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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毛泽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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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鱼翔浅底(7)
“怎么样?”  “上得快,去得远,浮云绕九重。”  “九重?哈!”萧子升未及细虑,便喜形于色,“再看看这位‘高士’。”  胡茹英端详间,眼里波光一闪道:“毛先生眉眼带忧,额角平阔,发顶有奇峰——”  “我怕是上不去、走得近,一介凡夫俗子。”毛泽东逗着趣。  胡茹英肃然有加,径自幽思个中:“沉而久,进而实,云开见日出。”  毛泽东看定“肃然有加”的美丽姑娘,自嘲地一笑:“还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点用的人?”  胡茹英肃然之色不去:“不是‘有点’,而是会有大用。”  毛泽东朗笑道:“但愿。”  “哈哈!”萧子升意气扬扬,一把揽过知友,“别看我们矛来盾去,终究是‘日出九重’,一对人杰!”  毛泽东未为所激,兀自寻思着,一睃依然一脸认真的胡茹英道:“妹子如此厚意,我们也不能不如实相告了……”  胡茹英终于结识了一个当教员的萧子升,一个做学生的毛泽东。平等的朋友关系,使他们谈得投机,也大开了胡茹英的眼界。就是不看相,凭她的直觉,她也能判断出眼门前这两位游学先生绝不会随同俗流,定会有一番作为。  再普通不过的山乡小客栈,一个美丽而又平实的年轻老板娘,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不由得让毛泽东、萧子升流连忘返。更不用说茹英妹子本人了,她很有些相见恨晚、恨短之感。  第三天胡茹英起了个大早,帮着毛泽东与萧子升二位拾掇好“行装”,依依之情溢于言表:“我也一直想像你们这样四处游学。人生一次,是不该钉死在一乡一地的;可妈身子不好……”胡茹英言之伤怀。  “你还没到二十,会有机会的。”毛泽东一样认真地抚慰着。  “日后毛先生要是真如你所言的‘发达’了,他会写信来请你作参谋的。”萧子升以戏言激励着伤怀的老板娘。四十年后,他对此仍记忆犹新。  胡茹英噙泪一笑:“到那时,早把我这山野女子忘啦!”  毛泽东戏中有真:“怕是忘不掉。”  三人莞尔开颜,又都是情动于衷。  毛泽东挎上行囊,想到什么,又回顾胡茹英道:“有意思,那个守卫,还有刘老先生,都劝我们莫入虎口;只有你妹子……”  胡茹英又恢复出看相的肃然,回道:“此行,对二位来说,只是小难,不算什么的。”  “多谢了,茹英妹子。代问候令堂大人。”毛泽东拳拳辞行。  胡茹英头微微一点,泪光随之漾出。来到县衙前的广坪,毛泽东与萧子升便收住了脚步。  “到‘虎口’了。”萧子升显出冒险的兴奋,“嗳,以你判断,这‘老虎’会是个什么模样?青面獠牙?笑面弥勒?”  毛泽东头一摆道:“也是人模人样,可以无疑。”  萧子升亦回以戏言:“当然,绝不会是妖怪。”  他俩刚到县衙门口,就几乎与一位从门里闷头出来、正喜滋滋拨数着铜板的老叟撞个满怀。  老叟五十来岁,连连护着钱币,口中念念有辞:“到底是乡里乡亲的,还没忘了我叫阿根。嘿嘿!”  “你是说县太爷常人凤?”萧子升大为疑惑。  “还能有谁这么好心?”老叟又醉入钱中,拨数着,忘情而去。  萧子升不觉与毛泽东相顾愕然。  “大胡子!”一声唤,从二道门里走出一位花甲之人,“县长有请。”  应声从号房里钻出一位年在而立的魁梧大汉。  “快去!穷亲戚讨了钱,也少不了赏你这位报信的!”  大胡子乐呵呵地应命而去。  少许,毛泽东与萧子升抬脚欲进,被卫兵拦住:“干什么?干什么?莫非又是县长的穷亲戚,来讨钱?”  “不,不是亲戚。我们专程来拜访常县长。”萧子升道明来意。  “什么?拜访?”两个卫兵大惊不止,怀疑的目光扫遍萧子升与毛泽东周身,“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讨饭讨到县衙门来了。去!”  “讨饭的也是子民,难道不能拜见‘父母官’吗?”毛泽东一字一板,半冷不热。  “唔?”  “我们可是专程从长沙赶来的。”萧子升言之旦旦。  四道怀疑的目光益发地大惊不止。  “乞丐要见县长?”号房里后生子的一句讥讽,引得号房里的几个同事如观西洋镜,大笑不迭。  “一县之长,若不见乞丐,不见老百姓,请问要见什么嘞?非要谭延省长、黎元洪总统才肯见吗?”毛泽东不张不弛地拉起虎皮。  一座哑口。  “快去通报你们县长,说有萧子升、毛泽东二位前来拜访。”萧子升催促着。  “你们有状子吗?”花甲老人认真起来。  “我们不是来告状的,是来拜见的。”萧子升重申着。  “真是发疯!连你们讨饭的都来拜访,县里那几十万人都能来,这衙门不成难民所了?”又是一阵讪笑。  老人规劝着:“二位不要自讨没趣,趁早请回。”  “滚滚!县衙门岂是你们也能进的?”  “你们不通报,我们自己去。”毛泽东转身自去,萧子升也夸张地长驱直入。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鱼翔浅底(8)
“敢?回来!”几个人从号房里一拥而出,截住毛泽东与萧子升。  “你们屁股痒了?是想挨板子怎么的?!”  “小心你们自己的屁股!”萧子升又“居高临下”了。  “唷,讨饭坯还……”  “又什么屁事?”大胡子一声喝,从里面匆匆而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情状。  “这两个讨饭坯要‘拜访’县长。”  大胡子懊恼地一瞪来客,借机宣泄:“叫他们滚!”  “滚!滚!”  几声吆喝了,几个后生子一下子回身拥住大胡子问:“嗳,赏多少?今晚可是你作东了?!”  “滚一边去!”  “哎,领了赏就不认兄弟了?”  “赏你个鸟!叫臭骂了一顿,饭碗都差一点给砸了!”  哄闹者倒弄蒙了,相顾不解。  “都是你们这班乌龟王八,通呀报呀。”  “那是县长的堂兄哇,不是给他钱了?”  “通报,能不见吗?见了,能不给一点吗?下次再乌七八糟地通报、放人的,我、你们,都得从这里滚蛋!看什么?快滚!”大胡子暴瞪着眼珠子,一扫毛泽东、萧子升,又狠狠地一瞥左右,甩臂进了号房。  “不妙哇,老兄。”萧子升有点犯疑。  “这个县太爷,我倒更有兴趣了。”  几个后生子替号房内的大胡子端茶、敬烟,替他消着气。花甲老人也不由得在一旁喟然叹息。  “哎哎,叫化子进去了!”谁一声喊,倒叫门房里的人傻了眼:  “疯子!”  “真他妈,老虎头上挠痒来了!?”  “存心砸我饭碗哇。”大胡子在号房里拍案而起,大吼一声,“卫兵!卫兵!”  卫兵闻声而至:“大胡子?”  “将这两个叫化子抓了,押起来!”  老人心细,提着醒:“押人,要县长发话。”  “先斩后奏。这回我大胡子要将功赎罪。”  几个卫兵两步冲上,横枪押住毛泽东和萧子升。另几个后生子抓着绳子赶来。  “捆上!”  “这回真要领赏了!”  “谁敢动手?”毛泽东凛然喝问,“小小一个县,就没有王法了?”  “我们要见县长,又不犯法,你们胆敢无礼?”萧子升也怫然作色。  捆绑者一时无措。  “我说了,先斩后奏。”大胡子方步而至,显出衙门人的威势,“捆上,押走;我这就去禀报。”  “我看你的威风也到头了。”  毛泽东冷冷一语,顿令大胡子心下一颤;狐疑间,眼门前一道黄色的弧光划过,停在半空——  是一只骇人的大信函,上面是一行骇人的大字:  省长谭延亲启  赫然入目的大信函呈到县长常人凤眼皮下时,也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心里直嘀咕:“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想干什么?是想敲诈,还是……”  毛泽东开门见山道:“这封信一旦呈到谭延手上,于你县长就大大不妙了。”  “哈哈,我常某人两袖清风,何惧之有?”常人凤脸上不以为然,心下却不能不为之揪紧。此公年龄在40岁左右,貌若清逸书生,只是尖鼻、尖颌,异乎“常人”。  毛泽东漠然一笑,反问道:“是吗?阁下一纸判状,竟将裘家母女三人送入杜天心的虎口,任其凌辱,国法何在?公理何在?这里头的名堂,你知、他知,还有亲眼目睹者知!”  常人凤倒抽了一口冷气。  萧子升接口再戳:“自去年到今天,大人任期不过一年半,暗中私收的贿赂,就不下十三次。”  “信口雌黄!来人。”常人凤一声喝令,四个卫兵应声扑入。  萧子升心有防范,略透冷笑:“你以为抓了我俩,灭了罪证,就相安无事了?我们再蠢也不至于此吧?”  常人凤情急之下,倒不曾顾及此间,寻究着:“你们究竟想来本县干什么?要挟本官?”  “不。一路之上,我俩已久闻‘大名’,只是想来见识一下,领略一番大人的‘风采’。”毛泽东不冷不热,出语双关。  常人凤当然听出话中投枪,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道:“不敢当。还是请直说吧。”  毛泽东直截了当:“速将杜天心霸占的裘家母女放出。”  萧子升也按计行事,补充道:“穷苦百姓送交来的钱银,如数归还。”  常人凤默默地权衡着。  毛泽东猜得对方进退维谷的心境,婉转口吻:“大人若能正县长之名,行功德之举,这事就到此为止。”他将函件按到桌上。  一番抚慰,倒是平息了常人凤心中不少的窝火。他一瞥非同小可的函件,思量再三,忍痛点头:“唔!”  趁热打铁,毛泽东即刻让县长签字画押。常人凤只得照办。  “君子不可食言。”萧子升软言相诫。  “那是当然。”常人凤无奈地手一抬,“请。”  毛泽东与萧子升拱手施礼:“告辞。”  常人凤知礼地陪送两位不速之客出来,顿让号房里的大胡子等几人大跌眼镜!  大胡子莫名其妙地嘀咕着:“又错了?我这饭碗!……”  回到办公室,常人凤几下扯开封口,一抽,仅只一页信笺,不过大字四个:  

第七章:鱼翔浅底(9)
好自为之  常人凤顿时气得双目充血,一掌击在大案上:“这两个骗子!”广坪上,毛泽东与萧子升相顾大笑。  “哎,他不会赖账罢?”萧子升估量着。  毛泽东一亮签字画押的字据:“谅他不敢。”  “哈,你这一招,妙!”  毛泽东目光一抬,见到什么:“咦,那不是茹英妹子吗?”  萧子升回首一看:“是她!”  两人急忙赶到街口,不解地看定挎着行囊的胡茹英,急问:“你怎么?要出门?”  胡茹英轻吁一口气,释然道:“我怕看相看错了,你们出不来,打算赶到你们学校去报信。”  “到长沙?!”萧子升煞是诧异!  “太难为你了,茹英妹子!”毛泽东心下一热,由衷感谢。  胡茹英淡淡一笑:“成了?”  “成了!成了!”萧子升好不开心,念及什么,仍心有余悸地兴叹,“唿,也险!我见卫兵动了真格,又拿绳子又动枪的,心想糟了,你妹子没有算准,这回真要蹲班房啦!”  三人会心而笑。  “我早说了,这衙门、这国家,就没有好的,只认钱!只认势!谁有钱,谁势大,就听谁的。可恶!”萧子升借机发泄着自己的“政见”。  “那因为是常人凤。假如换了好官,为老百姓的官,那政府、国家,就会不一样。”毛泽东也重申己见。  “好官?为老百姓的官?我看……”  “你想让这些人都到‘桃花源’耕田去?那么我们中国这个国家交给谁呢?袁世凯们?还是谭延们?”  萧子升不得不由攻为守问:“那么以你之见?”  毛泽东直抒胸臆:“中国应该有华盛顿、林肯这样的领袖。”  “可惜现在没有。”  “未必。像李大钊、陈独秀他们,我看就是中国的新人物、新希望。要是他们当了省长、当了总统,这股‘新的势力’就一定能让昏暗的中国焕发‘青春’,真正变作一只如你所说的狮子——一声吼,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荡!”  “那只是你的美好幻想!”  “我毛泽东这一生,决意交给这‘美好幻想’了!”  萧子升无奈地喟叹一声:“润之呀,前两天我们遭遇老虎是一场虚惊,我看你以后遭遇的,绝不会是‘虚惊’啦。”这确是他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判断与告诫。他自有自己的人生哲学。  毛泽东倒认了:“子升兄说的也许没有错,人生的‘烈风雷雨’谁也难以预料。我毛泽东……”  “好了,二位先生!”胡茹英笑意盈盈地“中和”着,“你们两个呀,好起来了你我不分,争起来又互不相让。”  “那你站在哪一边?”萧子升逼人就范。  毛泽东宽容地一笑:“他要拉同盟军了。”  胡茹英还是笑意盈盈,避实就虚:“我哇,在给二位相面的时候,已经说了。”  毛泽东、萧子升两人相顾一怔:“说了?”  “好了,两位没事,我也放心了。”胡茹英就此站住。  “就走?”  胡茹英头一点,轻“嗯”一声:“二位先生,不要忘记我这个山野的粗妹子喔。”  “妹子也莫忘了我们哇。”毛泽东也拳拳相嘱。  胡茹英眼里已然浮出两点泪光。  毛泽东与萧子升二人向尊敬的山野妹子鞠躬道别,旋即并肩返身,渐渐融入到了透出云层的一抹夕照之中……  对于这段游学经历,萧子升后来在其所著的《我和毛泽东的一段曲折经历》(昆仑出版社,1989年版)一书中回忆道:“一分钱没有的日子真不容易,不过我们到底挺过来了!……我们一路上克服了那许多困难,解决了那许多难题。”  毛泽东一生重视社会调查。传世的名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便可佐证。可以说,此番“一分钱没有”的游学,是他所作的第一次社会调查,共走了五个县,接触了各个阶层的人,吃了不少苦,但长了不少见识,了解了一些社会;特别是增进了他对穷和富、民和官、国家和社会的思考。  

第八章:“再造”之火(1)
自1917年7月1日张勋复辟失败后,国务总理段祺瑞采纳研究系主张,废止辛亥革命所造的中华民国,以新开国元勋自居,招致南北分裂,中国再度陷入皖、直、奉、桂、湘诸军阀大混战的血雨腥风之中。  夜如泼墨,天昏地暗。  一座棱角分明的石雕,伫立在妙高峰的山巅,久久纹丝不动。  那是毛泽东。他忡忡地鸟瞰着市内——  这是1917年11月13日的长沙。  冥冥之中的城市,淹没在血与火的洗劫中。遐迩之间,枪炮声不绝,烟火弥漫;鬼哭狼嚎,人呼马叫,令人不忍目睹耳闻。  毛泽东心底的万般感慨归结为悲凉:“我一回到长沙,就置身在南北军阀的混战中。谭延走了,皖系段祺瑞的陆军次长傅良佐来了,而孙中山护法军政府又挥师北进;一时间,湖南又成了南北争夺的要冲,陷入无尽的灾难中……”  悲凉的心境使他夜难安枕。说来也怪,翌日,凄迷的晨曦好不容易驱走黑暗,却依然是昏朦朦的。  像是被什么感染了一般,八班寝室的同学一个个先后都睁开了眼皮,莫不感觉着一种莫名的寂寥,一点声响都没有。真静得有如坟地一般!  “今天怎么了?这么……死静!”罗学瓒戴上眼镜,习惯地往毛泽东床头瞄去——  早已人去床空。毛泽东已经开始新一天的头一课——在井边作冷水浴。  他光着上身,又吊上一桶井水,劈头盖脑地浇下。继而甩甩头,谛听着。万籁无声,静得反常。  “嗯……不对哇。”  沐浴了,从头颈到脚踝做了自创的六段运动,毛泽东便来到教室。他一进门,罗学瓒等几个在早自习的同学便围聚上来,大家问着、猜着、议说着,人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方先生回来了。”  像一声号令,同学们一拥而出。  已经有一大帮同学,甚至教员,簇拥着刚从教育司回来的方维夏。  方维夏神思严峻地报告着最新消息:“傅良佐的北洋军被南军打败,偷偷逃掉了。”  一阵欢动。  “别高兴。现在长沙成了一座空城,无省长、无都督。教育司,省政府都群龙无首;而北洋军第八师王汝贤的大部队在北撤,偏偏要经过长沙。听码头上的难民讲,他的队伍所到之处,抢钱、拉夫、糟蹋女人……无恶不作!”  全场愕然。  “那我们学校?”  “首当其冲!”徐特立断言着,“既在铁路边,又有洋楼,哪个军阀不眼红?”  “那……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谁能挡得住扛枪的大军!”  人心惶惶,莫衷一是。  毛泽东一直洗耳静听着,未置一辞。  “同学们先回教室,我们赶紧商议一下,看看有什么护校、护城的办法没有。”方维夏招呼着同仁,急急抽身而去。  毛泽东依旧默默然思忖着……  “润之,我们怎么办?”罗学瓒扶上眼镜,忧心忡忡。  张昆弟也随步而至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呀!?”  “‘总统’,你看呢?”彭道良焦切地催问着。  毛泽东径自整理着思绪道:“省里、政府里,既已群龙无首,我们惟一可行的,就是依靠自己。”  “自己?”  “就……我们?!”  “对,我们自己!”  骇异的、狐疑的、认同的,大多同学不敢置信。  毛泽东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俄而,手一招:“走,我们先去看看。”他们来到街市,但见多半店家门户紧闭,空无人踪,备显出大难之前的寥落与惨淡。  毛泽东、张昆弟、罗学瓒、彭道良一行人耳濡目染,大是意外,凄切之情油然而生。  倏然,从一门户里传出小孩的啼嚎声,立即被人捂住,变得憋迫,益发地揪人心肠。  偶尔也有人从门缝里探首张望,见到这班学生,显出满脸的惊讶。  毛泽东暗下一叹:“要是紧闭大门就能拒北洋军于城外倒真省事了!”  同道莫不忧叹!老百姓所能指望的是政府,眼下政府都成了一具空壳,大小官员们逃的逃、躲的躲,一城的市民百姓还能有什么指望呀!  经过日隆绸布店时,他们发现伙计们正急急忙忙地在藏匿布匹,闻得脚步声,张皇不堪。发福的老板胖身子往外一探,见是学生,这才闭目祈祷:“菩萨保佑!”  他们又来到码头,一群衣破人损的难民,向探问的毛泽东一行哭诉着。一位哭得好不伤心:“他们抢了我一家活命的十一块光洋,又把满妹子给……”  “妈——”遭受惊吓的伢崽,恐惧地紧扑住母亲,颤抖不已。  一位老叟机械似地跪拜着上苍,口里念念有辞。  毛泽东欠起身,泪眼里折射出忿懑的光芒道:“一定要截住它!”  “砰!砰!”像是回应毛泽东,不远处传来枪声。方拥上岸来的难民疯也似地四下狂奔:  “王汝贤的北洋军打来啦!”  “看什么?还不保命——逃哇!”  罗学瓒叫住一位妇人问:“大嫂,北洋军到哪里了?”  “沿江来的,离、离……猴子石不远了。”  “猴子石?”  毛泽东一行心下顿时抽紧。猴子石已近在眼皮底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再造”之火(2)
一师的师生,特别是喜欢散步的毛泽东他们,常经过猴子石。它在湘江边上,离一师十多里路。那一方奇石凌空突兀,酷似一只活猴子。不少长沙人在远处能从看猴子石的大小,目测出距离的远近。  果然,一长列衣冠歪扭、神情困乏的溃兵,犹如惊弓之鸟,沿江边马路摸索着开来,深怕中了桂、湘军的伏击似的。有吊着鸡的,有牵着羊的,有挑着包袱的,满队的“战利品”。  走在头里的,便是皖系北洋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此人30开外,一介武夫。在他强打精神的外观下,却遮掩不住眉眼间泄漏出来的败军的虚羸。  紧旁走着的,是参谋,而立之人,方脸,颧骨暴突,滑溜的眼波,显出狡黠和心计。  得宠的排头兵,骤然发现什么:“咦?看!”  同道以为遇险,连连趴身横枪——  不是桂军、湘军,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艘渡船,上面载着从对岸下工回来的纺织女工,一个个身披飞絮,满脸疲惫。  “呀,溃兵!”这回是渡船上的人发现了“伏兵”,惊呼之下,吓得慌乱不已!  “快快,回去,划回去!”  船夫点篙欲回,枪声已响。  “过来。叫你们过来!”岸头的排头兵喝令着。  “砰!砰!”子弹随即从船夫、女工头顶上掠过,吓得人人倏然变色。  船夫欲躲不能,只得硬着头皮点篙行去。  岸头上那些见到意外“猎物”的士兵,眼泄淫光,乐不可支!  “混蛋!”王汝贤勃然作色,“打仗做乌龟,一见女人就像他妈的骚公鸡!开路!”  “师长,歇口气不行?大家都赶了几天了。”  “今天不赶到长沙,只怕都要做王八!”王汝贤还是心有“大局”。他望望猴子石,估摸着还有七八里光景。后有桂军追着,前面的长沙城还不知是不是已被南军占领,他急哇。再丢了部队,他没法向傅良佐司令交代了。  参谋眼珠一转,俯在师长耳下道:“让他们乐一乐,反而会提起精神;何况还得靠他们……”见上峰锁眉不语,便向为首的兵士抛去眼色。  “谢师长!”排头兵们一扫困乏之状,呼啸着向渡船扑去,七手八脚地将船拽住,便急不可耐地一拥而上。  船里大乱。逃的,被揪回;反抗的,被打落水里。船中,水里,滩上,一个个士兵兽性大发,剥衣、施暴,哭的、乐的,一对对滚作一团。  猛可间,一个被撕开衣襟的妇人,一脚将压在身上的北兵蹬落水里,一个纵身,往北头江中投下:“告诉华贞……”  “砰砰!”子弹追踪射出。  没有批准叫“上”的士兵们对得宠的排头兵这帮军中“贵族”翻着白眼。有点儿良心的看不大下去。也有情难自禁,滑溜过去捞点便宜的。  王汝贤大手一挥,驱喝着:“走!赶路!”  参谋一瞟师长怫然的脸色,不能不呼应了:“看什么?跟上!”眼光一斜,盯住渡船,忽有所想。  渡船上的排头兵,好不快意!  又传来参谋的吩咐:“赶路要紧,人都带上。”  一点而通,排头兵们喜出望外,一个个抽身而起,拖的、搡的,将可怜的女工们如猎物一般押入队伍。赶来踏勘的毛泽东一行已到了猴子石。他们察看着地势,商议着对策。  少许,毛泽东的目光,巡顾在两侧的山头间,眼里闪烁出茅塞顿开的火花。  “有主意了?”张昆弟留意到毛泽东的眼神。  “王汝贤部队是顺这条道来的。”毛泽东长臂往猴子石南头一引,又划向山头,“这两边的山头,正好作夹击。”  同道们信疑参半:“夹击?”  “人呢?”  “就我们?”  毛泽东毅然颔首:“我们学生志愿军。”就为毛泽东这一“学生志愿军”的提议,一师的师生联席会议像是炸开了锅。  “天方夜谭!”  “学生军去阻截正规军!”  “要是……”  徐特立打断“要是”者的怀疑:“没有那么多‘要是’。再‘要是’,北洋军就进城啦!”  “这是万般无奈中的一个上策。除此,谁还有什么良策吗?”杨昌济说得平缓,却问住了怀疑者。  方维夏招呼大家坐下,接着道:“杨先生说得对。润之,你再具体说一说,大家该如何做?”  毛泽东慢慢立起,倒也不见忙乱地布置着:“头一步,挑选出胆子大、体格好的同学,组成志愿军。”  说干就干,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当天上午,挑选出的三队“志愿军”,立马在操场上集中训练。  第二步,由毛泽东与罗学瓒、张昆弟跟警察局长交涉,借真家伙、借神枪手。警察局长意外之下,倒很是赏识这位学生领袖,当场拍下板。  第三步最便捷,发动全校师生,搬拢办公桌、课桌什么的,层层堆叠到门下、窗口,严密堵实,尽量保护学校。  不用说,最紧迫、最艰巨的莫过于训练“志愿军”了。毛泽东的当兵经历这回派上了大用场。虽是临时抱佛脚,可抱总比不抱强哇!  集训可算得是争分夺秒。废除了休息,三个队全拼在大操场上,吃饭也是伙房派人送的,谁都不得离开。  打伏击,隐蔽是第一位的。集训的要旨一在射击——当然主要依仗警察局的高手,二便是埋伏。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再造”之火(3)
“全体卧倒,匍匐行进!”  在毛泽东的口令下,由真警察牵头,“学生志愿军”们提着木头枪,在操场地上爬行着,虽则个个一身泥污,千姿百态,倒也个个顶真。  “润之!”罗学瓒、张昆弟引着陈昌,急急赶回。  “要派你的大用嘞,章甫兄。”毛泽东热切地拉住陈昌的臂膀。  “义不容辞!”  爬在地上的示范警察悄语提醒着毛泽东:“喂,毛先生!”  “呵唷!”毛泽东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把志愿军给忘了。停!全体起立。同学们辛苦了!”  “志愿军”们挺胸凸肚:“保卫长沙!”  “解散。就地休息。”毛泽东交待了志愿军,不待发问,罗学瓒已接口报告:  “王汝贤的先头部队已快到猴子石了,怕有上百号人,还押着一群妇女。”  “果真如此!”毛泽东鄙夷地一瞥远处。  张昆弟补充着:“奇怪的是,他们又不走了。”  毛泽东眼光猛可一亮,问:“队伍停下了?”  “嗯,停在江边,进又不进,退了又退,不晓得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是不晓得城里的虚实,怕中了谭浩明桂军的埋伏,吃大亏……嗯,正好为我所用,机不可失!”毛泽东长臂一挥,“快,全体集合!”“砰砰砰!”猴子石方向,响起一排枪声。  冷不丁的乱枪,可把躲在后院小天井里的师生员工们吓坏了,大多数人惊惧不已。  杨昌济宽慰着饮泣的小华贞:“你姨妈她们会得救的。毛先生他们一定会救的。”  小华贞抹着泪,点着头。  “嗨,毛泽东他们‘志愿军’出发啦!”  有人雀跃了。可惊惧的师生们不少仍止不住心底的疑虑。  “人家可拿的都是真家伙……只怕有去……无回?!”  “谁说的?”一位大胡子教员嗔怪着,“毛泽东这个学生,什么事要么不做,一做,我还没有见过不成的;脾气硬得像花岗石!”  此公还是前清举人,如今是国文教员,叫袁仲谦,人称袁大胡子。  一阵枪声,又将哆嗦着议论的“难民”们打哑了。  令人窒息的沉寂与等待,实在是形同熬煎。北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猴子石畔,再进一步,就是长沙城了。  一排试探的枪声响过,王汝贤伸手一挥,喝令:“停!”  一排射击手即刻放下长枪。  对试探的枪声,城里毫无反应。  参谋静观城中的死寂,自语道:“傅司令一撤,这长沙……不会是一座空城吧?”  “谭浩明的桂军如果先我们一步呢?”王汝贤粗中有细,“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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