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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女 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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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骆无殇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举步走到我身后,迟疑道,“你——一定要与他在一起?”
  同样的一句话问到第二遍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不置可否,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继续。
  “好吧,既然左右不了你的决定,那我也不勉强,只是——”短暂的沉默过后,骆无殇终于妥协,说着却是沉吟着顿了一顿。
  莫名的,我心底登时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脱口道,“只是怎样?”
  “只是——”骆无殇才隐忍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话锋一转冷声道,“如若万不得已,我会——”
  “你敢!”我心口剧烈一颤,霍的一个转身,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来的几乎是毫无征兆,骆无殇的脑袋被我一掌掴向一侧,因为用力过大,自己的手心里也是一片酸麻,连手腕都被震的发疼。
  而下一刻,当那啪的一声响亮的回音冲透耳膜的时候,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低头看着犹擎在半空的右手一时愣住。
  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只是在听到他的那句“如若”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威胁感,那一巴掌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带了强大的愤怒凭直觉就甩了出去。
  骆无殇好像也是被我打蒙了,过了好半天才一寸一寸慢慢的重新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目光里悲愤交加。
  “潼潼,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他问,那种语调强烈的几乎能用悲壮来形容。
  触及到他眼中这种复杂的情绪,我乍一回神,那种空前的危机感就再度袭来。
  我心里一慌,脚下不由踉跄着往后退开半步。
  “骆无殇,我不介意再多恨你一点,如果你有胆子,就试试看。”我说,步步往后一直退到门口,“现在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下一步要怎么做,全然在你。”
  我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奔了出去。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回房间,推开门几乎是虚脱了倚在门板上就往地面上滑去。
  “怎么了?”韦北辰听到动静从里面迎出来,见我如此,忙俯身过来扶我。
  “没事!”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撑着门栓爬起来,抬头冲他笑笑就错过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韦北辰没有跟过来,一直到我把整杯水都灌了下去,他的声音才平静的由背后传来,“你去见过他了?”
  去见骆无殇的事其实从一开始我没有想要瞒着他,因为知道瞒也瞒不住,只是如今被他主动问起,就难免心虚起来。
  “嗯!”我不敢回头去看他的眼睛,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强作镇定的抓起茶壶往杯子里添水。
  因为心不在焉,我虽是目光片刻不离的盯着手下杯子,可是不知怎么的,眼睛里看上去空空如也的杯子,一转眼就被滚烫的茶水灌满。
  茶水溢出来漫过我的手背,我倒抽一口凉气,手里杯子已经被另一只手夺下。
  韦北辰动作迅捷的将我拉到一旁的盆架前,把我的左手压到水下,自己回身去药箱里找药。
  即便是在屋里,冬日里的水温也已经很低,在冷水里浸了片刻,皮肤上那种灼烧的疼就已经散了不少。
  见韦北辰取了药膏回来,我就顺手抽了帕子擦着手迎过去。
  两个人在桌旁坐了,韦北辰也不说话,径自取了药棉沾着小瓷瓶里的药膏一点一点细致的给我往伤处涂抹。
  他虽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与我在一起却是绝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这些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跟骆无殇纠缠不清,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惹恼了他。
  “没什么大碍,手上别沾水,一晚上就没事了。”默默的替我处理好伤处,韦北辰面无表情的收了药膏就要起身。
  我想了想,还是在他转身之后抢先一步起身,拽住了他的袖子。
  “韦北辰!”我叫他。
  韦北辰脚下一顿,却执意的没有回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屋子里的气氛沉闷的有些厉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道,“你——介意我跟他的过去?”
  类似这样的话,我之前从未问过他,有时候是觉得没有必要,也有时候是觉得没有立场,这一刻鼓足了勇气问出来,自己就先觉得狼狈无比。
  韦北辰的身子一僵,过了片刻才慢慢的回过身来,眼中带着一种极其明显的疲惫之色望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做你报复他的工具。虽然我知道自己无力照顾到你,但至少——不要无视我的存在。”他说,带着轻微的一声叹息转身推门离开我的视线。
  我与韦北辰之间,他从未给过我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但是这一刻我终于安心的知道,我之于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
  有些话,说出来真的不必轰轰烈烈,这样亦是足够。
  “韦北辰,你不是。”心中有种久违的热流涌动,我几步追出去将他拦下,“我承认曾经好几次我都是故意把你带入他的视线,可你从来就不是我用以报复他的工具。”
  现在的我对骆无殇——其实更多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爱的有多深,只是因为不甘心。
  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可是三年前当我决意与他阴阳永隔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完全的把他放下了,舍弃了。
  而曾经让我落泪的也只是那些回忆,而不是他。
  “很多事,一经错过就永远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能助我达成目的的一个跳板,仅此而已。”我说,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转身往旁边挪开两步,冷涩道,“只要传国玉玺还在骆无殇手上一日,夜澜、北越,甚至还有苍月城,他们之间明争暗斗的这把火就都烧不到我身上,现在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现在虽然他们三方都虎视眈眈视南野为板上肥肉,却没有任何一方贸然下手,其中缘由我再清楚不过——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不是不动,而是不敢妄动。
  经过这些年的积累,南野国中的权利分布陷入一种很玄妙的关系网中,军政大权并不是集中于一国之君的骆无殇手中,而是势均力敌分落在朝中权贵颜、钟两家的手里。
  颜家,即是孝康皇帝生母兮敏皇后的娘家,这股势力由当年的摄政王南敏郡王一手铸成,为巩固孝康皇帝建下的基业殚精竭虑。
  而钟家则是当年我皇祖母的娘家——沈家的幕僚,其先祖钟永和曾是我曾外祖父沈腾恩麾下副将,二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情同兄弟,后来澜妃当政,钟家青云直上又是由她一手提拔,钟氏一族对此有感于心,一直尊我父皇为主,誓死守卫。
  其实说来也是讽刺,南野国中暗控军政大权的两股势力虽然都忠心耿耿,却没有任何一方真正效忠的是这个朝廷,反而人情居多。
  因为各为其主,所以事实上颜家与钟家双方之间也是貌合神离,而此时骆无殇手中的传国玉玺就正是牵制这双方势力的关键所在。
  换而言之,只要他们这三方任何一方出了差错,一旦这个制衡被打破,南野内部必将先乱,其他人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现在风北渡他们这三方之所以没有任何一方跳出来挑这个头,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好暗做手脚来打破这个平衡。
  颜家在南野的势力根深蒂固不容动摇,钟家则是一门死士,无空可入,然后骆无殇这一方就成了最契合的突破口。
  据我所知,骆无殇离宫的这些天,单单是风北渡这边就已经先后收到三次密报,尽管他不说,我却知道这些密奏无一不是关于探查南野传国玉玺下落的。
  只风北渡这一方就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可想而知,其他两方也不会闲着。
  趁着骆无殇做了众矢之的,此时我要做的也与风北渡他们相同——
  取其一方,结成同盟,把以三敌一的天下格局扳到二二对垒,再建立起另一个平衡。
  此时——我只是在等!

  【40】长剑一舞

  次日过午,我随风北渡往清漪园赴宴。
  骆无殇没有去,借口无一例外还是许如云。
  对于南野朝中的形势,别人看不透他却是一清二楚,想来我的打算他该是能看的七七八八。
  至于他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我却不想去深究。
  这一日凌飏准备的排场不大,只他跟风北渡两个人很随意的在一座偏殿里摆了一席,席间说的也尽是些口是心非的客套话,倒是殿中歌舞不间断的换了几曲。
  因为风北渡身边没有女眷随行,凌飏也舍了左拥右抱的美人香气,故而段红绸的出现也只以一个舞娘的身份。
  与上一次妖娆妩媚的扮相不同,这一次她的妆容描的很淡,身姿曼妙的女子着一身做工精致的碧色的衣裤翩然而舞,系于腕上的碧绿丝带随着她身子轻盈的跃动旋转在周身挥洒开,那画面亦是极美,若是忽略周遭堆金砌玉的摆设,简直如仙似梦。
  只是——
  这女子眼神中埋藏的执念太深,那种恨让她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凡尘困扰。
  其间她来来回回心有不甘的看了我好多次,我只做视而不见漠然地望着。
  一曲终了,段红绸施施然往前带着伴舞的一行人在大殿中央跪下,款款笑道,“奴婢献丑了。”
  风北渡是客,这话她大抵是对着风北渡的成分居多,只是风北渡面如泰山,目不斜视的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闲适的仰头饮了一杯酒。
  凌飏的兴致似是很浓,面若桃花的粲然一笑,往前倾了倾身子,“欸?这就是你先前说过的那支新编的歌舞?”
  “不是!”段红绸摇摇头,“之前奴婢与城主说的是一支双人合舞的剑舞,可是昨儿个练舞的时候与奴婢一起的芷青姐姐摔伤了,是以奴婢就擅作主张,临时排了这一曲。”
  段红绸说着微微抬眸看了风北渡一眼,淡淡说道,“奴婢早前在夜澜的时候尝闻夜澜的司徒皇后甚通礼乐之道,宫中善舞之人更是不计其数,方才那些雕虫小技本是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夜澜国主莫要见笑才好。”
  风北渡这个人向来惜字如金,而以段红绸的身份自然是担不起他的半个字。
  风北渡不予理睬,凌飏倒也不以为意,“横竖不过图个乐子,咱们苍月城本来就不过弹丸之地,何以非要与人论这个输赢,不过——你刚刚说的剑舞是个什么曲儿?就是舞剑么?”
  “差不多吧!”段红绸道,“奴婢对剑术略懂一二,便将剑术与舞曲融合新编了一曲,说是舞剑却也不尽然。”
  “哦?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凌飏抚掌,“捡日不如撞日,你先舞一段来看看。”
  “城主!”段红绸牵动唇角,露出些惋惜的神情,“芷青姐姐扭伤了脚踝,这一两日沾不得地,城主想必是要等上几日了。”
  凌飏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的颇有几分无赖的孩子气,“你只随便舞个大概让我先睹为快。”
  “奴婢一个人舞不了。”段红绸不徐不缓平静道,“城主平时不也总说一个人舞剑乏味么?此曲亦然!剑气如虹,要的便是威慑四座的阵仗,定要两人配合方能见其精髓。”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人暗地里套好了招,表面看去却是吊足了凌飏的胃口。
  “咱们府上那么些个舞娘,个个身怀绝技,随便唤一两个出来与你作伴便是。”凌飏稍稍有些不耐烦的撇撇嘴,随手指了指跪在段红绸右侧的一名紫衣少女,“就你吧。”
  “城主——”那少女惶惶然抬起头,神色间倒见不出对凌飏有多敬畏,只为难的摇摇头,“奴婢不会舞剑!”
  苍月城的老夫人出身大家世族,颇为重视为妇之道,所以她城中女子大都循规蹈矩,想要找出一两个擅长剑术的确实不易。
  “……”凌飏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悻悻的垂下手,“行了行了,都先下去吧。”
  “是!”段红绸也不说别的,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起身带着众舞娘往后殿外退去。
  凌飏兴味索然的往后靠进椅子里,仰头往嘴里倒了一杯酒,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风北渡却是难得抬了抬眼皮,唇边有一线极不明显的笑意一闪而逝。
  “影子!”他道,不动声色的拿起手边酒壶重新把杯子斟满,“既然苍月城主有这个雅兴,你就配合他的舞姬走两招吧。”
  不知道风北渡又是动了怎样的心思,不过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往前一步拱手道,“是!”
  凌飏的眼中闪过一线精光,扯着嘴角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远来是客,这——好像不太合规矩。”
  “横竖不过是个消遣,而且朕也想随苍月城主一起开开眼,所谓的剑舞究竟是什么样的。”风北渡虽然这样说,却是一直低头在专注的打量他手里的杯子,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半分兴趣,只侧目轻描淡写的给我使了个眼色,“一会儿手下注意点分寸,别伤了城主的舞姬。”
  “是!”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转身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彼时段红绸已经停了下来,正站在大殿门口望着这边等凌飏的指示。
  许是好奇心太盛,凌飏也没再推脱,笑逐颜开的冲远处的段红绸招招手,“需要什么东西赶快去备下。”
  段红绸颔首,回头对身旁的紫衣女子耳语两句,就见那女子连连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了出去。
  目送众人离开,段红绸也不动,就只站在殿门处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中得意的神色不言而喻。
  过了不多一会儿紫衣女子就带了另一名婢女匆匆从外面进来,每人怀里抱着一个红布的包裹递到段红绸面前。
  “此舞要以双剑作辅,所以奴婢斗胆——”段红绸往前一步,当众将两个包裹抖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两把剑,然后在得到凌飏的点头示意之后,拔剑出鞘。
  看的出来那两把剑都是价值不菲,看成色应该是用寒铁锻造而成,坚韧无比也锋利无比,出鞘的瞬间已经挥洒出两道凌厉的冰锋。
  此时段红绸又恰是站在门口,剑锋映着她身后灿烂日光折射出一道异常灿烂的光线划过我眼前,我下意识的偏头躲了躲。
  段红绸嘲讽的牵了牵嘴角,然后手提双剑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虽然是在凌飏与风北渡面前,我脚下虽然没有移动分毫,心里却是不由的戒备起来,捏了捏右手小指上的尾戒。
  段红绸走到我面前站定,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轻描淡写的与我交代了两句折曲歌舞的技巧就撇开我,纵身一跃先往大殿正中的红毯上舞了起来。
  因为有些拳脚功夫做底,她的剑舞的很流畅流畅,整套动作坐下来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拉累赘。
  身姿娇俏的女子赤脚踩在殷红的地毯上,时而回身一转,时而轻跃而起,两把长剑握在手中,时而斜刺而出,时而一剑冲天,挽出的剑花晃的人眼花缭乱。
  而诚然如她所言,这支舞看似剑术却又不能称之为剑术,虽然从她的动作间虽能隐约看出剑招的走势,但因为加了柔媚的舞姿,就看不出多少戾气,反而有些赏心悦目起来。
  开始的一小段缓和的乐曲过后,她突然纵情一跃,于半空中一个利落的回旋,回眸间目色一寒,甩手将左手的长剑向我抛来。
  身为暗卫杀手,我在暗影阁所做最多的就是背后暗袭的勾当,我擅用弓弩,便是不得已到了要与人交手的地步,平日里也是惯用两柄短刀防身。
  段红绸的剑抛出来,我却不能接。
  对于礼乐之道我并不是很精通,好在整场下来也不过是个陪衬,段红绸引领整支曲子的节奏,我要做的不过是亦步亦趋的予她喂招,做一个激战的假象而已。
  因为是一曲歌舞,所以段红绸的招式一直都是随着伴乐的节奏在展开,开始的乐曲悠扬轻缓,她的动作也极轻缓,常常是两个人刚刚彼此迎上,剑锋却错过彼此身侧斜擦过去。
  后来音乐的节奏渐渐快起来,她手下的招式变化也越来越快,但始终不离曲子的操控,是以我要应付起来也不会太吃力。
  这曲子的高、潮部分是两个人激烈的对打,激进昂扬的音乐牵制她的动作,在最激烈的地方两柄长剑的剑锋猛烈一撞,眼前顿时有火花飞溅。
  剑锋相抵,两个人四目相对,此时她眼中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我心下一寒,还不等动作,她手下已经果断施力压了下来。
  因为疏于防范,我被她压制着直接往后退开半步。
  曲子里最激进的地方本该就此过去,却不想身后的乐师手下刚一迟缓,段红绸的剑锋已经凌厉的扫了过来。
  果然,她已经是破釜沉舟。
  许是这些日子她已看透,无论是风北渡还是凌飏,不管她倒向谁,他们都不会助她达成心愿,所以她已经决定枉顾一切自己动手了。
  如今她只要我死,至于后面她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已经全然不顾。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却是佩服她的这份勇气,至少我就做不到这样的决绝。
  我心中尚来不及感叹,赶忙反手一剑挡下她的剑。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幕后配乐的乐师们始料未及,隐约传来一阵唏嘘之声。
  殿中沉寂片刻,只是在段红绸的剑再次斜刺而出的时候,那些乐师已经恢复了常态,反受了她的牵制把后面的曲子演奏的越发慷慨激昂起来。
  段红绸的每一招出手都带了杀伐的决心,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亦是不会手软,持剑迎上去与她纠缠。
  其间两个人都未吐露只言片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乐声已经停止,前一刻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之内此时就只充斥着刺耳的摒弃碰撞声。
  “咦?这——这舞怎么——快停手!”良久之后,凌飏才像是看出些端倪,两手抓着袍子从席间跑下来阻止。
  殿外就是大批护卫的御林军,既然她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那么一旦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段红绸的神色瞬时有些慌乱,再对我刺出一剑未果,顺手拔下发间的三根发簪,素手一扬向我袭来。
  我心里冷笑一声,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凌飏不知怎的已经奔到眼前,就在我闪身往旁边避让的同时,就眼见着那抹浓烈如火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与我错肩而过,不偏不倚正迎着那三根做暗器袭来的发簪扑了过去。

  【41】狗急跳墙

  不管凌飏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不管怎样,此时若是让他伤在段红绸手里都是说不清楚的。
  且不说段红绸是假谁之手到了他的身边,但总归是跟她的前一个主子风北渡脱不了干系。
  骆无殇的人还在这,此时绝不是让苍月城和夜澜撕破脸皮的最好时机,一旦他们其中有一方一不做二不休,南野势必会就此受到牵连。
  “小心!”就在两个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我果断的伸手拽了凌飏一把,抓着他肩上的衣服用力一扯将他拉开半步。
  听着我的尖叫声,凌飏乍一回头,离他最近的那只发簪就正好扫过他耳侧擦了过去。
  彼时他的身子被我大力一拉,转身的瞬间脚下踩到自己袍角,重心失去控制,整个人就向我压了过来。
  我也是闪躲不及,两个人就一前一后摔到了地上。
  身后就是台阶,倒地的瞬间我的手腕刚好硌在粗糙的大理石切面上蹭了一下。
  我疼的皱了皱眉,还是警觉的往旁边一滚,爬了起来。
  “城主!”恰在此时外面的守卫已经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只片刻功夫,几十名禁卫军手就已经持长刀将我们三人围在中间,看着倒地不起的凌飏再看看旁白你的我与段红绸,一时间似是搞不清楚状况,迟疑着不知何去何从。
  因为刚刚倒地的时候我拉过他一把,所以对凌飏的状况我倒是不担心,只带几分防备的注意着段红绸的反应。
  但是很意外的,也不知道是被凌飏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还为因为自己的再度失手懊恼,段红绸竟是没有乘胜追击,整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没了反应。
  片刻之后凌飏才翻了个身爬坐起来,也不急着起身,只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整了整肩上被我抓乱袍子。
  “城主——”带头的禁卫军首领上前一步,试着道,“您——没事吧?”
  经他一提凌飏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环视一圈四周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不悦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时他的脸上难得看不到那种灿若桃李的笑容,那么大一男人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坐在地上,宽大的红色袍子从身上洒了一地,一张绝艳的面孔微微仰着看向众人,美目流转,眉头稍稍拧起,那模样竟是活脱脱一个气恼的大孩子。
  众人被他质问的面面相觑,半晌之后那禁卫军头领才吱吱呜呜道,“属下们是听到打斗声才冲进来里的,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本城主在跟风国主一起欣赏歌舞,能有什么事?”凌飏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目光落在众人中间飘来飘去,见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望着他,不由低头尴尬的咳嗽一声,摆摆手道,“本城主一时忘情,摔了一跤,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彼时段红绸跟我的手里还各自提着一把剑,之前被她做暗器打出去的发簪有两支落在了台阶上,另一支不偏不倚正好钉入后面风北渡面前的桌腿上。
  这样的一幅场景摆在眼前,凌飏说的这些话就未免显得薄弱。
  只是既然他这样说了,虽然还有疑惑也没人再追究什么,纷纷收了武器转身退了出去。
  躲到柱子后面的婢女快步走出来,神色慌乱的整理被打翻的东西。
  凌飏坐在地上也不急着起身,抬头看一眼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的段红绸,不耐烦的冲帐子后面的乐师嚷道,“今天不看歌舞了,奏乐奏乐。”
  虽然什么也没有表示,却是堂而皇之的给了段红绸一个台阶。
  段红绸狠狠一愣,讶然的抬眸看向他,可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默默的提了剑转身往外走。
  幕后终止的丝竹之声再次袅袅传来,目送段红绸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凌飏松一口气,可身子才刚刚一软,就听着身后的风北渡淡淡的笑了声,“凌城主还好吧?”
  语气里三分戏谑,五分嘲讽,剩下的两分不冷不热,虽分不清情绪,但也绝对没有半分关心的意思。
  此时凌飏还狼狈的坐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而之前殿中忙碌的婢女都已经识相的退到了门口。
  他此时若要这样与风北渡交谈,那么在气势上就先输了。
  “嘿嘿!”凌飏咧嘴一笑,然则就在他准备自己爬起来的前一刻我竟是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向他递去一只手。
  凌飏的身子不易察觉的略一僵硬,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时一双墨黑色的眸子里闪着明亮的笑意,灿若星子。
  他的样貌本来就生的绝艳绝美,如今的这个表情更是极其明艳照人,我下意识的侧目躲开他的目光。
  凌飏也不与我客气,伸出右手搭上我的掌心握牢,然后借力利落的爬了起来。
  因为是在大殿之上,地面上沾不上半丝灰尘,他起身之后却还是作势两手抖了抖袍子,这才抬头对风北渡笑道,“没事,刚刚一时忘情,见笑见笑!”
  风北渡挑挑唇角,没有说话。
  凌飏说着就转身提了袍子往座位上走,彼时我手里还提着方才与段红绸打斗时用的那柄长剑。
  大宴之上携兵器入场乃是大忌,这剑虽不是我带进来,此时若要提着回风北渡身后也是不妥。
  我低头掂量了一下手中长剑,然后举步走到殿门处将它递给了门边的一个婢女,“烦劳将此物收起来吧。”
  那婢女垂眸看一眼我递到她面前的剑却没有贸然来接,只抬头去看远处上座的凌飏。
  “哦,收起来吧。”凌飏端着茶碗正在品茶,见状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对那婢女道,“那个——你顺路去药房看看拿些金疮药过来给影姑娘吧。”
  方才摔倒的时候我的手腕在台阶上蹭破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此时倒是渗了几点血丝出来。
  “谢谢城主的好意,不必了。”此时的我若再以金枝玉叶自居连自己都觉得讽刺,所以我也不想在他二人面前矫情,转身退回风北渡身边。
  凌飏讪讪的笑道,“怎么,影姑娘是觉得我府上的药材不如你夜澜御药房里的来的金贵?”
  “城主过谦了。”苍月城与夜澜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前面自有一个风北渡来权衡利弊,我无所谓的牵了牵嘴角遂不再说话。
  按理说凌飏方才这一番话也算是给够了我脸面,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他的面子,只是想来他也是明白,这面子不是我不肯给他,而是全然取决于风北渡态度。
  凌飏面上难得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一时间也没了话。
  眼前的气氛一点一点的僵硬下来,沉默片刻,风北渡才是妥协,淡淡的开口道,“既然是凌城主的一番好意,影子你就随着下去让府上的大夫包扎一下吧。”
  “是,陛下!”风北渡开了口,我也不再辩驳,回头冲凌飏拱手一礼转身随了那婢女往外走,却听着背后凌飏似是满腹委屈的感慨道,“还是风国主驭下有方,凌飏自愧不如,你看看我这府上,这些个丫头片子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他这话听起来还是玩笑的意味颇重,我也只是一笑置之。
  清漪园的医舍建在园子的西北角,那婢女领了我出来也就没有先回去放那把剑,而是带着我径自去了医舍。
  他这园子本来建的就规模就大,所以虽然凌飏他们饮宴的偏殿离着医舍只隔了两道院墙,我也是足足走了有两柱香的时间才到。
  凌飏府上的医舍事实上也就等同于宫里太医院的一处存在,只诊脉的大夫就有十数名。
  给我查看伤口的是个年过六旬精神矍铄的老大夫,我听那婢女称呼他为肖老,似是这医舍的掌管。
  手腕上蹭破了点皮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因为是得了凌飏的口谕前来,所以那肖老也不敢怠慢,很认真的替我查看一番才放心的摇头笑道,“没什么事,擦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姑娘稍等,老朽出去给你取些药膏过来擦擦就好。”
  “有劳!”我点点头,目送他快步走了出去。
  这两年因为跟着韦北辰的缘故,对于岐黄之术我也算是略通一二,想来闲坐着也是无聊,索性就起身往旁边案后的书架上随手抽了本《百草录》下来翻看。
  那是一本专门收录各种草药资料的书,配以图谱及各种药物功效,编解的较为详细,只是随手翻到最后却是余下十几页的空白,我也这才发现这书竟还不是完本,想来是那肖老正在编纂中的。
  类似的书韦北辰手里也有一本,首页上却是空白,并没有一个为世人铭记的名字。
  韦北辰说那本医典是他师父倾毕生精力所撰,不仅涵括了他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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