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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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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只是苦了我的梦儿。”

    我却实在无泪可流,此刻只漠然答道,“仙君为元曦向昆仑求亲。”  
 


第四十四章 醉生梦死

    闻听此言,大风又是哼了一声,云白却很是有些迷茫,“仙君对我们昆仑青眼有加啊。大风,你可曾见过上任仙君?”

    大风点头,“仙君一般都千年一换,不知为何这任仙君却迟迟不肯进神界,也难怪凤林那个兔崽子着急。虽然仙界除了你的华惟没几个好东西,但凭良心说,这任仙君是在人间界里历练过的,倒很是有些本事。”

    “你见过几任仙君?”

    “姬轩辕之后的,总有几个吧。”

    “都对昆仑这般看重?”

    “看重,当然看重,”大风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这人,渡不渡神劫一个德性,“上任仙君不是差点就打上昆仑虚来了?九重天仙兵仙将将昆仑虚围了个水泼不进,还不够看重?”

    云白沉默片刻后道,“据昆仑玉书所载,仙君与昆仑联姻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不论是华惟,还是元曦,你看,仙君几乎就是摆明了给他的儿孙们看,谁能跟昆仑结亲,谁便是下任仙君。我们昆仑的孩儿们,几乎都是后来长大了才有名字,这也罢了,但即便是仙君家的孩子,比如当年的元曦,据说也是凤林起的名,而仙君居然亲自下旨给这孩儿赐名重宁?再次,华惟跟我早已情投意合,他也是自己来向娘娘求的亲,仙君却代元曦亲向昆仑求亲?如此恩宠,有些过了吧?”

    大风哼了一声,不说话。

    良久,云白再叹口气,低低地道,“刚才……刚才,那是青狂罢?”

    大风沉默着,终究没有回答云白。

    转过头来,大风却对我道,“猫儿,你打算怎样?”

    我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笺来递给大风,冷笑道,“凤林君他们算错了一着。娘娘已将我许给了无咎,我们成亲那日,你还来喝了茶。”

    大风读罢将那素笺再递给云白,叹息道,“无咎果然想得周到。嘿嘿,我倒很想知道,这世上可有他不曾想到的事情?”

    我漠然回答,“有。他不曾想到他的梦儿竟然会跟别的男人欢好,还生了一个孽种!”

    这话狠狠地将我的心撕作两片,痛得我将重宁往地上一掷,拂袖而去。

    身后,那孩子似乎被大风接住,却连哭都不曾哭一声,后面传来些大风逗他的声音,他嘻笑着,咿咿呀呀的,像是很开心。

    云白好像在唤我,可是,我却实在无心无力去面对那个孩儿。那个孩儿,怎么能不是我跟无咎的孩儿?

    咫尺天涯。

    片刻之后,我已立在两扇柴扉旁边。

    又是恍若隔世般的感觉。

    这里,简直就是片大泽,虽被重重云雾遮了,却依然不时地有道道金箭从云间漏下,在碧草间晕上淡淡金光。到处都是清泉,如网般在草间穿行,常常地,在泥土上用手一按,便能涌起一股小小的泉。

    深深地吸了口气,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棵大大的桂树向来是我从师父那里逃课后躲着睡觉的地方,只要爬上去了,无咎从来都装着找不着我,便是师父发了火,无咎也有本事将他摆平。

    我坐在门外的小径上,背对着大门,手轻轻地拂过地上的草。长草青青,这屋子的主人确是许久不曾回来了,而那时天真的我曾以为,当我度了人身劫回来时,这里从此便会有两个主人,天天坐在此处喝茶说笑。

    叹息一声,我立起来身将手心里那座小小的鼎炉放在地上。几道仙灵之气灌将进去,那鼎炉开始越来越大,终至半人左右的高度。

    娘娘告诉我的,所有我应该知道的东西这上面都有,我已经用神识找过,这里确实有天挪地移。

    我盘坐片刻,跟着,便按鼎文所记载的方法,将道道神诀打入鼎内。

    气吞山河。

    倏忽间这一处便只剩下丛丛碧草,可惜我的修为不足,无法搬走这草地上的道道流泉。不过无妨,无咎喜欢水,我们昆仑虚却也有的是泉。

    一转身,我已经回到了昆仑虚,若干神诀打过,无咎的洞府便从此立在了弱水之畔,悬圃跟弱水之渊相接的所在。

    在这处,瑶泉的道道清流渐渐汇成了瀑布,再落入弱水之渊中。水气氤氲,虽不似无咎那里的云雾轻灵,却也别有些迷蒙的味道。

    无咎,我说过,梦儿是你的仙侣,这一点七界之内再无人能够更改。仙君不能,元曦不能,生死轮回也不能。既然是仙侣,我们便要住在一起,对不对?

    推开门,我一步步走入屋内,屋里还是简简单单的九叶龙须草铺的席,丹木的几案,几案旁那面熟悉的大镜,非金非铜,从来都照不出任何人影。数只小小的荀草**四散摆着,那只专门用来供我泄愤的小**上,还残着重重爪痕。

    我走过去,将那只小**拿起来,一根根地抽出那些断掉的荀草,结上,再重新编了回去。泪水颗颗滚落。以前,从来都是无咎在我发泄完了之后,拿去将它修葺一新。而我不高兴的时候几爪子下去,又将它扯得一团糟,再扔回给无咎。

    指尖轻触,那荀草**上柔若细绢的草,都是无咎从青要之山采回来的,那草本是可以吃的,甜脆多汁,不知无咎用了什么法子,才将它变得如此细柔。可我却实在是辜负了无咎的美意,虽是有这许多的小**,我却偏不在**上睡觉,无数个深沉夜晚和慵懒白昼,我通常都是钻到无咎怀里去,给自己弄个舒服的地方睡下,轻轻地打着呼。

    无咎的怀抱,是这世上最温馨最安全的怀抱。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隔空取物。

    数只酒坛落在了几上。我拿过来,拍去泥口,将整整一坛都灌了下去。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为什么这个时候,所有那些我曾以为从不曾记住的东西都在心下静静地浮了起来?无咎给我念过的诗,无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重身影。

    哦,无咎这酒过份太好了吧?不用忘忧草,我也会醉的吗?我怎么能看得到无咎的身影正在我眼底渐渐清晰?

    我嘻嘻地笑着,伸出手去扯面前的那个无咎的衣袖,“无咎,哦,无咎,梦儿度了人身劫变美女了,无咎要不要梦儿做仙侣?”

    无咎笑着将我拥到怀中,“无咎等梦儿都等了几百年了,你说,我要不要梦儿作仙侣?”

    我的泪水滚滚而下,醒梦一如啊,醒时无梦,梦时可是否与醒时一般真实?

    无咎爱怜地将我的泪水吻去,“无咎是傻无咎,梦儿也是个傻梦儿。无咎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我点点头,低低地答,“是,梦儿也哪都不去,梦儿要和无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是梦吗?我不是已经没有了梦吗?为什么,无咎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他的吻也依旧如此炽热?

    反正幻化的红烛燃不尽,反正无咎的酒多得喝不完,反正我心伤透了之后再不想醒来。

    一坛坛的酒在我面前空去,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似乎相识燕归来。哦,不,无咎,不是相识燕归来,你根本就没有走,对不对?你一直一直都在我这里,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扔下梦儿的,你不会,飞扬也不会。

    飞扬在我面前微笑,目若朗星,“梦儿,这便是我们的家么?梦儿来,让飞扬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我痴痴地望着他,不说话。飞扬笑了笑,低下头来吮着我的唇,轻轻地替我脱去了长衣,“梦儿,我喜欢初见你时的模样。”

    门扉轻响,大风急急地走了进来,“猫儿!”他刚刚唤了一声,却看到飞扬正横抱着衣襟纷乱的我,脸一红,整个人又像泥塑木雕一般地愣在那里。

    我还是嘻嘻地笑,“大风哦,飞扬不是跟你说了吗?下回你再要夜里来找我们夫妻,还是先敲个门比较好。”

    飞扬并不理他,将我放到榻上,望着我笑,“梦儿今天很香,是只小醉猫。”

    一串紫色的花朵蓦然在我眼前绽放。飞扬的身影渐渐淡去,隐没在花海之中。

    大风走了过来,俯下身来冷冷地道,“猫儿,你打算骗你自己多久?”

    我轻笑着将他推开,“听说过醉生梦死吗?大风,我打算从醉生一直活到梦死。”

    大风几乎是在咆哮,“重宁怎么办?不管他父亲是谁,你是他的娘亲!”

    我咬了咬唇,“重宁?重宁是谁?”我走到几前,从几十只坛子里好不容易才挑出一只有酒的,再一扬头,全数喝了下去,“你……唔,长得很好看的一只小凤凰,你又是谁?不过,这世上谁也没有我家无咎好看,我只认得我家无咎。哦,无咎,无咎你在哪里?”

    无咎叹着气,从我手里将那酒坛接了过去,放到地上,“梦儿,你再喝就真是只小醉猫了。好了,睡吧,来,无咎抱我家梦儿睡觉。”

    我嘻嘻笑着用手臂环上他的头,“好啊,有无咎陪梦儿睡,梦儿就睡。”

    又是一串紫色的炽焰燃过,无咎在我的环绕中化为泡影。

    我终于大怒,玉胜从手中现了出来,挥臂直划,“大风,你给我出去!这是我跟无咎的家!我想跟无咎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

    大风冷冷地看着我,不闪不躲,玉胜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将他胸前的衣襟划开,一道血痕。

    那血色红得刺眼,我闭上眼睛,只觉得被一双炽热的臂膀紧紧搂住,大风的声音低沉,像是被压抑已久之后的爆发。

    “你要男人是吧?好,我给你!至少我有血有肉,不是转瞬即逝、借酒消愁、用来自己骗自己的幻影!!”

    跟着唇间便是火烫,那火像是要一直烧入我的魂魄之间,灼得我神思迷蒙。  
 
 

第四十五章 永存不灭的种子

    那种炽热几乎将我整个人燃烧起来,只恨不能跟他厮守缠绵,合而为一。

    可是,我猛然惊醒过来,抱着我的男子不是无咎,也不是飞扬,这……这是大风!我怔了怔,然后狠狠一口咬住了大风的唇。他的唇上流出的血都是滚烫的,在我的舌尖绽开一朵火热的紫花。

    “你找死!”

    我咬牙道,恶恨恨地瞪着面前这个俊美男子。这世上再多男子,我却永远只爱无咎,不管他是无咎还是飞扬,哪怕只是山间的一棵树!

    大风的眼里同样全是愤怒,唇上带着血痕,咆哮。

    “猫儿你给我有点出息!无咎重入了轮回,你就真的在这里等着他一个人在轮回里世世挣扎?你知道凡人修仙有多不容易?!看看你周围,这几百年来,可曾飞升上来一个没有?!你醉生梦死?好,你去醉,你给我变回文狸来,看我把你塞进酒坛子里淹死你!快死,死了滚进轮回,我去求那个见了鬼的月老,让他给你们系红线!”

    我很想照样地痛骂一回大风,可是,张了张口,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很想哭,却没有眼泪。最后只能慢慢地走到几前坐下。对面的那只大镜,一如往常,既映不出无咎的幻影,也映不出我的悲哀神色。

    大风不曾说错,这数百年里下界几乎就不曾飞升过什么人来,仅有的几个飞升的,也都是仙界下去打滚的,且不说魂魄俱在,多半也不曾认认真真地喝过什么孟婆汤。无咎重入轮回,除了他的元神之外,所有的修为都化为泡影,所有的往事,于他,也都不再存在。

    我拿起一坛酒来,慢慢地将那琥珀色的酒倾入一只小小的玉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元神是什么?没了魂魄,无咎再不会记得我。

    他也许会爱上邻里那个日日守在闺中的安静女子,也许,会爱上他老师家知书识礼懂大体的那个小师妹,也许……他根本便心不在此,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之后出将入相全然不顾夫妻情爱地便过了一生,又一生。

    于他而言,我,根本便不存在。

    “猫儿。”

    我抬起头来,看他。大风的眼睛还是如以前一般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的复杂。

    “我陪你去找他。”

    我茫然地望着他,“怎么找?无咎不是仙人下凡,司命那里并无无咎的命书。他从此便是凡人,司命那里定有这个凡人的命书,月老那里也定有这个凡人的红线,可是,我怎能知道,哪个凡人才是我的无咎?”

    我随手一拎,拎起来的那坛居然有酒,我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剩下的递给大风,心像撕裂般的剧痛,口气却淡然如风,“其实,这世上再没有无咎了,对吗?我爱的那个魂魄已经消散,再寻不着。”

    大风不语,将那坛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元神是什么,大风?”

    大风摇头,“不知道。元神只有佛宗之人最为明白,无咎三分元神前曾对我说过一些听不明白的话,他说,魂魄不过是累世的记忆,元神却永存不灭地记载着果报、轮回以及执着的种子,待因缘契合之时便会开花结果。”

    “永存不灭?种子?”隐隐约约地,我记起来无咎也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喃喃地道,“这世上从来便没有白度的劫,白活的一生。”

    大风居然在嘿嘿地笑,“不错。猫儿,无咎从来不骗人。如此无咎,就算他忘了你,你再爱他一回又如何?”

    我怔怔地转着手中的酒杯,看酒液在烛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飞扬曾经说过,不管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我呢?哦,我喜欢飞扬,我也喜欢无咎,是的,只要是无咎,不管他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

    “不,大风,我不需要再爱他,不管无咎会变成谁,我都喜欢。只是,无咎在哪里?人间界茫茫苍生,哪一个才是我的无咎?”

    是不是喝多了酒,我的眼神开始迷蒙起来,眼前又看到了无咎的身影,虽然只是流转的光华,他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梦儿,我不过是一段没有情感的木头,枯木无以逢春地不懂世上风情,人间情爱。

    除了你。

    也只有你。

    凡人们果然说得不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梦儿,情至深处,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梦儿,不要忘了,我们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不能再守着你了,但是,梦儿,来找我。”

    我的眼泪终于又盈满了眶,而无咎的身影却在我的泪眼里渐渐淡去,我伸出手,触摸到的,只有几案上冰冷的虚空。

    “无咎……无咎……,”我闭上眼,将所有的泪水都关回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再无半点泪痕。我听见自己在对大风说话,声音平静,却无比坚定。

    “大风,我一定会找到无咎。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我要问遍所有的生灵。我一定会找到无咎。”

    “你怎么找?”

    我静静地望着大风,“我不相信我跟无咎只有一世的缘份。无咎说过,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所以,我要找三生石。”

    大风闻言大笑,笑得无比感慨。

    “这话我在几百年前便听无咎说过,现在再听你说起,果是恍如隔世。”

    他俯下身来紧盯着我的眼睛,“猫儿你可知道,在找到你之前,无咎曾找了整整千年,从神界一直找到鬼界?”

    无咎找我?无咎哪里有找我?

    我第一次遇到无咎,根本就是认错了人。

    师父向云白姐姐求亲那回,我光顾着看赤豹哥哥度劫打得那叫一个热闹,哪里记得师父长什么样。结果我被娘娘从昆仑赶到仙界去拜师时,师父正在跟无咎下棋,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清雅温文,我自然直接便跳到了好看的那一个面前,大叫道,师父你果然长得好好看啊,难怪我云白姐姐喜欢你!

    我哪里能知道那个好看的不是师父,却是我家无咎?

    此刻想起那时候无咎的丰神俊朗,错愕之后忍俊不禁的微笑,实在是心上无法承受的伤痛。

    大约是我久久不言,大风接着道,“猫儿,你不觉得奇怪吗?无咎独来独往了数千年,他为何就要偏偏拣了你来宠来疼?你们昆仑的神兽都是从得了人身之后才有会有情投意合的爱人,便只有你不同,你就没有想过,无咎那样的仙人,为什么会在你还是只小文狸的时候便喜欢上你这个小魔头?对着一只猫含情脉脉,好玩么?”

    哦,我怔怔地望着大风,他说得在理。无咎对我,从一开始便不像是对晚辈的爱护,那种宠爱,更像是对着心仪已久的爱人,只尽了全力地宠,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爱。哦,如果真是有前世,我们即便是夫妻,大约也是如现下这般,情深缘浅,恩爱难偿。

    我低低地道,“不错。那么大风,为什么无咎会要我?”

    大风苦笑,“无咎怎会告诉我他的旧情事?我只知道,他当年还不曾历神劫却非要打上神界去,为的就是神界的三生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曾见过他,再之后,他便带了你来看我,说他终于找到了你。”

    神界的三生石?

    不对,无咎带我在人间界到处玩的时候经常便给我讲故事。他曾说过,三生石本在神界,但是因为孟婆的缘故,三生石从此消失,而孟婆被罚去了鬼界,永无尽头地在奈河桥边对着滚滚冤魂,烧茶,递茶,喝茶。

    难怪无咎说他去过鬼界,见过孟婆,难怪那手持长弓的神人道大风并非第一个历了神劫而不入神界之人。

    我立起身来,“走吧,大风,我们去鬼界。”

    “重宁怎么办?”

    我诧异地望着大风,“你为何如此关心那个孩儿?”

    大风的语调居然没有他一向的桀骜,“猫儿,不管重宁的父亲是谁,但他是你的孩儿,而我是他降生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所以我喜欢他。”

    于是,为了重宁,我们在昆仑虚又耽搁了数日。

    我们昆仑向来不曾有过小孩儿,大家都是从悬圃里出来的,从来没有谁刻意地照顾过谁。我至今还记得我在悬圃里呆了好久,烦了便抓松鼠玩,饿了便吃仙果,渴了有瑶泉,一直到实在把悬圃逛了个遍,无聊着跑出来,结果被云白姐姐逮个正着,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哥哥姐姐的,而且还有我家娘娘。

    这人身的小孩儿该如何照料,包括开明英招离朱轩昂云白在内,我们数人怔怔地看了他好久,还是不明白。

    老实说,我们一群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大风,好歹大风还知道塞上一只菵草的赤果给这孩儿,至少数日不饥不渴。但接下来呢?这孩儿不会跑不会跳不会言语,扔到悬圃里……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浑身发寒……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弱水冰龙给吃了吧?

    重宁连吃了两天的菵草赤果加醴泉后,师父来了。

    我们昆仑向来没大没小。我虽已执掌昆仑,但其实除了等文玉成熟之后炼上一两炉不死药之外也别无他用,因此,看到师父的时候,就真像是姐夫来了一般,也没什么见礼不见礼的。

    没想到,师父倒真不愧是师父,轻而易举地便把问题解决掉了。

    “重宁?哦,不妨,我府里……咳,梦儿,你把重宁交给师父好了。”师父一向面如沉水的脸上居然有些泛红。

    我诧异地望着他,“师父,交给你?你会带小孩儿么?你……你不能吃了他的,我曾经把他送给大风过,要吃也是大风吃。”

    “咳……,”师父大约是怕了我的刨根问底,终于板着脸答道,“我府里有专门的侍女和奶娘。”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便是好一通大笑。大风狂笑着,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师父肩上,“华惟,你小子果是想得周到!云白小丫头,都五百年了,你快嫁吧,有人想孩儿想疯了。”

    '注:《不寿》里的元神的设定参考了佛家唯识里的阿赖耶识。小青不懂,但感兴趣的大人可以去看看正宗的书哦……呵呵'  


第四十六章 黄泉路奈河桥


    数日之后。

    鬼界。

    阴风凄凄,黑雾沉沉,一串串阴冷的魂灵擦身而过,安静的只在少数,或哭哭啼啼,或暴跳如雷,搅得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凄冷黄泉路喧闹无比。

    我在黄泉路口,已经很是站了些时候,好容易呼的一声,大风从我身边落了下来,却满目迷茫。

    “还是飞不进去?”

    大风瞪眼道,“进个鬼!我飞了那么远,都能飞到西牛贺洲去了,还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我默然不语,伸手拂过身旁黄泉路上吵吵嚷嚷的那些鬼魂。

    那些目所能见的鬼魂居然毫无阻拦地穿过了我的胳臂飘过去,不知道究竟是他们仿若无物,还是于他们而言,我们其实根本便不存在。

    “他们的黄泉路,于我们不是路,他们的奈河,于我们不是河,他们的鬼界,于我们而言,不存在?”

    我喃喃自语,望着黄泉路尽头来隐隐约约的奈河,黑色的波涛翻滚起伏,一座竹木小桥若隐若现。无咎当年只怕也是站在与我此刻相同的地方,可也曾想了很久?但最后他是怎么进去找到的孟婆?

    “见了鬼的黄土路,见了鬼的泥巴河,见了鬼的破鬼界!”大风毫不客气地开始咒骂,只是无来由的,他说的话却让我心头一动,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逝,却堪堪地,不曾抓着。

    从鬼界回到阳光灿烂的人间界,我照着从前无咎和飞扬的习惯,拉着大风去了某个茶铺,算是打尖歇脚,也没准这个离鬼界最近的幽都城里会有些人明白鬼界的出入之法。

    很奇怪,这里并无多少人谈及鬼界,甚至,连仙家都谈得少,却有不少人将佛宗挂在嘴边,不管是推柴草的老汉压死了老鼠,还是焦急的娘终于寻到了跑丢的小孩子,多会挂上一句阿弥陀佛。

    不知为何,这些个阿弥陀佛老是会让我想起无咎临去前那化作微粒的无咎璧,上面刻满了重重佛经。那些微粒变成了什么呢?是还会变成佛经?还是会变成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让人对佛宗和佛经心生亲近?

    我不知道,喝着酒吃着茶,食不甘味。

    无咎璧上刻满了佛经,那时候,无咎便已决心要和那些佛经共存亡了吧?飞扬算是有个佛宗的师尊,可无咎早就知道那么多佛宗的东西,却又是从何来?

    “大风,你认识佛宗的人吗?”

    “佛宗那些光头,不认识。”

    “那无咎为什么会为了佛经而宁可过不了天魔大劫?”

    “我哪知道?我很早便认识无咎,他那个人宁负己,不负人。这回宁可连你都一起负了,大约是欠了佛宗什么情。”

    大风的话让我不知道应该是难过还是欣慰,不管怎么样,至少我算是无咎的自己人吧。

    大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不过……无咎从神界回来时并未带回三生石,接着便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等我再见到他时,他便已经有了些佛宗的味道。”

    没有找到三生石?消失?佛宗的味道?

    我沉吟片刻,将小二叫了过来。

    “小二哥,刚才那妇人说什么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

    “公子,那是她在念佛,感谢佛祖保佑她找到了她的儿子。”

    “哦?念佛便有用?”

    “有,当然有,”小二相当肯定,“我们家也念佛。”

    “哦?”我随手将一串铜钱递了给他,“再来十碗米酒,剩下的是你的,来,我倒是很好奇,说来听听。”

    这时候客人不多,小二搬了酒来,高高兴兴地陪我们说话,“佛祖慈悲,你只要念佛,就能得到佛祖的保佑,死了之后往生净土。”

    我跟大风对视一眼,颇为奇怪,“你如何知道的?这里可有寺庙?”

    “寺庙?要到大的山里才会有吧,不过大家都这么说。”

    “不念经?”

    “念经?公子,我要是识字就去当帐房去了,还跑什么堂哦,字都不识还念什么经?”

    我无奈地看着他,旁边的大风低低笑道,“无心念佛,嘿嘿,果然高明。”

    放走了店小二,我还是想不明白,听上去,无咎到鬼界找孟婆跟佛宗似乎有关系,至少是在同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这两件事情的关系何在?佛宗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进入鬼界?

    这里既然连佛寺都没有,就是想找个和尚问问也问不着,那么,无咎可有说过什么跟这些相关的事情没有?

    哦,无咎曾说过,每个人看到的孟婆都是他自己想见到的孟婆,而孟婆的真正面目,却无人见过。

    每个人想见到的孟婆?

    我喃喃地念叨,“人相、我相、众生相,皆是虚妄。”

    灵光一闪,我突然想明白了大风咒骂时我想到的是什么了。

    同样是黄泉路,我看到的是潮湿的青石路,大风却道是黄土路,同样是奈河,我看到的是黑浪翻腾,大风却说是泥巴河!

    跟孟婆一样,我们谁都不曾见到过真正的鬼界,我们看到的都是相,心生的相,却非本来的鬼界!

    再回到奈河桥前的黄泉路时,我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果然,黄泉路上再非凄风迷雾,各个鬼魂大多是释然的神色,远处的奈河里碧波叠然。

    大风看着我嘿嘿一笑,上去便是一拳,重重紫魄从他的拳端散开,幻相如艳阳照雪般冰融雪消,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森然城池,鬼影幢幢。

    一名浑身披挂,脸色煞白的鬼将策马上前,大喝道,“来者何人?生魂胆敢硬闯枉死城?!”

    大风根本连神君法相都不显,只现出紫眸紫发的本相,随手抓了一团紫魄火,向那鬼将跟前一扔,砰地化成一片小小火墙,将那鬼马惊得乱跳,差点便把鬼将摔下马来。

    那鬼将倒是很有骨气,非但不认输,反而再度策马而上,一声呼哨,城上数不清的魂兵齐齐地射出箭来,铺天盖地。

    可惜遇到了大风,在我们面前,一道紫羽阵蓦地出现,熊熊火焰将射来的箭烧了个一干二净。大风这家伙一不做,二不休,手一挽,那道紫羽阵化作一片火网向那鬼将罩去,眼看着便要兜个正着。我知道大风虽然肯定不会对那鬼将怎么样,但这一番下来,焦头黑面是绝对免不了的了。

    可是,我是眼花了吗?那片火网还未曾触及鬼将,却被人轻轻巧巧地一抓便抓进了手心,拳再张开时,紫魄火已然消失无踪。

    我根本便顾不上去看目瞪口呆的大风,感恩戴德的鬼将,我所有的心神,全在那个人身上,一身雪白长衣地立在鬼影幢幢之间,更显得丰神俊朗,温雅高洁。

    一抹微笑在他唇边,超尘脱俗。

    “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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