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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绣眉如墨 完结-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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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菱一看竟然是当初关于自己那间店面合伙而立的契约,不免有些惊讶,抬头望着朝云如夫人。
如夫人抿了一口水,气闲神定道:“以前因我焦心青雪的婚事和嫁妆,所以才想着让你和青雪合伙开店,却没想到青雪的婚事这么快便成了,如今她手里的嫁妆已是足够,这店面还是由你管着妥善。”
子菱没想到如夫人居然主动将铺面的主控权交了回来,一时间有些呆住了,待反应过来便道:“如今店里的生意才入正轨二三个月,还未生利,青雪若是撤了份子,甚是可惜了,不如等有了利之后,再说也不迟。”
朝云如夫人一笑,明白子菱言下之意自己还未挣到钱,青雪的本钱却是一时半会退不出来,道:“你且放心,青雪退份子,也不必你补偿之前她的投入,横竖是一家人也无须计较甚。”。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四十九章雨中谈

第四十九章雨中谈
朝云如夫人一笑道:“你且放心。青雪退份子,也不必你补偿,横竖是一家人也无须计较甚。”
子菱见朝云如夫人说得如此爽快,只一笑将一纸文书又推到对方面前,道:“既然是一家人,谁管着不是管,以前虽说是青雪管着店面,却也是在娘的帮衬之下,还请娘继续帮衬我才是。”
如夫人挑眉看了一眼子菱,见对方态度诚恳,终微笑接过契约然后一把撕了,道:“一家人要这些劳什子干甚,既然你已开口,这事我就应下了。”
“那就请娘多操心。”子菱见如夫人已无其他事要谈,便退出屋回院。
阿珠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子菱离开后,笑眯眯道:“夫人,我如今可看着这位四郞娘子越来越顺眼,虽说比不上三郞娘子,但总归是有心之人。”
朝云如夫人只笑不语,如今自己的女儿婚事已定。不管是否如自己所愿称心如意,但毕竟也是一件喜事,她且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再看了一眼地上撕破的纸,朝云如夫人吩咐女使收拾起碎纸都烧了,心里却想着待青雪的亲事完了,她要好生打算一下店里的生意。
出了朝云如夫人的屋,见着四下无人,春香终开口小声怨道:“娘子就是心太善了,如今如夫人终松口还了店面,娘子为何拒绝。”
子菱轻一叹道:“前几天我才听说小娘手里的那几家店面都被太君收了回去,想来她手里也紧,就算今天我不出面,四郞也要,又何必做些让人看轻的事,再说除了将铺面投进去之外,就没操过心,再没支出过甚钱两,要让我捡别人的便宜,我还真做不出来。”
春香细一想,笑道:“还是娘子想得多,到让我显得眼浅。想来即便娘子真将店面要回还麻烦了,如今店时的人可都是如夫人手里的”
子菱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皱起了眉头,怎这几日老天爷总是阴沉沉的,看来却又要下雨的模样。子菱心里这般猜测,果然才走了几步路。倾盆大雨一眨眼就下来了,害得子菱和春香见状只得躲在旁边墙边的屋檐下。
“水官下界,为人解厄。”春香笑望着雨水,并不像子菱这般讨厌下雨。
见着雨没有个停止,春香便叫住一位正埋头狂奔的女使去取一把伞,那位女使自是点头离开,但过了一会也未见回来。春香见下雨时的天气温越来越寒,竟然吹起了大风,而子菱身上的衣服却不足厚,便道:“见着雨且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先跑回去取伞,娘子在这里等一下便是。”
子菱望了一眼前边的路,皱眉道:“这雨下得极大,前边一段路都是没有屋檐遮盖,你必会淋得透湿,不如等雨停了,或下得小了,再做打算”话刚说到这里,一阵狂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香见状笑道:“等雨再下大些,我恐怕就算有这屋檐也不顶用。反正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我不碍事。”说罢就用手遮在头上冲了出去。
子菱独站在屋檐下等着春香取伞回来,这时有位女使提着二盏琉璃灯也冲进了子菱所站的屋檐下,因雨淋得全身湿透了,正狼狈不堪地绞着裙上的水,一抬头发现子菱也站在屋檐下,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四郞娘子在这里躲雨。”
子菱一看对方,原来却是雨珠。因不愿和她多说,子菱微一点头,便将视线转向春香刚才离开的地方。
雨珠自是看出子菱冷漠的态度,后退了半步,贴在墙壁上,打了几个喷嚏后,突然轻声一笑道:“没想到当年一般地位的***,如今却要让我恭称一声娘子。老天爷给人的命运还真是让人算不出来呀。”
这般阴阳怪气的话,让子菱听了心中不是个滋味,忍不住回过头正看着雨珠脸上露出的古怪的笑容。
子菱面不变色,一笑道:“我不知雨珠你说甚?”
雨珠绞干手绢,然后一把擦去脸上的水,笑道:“绢儿,你又何必装作不认识如今的雨珠以前的银珠。前些日子我便见你眼熟,本还怀疑你是否和之前我认识的绢儿有亲属关系。结果待我见过你绣的花和**之后,却能肯定你是绢儿,你绣的可是和二姐绣的那些物事一脉相承。再说”
雨珠脸上的笑有些玩意,“就算人再怎变,这五官的位置却变不了多少,你可别说你是绢儿的姐妹之类的话,我可知她只有一位亲弟弟。”
子菱虽被戳穿了以前的身份。可她也没有必要开口承认,只看了一眼雨珠又把目光投向灰暗的夜空。
见着子菱一直不承认身份,雨珠收起脸上的笑,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无所谓娘子你是不是绢儿,我只是求娘子一件事,不,应该是交换一件事。”
子菱也不看对方,慢条斯理道:“我拒绝。”
雨珠没想到子菱这般快速的拒绝自己的提议,勉强一笑道:“难道娘子对你身边有些女使的身份不好奇吗?”
子菱转过头望着雨珠,“你到底想做甚?我可没有想踏进四房那摊烂泥的兴趣。”
雨珠失笑道:“你且放心,我只请你帮我一个忙。”她的表情变得正经一字一句:“若有一日我不幸身亡,我只希望娘子看在曾相识的份上,能帮我寻一个去处埋了就可,不要让我抛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
子菱完全没有想到雨珠央她的居然是自己的后事,摇头道:“荒唐,你活得好好的,干甚咒自己。再说就算是身后事,也是有你的亲人操办。”
雨珠露出嘲讽的表情,“如我还能找亲人那就好了,想来以后真死了,连扫墓上香的人也找不到一位。”
子菱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有弟弟吗?”话一出。她却窘然了,居然自己的话出了漏洞,果然装傻装糊涂的境界还不够。
雨珠望着子菱,失笑道:“你果然是绢儿。难为你还记得我有一位弟弟。”垂下头,她自言话语道:“可怜我们分别快十年。”
子菱见雨珠表情失落,心眼一动,难道雨珠不知道她弟弟在甚地方。自己是多嘴说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子菱心中有些犹豫,但再一想就算说出来又和自己有甚关系,便半遮半掩问道:“你可知你弟弟如今在甚地方?”
雨珠没想到子菱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待反应过来。顾不得甚礼数,一把抓住子菱的手,呼吸急促道:“难道你知道我弟弟的下落。”
子菱想了一下才微点一下头,那一刻雨珠表情可称得上万般惊喜,发现自己还抓着子菱的手她忙松开后,却抑制不了情绪上的激动,嚷道:“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找到弟弟。”
“他在甚地方?你怎么知道是他?”雨珠稍平静下来,不停追问道子菱。
子菱也不便多解释,含糊其词道:“我曾在大巷口附近见过笑得和你有些相像的男子,长得有些男生女相,皮肤很白”
“是我弟弟。”雨珠竟然不用子菱再细说,急切道:“一定就是我弟弟,求娘子帮我一个忙,将我偷带出王府,我要去见弟弟。”
子菱惊愕道:“你在说甚胡话?”
雨珠急道:“再过几日就是二姐的婚礼,只需娘子帮我一把,我自会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娶亲的队伍离开王府。”
子菱已感觉雨珠情绪有些异常,话里的意思也有些古怪,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偷离开,难道有人不许你离开。不对刚才你还说到你死。”后边的话子菱咽进了口里,打了个冷颤,想起四房里发生的事,再一想金钗今日的态度,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表情也冷了许多。
雨珠却像没看见子菱态度的变化,嘴里道:“娘子你是答应下来了吧。”
子菱没有说话,只看了一眼被烟雨所笼罩的王府,心念着不过几步路,怎春香还未取伞回来。子菱不愿意在这种敏感时候,被人瞧见自己和雨珠站在一起,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雨珠见着子菱的态度,刚才还亢奋的心情,终冷静了下来,带着指责的态度道:“娘子。你不愿意帮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院里的细作吗?”
子菱冷着脸,镇定道:“我想知道细作,但我却不愿意与你合作,告诉我,四房发生的事是否与你有关?”
雨珠笑得极天真,“娘子说的甚事?”
子菱追问道:“四夫人中煤毒,简儿自杀之事,是否与你有关?”其实子菱在内心并不想知道任何这方面的事,可她却管不住自己如今吐口而出一切的猜测。
雨珠扑哧一笑道:“娘子,这四房里的人,关我们二人的交易有甚关系?”
子菱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想和杀人凶手有任何的关系或是交易。”子菱又后退了二步,和雨珠保持了一定距离。
雨珠笑得眼角挤出了泪水,指着子菱道:“果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甚是杀人凶人,如今那间院里的主人可没有一位是手里没粘人血的人,指不定有些人还背了几条人命。”
见子菱的脸色极差,雨珠忍住笑,勉强严肃道:“这件事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若真是有甚关系,必是我为求自保而为。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鱼死网破,逼不得已。”
雨珠的回答让子菱感到失望又愤慨,她忍住怒道:“狡辩,甚叫为求自保。就算别人有甚大恶之处,但也不能表明你是善良的。”说罢子菱终忍受不了和雨珠同在屋檐下,冲进了雨中。再和她在一起,子菱会感觉到一丝恶心。
的确,就如雨珠所说,也许四房里有些人是大恶,但这不等于雨珠有借口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比如自吊而亡的简儿。
恍惚中子菱突然想起许多前,银珠面对着自己轻声抽泣的话。“如今看来我不仅傻而且蠢,在这庄里我谁也不愧对,却只愧对妹妹你。想来你并不知,我曾暗地里恨过你还害过你”
自己没有变,而她却变了,不是变好,而是变本加厉的不堪。
见着子菱消失在雨中,雨珠也未追上去,只咬着唇,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拳头握紧了,雨珠为刚才的未经思考的试探有些懊悔,但却也为意外的问出弟弟的下落而惊喜,想着金钗望着自己日渐怀疑的眼神,想着四夫人渐恢复神智的情况,雨珠知道她必须一搏才行。透过大雨,她仿佛能看见不远处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的良儿。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章雨珠又来了(上)

第五十章雨珠又来了(上)
子菱冒雨冲到半路上就遇见取伞来的秋香。这才知道刚才一阵大风冲断了路边的一棵树,正堵了路,如今只能暂绕道而行。
子菱没有心思听秋香唠叨因树正断在她面前而被吓得惊魂的那一幕,她心里一直想着刚才雨珠的一言一行,莫名生出一份淡淡的怨恨,恨对方无缘无故打扰到自己平静的生活。
回到院里,众人早是备好了浴身的热水,子菱迫不急待地钻入半人高的浴盆中,渐感觉被秋寒冻僵的身子慢慢暧和起来。
子菱坐在盆中,闭上眼,任夏香帮着清洗头发,如今情绪冷静了下来,她将事情理了一遍,可是她想来想去,也猜不透对方为何向自己求救,难道真是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找到自己名下?
算了,想不透,就不去想。子菱实在弄不清雨珠的心中所想,但唯有一点可以确认雨珠和四夫人之事必有千丝万缕的牵连才对,而自己要不要说出这件事?
不能说。若说了,必要扯出些不应该扯出来的事情,子菱在水中握紧了拳头。
这时她有些担心因断然拒绝雨珠的提议而使对方破罐子破摔,报复性地说出自己曾是丁家女使绢儿的事,虽此事如今貌似已是找不到任何的凭证,但若细查下去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更怕有些人不用去查,只用一句无风不起波,便能将自己彻底打倒在地。
子菱将身子缩进水里,双手紧抱着膝盖,她能想象当四郞知道这件事后,他有时显得敏感的心里会有怎样的变化,指不定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发芽。
还有雨珠口口声声的细作又是谁?
子菱睁开了眼,望着窗户的位置,外边雨依然下得很大,仿佛天际间除了这哗哗的雨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春香这时拿着熏了香的褥衣进浴室,却见子菱虽望着前方,但眼神却显得空洞,神色更是恍惚茫然。
“娘子。”
子菱没有任何的反应,春香提高声音又叫了二次,结果子菱依旧呆呆地望着前方,春香心中一急,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淋雨而染了风寒,忙伸手一摸,好像体温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旁边夏香道:“刚火上的熬了些姜汤,你且去端一下。”
夏香放下了手里的事,便出了屋。
“你在干甚?”子菱这会清醒过来,看着春香手搁在自己的额头上。
春香收回了手,问道:“娘子怎回来后就魂不守舍,是不是有甚心事?”
子菱摇头不语,这些话都是不能和外人道的。
这一夜子菱睡得并不好,整日都像被噩梦缠住一般,结果第二日,子菱就感冒了,头昏脑痛地躺在床上,被灌了几次汤药,发了些热,才稍好了些。
斜躺在床上,见春香、润玉又是取来厚褥子,又是端来汤水,特别是发生夏香和秋香端了二个火盆,子菱忍不住嘴角微抽,有气无力道:“不用这样折腾了,房间暖和以后,就将火盆里的火灭了。还有窗户可别关死了。”
秋香嗔道:“娘子,你如今病着,还操这心干甚?放心,总有人守在屋里的。”
子菱却苦着脸,心念道:我是不想操心,可看你们这般架势,我却担心成了第二位四夫人。
银姐这时进了屋,走到子菱面前道:“娘子,如今二姐婚事就在这几日,我们院里是否也应抽几个人手前去帮衬一下才是。”
子菱一想也对,自己做嫂嫂的人,小姑的亲事除了添置些嫁妆还真没帮她甚忙,虽说有婚庆之类的安排有夫人老爷管着,但自己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吧,想到这里子菱便对银姐道:“还是你细心,横竖最近院里的事也不多,你便带二位小娘子过去搭个手。”
银姐听后,便出去了,这时时候子菱已有些睡意朦胧,瞅着一屋的人,自语道:“你们该做甚事就做甚事,记得将绣床摆在床边,一会我醒来,还要绣观音。”
其他人听了哭笑不得,夏香直嚷道:“娘子你还真是劳碌命,都这会时候还记得绣花。”
“娘子。”
子菱感觉耳边有人轻声叫着,睁开眼一看,依稀看着一个穿青衫的小娘子站在跟前,待视线清晰以后。子菱才认出对方居然是雨珠,一时间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待见着床上眼熟的帐幔,才反应过来,自己生病如今正躺在床上。
“你怎在这里?”子菱有些心情不乐。
雨珠讨好一笑道:“知娘子病了,我来看望一下。”
子菱扬了扬嘴角,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便问道:“其他人呢?”
雨珠这会低了声音道:“难道娘子想让我们的谈话让第二人知道吗?”见子菱表情微怒,她立刻解释道:“今日是府上特请来三观道长做法第二日,院里的姐妹除春香、润玉外其他人都为娘子去祈福,祝娘子早日健康。”
子菱皱起眉头,直说道:“我不认为我们有何可相谈的?”心里恼怒自己怎不提前告诉春香她们不许雨珠进来。
雨珠被子菱说得眼眶一红,忍住哭意,哀怨道:“如今你贵为娘子,难道就忘记了以前为女使的辛苦。”
子菱虽生病,但头脑还是清楚的,这会怒道:“雨珠,你在胡说甚?”
雨珠望了一眼屋四周,自嘲道:“娘子且放心,这屋里暂时没有人。如今春香在为你熬药,润玉在为你熬粥,一时半会听不见我们谈话。”
子菱虽被戳穿心思,却不并心虚。坐起了身子,病歪歪地靠在床角处,讽道:“你就不用拐弯抹角,有甚事直说了。”
雨珠很自然地取来旁边屏风上搭得衫子,给子菱披上,小声道:“其实我还是为了昨日说的话。”见子菱欲打破自己的话,雨珠快道:“我知你不愿意和我有太多的牵连,但若不是我逼于无奈,是绝不会来找你的。就如你要隐瞒过去一样,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有苦衷的。”
子菱咽下了要对方走的话,最后勉强道:“我不想听你叙甚旧。”
发现子菱态度有些软化。雨珠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来,声音沙哑道:“谁不愿自己活得坦坦荡荡,可这老天爷又怎会让你事如人愿。想来这几年我虽尽心服侍夫人,但最后却只落得一句不可信的下场。娘子,你能告诉我,一旦当主人不再相信下人,而偏这名下人知道许多主人见不得人的事,那位下人最后的结局会是甚样?”
子菱被雨珠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闪过她脑海只有一个阴暗的想法,被杀人灭口。
见着子菱被问得哑口无言,雨珠一脸委屈,眼中泪花闪动,“若我不先下手为强,也许死得人必是我。”
子菱有些心中郁闷,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话道:“你这样做,只让我想起一句话,同流合污。再说就算你先下手为强,可如今这结局如你所愿吗?”
雨珠面如死灰,望着子菱的目光充满痛苦,“命不可测,也许老天偏袒别人,可我不甘心,凭甚我要死,娘子,你能见死不救吗?”
因雨珠是药户出生的女儿,家中方圆百里也没一位大夫,所以平常村邻都是请她的父亲帮着看病,久而久之雨珠耳濡目染,也能懂些药草之类的知识,更是见过许多因疏忽大意而枉死的人。所以当雨珠偷听到四夫人对自己的不满和杀意时,她心中恶念便起,当时就想到这种不动声色取人命的法子。
见四夫人有喜之后,晚里睡不好,加之是高龄孕妇,自是精神不佳,雨珠就称她有可能是染了风塞。不能吃药因为会伤到腹中的胎儿,所以只能躺在床上烧炭取暖去寒,四夫人也知怀孕时的忌讳,所以对雨珠的话也没甚怀疑,还担心屋里的热度不够,会驱不了寒气,就放了二个火盆。
而雨珠在听得四夫人吩咐云珠将朝霞第二天送出王家,就缠着云珠欲一起去送朝霞出门,得了云珠的答应之后,雨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先将大部门门窗关紧,递了一个假信给专门为四夫人管着屋里火盆的简儿和她的情人,二人约在上午井院偷偷相见。
因夜里未睡好觉,白天四夫人只让简儿留在屋里看着火盆,其余人不得在屋里打扰她的休息。简儿见四夫人熟睡以后就欲偷溜,因担心别人发现自己溜走,不仅将火盆中的炭堆得够多,还就将本来就被雨珠关好的门窗,更是关得不留一丝缝,这才离开了屋里,谁料这一走便是快二个时辰,待简儿想起自己的差使之时回去时,睡在屋里许久的四夫人终因吸入的炭毒过多,被人发现昏迷不醒。
说实在当时雨珠回到王家,听说自己第一次计划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手,自是喜出望外,内心深处还有些洋洋得意。虽简儿因此丧生让她有些惭愧,但这种情绪并没有影响她很久,因为之后几日情况发生了变化,四夫人娘家得知信后,就派人亲自到床边照顾四夫人,雨珠也就没有接近夫人做些小动作的机会。
再来金钗一直对雨珠报有偏见,很快开始怀疑雨珠是否和其事有关系,因为全院受罚,却只有云珠和雨珠出门躲开了,云珠自是不用说,这件事是娘子交给她做的,可为甚雨珠要上赶着出门,分明是心怀不轨,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介于对雨珠的戒备,金钗就一直派人盯着雨珠。
在这种情况下,雨珠也没有得意的心情,做事更是谨慎起来,但当她听说娘子渐开始情醒之时,雨珠就慌了神,她是知道四夫人手段的人,越想越感觉本来毫无破绽的计划,却处处都是漏洞。
雨珠悲哀地就发现,自己陷入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下的困境之中。
而当她看见,曾是绢儿的子菱如今已成了娘子,再然后她听说了弟弟的消息,那一刻雨珠心情的复杂,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十一章雨珠又来了(下)

第五十一章雨珠又来了(下)
雨珠叫出的那一声见死不救。并未让子菱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冷眼看着雨珠,自到看着对方躲开了视线,这才道:“甚叫见死不救,我问你,我凭什么要救你,又有什么本事救你。你不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吗?”
停顿了一下,子菱继续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事,还是速离开,我且就当没听见。”虽她不愿见着有人丧命,更不想被人骂一句见死不救,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有一丝想插手其中的想法,只想快些将雨珠打发走,免得让自己产生某种危险的想法。
雨珠微颤着唇,一脸无奈道:“娘子又何必这样冷漠,我这说的人都不怕,你又怕甚。”雨珠不担心子菱将她们说的事告诉别人的原因,子菱猜到一半,想来曾经的绢儿身份,让雨珠认为握住了把柄。而子菱也不得不承认,曾为女使这件事。既不算是自己的把柄,又的确是一个无形的把柄。
想到这里,子菱眼中闪过寒光,暗里发誓,若是雨珠敢用自己以前的身份相威胁,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让她再没机会说话。这样残忍的念头,很快又让子菱生出一丝惶恐,想到古人那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难道自己耳濡目染之下,三观已被宋人同化了。
感觉喉咙有些痛,子菱免不了咳嗽几声。雨珠见状忙顺手端来桌上的温水,让子菱喝下。
子菱没有吃水,只抑制着内心那股恶念,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我是管不了你和他人的恩怨。若要我帮你偷逃出府,却是不可能的。”
雨珠虽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明白自己犹如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稍有差错便会跌入深渊,见着子菱面部表情变幻不定,雨珠也能猜到对方某些心情,自是哭丧着脸,道:“娘子你的心真是狠,可我也不能怨你。我就只求娘子,若我死了,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弟弟。”
子菱见雨珠提起及膝的褙子,露被藏在里边的一个鼓起的大香袋。
“这是我几年攒下的月例,以及主人赏的首饰。也只是我这做妹妹唯一能弥补弟弟的一些物事罢了。”说到动情处,雨珠泪流满面,用丝绢不断擦着眼里流下的泪,“可怜我困在这处高墙之内,放眼望去,王家几百口人却没有一人可以救得了我。娘子,你刚说我同流合污,这却是冤枉我了。说来我最多不过是被人拿在手里使的刀而已,真正在背后设计下狠手可是夫人和她的几位心腹女使,你可知当年阿姚的姐姐们死得有多惨。”
子菱对于雨珠前句口口声声说不怨自己,但后句里却字字都带着深深的怨,听在耳里,心里却不是滋味,待到雨珠话里提到阿姚的姐姐们,不由愣了一下,问道:“你也认识阿姚的二个姐姐。”
雨珠咬牙切齿道:“我只恨那老妖婆没有彻底死绝,不能慰藉闭月羞花在天之灵。”
见子菱不赞同的眼神。雨珠冷一笑道:“娘子你若像这样病了,还跪在雨里会是怎样的情况?”没等子菱回答,雨珠满脸怨恨,道:“有一年,我就是因感冒头昏犯了一些小错,弄坏了四夫人珍爱的金钗,结果她只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生着病跪在雨里足二个时辰,若不是羞月求情,加上之后她们为我治病,我早已命丧黄泉。”
这时雨珠突然闭了口,却是因听着外边传来脚步走,不一会春香端着药进了屋,见屋里站着雨珠,愣了一下,对子菱道:“娘子可是好些了,药如今喝了正合适。”
子菱苦着脸,将药喝完之后,又吃了一块糖果子,看了一眼雨珠后,还是吩咐春香道:“你一会在屋外守着,若有人来通知我。”春香看了一眼旁边红肿眼睛的雨珠,点了点头,便离开里屋。
见春香出了里屋,雨珠张望一下外边,见对方只是坐在外屋门口专心绣鞋子,这才回去,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因夫人的yin威,我自是不敢违背她的吩咐。努力讨好她,但因闭月羞花曾救过自己的命,自是暗中提点着她们小心四夫人,但最后还是无忌于事。娘子可知,四夫人在四爷并不在院的情况之下,故意强迫闭月羞花抛头露面招待四爷的朋友,只因她当时知道羞月已有二月的身孕。”
“甚?”子菱大惊,忙捂住嘴。
雨珠道:“这件事除了夫人、我,阿姚少数几人外,无人知道其中的详情。”
子菱敏感意识到话后边的含义,道:“当初是你告诉阿姚的。”
雨珠微眼中带着疯狂,“我不能让她们姐妹死得不明不白,甚是姐姐不慎摔死,妹妹撞头而死,而事情的真相却是妹妹因反抗而流产,被扔在地上无人管。”说到后边雨珠却说不下去,哭不成声:“你现在知道四夫人的狠毒,为了防止四爷知道此事,就将闭月推到井里,说是失足落井摔死。”
子菱听了先为四夫人的手段所不耻,但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何意义?”
雨珠咬了唇,目光闪躲。道:“我只希望娘子你知道,我也是被迫无奈,待四夫人醒来之后,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所为,她必要借机取我的命,毕竟我知道她的事太多了。”
子菱头有些痛了,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些隐私不便外人知道,怎又要告诉我,是何意图?我且再说一次,就算我知道了这些事,也是不能帮你。”
雨珠没想到自己软泡硬拖。拐弯抹角了这么久,可子菱却一直不松口,自是有些微恼,硬邦邦道:“你可知在你院里有一位是二夫人特意放在你屋里的人?”
子菱疑惑地望了一眼对方,“你真的知道这人是谁?”
雨珠见子菱有些兴趣,这才微有信心,道:“若不是有那人在,你怎可能轻易将银钏她们赶走。”
雨珠这会暴出的事,让子菱有种出乎意料之感,免不了警觉地望着雨珠。
见子菱戒备的表情,雨珠轻叹一声道:“是阿姚生前告诉我的。”
“阿姚死了。”子菱有些失声,很快又恢复平静,冷冰冰道:“雨珠,有件事我且再一次明说给你听,就是你说出我院里的细作,我也不会帮你”
见子菱到现在还一如之前的强硬,雨珠心中却有些着急脱口而出,“没想到娘子长大了,心肠也硬了。也罢,你不救不了我,我不会怪你。我愿意将你院里的细作告诉你,只求你将这物事交给我弟弟,作为交换的代价可否?”
子菱深吸一口气,铁了心道:“就算你告诉了我,我也不能保证会帮你将这些物事交给你弟弟。”
雨珠红了眼,怒道:“你太无情了,难道你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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