚金,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他前后态度的转变太明显了,姚东京猜测,一定是有人帮她疏通了关系。也许是姚春风和骆金银,他们手头有资金,背后又有权势,人脉众多,关系网复杂。

    无论如何,出了审讯室,姚东京便松了口气。

    刚走出检察院大门,视野内就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检察院门前的马路是不允许停车的,段西安的轿跑却停放在那里。看来他并不是有意而来,同样不是巧合。他大概是奔着她来的。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出现在这里,姚东京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中升起一丝烦忧。

    她自以为那一天她已经说得相当清楚明白了,她说话直白,生气的时候有点刻薄,偶尔毒舌。就算是一般人家的男孩子,受到姚东京这样不冷不热,甚至带点厌烦轻蔑的对待,大概都要溜得没影了吧,更何况是段西安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被家人宠着长大的人。

    她以为他已经没脸再出现在她面前,起码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是不该出现的。

    可显而易见,她的“以为”出差错了。

    段西安急不可耐地从车里跑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跟前。因为跑得太急,他的皮鞋在凸起的地面上蹭了一下,黑色的漆就飘落一块,留下浅灰的一粒印记。

    姚东京将目光从那粒浅灰上挪开,侧了侧身,转了方向,低着头,企图假装没看见他,就这么溜走。

    可转眼间,段西安已至眼前。

    他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堵住了她的去路。眼前是他遮盖下来的灰色阴影,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脚背上,灰蒙蒙的一小片。

    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姚东京的心情很低落,段西安这尊大佛,偏偏要这时候撞上枪口,真是不懂得看人眼色。

    姚东京抬眉,正午刺眼的光斜射而来,她眯了眯眼,挤不出笑脸:“让开。”

    “听说你涉嫌贿赂?”

    段西安后来回想他的这一句话,后悔不迭。他的本意是关切,急匆匆从会所赶过来见她,单纯因为他担心她,他一时想不到解救她的办法,身体却先于意志行动。他只想先看见她。他偏偏不懂说话的艺术,那大概是最糟糕的开头,因此他换得了更糟糕的结尾。

    姚东京为着这句话,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正午的阳光暖融融的,她的头皮滚烫,渗出一丝丝的汗,可声音却寒冷彻骨:“没错,贿赂。不过这与你何干?哦,不对,这的确与你相关。排名第一的涉嫌贿赂,自然是不能中标入选了,沈孙义被牵扯,沈氏也一并下水。那块地皮,不正好落到你们段氏手里?”

    她冷嘲热讽的语气令段西安心生不满,总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他扪心自问,真的只是想关心她,她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段西安觉得心寒,想发火,却极力忍耐:“你别迁怒我,这件事与我无关。就算是段氏参与投标,我也没有参与其中。”

    姚东京迎着他的目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站在这里与我多费口舌?”

    “我、只、是、关、心、你。”段西安一字一顿地道。

    他觉得姚东京此刻毫不讲理,他能理解她目前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可他的心情也不好,这都是因为她。段西安越来越觉得,姚东京的一颦一笑,已然能控制他的心弦。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有意识的机器人,想挣脱控制,却无能为力。

    他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你能不能别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我只是喜欢你。”

    或许是他表露心迹的次数太多,姚东京听见他的表白,竟没有从前的慌张了,只是一刹那的怔忪。片刻,她立马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会记得?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段西安只觉得脑袋上有一只大锤,哐当一下,砸在他的脑仁上。并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可偏偏每一次都让他痛如刀绞。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面部肌肉僵硬,却仍不死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姚东京没好气,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烦闷的无力感。

    她往旁侧开一步,与他擦肩。走至他背后时,她却折返回来。段西安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她。他的心底还存有幻想,或许是卑微的侥幸:她愿意折返而回,也许,她并没有如她表现的那样厌烦他。

    姚东京不清楚段西安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看她折返的,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她重新站在段西安的面前,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片刻,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段西安看得心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姚东京斟酌措辞:“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你不是都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么?这一次,也请你把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留在心里。”

    她又低头,停顿的时间很短暂,不久,她复抬脸看他,眼神专注,一瞬不动:“假设有那么一天,我和你真的如你所愿,有了结果。试想一下,我是事业型的女主人公,而你是游手好闲的男主人公,每天下班回家,我没时间煮饭做菜,这得靠你,嗯,你不会,但是你有钱,所以我们家一定有保姆。”

    “然后在饭桌上,我们聊起了一天的见闻。你兴高采烈地聊你的吃喝玩乐,而我对此毫无兴趣;我和你说起工作上的点滴分毫,你却完全听不懂——你看,我们没有共同话题。”

    “很快,你厌烦了我,因为我说话不好听,不依靠你,不小鸟依人,不懂得撒娇。而我同样对你没有兴趣。你开始在外面养小三,而我包养小白脸。我们同床异梦,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如同陌生人一般——瞧,多悲剧的结局。”

    “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身上。”她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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