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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道事-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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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光明,眼前的世界骤然变成了黑暗,而且还是毫无预兆地发生,所有还清醒的人都一下跳了起来,几个打瞌睡的人也慌慌忙忙地站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慌乱还未结束,那灯又亮了起来,白炽灯里面的灯丝忽明忽暗,这让我们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看着十分纠结。
瞧见这状况,保卫处领头的那位同志姓马,揉了揉一堆眼屎的眼眶,一脸不爽,悻悻骂道:“电路又不稳定了,那帮电工,连照明电路都搞不定,真的是吃屎长大的。”旁边两人附和这骂了两句,马同志站起身来,去拿桌子上面的电话,摇号,转接,一阵忙乎,结果愣是没接通,他脾气也不好,又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然后跟我们商量道:“几位同志,你们看这等,一直都这么闪烁,也不是一回事儿,不如我带个兄弟去找个电工过来看一下?”
虽说省钢保卫处的工作人员是在配合我们行动,不过到底不是自己手下,申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让他们自便,那马同志朝着旁边一个憨憨的小伙喊道:“牛得志,你跟我走,去把管这个车间的电工师傅喊来。”
两人匆匆离开,我们站在调度室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车间门口,回过头来,瞧见这车间大半的灯都熄了,就剩三两盏,一闪一闪的,越看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沉默了一会儿后,申重带着我们在车间又巡了一圈,并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折转回了调度室来,这回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了,左右也是闲着无事,申重领着我来到门口,瞧了一眼我肩膀上的胖妞,低声问我道:“二蛋,以前呢,我们不熟,我也不好问,不过现在看见吴副局长实在是不待见你,所以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儿,你跟戴老局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申重突然跟我提起这件事儿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转念一想,县官不如现管,怕是今天他也挨了吴副局长的批评,所以才会来找我谈心。
我跟戴校长之间,除了那一笔交易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于是将事情一一说明,申重沉吟一番,疑惑地问我:“二蛋,你没有隐瞒什么么?”我摇摇头,他则十分不解:“不对啊,你来了这么久,也知道咱们这儿有多吃香了。按理说,巫山后备学校并不是一所级别特别高的地方,毕业生走出来,如果没背景,一般都是往云贵川送的,那儿条件艰苦,待遇也差,你和戴老局长若是没有什么紧密的关系,他为什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送这儿来呢?”
申重疑惑归疑惑,不过他却是个江湖老把式,察言观色的功夫也十分了得,倒不疑我在骗他,沉吟一番之后,跟我讲起了戴校长和吴副局长之间的恩怨来。
其实这事儿并不复杂,同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永远都很难有和睦的时候,而这冲突在戴校长离开这里,组织考察的时候并没有成人之美,而是讲了一些吴副局长的不利言论,达到了巅峰。最后的结果,是戴校长去巫山后备学校了,而上头大笔一挥,却把现任分局长李浩然给弄了过来。
坐了一任又一任老二位置的吴副局长自然是怨气十足,这口恶气他撒不到有着龙虎山背景的李浩然身上,揉捏我却是手到擒来——如此看来,我倒是送上门来的受气包,不弄我弄谁呢?
听申重讲完这里面的缘由,我不由得苦笑,只叹自己倒霉,然而申重却摇头,说这还算好的,机关里面,其实最是复杂,像吴副局长这样表现在脸上的,发发火气,那都是小问题,倘若他要真心整你,悄不作声地背后使绊子,那你才叫冤屈呢。
好嘛,敢情我还得要感谢一下吴副局长对我的另眼相待啊。
前辈之言,重如泰山,都是血和泪凝结而成的经验,我和申重撅着屁股在门口的角落处聊着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赞扬道:“二蛋,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呢,主要是看你娃做事勤奋,奋勇当先,为人也清楚明理,不像小鲁,总是自作聪明,都以为别人是傻瓜一样……”他压低声音说着话,这时调度室门口吱呀一响,小鲁和留在这儿的那个保卫处同志一起出来,跟申重招呼道:“申哥,浓茶喝多了,我们两个去解个手。”
这厕所在车间隔壁,申重扭头看了一下,朝着角落指了一下,说别出去了,人太散了不好找,出事儿了怎么办?你们两个人,随便找一个排水沟解决一下就行,免得麻烦。
那保安处的小张同志不同意,咕哝了一声,小鲁有些急,拉了他一把,催促道:“走了走了,尿到排水沟去,也没事的,这黑咕隆咚地朝外面跑,跌一跤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对吧?”
他连哄带拉,带着小张跑到炉子后面的排水渠那儿走去,老孔在调度室里待着怪孤单的,倚在门框上面,丢了一根烟给申重,又问我要不要,我摇头,他划了一根火柴,自个儿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不知道咱们张科长什么时候回来,唉,没人罩着,就得当孙子,他们一科值前半夜,到点了就直接睡去了,留我们这几个倒霉蛋儿在这里拜菩萨,第二天都回不过神来。他娘的,想一想就冤屈……”
他在这儿自顾自地发着牢骚,然而刚刚说到“冤屈”二字,陡然之间,我们都跟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降了好几度,一股冷风不知道从哪儿升起,凉飕飕的,背脊骨都不由得挺立起来,一阵鸡皮疙瘩迅速爬上了来。
【呼……呼……我好冤……枉啊……】
【呼……呼……】
宁静的车间厂房里面,一道又一道形如便秘的声音,从半空中悠悠扬扬地洒落下来,阴森恐怖,雌雄莫辨,这声源似乎是在黑暗中,又仿佛就在耳朵边,让人毛骨悚然。它并非歌声,但是却能够将人心底里那种彻骨的寒冷,都给勾了起来,不过我们三个都是见过一些类似场面的,倒也不会被吓到,老孔脚步一转,风一样地冲回了房间里去,然后摸出了他的那个红铜罗盘,回到了我们的跟前来。
我们低头一看,在这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罗盘天池中的指针,正在疯狂的摆动着。
红铜罗盘天池中的那根指针,经过特殊磁化处理,能够感受到轻微的负能量变化,而当它出现这般的状态时,说明满满的负能量就在我们身边萦绕。
看来,省钢反应这车间里面有鬼在唱歌,倒也不是妄言啊。
瞧见那罗盘磁针几乎就要甩飞出去,申重第一时间朝着空地大声警示道:“小鲁、小张,赶快回来。”这边喊完,他朝着我吩咐道:“二蛋,立刻接招待所,让吴副局长他们带着人赶紧过来,所有人!”
我接到吩咐,转身朝着调度室里面冲,伸手抓起电话来,拨动转盘,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我等得不耐烦了,朝着那边大声喊道:“快点给我接招待所……”结果在一阵沙沙的电子声之后,竟然传来了一道如怨如诉的哭声来:“我好冤……啊……”
听筒里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我差一点儿将电话都给甩脱出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边又是盲音了。
“艹你妈,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呢?”我冲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挂了重打,根本就没有接通了,低头一看,顺着线路捋了一下,瞧见这电话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剪断了。我心想不对,朝着门外喊道:“申头,这电话给人动了手脚。”我喊了两声,门口都还是没有回音,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根本就没有瞧见申重和老孔的身影。
房间里的灯依旧在闪烁着,这时的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将电话扔下,冲到了调度室的门口来,左右一望,四处空空如也,哪儿还看到什么人啊?
这偌大的车间,人多了还没有怎么觉得,而一旦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时,却让人怎么看都不自在,哪儿都蕴含着无边的恐怖来。我朝着空处大声地喊了几句话,无论是申重、老孔还是先前去解手的小鲁,都没有回应,我下意识地朝车间门口跑去,然而没有跑几步,那儿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轰——
车间的大铁门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关闭上了,那钢铁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中回荡不休,胖妞受了惊吓,一下就躲入了黑暗之去,不知所踪,我冲到了前面,使劲儿拉门环,结果一动也不能动,这时我终于晓得害怕了,眼神无意识地四处转动,想要找寻一个出口。
很快我就瞧见了旁边铁架楼梯之上,那儿有一个窗口,当下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子就蹿上了二楼的平台处去,然而我刚刚一冲上来,便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也朝着我这儿撞来。
第十三章 临时抓丁遇险
虽然我知道吴副局长一直对我有成见,也晓得他跟前任戴校长之间的龃龉颇深,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路狂奔而来,却直接给他叫停,不准参与此案,并且责令我回家反省。
被他这一通喝骂,我愣在了当场,脸一瞬间就红了,感觉心头有一团烈火,将我的血液都烧得沸腾。
少年人气盛,而我这个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土包子更是藏着一团火,当初在巫山后备培训学校,疤脸贱男春辱我,愣是被我生生追出十里地,那凶悍震撼了整个山里头,这档案被戴校长给我亲自销了,吴副局长也许不晓得,不过当时我的确是有一种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冲动。
还好在这个时候,申重上前来打圆场:“嘿嘿,吴局长,这孩儿有个朋友失踪了,也是这个厂子的,我让他先过来调查,倒也不是开小差……”
吴副局长瞥了一眼赔笑的申重,哼了一声,然后跟着保卫处的领导朝着远处走去,旁人都离散开了,一科罗小涛和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幸灾乐祸地打量了我一样,扬长而去。
这时老孔才从旁边走了过来,揽着我的腰,发现我全身绷得僵直,拳头攥得紧紧,于是宽慰我道:“二蛋,你别生气了,这儿的事情有点复杂,吴副局长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你别介意。”我想起了罗大**的事情,这才收敛了怒气,问老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老孔把刚才小鲁的话儿又跟我说了一遍,然后讲道:“目前毫无头绪,然后吴副局长说留下来,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在看看。”
我问老孔那几具尸首在哪儿,我想要去看看。
老孔有些奇怪,问我为啥要看这个?那些死者因为被高达几千度的钢水浸泡,完全就看不到人形了,所以在保卫处拍照存档、并且征得家属同意之后,就直接给火化了。我当时就沉下了脸来,看着老孔,说:“老孔,你没觉得程序不对么?”
老孔四处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这事儿是透着一股邪门,大家都了解。不过有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去追究——省钢是副省级国企,养着好几万口子人,他们有自己的学校、银行和邮局,保卫处的权力也大得很,土霸王一样,根本没办法管。”我急了,说那现场死的不只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呢,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死者,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倒也真敢直接毁尸灭迹啊?
老孔耸了耸肩膀,表示没有办法,我心里面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感觉憋屈死了,他大概是看出什么来了,问我到底咋回事儿?
我把罗大**失踪之事,和此次省钢钢水泄露事故联系到一起来,老孔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见过罗大**的,明白我和大**之间的感情,而旁边的小鲁则插嘴说道:“现场的照片,在一科的手上,一会儿叫申哥去要一下,让你认一下,免得你这么担忧。”
得了小董的提醒,我赶忙想着去找申重,结果老孔一把拉住了我,告诉我省钢的领导请吴副局长他们吃饭,这会儿可能正吃着呢,你急也急不得一时;再说了,吴副局长最重权威,他刚才叫你回去写检讨,结果你又出现在他面前,要万一较起真来,得不偿失,还不如让小鲁去跑一趟腿,你跟我先去现场看一下吧。
老孔说得我没办法反驳,于是求了小鲁帮忙去和一科沟通一下,而后便跟着老孔来到了出事的炼钢二车间。
钢厂属于重工业,分为很多车间,光常化炉、外部机械化炉、车底炉、淬火炉、回火炉这些高炉都让人目不暇接,高高的烟囱、粗大的管道以及灯火通明的宽敞厂房,这些曾经是我和罗大**最为羡慕的一切,然而此刻,在夜幕的衬托下,所有一切的重工业都变得是那么的恐怖和黑暗,让人感觉呼吸不过来。
到了出事的二车间,发现事故现场刚刚收拾妥当,不过别的车间灯火辉煌,工人都在等着上夜班,而这里则一片寂静,除了几个出入口和大厅有灯光照明之外,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昏暗。
省钢保卫处安排了三个人守在这儿,跟老孔也算是熟悉,见我们进来,打了招呼,然后转到了里面的调度室去了,我看了一下这偌大的车间,但见到处都是楼梯和巨大的产线,地下积得有厚厚一层钢渣,可以想象得到,在事故之前,这里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
老孔瞧我四处张望,在旁边跟我解释道:“今天吴副局长带人勘查一天了,初步判断有人在压模里面动了手脚,那多出来的一具尸体,就是被塞进了那儿去的。至于凶手为何这么做,有两种可能,其一,无外乎就是想要毁尸灭迹,第二,有可能是要炼一炉血钢。”
“血钢?”我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心中的惊讶问道,而老孔则点了点头,说:“对,若是如此,那事情可能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我明白老孔的担心,在冶金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血钢这东西是很少有人能够听闻的,但是搁在古时候,用生命来填入铁炉之中,使得铸就的兵器天生就有一股煞气,这法子并不新鲜,有的铸剑师甚至直接在剑即将成型的时候,跳入火炉,成就凶兵,这行为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是古往今来,却成就了许多名剑。人与器之间,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联系在一起来的,血钢则是一种神秘的邪法,为的就是达到孕育某种凶灵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此番,恐怕又有许多麻烦了。
这炼钢二车间占地极广,我在老孔的带领下,大致地瞧了一圈儿,这时小鲁赶了过来,他用网兜拎着三个铝皮饭盒,瞧见我们,愤愤不平地嚷道:“真操蛋啊,那些家伙吃香喝辣,就给我们弄了点馒头咸菜,真的是很过分呢。”
小鲁走到我们面前来,将手上的盒饭递给了老孔,而我则挡开,着急地问道:“现场的照片,讨到了么?”
小鲁见我这般着急,也没有开玩笑,直接从兜里面掏了两张照片来,嘴上还不满地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一科的黄歧有多讨厌,我求了他半天,连申哥都帮忙讲了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我两张,你拿去看吧,一会儿我还要还给他们呢。”
一科二科,前者负责县区,自谓精兵强将,一直都看不起二科,而二科负责周边镇子和乡村,总是动不动就出差去乡下,心中也有怨气,所以两个科室关系向来不睦,小鲁受气也属正常,而我则迫不及待地抢过他手中的照片,接着昏暗的灯光查看,发现两张照片,一张是四个人一起的,另一张则是那具神秘的尸体。
不过这些死者都被钢水包裹,剧烈的高温在瞬间将人体里的水分给气化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是缩水了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从这身形上面来看,娇小瘦弱,看着跟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罗大**,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老孔瞧见我脸都变黑了,便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劝道:“二蛋,你别着急,人呢,都已经这样了,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呢,还是需要调查的。今天你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二科一起值班,吴副局长这人脾气虽臭,但是本事不错,相信用不了几天,就水落石出了。”他劝着我,然后把饭盒打开,招呼我吃饭。
小鲁打的饭菜,每人两个大馒头,一点儿咸菜,还有半碗苞谷粥,平日里倒也不错,不过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心中阴郁得很。
吴副局长他们有省钢相关领导的招待,吃吃喝喝,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有一科的人过来交接,他们会在这里守到凌晨一点,然后由我们二科接班,这事儿本来只用一个科室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指挥不畅,不过最近好多人出差,我们二科是被临时抓了丁。
跟一科的人交接完毕之后,自然有人安排我们到厂招待所先行歇下,我心事重重,没有怎么睡,到了凌晨的时候,申重过来叫人,于是我、老孔和小鲁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了二车间,与我们一起的,还有省钢保卫处的三位同志。
事情到没什么事情,不过申重去跟一科的罗小涛交接,回来的时候脸都黑了,瞧着交接完的这些人扬长而去,申重朝地上呸了一口,说小人得志。
分局长李浩然不怎么管事,局里面一般都有吴副局长主持事务,一科傍上吴副局长,春风得意,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谓值班守夜,其实就是七个人留在调度室,灯点亮,然后聊天说话,开始熬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觉就到了下半夜,保卫处的几个人都有些熬不住了,小鲁也昏昏欲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调度室的电灯陡然变亮了之后,又熄灭了,接着整个车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一刹那,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第十二章 省钢风云变幻
罗大**的失踪让我十分吃惊,我们两个都是从麻栗山一起出来的,两个热血少年曾经共言要一块儿闯世界,结果现在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枝花只以为罗大**是在锅炉房师傅那儿受了委屈,想不通,就跑回了我那儿去,还打算让我劝他回来上工呢,毕竟像他现在这样,年纪未到,能够谋到一份活计做,已经是十分不易了,如果见异思迁,下一次未必还会有人乐意收留。她为了罗大**进省钢的事情,也是托了好些关系,不想留下坏印象,然而当我告诉她,罗大**也没有来我这儿,她立刻也跟我一样,着急起来。
一枝花虽然来了城里头,但是善良的心思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到底还是关心罗大**的,倒也没有了责怪那孩子的心思,这是问我晓不晓得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虽然不知道罗大**到底去了哪儿,但是却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夜里,在江边的时候,刘老三给罗大**摸骨算命,说大**命中该有一劫,过之如鱼得水,不过则灰飞烟灭。这事儿当时看着有些唐突,然而现在想起来,刘老三说的只怕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呢。
一言成谶。
只可惜当时刘老三就说出了改名一事,后面遇到的那贵人,说了半截,就慌里慌张地跑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找到他,方才能够晓得。
出了这事儿,我也坐不住了,看着办公室里也没有啥大事儿,便跟申重如实说了,我进入二科这几个月了,彼此都已熟识,他们都知道我养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猴儿,也知道我有一个关系极为要好的同乡,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申重倒也没有为难我,而是告诉我,让我先别急,只管去找,他这里跟当地的派出所也熟,到时候也会帮忙问一下的。
有了申重的理解和支持,我便光明正大地离开单位,先是回家,找门卫大爷打听了一下罗大**有没有过来找我,在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之后,我在机关幼儿园找到了胖妞,然后带着它,前往省钢查探消息。
单位到省钢有一段距离,等我到的时候,跟我约好的一枝花早已在门口等待,得知消息的她心急如焚,也是待不住了,便陪着我,前往罗大**的宿舍去盘查。
罗大**的宿舍在青工区,一排又低又矮、污水横流的平房,因为上班,所以没有人在,一枝花找到宿管员要了钥匙,然后带着我们找到了罗大**的房间,一走进去,一股浓烈的汗味和臭脚丫子味儿,就涌进我的鼻子里——这是一个十二人的大通铺,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宿管员将罗大**的床铺指给我们看。
我又盘问了两句,发现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罗大**并非是有意离开的。
好端端的人,突然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这话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蹊跷,我询问了一下宿管员罗大**在这儿的生活状况,那老头儿告诉我,说这孩子个性比较生僻,不怎么爱跟人说话,平日里呢,在宿舍里总是喜欢发呆,跟同宿舍的人,相处得也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有争执。
我看向了一枝花,她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小罗他也许是在山里面待惯了,年纪又小,受不得拘束,朋友又少,后勤那边跟我说过几回,意思是想把他给退回去,我这边都压着呢,说再给他一点机会……”
罗大**宿舍前面有一棵老槐树,一枝花跟我说的时候,我蹲在那树荫下,胖妞蹲在我的旁边,我们两个,眯着眼睛,盯着他住了几个月的那个狗窝。
我心中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将罗大**带出大山来,到底是对是错。
外面的世界是很大,然而对于罗大**来说,却显得十分残酷,虽然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年纪并不算大的他,整日里在锅炉房里面给热烘烘的炉子里面铲煤,这样的活计,日复一日,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当初我们一起出来,想要征服全世界,然而此刻,却在方寸之间,被生活的重担给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罗大**一天的活动范围,甚至就只有宿舍、食堂和锅炉房这儿。
我十分自责,难道罗大**的归宿就是麻栗山,而不是这个充满了人流和机遇的大城市么?
难道是我错了么?
短暂的停留之后,我又去了罗大**工作的地方,后勤处锅炉房。省钢是一个几万人的大型国有企业,光其中的一处锅炉房里就有十几号人,按理说来这里办事,必须要保卫处的同意,不过一枝花工会的身份到底还是好使,就带着进了来,我找罗大**几个工友问了一下,他离开之前,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大家都摇头,说没有,而当我找到罗大**的师傅,一个驼背老头的时候,那人却不愿意见我。
旁人告诉我,说王驼子平日里很照顾大**的,现在大**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他最受伤。
我在二科这些天来也不是混日子的,经过了一番细致入微的盘问,我大概了解到罗大**是在三天前上班的途中不见的,因为他之前曾经表达过想要离职不干的想法,还请过两回病假,所以一开始单位都还没在意,到了这第三天,方才想起通知一下一枝花这中介人。事情很简单,没有人关心一个刚来不久、人际关系又不好的临时工,我和一枝花商量了一番,双方都去罗大**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一下,如果再不行,那就报案吧。
那一天我都在寻找罗大**,胖妞的鼻子挺灵,也帮着四处寻找,然而金陵这么大,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凭我们的力量,实在是没有办法。
到了下午,我才想起了借助我们单位的力量,毕竟罗大**是跟着我出来的,他若是平白无故地失踪了,我实在是没办法给撵山狗一个交代。
然而我打电话回单位的时候,科室里却半天都没有人接,这情况有些奇了,我有心托申重帮忙,便急急赶回单位,来到二科办公室,发现除了向荣大姐之外,其余的人都不见了。瞧见我匆匆赶回来,向荣大姐招呼我道:“二蛋,你回来了?”我点头,问申重他们人呢?向荣大姐告诉我:“刚才局里面来了任务,说省钢那边出了事儿,吴副局长亲自带队,奔省钢去了,在家的,老申、老孔和小鲁他们都跟着去了。哦,对了,吴副局长还特意问起了你,你不在,为这事儿老申还挨了批评呢。”
什么?省钢那边出问题了,这跟罗大**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多做犹豫,问清楚了向荣大姐老申他们的具体的去处,然后借了一辆自行车,又朝着省钢那儿折回去。
路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两个问题,一是省钢出事,跟罗大**到底有没有关系?第二,那就是如果找不到罗大**,我估计就只能去找刘老三了,他那儿,应该会有一些消息才对。
只是,那个死算命的,到底在哪儿呢?
这来回折腾,等我赶到省钢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我在厂门卫室那儿说了一下,他们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看到小鲁在两名保卫处人员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瞧见我,小鲁一脸的不高兴:“二蛋,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呢?你没在,吴副局长都发了两回脾气了……”
他念念叨叨,而旁边两人则是没见过还有人办案还带着一个小猴子的,好奇地看着我肩膀上的胖妞。
我没有跟小鲁多说什么,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鲁告诉我,说炼钢二车间两天前发生了事故,一炉钢从模具里面泄露出来了,接着模具炸裂,造成了三死五伤的重大生产事故,随后调查小组进行盘查取证的时候,竟然发现凝结的炉水中多了第四具尸体,原本简单的事故就变得复杂起来。这情况本来就有些扑朔迷离,然而更奇怪的是当天晚上,这事故现场竟然有人听到了有人唱歌,幽幽怨怨,吓人得紧,看守的人都吓尿了,于是层层上报,最后落到了我们局里面来。
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所以吴副局长亲自带队,将行动一科和二科所有的留守人员都拉上,全部都来到了省钢进行调查,这才使得请假开了小差的我撞上了枪口来。
不过此时此刻,吴副局长的怒火并不是我所在意的,听到小鲁的描述,我心头一紧,两天前发生的事故,现场莫名其妙多了一具尸体,而罗大**三天前又神秘失踪,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这般一想,我恨不得赶紧赶到那炼钢二车间的现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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